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

“好了，手上的事先搁下，带队先向泗槐靠拢，那城不小，随时听候雀神传召，待门主与二当家下令再动”

“是”

夏春说完，灭字队即闪身飞遁，夏春看着，这可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自己堂下天师军团共有生、灭、防、护四组，其中以灭字对战斗力最强，按规矩灭字队出动意在截杀阻击的，见红方收，若非老大在场，今天定要有一场血光的了，今番恰好是灭字对出门巡查，路过藏青，即被雀神令使召出，参与这边行动。

夏春追上两人的时候就听见楚怀天还在抱怨。

“莫小孩，那人对你心怀不轨”

“我知道”莫羽觉得与其继续那些根本不起作用的说教，还不如逗逗这疯子有意思，顺带着缓解心情、打发时间。

“他们此行赶上剑祭，定有异动”

“我也知道”莫羽想起来，武林还不知道傲剑山庄天逆已经失踪了吧，如果说三十年一遇的剑祭之上，人人想的都流口水的神兵利器不出现，那会是什么场景，这讽刺是大了点，傲大哥能否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整肃山庄、找回天逆呢。

“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刚才有个疯子明知道自己体内真气尚未回元，就不要命的拼招斗狠，再不停下就又鸡飞狗跳的闹腾，现在还好意思在这里摆脸色，不知羞”

“再动手，老子非打到他不敢打你的主意不可！”楚怀天咧着嘴道。

“等下你别输光四哥的银子，给我们极乐门丢人再说吧”

这一路夏春听着二人斗嘴，司空见惯了还是觉着好玩、舒坦，真像是游山玩水一样踏着冬日清寒，几十里的路转眼就在身后了，离午时还有三四个时辰，他们就看到了泗槐高大的城墙了。

泗槐城里已经很热闹了，往来商贾、市井小贩，三五江湖草莽或是普通苍生乡民，硬是将这十丈宽的大街挤了个严实，加上马车、轿子、箩筐、扁担的更显得拥挤，其间吆喝吵闹、苦笑谩骂有之，苛责求饶、拍马逢迎的亦有，五色各俱，众生共长，泗槐兼具天下大城风貌，又带着小街巷陌的杂糅，出类不群的保罗万象。

这时辰还没过早饭时间，此时生意最好的却不是街两边那些富丽的酒楼、客栈，反倒是街边小摊，行走小点，穿着简单，言语洪亮质朴的吆喝反倒更吸引人了。

“老大，小莫来”夏春在包子铺买了刚出笼的包子分给二人，楚怀天拿起一个就咬，烫到了就孩子一样的哈着气嘶牙咧嘴，丝毫不顾及往来何人，就算是看到三帮弟子也专注于他的包子。

“放开我的手，可好？”莫羽抓着五哥给的包子道。

“莫小孩，这包子比咱门里刘叔的手艺差远了啊”楚怀天一点也没有放开的意思，忘了那一番恶战加受气，莫小孩的手软软的，像是抓着上好的绸缎一样舒服。

莫羽不是在意街上行人的好奇，他已经听五哥的遮上面巾，尽管这样吃包子很不方便，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摘下来，只是这疯子一路上唯恐自己跑了一样死不松手，这样下去决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的。

“五哥，你把傲大哥丢哪里去了？”莫羽看着吃包子吃的正开心的夏春问道。

“不知道，只是让天远别让他出现在我视线里，自己那地方就已经够乱的了，还有心情跟着我们跑，跟那离大公子还真像兄弟俩，心不知丢哪里去了呢”夏春不满的说，莫羽听出了五哥的意思，他并非对傲痕有意见，也不是在质疑他们的为人处事，只是认为他们再心性致远，也是要完成责任，将自己该做的事做好，那这样再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没有什么了，这正是哥哥们的行事准则，责任之内风平浪静，他们才会云淡风轻的。

