身下已经洗净，体力也稍稍恢复了些。苏漓关掉水，拿过浴巾把自己擦干，倒在床上沉沉睡去。他希望一切只是一场梦。

十三、随便说说

“怎么心情那么好，找我出来喝酒。”约瑟夫摇晃了一下装有上等威士忌的酒杯，也不客气，直接把杯中的液体一口饮尽。

“你身边的女伴似乎又换了啊。”伊凡诺指了指约瑟夫领口掉落的金色秀发，他明明记得上次看到的女伴还是红头发的。

“啊，这个啊。”约瑟夫毫不在意地在领口弹了弹，随口说，“玩腻了，就换了一个。这次是个男的。”

“你换得到勤快，每次要应付不同的人也不觉得累？”伊凡诺并不是无缘无故找约瑟夫出来喝酒的。自从和苏漓做了以后他心中就堵得厉害，烦躁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冷静下来后伊凡诺也想通了整件事的关系。苏漓会遇到威廉可能真得是偶然，而去sex food大概也是为了摆脱对方的纠缠吧。毕竟，这理由要是编的也未必太蠢了点。

自己竟然冲动到连这个都没发现！那时不顾一切涌上脑子的愤怒是怎么回事？更关键的是他怎么才能补偿一下这个错误，让自己不再内疚？

在处理帮务的时候，他杀伐决断连眼睛都不会多眨一下。可感情对他来说，太难。他从小就被告知感情是多余的负累，一切都应该用利益来测量。

“哪用记什么喜好。不论是谁对我来说都一样。鲜花玫瑰，烛光晚餐，然后做爱。要是做得过了就买点东西补偿一下，无非是男的名表跑车，女的钻戒挎包。腻了就给点钱，或者威胁一下什么的，然后换下一个。”

约瑟夫说话间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有些奇怪今天伊凡诺怎么会提起这个话题。伊凡诺不是一向对这种事没兴趣的么。

“做过了是指？”听到这句话伊凡诺连忙问了一句，想要借鉴经验。

“啊，有时太急，就没做前戏扩张什么的，把对方弄得又是血又是泪的，很麻烦。”约瑟夫说着说着兴头上来了，便放下了酒杯，凑近了伊凡诺继续说。这毕竟是第一次伊凡诺肯听他说这种事，“像你只招那些专业出来卖得就方便了，从来都是自己准备好了等着你来操，没那么多顾忌。”

“你的麻烦不也是自找的。”嘴里没好气得答应着，伊凡诺心里更加堵了。苏漓不是专业的，当时一定痛得厉害，可从头到尾竟连一句呼痛一句抱怨都没有。

“不说我了，你怎么找我出来谈这个。”约瑟夫好歹也是卢凯塞家族的继承人，自然不傻。伊凡诺的不自然他早就看出来了。

“我觉得我大概喜欢上了一个人。”虽然还不是很确定，伊凡诺却也不想逃避自己的感情。在他的概念里任何问题只有正视，才能解决。

“什么！”约瑟夫瞪大了眼睛看着伊凡诺，好像看到什么外星生物一般。要知道从小到大伊凡诺从没对谁用过喜欢两个字！

“是谁？是谁？谁家的大小姐？”约瑟夫回过神后立马八卦地问。

伊凡诺沉默着没有回答，眼底却流露出一丝犹豫和隐隐地不安。他对这种未曾有过的感觉，没把握。

见伊凡诺不答，约瑟夫靠回了椅背上，打趣地说：“怎么？难不成你把别人给强了不知道怎么处理？”

“说得你好像干过这事一样。”并不直接回答问题，伊凡诺一个圆滑的太极打回去。

“就算干了又怎么样。”约瑟夫毫不在意地翘起二郎腿，“凭你教父的地位要什么人得不到，花点人手什么事摆不平？除非是大过天的后台。”

“能用这种手段我找你干什么？”伊凡诺现在已经基本相信苏漓了，可以的话他并不想亏待他。

听到这句话，约瑟夫一下收起了戏虐的表情。他放下了二郎腿，坐直了身体，如临大敌般严肃地问：“伊凡诺，你不会动了真情吧？”

“不知道，但你知道我要谈就是认真的。”

“千万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种人是不能有弱点的。你要是爱死了一个人不就是明着叫别人拿他来威胁你么。婚姻只是工具，扩展家族势力的工具。我虽然爱玩，却从不会认真。”约瑟夫对着伊凡诺苦口婆心。

这个道理伊凡诺又何尝不懂，可他要是能忽略心中的情感也不会这么纠结了。

“他有能力自保，不需要我保护。”说完，伊凡诺仿佛想掩饰什么似得喝可了酒。

“那就更要不得了。太过强大的人容易拿你的感情做筹码，到时候他要是背叛你，你会死得更惨。作为合作伙伴我必须提醒你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反水？会吗？苏漓会背叛他吗？应该是不会的。可伊凡诺不敢确信。现在不会，但当要做出生命抉择的时候呢？当面对巨大诱惑的时候呢？没有人是绝对可靠的。为了家族，他不能冒险。

“知道了。”伊凡诺举起酒和约瑟夫碰杯，“我也就随便说说。”

