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约书主动吻上了他的唇，吻得既热烈又缠绵，宛如全身都要烧起来了般，心脏也跳得几乎休克，这种热情前所未有，迸发的如此突然。

24.

李约书自认没有英雄情结，今天如果换成谭烈帮他挡枪，别说献吻，一个猪排便就打发掉他了，但叶一贯不是谭烈，他只是手无寸铁的中学老师，而且是他的情人。

「早点睡，你脸色还是很苍白。」李约书主动终止这个让双方都气喘吁吁的吻，不由分说的把人按回床上，叶一贯也像是累了，他东奔西跑，头部和肩膀又受了伤，是该累了，没多久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叶一贯总共住院了两天，评估发生後遗症的机率不高後，李约书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原本要搬进警方保护证人专用的SafeHouse的，但谭烈打来通知没有这个必要了。

「不知道哪透出的风声，许大腕抢到的军火有一部分被赖铁吞掉了，现在警方和军方都在严查赖铁的行踪，他不会找你们麻烦了。」

「…这事有鬼，赖铁是想黑吃黑没错，但他的人只追踪到吴四明，抛花酒店的边都没擦到，怎麽吞军火？」李约书边开车边用耳麦跟谭烈沟通，伤号叶一贯则安静的坐在副驾驶座，头上缠着纱布，左手被三角巾固定在胸前。

「当时行动的负责人是飞龙帮的第二把交椅，他劫持了运输车後发现车上的东西跟预想的不一样，火力更强且前所未见，这个家夥起了贪心私自将一部分的军火藏到个人名下的公寓，赖铁的人搜了那间公寓，有人看到他们在半夜拿走了和抛花酒店一样的胶合箱。」大口咀嚼着肉包还能咬字清晰是谭烈的绝技之一。

「让一个吃里扒外的人当副手，许胜利栽得不冤。」真是一团烂帐。

「不说了，帮我跟一贯兄问好，告诉他养伤期间就不要做小笼包了，等伤好了再做啊。」谭烈觉得跟叶一贯的小笼包比起来，嘴里的肉包就跟大便一样！

「美得你！」李约书关了耳麦。

车子往西绕了一圈又回到重天社区，左邻右舍看到两天没见的叶一贯，这会儿居然成了重大伤号，纷纷前来关心，有人回头就送了一些自种的青菜过来。

「你还真受欢迎。」李约书嘀咕着帮忙把菜和对街大妈给的猪脚冰进冰箱。

「敦亲睦邻、守望相助嘛。」叶一贯笑着坐在客厅沙发上，拿起电话。

「这只鸡怎麽办？」一位老先生竟然拿来一只五花大绑的老母鸡，活的！

「放到後院，解开绳子让它活动，等我手好了再杀。」

「哦。」李约书拎着那只被判缓死的鸡从厨房的後门走出去，一解开细绳，老母鸡立刻嗖的一声窜到葡萄藤架下，用屁屁对着李约书。

「早晚吃了你。」李约书笑道，回到客厅时，刚好听到叶一贯正在跟教务主任商量请假的事，李约书的耳力不错，所以可以清楚听到电话那头的人是如何的无礼。

「刘主任，我手受伤没有办法上家政课，需要请假一个月…呃，3个星期就可以了，拜托你，如果要办停薪手续我可以到学校去。」

「现在人手不足，没有空间让你请假，手不方便上家政就来上史地课吧，反正家政也没什麽好学的，我看你就趁这个机会转成史地老师吧，只要补上个专业学程就可以了，我在阳京大学教育学院有认识的人，交点钱就学分就下来了，怎麽样？」

「刘主任，我暂时还没有兴趣往史地方面发展，很抱歉辜负您的好意，如果学校人手不足，我可以请我的学弟去代课，不会耽误学生的学习。」

「不行就是不行，你以为全人二中是什麽阿猫阿狗都能来代课的吗！别做梦了的！还是代家政课呢！脑子坏掉了吧！不来上班就以後都不要来了！」刘主任恼羞的骂完後挂了叶一贯电话。

叶一贯有些无奈的放下听筒，抬起头看到李约书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来我明天得上班了。」

