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王看他要端茶送客,脑袋瓜子高速运转起来,这才恍然大悟,不禁哑然失笑,正正身子,一派端正“你是说那日你看的手画稿吧?”这可是为了提点某人,他牧离耀月精心创作出来的,怎么会给他人观赏,想都不要想“那份画稿除了你我,再无其他人观赏,我早已烧掉了,怎么会给别人看呢?你也不想那可是我二人床畔情趣,怎可容他人共享,况且那一招‘投桃报李’本王可是……唔!!!?”
静王冷不丁的被塞入了一团软物堵上了嘴,花九枝慢慢拢了拢肩前长发,站起身。
牧离耀月这才从口中拿出来一瞧,原来是袖帕,花九公子的,还带着香味。
故意轻挑的放在鼻上好一通嗅,牧离耀月看见花九枝错开的眼神,心情颇好的折起来贴心口放好。
袖帕定情,袖帕定情呐!!!
某人要激动致死了,只可惜这面上依旧装的二五八万似的。
“九枝,既然这是误会,你看要不要……”花九枝转过身来“咱们,还是继续同床,你看可好?”
彻底的,这次被赶出了屋。
耀月摸摸鼻子,正正衣襟,一派正经八百“不跟我睡,你晚上肯定睡不着的,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啊喂!!”
长夜漫漫,牧离耀月哆哆嗦嗦了一晚上,那叫一个委屈~
曙光渐浓,寂静的庭院外依旧寂静。
静王坐在被头上,冥思苦想了好半天,突然翻身跳下床去,对着铜镜好一顿挠嗤,把自己好容易长出点的毛全都盖在眼睛上,弄的一副好像没睡醒神智不清的样子,哗啦就开了门,眼不斜视的直勾勾走到花九枝门前,开敲……
“把门打开,我要见你!”‘嘭嘭嘭——’
“快点开门,你想冻死本王??”‘嘭嘭嘭嘭嘭——’
“本王昨晚噩梦连连,难道你都不安慰一下?”‘嘭,嘭嘭——’
“小九开门,我想你,我们一起睡!!!”‘嘭嘭嘭,嘭嘭嘭——’
“你不关心我,再不开门,我当和尚去!!!”‘嘭?’
耀月预备着再不开门就敲到死的时候,屋门终是开了……
两白衣侍女目不斜视的跨出来,额配朱砂,秀美出尘,只那脸上冷若冰霜,一个端着朱红木的托盘,一个怀抱香鼎,青烟缭绕。
耀月傻了。
花九枝随后出来。
滚绒白衫,紫裘披风,雪缎抹额缠在发上,遮住了额心正中的花印。
“你,们这是……”
几步的路程,先行的侍女早已打开大门,门前跪拜如潮……
花九枝微微皱眉,只听得震耳欲聋的高呼:
“圣主魔尊,九枝不灭,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圣主魔尊,九枝不灭,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圣主魔尊,九枝不灭,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跨步而出,背后有人低声问道:
“花九枝,你就这般不交代一句,就这么,走了?”
脚步微停
牧离耀月望着他的背影,又问:
“难道你我这几日的,恩情……今日,就要断在这里?”
一旁的侍女得到示下,牵来一匹黑骏,准备的马车暂时不用。
花九枝跨身上马,黑发在风里飘飞,只显得背影单薄。
静王,最后问:
“你不后悔?”
人潮渐逝,随着花九枝要去的方向而去。
黑骏最后打了两个响鼻,撒蹄狂奔!
耀月追出去,大吼“你这个骗子,我牧离耀月永生再不见你!!!”
攥紧的双拳,血痕泛紫。
静王仰天长叹——“好一个狠心的狼子!”
他终是,不加留恋的走远了,雪景中背影模糊到不见。往日里的恩爱,或许只是个人的错觉,又或许只是一场梦。
直瞪的眼中充血,牧离耀月闭上眼睛好一阵,张开双臂,想要狠狠砸向地面,马蹄不耐的敲打地面,又一阵鼻响~
“呃?”