“那就好。”约瑟夫脸上恢复了痞笑，把酒杯放到了唇边。

十四、泄密

“嗡~~嗡~~”手机不断地在桌子上震动着，沉睡中的苏漓皱皱眉，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桌子上摸，摸索了几下后，他终于碰到了手机。把手机拿近，他睁开眼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毫不犹豫地按掉，他这个号码只有家族内少数几个人知道，一个未知的号码来电除了垃圾电话外不会有其他。

苏漓才准备放下手机，刚恢复平静的手机就似乎不甘心似的又震动了一下。苏漓低头一看，这次却是一条短信。

苏漓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他觉得得喉咙有些发干，脑子也昏昏沉沉的。他下意识地点开短信，却在看到内容的那一霎那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怎么了？不接电话？我是威廉，想约你出来见个面。”

竟然是威廉？！他是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这可是他的内部号码！不行，要和伊凡诺说一下才行，他们的安全系统有漏洞了。

苏漓想着就要起床穿衣，谁知道他才刚着地就脚下一软，亏得连忙扶住墙才没让自己倒下。

好像有什么不对？苏漓咽了口口水，喉间立马传来一阵疼痛，似乎肿了起来。手再往额头上一探，预料之中的火辣辣的烫。果然发烧了。

以苏漓的身体素质来说会让他发烧的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炎症……身体上的某个伤口发炎了。而现在他身体上的伤口只有一处，那身后的一处。

这种伤口苏漓当然不会去找医生，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草草从抽屉里找了两片消炎片吞下，苏漓强撑着身子穿好了衣服去敲伊凡诺的门。

敲了两下，书房内并没有回应。现在是早上九点，伊凡诺应该是起来了才对。招来一旁正在打扫的女仆，苏漓问：“教父呢？”

“教父早上就出去了，似乎是去见卢凯塞少爷。”女仆对着苏漓恭敬地回答。

约瑟夫·卢凯塞？苏漓知道这是伊凡诺的挚友，也是卢凯塞家族的下一任家主。他不太确定伊凡诺这次是去谈公事还是单纯的朋友见面，也就不敢贸然地打电话。

知道他这个号码的无非是伊凡诺、克里斯和所有的金星杀手，连家族老板都是没资格知道他号码的。现在号码既然泄露，除了伊凡诺谁都不可以相信。

而这种涉及机密的事必须要越快解决越好。

苏漓拿起手机，照着刚刚的号码回拨过去。他要去问问威廉，这个号码是怎么来的。

“苏漓，是你吗？”电话接通后威廉的声音很兴奋，似乎没想到苏漓会这么快打给他。

“你早上有什么事？”无视威廉的热情，苏漓冰冷地问。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我好不容易弄到了你的号码，当然想联系一下啦。”威廉似乎没觉得号码是什么大事，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

“你怎么有我号码的？”苏漓顺水推舟，还真是个天真的大少爷，到时候到商场上混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玩儿死。

“这个……我不能说啊，我答应了人家的。”威廉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没说出来，“苏漓，我能不能约你吃个饭。”

在美国，共进晚餐往往相当于一段关系的开始，威廉对和自己毫无生意来往的苏漓提出这个要求，目的是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苏漓的头很痛，他实在不想和这个烦人的少爷再有任何关系。他已经因为这个被伊凡诺误会过一次了，那种尴尬他不要再有第二次。

可情报泄露的问题一定要解决，他要是能从威廉嘴里问出点什么的话，调查起来就方便很多。

权衡再三，苏漓还是决定先答应威廉的请求，大不了事后他再和伊凡诺解释。

“几点？”

“七点，我在PerSe有订位。”听到苏漓答应威廉高兴坏了，连忙报上时间地点。

PerSe吗？这可是纽约最好的饭店之一，平时要提前三个月预订才行，价格自然是不菲。看来这个大少爷对自己还真是……苏漓无奈地笑笑，回答了个：“好。”

十五、山雨欲来

看了眼已经空了的威士忌瓶子，伊凡诺起身理了理西装准备离开。朋友间的小聚并不宜太久。

手机欢快地在衣兜里叫着，伊凡诺看了眼来电，稍稍皱了下眉，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接起：“喂。”

“伊凡诺吗？我是萨缪尔，劳伦斯提议要临时召开一次纪律会议。你有空吗？”

来电的人是萨缪尔·甘比诺。甘比诺家族是五大家族中势利最大的家族，却从来谦逊低调，没有一丝火气。对于纪律委员会的日常事务也并不太插手，这次来通知也只是因为现在轮到了甘比诺家负责纪律委员会的事物。

与平日的低调不同的是，惹到了甘比诺的人没一个能善终的。从甘比诺家族走出的都是一个个能在谈笑间杀人于指尖的绅士，全身都透着一股优雅的残忍。饶是伊凡诺也绝不会想去掀甘比诺家族的逆鳞。