听五哥的话里，他身边的近侍加护卫凌天远也过来了，怪不得知道最近人都乱跑呢，原来是自己的护卫都跑了，哥哥们身边都有一个这样的人，算是离他们最近的，就像是自己的羽卫，这疯子的天卫一样的。

“五哥，他们心里清楚的”

“嗯，要是心里没个数，还得了”

“傲大哥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都还未曾出剑人前，只是在山庄前他出手那一招就可看出，剑上修为已然到了境界，那一招“风止山前”和五哥你春寒九剑中的“寒归止水”有异曲同工之妙，我记得，只用八大神兵里最神秘的“舞沙”剑才有那样飘渺不定的惊艳光辉的，是吧五哥”

“那人的剑法，倒是不错”身边楚怀天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好像是的，有时间找他们练练”夏春一笑道，莫羽想，这些江湖人看的比命重要的名头、面子，在哥哥们眼里就像是手里的包子一样，几文钱一个，不争不抢，动手过招全凭喜好，这样的心境还真让楚怀天这疯子给带出来了。

“楚怀天！”

喧闹的街上一声娇斥凭空炸开，声音大到让四下一时归静，循着声音望去，大街正中一粉红衣衫的女子双手掐腰的，拧着眉头站在人流中间，模样倒是水灵可爱，二九芳华的年岁，此刻脸上带着杀气。一声狮吼震到一片，谁也不敢侧目。

“救命”楚怀天从那一声吼出现就愣在那里，咬了一半的包子生生从嘴里掉出来，瞪着一双眼睛、拿着半个包子就这样傻在那里，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小莫，你没招惹他吧？”夏春看着像火山一样站在那里的赵玲儿低声开口，谁见了这大小姐都要头疼的，最严重的就是老大。

“五哥，这次是她先惹我的”莫羽无辜道，他忘了告诉这疯子，人家大小姐在这城里呢，估摸着没走就是专门等他的。

“救命啊！”楚怀天一声惨叫之后，身影没入人群，两侧的小摊都被他撞飞了好几个，杯盘狼藉，估计谁也不会相信这大清早被一个小姑娘吓得抱头鼠窜的人会是天下第一门的门主，那个谁见了都要让步三分的人。

“你给本小姐站住！”赵玲儿朝着楚怀天逃离的方向拔腿就追，越过莫羽的时候还狠狠的撞了二人一下，就差当街掐人了。

“这丫头蛮不讲理，还敢推你”夏春揽着莫羽不满道。

“这叫城门失火，我们是免不了池鱼之殃的”莫羽无奈，这大小姐有个长处就是记仇记得非常清楚，有仇必报的，不管是你错还是她不对，只要让她不高兴了，她就会一股脑的全记在你头上，谁有办法。

“老大真委屈，我们也委屈，小莫你更委屈”夏春认真道，莫羽摇摇头，这样的委屈，大伙替那疯子一起担的还少吗。

第40章：再遇

莫羽看着赵玲儿离开的方向，现在想来，这疯子的每一桩风流债自己都记得很清楚的，尽管自己没有刻意为之，可是却偏偏忘不了，那疯子要是知道，指不定是什么反应，这说不清楚的事情还真不少。

“罪过，在下替舍妹赔罪了”

二人抬头，走来的年轻人青衣墨带，简单随意，手里一把紫金戒尺，好看的脸上一脸诚恳，冬日里像是带着满身春光一样让人感觉舒服，柔和平静，这个人，身上没有任何多余挂饰，也没有任何深藏不露的意思，就这样简简单单，但你千万不要认为外表没有任何锋芒的人，就很简单的。

“你这妹妹还真是独一无二，我可告诉你，并不是他每次对小莫无礼的时候，都有人像我这样好脾气的”夏春看着来人认真的说，轻旋估计一定在这城里了，那家伙护起小莫可是会六亲不认的，这生意、旧交什么的，从来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小莫，那臭丫头屡次冲撞你我都看着呢，哪一次一并替你讨回来，叫她吃吃苦头”

“林兄说笑了，玲儿虽然顽劣却无歹意，全当愉悦了”