‘喀喇~~~’
“嗷!!!”
静王捂着脖子后撤几步,眼珠子刚红,又被好一副熟悉的马脸惊了一跳。
往上瞅,‘嘎嘣’一声,这脖子是彻底扭了!
牧离耀月慢慢放下脖子上的手,脸上的表情变换多彩,那是相当之好看。后来才狠狠‘切’了一声,弹出小拇指挖鼻孔,又朝上瞥那么一眼,得瑟得瑟的抖起腿来,左腿抖完换右腿,右腿抖完换左腿,鼻孔挖的差不多了,屈指一弹~这才半抬眼皮儿,丁点儿不在乎“哟,怎么又回来了?东西忘带啦?”
马背上的花九枝,英姿卓绝,披风在风中烈烈作响。看马下的静王脚尖碾地,一派满不在乎,莫名就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可把咱静王彻底惹恼了,梗着脖子狠狠“要拿什么赶紧拿,别耽误大爷的功夫,大爷早把这处房子卖了,赶时间喝花酒呢,你麻利着!!”
说罢,不情不愿的给让出块地方。
花九枝干脆仰头大笑起来,把些个该有不该有的情愫,一笑了之。
牧离耀月又一次败在了花九枝猛然收紧的眼神里,它里面有怨,有媚,有妖娆,有猎获,还有一点刻意隐瞒的情毒。
趋马前行了几步,花九枝高高在上停在静王身边,俯下身来,贴着某人耳朵“喝花酒?要不要本座一起?”
静王倏地瞪大眼睛,牙齿咬得嘎嘣脆响,气的浑身发抖,又听得“是落了东西,在你这找一找,不知道静王可曾为本座收着没有。”说罢,指尖点了点耀月的心口。
收回手,花九枝直起身。
静王狠狠一凛,心跳的太厉害,懊恼到恨不得杀了他。掩饰着遮住胸口,怕那动静被他瞧出衣料抖动的蠢样,捶捶颈子,耳朵通红,只口气还拽的要死“落什么东西了?你不说出来,本王上哪给你找来?”
白缎子高靴磕了磕马腹,黑骏晃晃悠悠的往前行着,静王‘唉’的一声还没喊出去,花九枝回身看着他,略微摇晃的视线里,伸出手来。
这儿,什么情况?
马儿越走越远,花九枝回望着,也不知是因某人的呆愣却不知所措,还是缘某人的不舍亦咬牙切齿,鼻息里突然逸出一丝笑意,即使很轻,即使很远,静王依旧看到听到,只觉得格外动人好听。
如水样柔情的眼中,不含千言万语,只说着一句‘还愣着?你这个呆瓜……’
指尖朝向耀月的方向,勾了勾。
喉结蓦然间上下移动,牧离耀月依旧瞧着默默远去的马影,还有那个依旧回望着,伸出手的人,心口整个都软了,低下头嘿嘿苦笑了两声,突然向前飞奔而去!
一把握住那只手,牧离耀月飞身上马,紧紧拥住花九枝的腰身,在他耳畔轻吻一记,踏出红尘。
……
白杏花圆角门下,蓝盏小婢端着桃荷酥的盘子发呆,缠乱在脑中的影像挥之不去……
红水袖凤目女子轻盈踱过去,拍拍出神女孩子的肩膀,这可把她唬了一跳,慌的连盘子都摔了,吓白了脸色,蹲身道“凤舞大人,小婢失神摔了盘子,请姐姐责罚。”
凤舞声音低柔“芷兰,怎么最近心神不宁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芷兰摇摇头,声音抖得厉害“没有没有,芷兰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我……”慌忙收拾盘子的手正被一阵琴音止住动作。
那调子再不是以往隐隐藏着点嗜杀的血腥,此次的多了些许慵懒和不易察觉的柔情。
凤舞远望小婢跑远,那琴音也消了。
芷兰停在水边,波纹划痕荡漾开去,就好像那天无意中撞见的冰蓝纱丝一般,飘来荡去。
自己本是要送墨汁进去,刚刚迈了两步,远处帐侧的低低笑语闯入耳际
“怎么,难不成是害羞了?哈哈哈……”
这个声音,莫不是?