吉诺维斯和卢凯塞都早于甘比诺在美国立足，现在的势力却都小于对方不是没有道理。

“临时会议？其他家族怎么说？”伊凡诺心下了然，最近各家族都没发生大事，有什么事值得开临时会议？无非是针对他这个刚上任的新人。

“阿尔伯特那里没问题，帕特里克还没有通知。”阿尔伯特是波纳诺家族的现任教父，帕特里克则是约瑟夫的父亲。

“我也没问题。”伊凡诺看了坐在那里的约瑟夫一眼回答道，这种事躲总不是办法。乱吠的狗就要让他们知道挑战主人的下场。

“那好，就老地方见。”萨缪尔说着挂了电话，语气和气得就如邻家男孩一般。谁又能想到这是站在五大家族顶端，双手染满鲜血的男人呢？

“怎么，他们终于要发动攻势了？”约瑟夫从沙发上站起来，语气间带着明显的戏虐。

“就算知道赢不了，草狗也免不了要乱吼两声的。”伊凡诺恶劣地说着，他拍了拍约瑟夫的肩不再停留，“好了，我回去准备一下，先走了。”

在等伊凡诺的这段时间里，苏漓已经把所有可能泄密的渠道都查了一遍，但是一无所获。

脑子越发昏沈，拖着高烧的身体工作了那么久，饶是苏漓也有些撑不住了。

恍惚间，他听到了楼下的动静，把头伸出去一看是伊凡诺回来了。

伊凡诺把外套交给女仆，对克里斯说：“下午要召开纪律委员会，你把可能涉及的资料列一份给我。”接着就去了书房。

不顾全身那种难受得想吐的感觉，苏漓敲开了伊凡诺书房的门。

“什么事？”伊凡诺再三告诉自己，不能真的对苏漓动情，要把他当普通的下属对待。可当看到苏漓因发烧而微微发红的脸的时候，他的动作还是不自觉得漏了一拍。

“教父，我的内部号泄露了。”苏漓现在完全处于工作状态，只想着解决泄密问题，无暇注意其他。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伊凡诺也吃了一惊，苏漓的号可是绝密。这个出了问题的话，那他们其他的机密也不安全，“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威廉·菲勒打电话找我。”

“他怎么有你号的。”

“不知道，他约我晚上吃饭。我觉得也许会有什么线索就答应了。”

“为什么要约你吃饭，他喜欢你？”就好像有人入侵自己的领地一般，伊凡诺感到了威胁。下意识地他，已经把苏漓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不愿让别人染指。

“我想，是的。”苏漓说得有些犹豫，仿佛不太好意思。

伊凡诺看了看苏漓，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集中于眼前事情的处理：“你的号码会泄露一定是有内鬼，在查清楚前你先用一次性手机和我联系。这个威廉人怎么样？”

“涉世未深的少爷，套出情报应该不难。”

“那好，你就先拖住他，尽量问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下午要出席纪律委员会，你和我一起去。”

“是。”下意识地答应，苏漓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你没事吧？”看着苏漓不正常的脸色和略微急促的呼吸伊凡诺还是忍不住问，毕竟他并不希望苏漓逞强。

“没事的，教父。”苏漓站直了身子答应。伊凡诺要去纪律委员会他不能不跟着，上任后的第一次纪律会议一定会有数不清的明枪暗箭。

“那好。”伊凡诺点点头，既然苏漓自己都说没问题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但还是补了一句，“身体不舒服的话，换克里斯也可以。不要逞强。”

十六、相同的弹道

伊凡诺和帕特里克进入房间的时候劳伦斯和阿尔伯特早就坐在那儿了。他们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伊凡诺身上，带着毫不遮掩的打量和敌视。伊凡诺毫不示弱地回视过去，微笑着坐下。

会议还没开始，可房间里已经充满了火药味。

“这张桌子上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真正能坐稳的也没几个。”年近五十的劳伦斯掸了掸雪茄的烟火，看着伊凡诺的目光有一丝轻蔑。

“坐不稳也总比那些坐着却像没坐着一样的人好多了。”露骨的挑衅着，伊凡诺丝毫不收敛身上如同野兽一般的残忍与狂妄。这里就是这么一个世界，血淋林地交锋与撕斗，谁都不能稍稍退一步。政客间虚伪的道德并不存在于这里，在这里，退一步就是死。

“人都到齐了吗？”一个温柔的声音插入，让整场紧绷的气氛顿时松了下来。是萨缪尔落座了。

没有人想的罪甘比诺，谁知道那天使的面具下隐藏着的会是什么。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既然是阿尔伯特提出的临时会议，就让他先说一下原因吧。”三十岁的萨缪尔在这五个人中也算是年轻的了，可他温柔的外表下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老辣。

“我想大家都知道前两天吉诺维斯干掉了劳伦斯一个手下。”阿尔伯特把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里，微微坐直了身子说，“本来大家都是为了家族利益，劳伦斯也不想追究。可连带跟着他的FBI也做掉就有点太过了。”

果然是这件事。伊凡诺不动声色，并不急于争辩，他想要看看甘比诺的立场。

“不惹警察可是吉诺维斯自己定下的规矩，这里面不该是有什么误会吧。”作为会议的主持者，萨缪尔不偏不倚地说了句场面话。

“这两份是FBI内部的检验报告，杀约翰的子弹和杀FBI的子弹出自同一把来复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