夏春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和莫羽一起看着眼前的人，这人或许是这江湖上最让人害怕的人之一了。

陇西赵家世代经商，到现任当家赵隆这一代便是巨贾了，赵家的商号遍布天下，深入五行，四通八达的地面上“赵”字就是一个活招牌，也因为白虎堂跟赵家有生意往来，欧阳风跟这人交情还不错，门里才跟这家人有些熟稔，也谈不上深交，其中最熟的也就算是这赵家三少了，三子一女，唯这赵家三子得祖上蒙阴，经商之能只赚不赔，做的算是八面玲珑，二十岁已然闻名八路，终日盘桓渔利之中，偏偏又没有半点商贾俗气，同欧阳算是一类人，倒像是才子佳人一般平淡洒脱，是为世人折服，现在，将及而立，尚未婚娶，走到哪里就像是一大堆金子一样备受关注。

如今，赵家遍布天下的产业分散三子手中，却也是依仗着此人打理，平日里如同欧阳一样少见忙碌，生意却也是遍地开花，与极乐门白虎堂花开竟艳，你从不会看到这赵家三少跟谁红脸生气，男女老幼、牛头马面的，此人都能谈笑依旧，莫羽曾亲眼看过此人在江南群贤居里，三言两语断定一江水远的场景，那样子，指点江上亦不为过。

现在，这站在面前的人，温和含笑，谦恭有礼，穿着简单随意，只身一人的站在这繁华的大城街上，你很难想象他就是那个动一动笔尖，就会让很多人哭笑的一代经商奇才，甚至四哥都有时候免不了发脾气，这人总能风轻云淡的，还不可怕吗。

“回想起来，这疯子惹的风流债不少，这姑娘倒是最执着、最直接的一个了”莫羽轻言一笑，眉目流转之下敛了冬日寒气，唯剩花开有音，若星辰骤出，暖了寒月孤星一般，只是这一弯眉目，就已安静的整个喧闹繁华。

“若非念她痴心一片，并无恶意，又怎会任她胡来给楚门主添麻烦，还要谢小莫及门里诸位担待，不曾为难与她”林奇无奈一叹，这话里多少有点幽怨的意思，赵玲儿再顽劣，却还是他赵家唯一的女孩子，他们几个哥哥疼着、护着的小妹妹，估计从小到大，赵玲儿想要的东西，恐怕就差星星月亮之类的没有了，这次他要的是楚怀天，恐怕是给不起了。

这事，给谁也不敢答应，谁能左右那风云之巅的雄狮，说一句给的起的。

夏春在一边感叹，想老大惹上赵家的时候，那小姐才多大点，早年筹建极乐峰总坛的时候，曾蒙赵家出钱出力的帮忙，那时候老大同小莫带着连本带利的银子亲至赵家答谢，就此开始，这大小姐算是魔星落足极乐门了，用老大的话，那叫阴魂不散。

现在想，老大自然是英雄大气，加上一张俊颜、一身气场，吸引天下名媛那是很自然的事情，只是当时是有小莫在座的，天人之姿、绝代风华，只要唇角一抹浅笑，世间繁华之美不过尔尔，这赵家小姐难道没看到小莫不成，就算是她偏爱老大的大气风范，也不至于视小莫为眼中钉一样，有机会就欺负吧。

这事，还真不是常理能说得清楚的。

“五哥，你在研究包子吗？”

夏春抬头，就看到莫羽靠近的眉目，含着笑意。

“没有”夏春咧着嘴笑道，自己这是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研究这些。

“赵兄来这边是为了寻这丫头的？”莫羽站在一边的小摊前，看着那些红红绿绿的香囊，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夏春留意了，她前后已经悄悄赶走了七八个女客，估摸着小莫把她这摊上的东西全拿走，也不需要花一两银子的。

“是啊，大哥说她从家里跑出来了，我就知道这丫头肯定又惹事了，小莫放心，这次我一定把她看好了，决不让她再给你们添乱”