「…要我帮你跟他说说看吗，你是为了救学生受伤的，给你公假都不过分。」李约书并不想利用警察的身份威吓对方，但特警一旦上门，校方多半会重新斟酌一下。

「不用了，他不是针对我，家政老师本来就不受重视。」叶一贯不以为意，像是早习惯这样的待遇。「你不用回警局吗？别担心，就算剩下一只手我也不会饿死的。」叶一贯开玩笑的动动挂在三角巾里的五指。

「我请了整天的假。」李约书懒洋洋的跟着倒在沙发上，拿叶一贯的大腿当枕头。

M的线索断光了，他对其他案子没兴趣，抓不到那个最自大的混蛋，抓其他小角色有什麽用，抓再多也摘除不了社会的毒瘤，罪恶的源头没有肃清，罪恶就会永不止息的滋生。

「一贯，你觉得一个人要怎样才能把自己藏得天衣无缝，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他，甚至认为他不存在？」

「这还不简单。」叶一贯笑着，五指在李约书滑顺的黑发里穿梭

「小时候玩过躲猫猫吧？我最喜欢躲在一片空旷的地方，一眼看过去好像一览无遗，我先在泥巴里滚一圈，然後直直趴在很浅的小沟里，玩伴们明明好几次视线扫过我所在的旷野，偏偏就是发现不了我，我因此成为公认的Kingofhide--and--seek，有些人输不起还指控我是偷跑回家。」

「噗，Kingofhide--and--seek，躲猫猫之王！？看不出来你这麽幼稚！」李约书纯粹只是闲聊放松心情，叶一贯的回答则完全达到了这个目的，他以前怎麽没发现他温柔的情人也有这麽顽皮的一面。

「这是童心，你以前没玩过啊，还是你常常被第一个逮到。」叶一贯故意取笑他，但李约书却沉静了下来，客厅的气氛突然有些怪异，其实只是短短的十秒钟，就在叶一贯想转移话题时，李约书开口了，他用玩笑般轻松的口吻说：

「我也很会藏，任何地方只要能不被人找到，不管多危险我都敢藏，8岁那年我把自己挂在三层楼高的阳台栏杆下面20分钟，直到脱力摔断了两条腿，还被狠狠修理了一顿，哈哈。」

「亲爱的，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叶一贯摇摇头，很配合的通力消灭那怪异的气氛。

「小时候的事。」李约书闭上眼，轻轻感受那抚着他头发的大掌，还有徐徐从窗外吹进的热风，心湖难得无比宁静。

25.

翌日，两人都要上班，叶一贯无法开车，李约书坚持载他去学校，他那辆雪铁龙ZERO停在校门口时，还被学生嘲笑是又旧又破的老爷车。

「我下班来载你？」车窗摇下，强硬外放的气场让围观的学生噤声收敛，纷纷低头快步走进教室，这人一看就不好惹。

「你忙你的，不用挂心我，我下课後还要去北大路教堂。」叶一贯一身米白色的衬衫搭配浅色西装，即使成了独臂人，在阳光下依旧气质亮眼，一名长相甜美的女学生见老师手受伤，立刻跑过来殷勤地帮老师提公事包。

「老师这是你朋友？」女学生正是春情荡漾的年纪，对温文儒雅的白马王子有幻想，但正义凛然的圣殿骑士也很有吸引力。

「快进教室，打钟了，帮老师把包放到讲台上。」叶一贯轻拍她的肩膀，女学生依依不舍的三步一回头，回头了五六七八遍才进了教室。

「嗯哼。」李约书挑眉。「师生恋不仅违反伦理道德，和未成年人发生性关系，刑责是5年以上12年以下有期徒刑。」

「亲爱的，你多想了。」叶一贯失笑道。

「记得你是谁的人啊。」李约书挑衅的丢下这麽一句话，雪铁龙ZERO绝尘而去。

叶一贯站在原地，雪铁龙的车尾巴消失在街角後，他才转身慢悠悠的往教务处走去，夏季的烈日照得水泥校地跟铁板烧似的，一个劲儿的扬出热气，校园除了蝉鸣钟声，其他声音都好像一飘出来就蒸发了，也包括了刚刚那一句话…

「天真的人真可爱。」

开阳特警局，特别行动组办公室内摊着一只吐舌头的小青蛙跟一只翻白眼的大青蛙，推门大开，每个经过的人都能看到他们表演的特殊人体艺术。

「这是在玩什麽游戏。」李约书一进门就受到如此有创意的欢迎，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以示捧场。