“倒不是怕她添乱，只是现在江湖上不太平，各家都乱的很，她这性子很容易吃亏，还是放在家里安全些”莫羽抬头道。

“小莫，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要你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可以带着赵家商铺陪着你”

这话说的时候，夏春有些惊讶，再看赵奇，一脸认真的表情，面上找不出任何异样，就如同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殊不知这句话若是真的发生，那这中原的动静，恐怕要赶上剑祭了，他现在才发现，这人从始至终都没看到其他人，包括自己，这样专注于小莫的眼神不是没有，很多，只是他从没发现这人也是这样的。

莫羽摇头，走过来看着身边往来不绝的人流。

“不在江湖，就最好不要涉足，一旦人在江湖，就将身不由己”

莫羽说完即抬步向前，身后赵奇看着莫羽转身之际轻扬飘的绣金袍角，就算是身边纷繁复杂，却还是像处在山水之间、九层灵台，离尘从底到上，只能看到他一个人的，从第一眼看到就是。

“这玩笑可开不得”夏春道。

“我没有开玩笑，认真的”赵奇说完就跟着莫羽后面走了，夏春看着，他现在才知道四哥那句话：要在意的远不止赵奇身上的经商之能很有道理，这赵家三少，的确不是简单的人了。

“轻旋”莫羽随意的走着，没抬头，手上仍把玩这那摊主送他的香囊，一边赵奇没有看见有什么特别的人在周围，身边往来众生平常简单。

“公子”

赵奇听到这声音的时候还没有找到说话的人，只是觉着有个人影在周围晃动着，飘忽不定，就像在眼前，偏偏找不到脚步。

“赵兄别找了，轻旋在用“离影”轻功，你找不到准确方位的”莫羽看着赵奇笑道，一旁夏春觉着有意思，四哥不知道用赵奇对武功好奇这一点，赚了多少零花钱呢，他这经商奇才，却实在不是练武的材料，一点都练不起来。

“公子，傲剑山庄傲云也消失了”

“什么时候？”

“昨夜”

“那芳华夫人呢？”

“在山庄里，足不出户”

“傲大哥在做什么？”

“和离寒水一起前往七鬼山庄，据说他们找道天逆踪迹了”。

莫羽想，昨夜发生的事还真不少，自己秘密派出去的雀神令使还没回返，下一步要做什么还真不清楚，最近总觉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还是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虽然不是什么坏事，却是未知生死的，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上次出现的时候，五天之后便发生了阳城之困，为救那疯子九死一生。

通玄黄之术是有一些作用的，比如这种对危险的感知，每次生死之前都会有特别的感觉，却也都是无比准确，让他都有点相信师父所谓的预言师可以做到的了。

“轻旋，除非傲大哥、离大哥他们向你们救助，否则别打扰他们任何动作”

“是”

“小莫，不帮他们吗？”夏春不解。

“如果让他们置身事外，再次离开，恐怕就不会回来了，剑祭未结束，这中原武林还是需要他们的”

夏春了解莫羽的意思了，这不是不帮助他们，而是让这两个跟江湖有点脱节的人尽快适应，毕竟一个是东家，一个是主角的。

“莫二当家早”

莫羽驻足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人。

阴晴不定的早晨，站在面前不远的人银纱及地，拿着白玉长笛，背手而立青石之上，一边夏春见了不由得惊奇，平心而论，这张脸，实在是无可挑剔的，剑眉朗目，朱唇皓齿，轻轻一笑既有万种风情，天生就是要祸害时间红颜的，眉间纹案添了三分邪气，让人看上去难以移开目光，宽袍长纱，慵懒的的站在那里，不由得身心具放，提不起半点防备来。

也算阅尽天下，身边有老大那样的、有小莫这般的，这人虽不及小莫那般风华倾国，老大那样指点风云、出鞘之剑一样凌厉有锋，却像是柔和了二人的气息一样，傲气锐利，辅之以轻缓柔密，就算是他，百般流转，也挑不出缺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