「热啊，热，诶，别把门关上，会死掉的。」谭烈这麽扯嗓子一喊，李约书才发现今天局里的温度是比平常高，因为他从後门进来走两步就到办公室的关系，所以一时没察觉。

「中央空调坏了一台，现在正在抢修。」特别行动组只有一个冷气孔，上面不知道几百年没清理了，平时送风就不太给力，今天连那麽一点风都没了，办公室哪是一个闷热了得。

「要不找咖啡厅坐好了。」

两只青蛙同时目光烁烁的盯向提议的李约书。

「同意！」

「赞成！」

三人移师到附近冷气最强的星巴克後，大小青蛙终於满血复活了。

「可恶的烂空调，讨厌的温室效应，开阳这个纬度一看就没有冬天，我想念里昂的凉爽。」里昂虽然夏天也一样热，但至少有冬天调剂一下啊。小不点嘟着嘴猛戳平板电脑。

李约书不会说什麽『你俩可以一起飞回去』的蠢话，抱怨和真心话他还听得出来。

「石头在忙？」几天没看到人了。

「他还在跟那只虎脑袋斗，虎脑袋没那麽容易让他划清界限。」这就是一朝受贿、终身难脱的道理，对方不会那麽容易让你抽身。

李约书点点头，还是没插手的意思。「小清，让你查的事？」

「车号AK158749T，报案时间16：54分，受理人员是勤务中心三号管制员，他受理案件之後，占用公务电话拨给了刑侦一队第二组组长徐放，徐放的手机在12秒後拨给了赖铁，当天傍晚在讯问完小笼包後又拨给了队长王汉，王汉在结束通话後走进了局长室，这部分是监视器拍到的。」

谭烈一边挖着咖啡冰一边啧啧摇头。「局长和整个刑侦一队，赖铁花了不少钱。」

「不是整个刑侦一队，我稍微调查了一下特警局每个人祖宗十八代的帐户，对比各个势力的人头金库，将所有数据图形化之後……」小不点兴致冲冲的还没说完。

「行了行了，我和老李迫不及待要瞻仰了，快Show出来吧！」谭烈揉捏着他的小脑袋。

「说了好几次，别碰我的头！」小不点气呼呼的把平板立在桌上，戳开档案。

一幅简洁明了的关系图，表明了刑侦一队40%以上的员警都跟各个势力有牵扯，刑侦二队三队四队也有不少人沦陷，五队比较少，但也榜上有名。

「其中重叠最大的这一块就是以局长为首的核心集团，他们和赖铁合作，也跟许胜利挂钩，帐户往来的金额都很大，但并不特别偏向哪方。」

「这是聪明的策略，两方能继续互掐，他们的利益才会源源不绝。」李约书从一开始就能断定开阳特警局藏污纳垢，但没想到会是这麽大一盆脏水！

人口1200万的大城市，维持治安的最高警察首长，跟城市的二大犯罪分子都有庞大的金钱往来、利益交换，何等骇人听闻！

「小鬼，我觉得你一整个就是作弊神器啊，这麽大的案子你喝喝牛奶就挖出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会累死我和老李。」谭烈怪声怪叫。

「哼，小爷的智商从来就跟愚民不在一层次上，愚民们总以为用人头，或是远远远房亲戚就能掩盖金钱的流向，这种招数在其他愚民那里顶用，在小爷眼中就是一颗菜！拔起来轻轻松松！」小不点叉腰大笑，下巴都快昂到天上去了。「小爷继标靶搜寻系统之後，又开发了标靶金流检索系统，虽然还有误差和难以排查的障碍，但覆盖度已经达到89.7%！漏网之鱼很少，可小爷还要争取一网打尽！」

谭烈夸了小不点之後，後面就没在听他说话了，直接和李约书讨论：「老李，这动起手来可就天翻地覆了，工程浩大。」

「倒不会，越大反而越好处理。」李约书笑笑地说。

谭烈看他笑得这麽荡漾，就知道他已有腹案，自己不用动脑了，便取笑他：「你这是怒发冲冠为红颜，为一贯兄找场子啊。」

李约书啜了口冰咖啡，说：「我答应他会查清一切，还吴四明一个公道。」

许胜利已经完了，群龙无首，地盘被蚕食瓜分殆尽，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的赖铁也将步上他的後尘，覆灭在即，之後肮脏警察清扫一空，开阳市就会前所未有的安宁，再也没有人有实力称王称霸危害一方。

不知道为何，想到这里的李约书，拿着咖啡的手居微微颤抖。

26.

「James，我要名单上的，Allofthem。」

「BOSS，九成都在囊中了，但有些地方被盯住了不好轻举妄动。」

「是谁。」

「你的Puppy，他的Team不知道透过什麽来源，情报掌握既快速又准确，如果BOSS能挖角过来，我们会省事很多。」

「DoyourJob，James，我只要看到结果。」

「Ok，BOSS。」

北大路教堂，顾名思义，这座气势巨集伟的古典造型大理石建筑位元在开阳市的北大路上，其实它在落成时有一个正式的命名：『圣主劝世堂』，但大家都只记得北大路的那间教堂，久而久之，它就成为市民口中的北大路教堂了。

北大路教堂在以佛道为主的东方社会算是极为亮眼，这要归功於历任主事的牧师，他们并不只传教，也大力发展慈善及教育事业，而且严格遵守当局的政治规定，并破天荒成为第一个列帐缴税的教堂，此举虽然引来诸多批评，认为信徒捐献，其中一部分居然是税，荒谬绝伦，但不可否认的当局对此十分满意，北大路教堂的发展也因此少了许多阻碍。

每周的二四六是义餐日，北大路教堂会在前院架起露天棚，现场免费奉送热腾腾的义餐，有时候是肉羹，有时候是面条，都是能吃到东西喝到热汤的食物，且分量足够成年男子吃饱。

「叶老师，装盛的工作交给我吧，麻烦你递碗。」年轻的实习牧师体贴的说道。

「不好意思。」叶一贯笑着让出位子，把纸碗依序放到定点，等盛好後，再由另一个人连同免洗筷递给领餐者，简单来说就是三人一组的分工，平常叶一贯都是在後场煮好後来负责装盛的任务，现在受伤了，单手举大铁勺没什麽，只是久了也很吃力。

「诶，小叶，小江，你们不觉得最近领餐的年轻男人变多了吗。」负责递餐的是名50来岁的大妈，别看她外表土里土气，之前可是连锁泰国餐厅的董事长，把公司交给儿子接手後闲不下来，才到这里当义工。

「确实…而且好像都是混江湖的？」实习牧师压低了音量说道，那些人虽然外表和其他游民一样落魄，但手臂上或脖子後都可以看到刺青的痕迹。

「大妈听到传言，最近政府偷偷的在严打黑社会分子！」三人是在空档聊天，一旦有人靠过来，孙大妈立刻恢复温暖亲切的表情双手将义餐递给对方。

「严打就严打，为什麽要偷着来？」没见过世面的小江十分不解。

「据说是警界有些人的贪污腐败闹到上面去了，上面派人来严加整顿，顺便修理一下那些有牵扯的黑道大哥，大哥突然被抓进去，小弟自然就争起了地盘，没看到最近新闻报了好几起暗夜枪击火拼事件，晚上没事最好不要出门。」

「居然有这种内幕！大妈你消息好灵通！」小江崇拜不已。

「大妈认识一点上面的人，你知道的，做生意嘛。」大妈挤眉弄眼，把其他人都逗笑了。

「我觉得咱北大路这里挺安全的，没听过什麽帮派争夺，圣主庇佑。」小江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出现的帮派分子都是领义餐的，这些人肚子都填不饱了，凶神恶煞个鬼。

「大妈对这点倒是挺好奇。」送走了一名颈部刺着升龙图腾的大哥，她继续说：「我以前开餐厅没少交过保护费、巡逻费、茶水钱什麽的，开阳市17间店每间要缴的钱和时间都不一样，我还专门让店里的小妹做了一张表格，提醒自己别忘了，惹上那些牛鬼蛇神生意可就坏了，但只有北大路分店很特别，明明是黄金地段，却从没人来收过。」

「没人来收？」小江对这种逸闻特别有兴趣。

「对，也没人来找麻烦，我跟左邻右舍打听，他们也一样，从没人收，有间老店老板後来跟我交情上来了，偷偷透露给我，不是没人收，是房东早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