再抬眼,屏风后,如玉般的足踝,其中一只上还挂着银铃,叮咚作响的被一双手擒住,再来就是那双带笑的眼睛,描摹着掌中的润玉,低下头吻住它们,唇轻擦着足上的肌肤,慢慢向上……
“胡闹。”
那声音不是……
巨大到无法相信的震惊,带着剧烈的心跳,像即将被证实一般,纱帐后伸出一只手,骨节分明,苍白,推拒上有着英俊侧面,那刻还在亲吻他脚踝的男人的额头,换来的是骚动人心的低沉的笑,还有……
只是,那只手上,戴着仿佛火焰燃烧的紫玉扳指
——慑火掌门的信物。
芷兰发狠的抱住头,想要把那些影像挤出脑子,她不想死!不想死!!!
新雪含春,殿中的烛台换了紫蜡,清香沁脾。
淅沥的酒声回荡四里。
静默了好一阵,黑轿中的苍老声音继续“所以,以主上的计谋,这一次的‘瓮中捉鳖’施展的相当顺利,怕是往后,正道里的少林峨眉两大派系,从此就要分崩离析了。”
花九枝靠在帐后的榻上,摇晃了两下手中的酒杯。
“呃……主上?请问主上还有什么示下?”见榻上之人并未言语,轿中惶恐了一下,试探道“老朽不才,不能即刻理解主上的意思,是不是要……”
话还未完,榻上之人早都不见踪影了。
……
“嘿嘿,下注了,开——”
“四五六六,开大!!”
“哎哟,不是吧,再输裤衩都要没有了。”
“牧爷,你该不会是耍诈赢我们钱吧?”
“放屁,赶紧拿钱拿钱!!”
“喂,拿钱听到没有,什么?没有??没有就把裤衩给我脱下来……”
“不要啊!!!”
“去给我把他裤衩扒下来……”
“啊!!!救命啊!!!非礼呐!!!!”
耀月撅着个屁股和几个扫地倒马桶的小厮玩的过瘾,头发长的可以束发戴冠了,又恢复了英俊翩翩佳公子的样貌,只那邪气的眼睛一挑,痞气十足,估计板书里说的,女子最可能以身相许终身不忘的男人,说的就是他那样的吧。
自那日和花九枝共乘一骑,之前的些个家国天下的玩意儿早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本来的云南之行改道了,变成现在这般,一到晚上就偷偷爬进那人的窗户,爬上那人的床,幸运的话,吃干抹净连个渣渣都不剩,小日子过得滋润的不行。偶尔偷偷溜去瞧瞧他花家公子对着一群江湖古古怪怪的高手,瞧他们怕的直哆嗦的劲儿就想笑,再看他家花小九慵懒的撑住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明白的人以为人人闻风丧胆的天下第一大魔头话中有话,冷汗更是流的没边儿,人人自危,没人不担心自个儿的卿卿性命!殊不知,他哪里是话中有话,根本就是懒得废话,或者自顾自的说胡话。
静王点点头,看来昨晚的效果不错,今儿接着来?
继续挫手里的麻将骰子,身边儿大大小小的碎银子,碎玉,簪子,珍珠,甜品,酒杯,大裤衩子一条。
“诶诶,买大买小都吱个声,我跟这儿唱独角戏啊?”
‘嘭铛’骰子叽里咕噜的落进盘子,声儿格外清脆。
“快点下注,爷赢翻你们这局。”
半天还是没动静,耀月还没抬头瞧,后背上缓缓贴上个人,柔软的发丝一股脑的垂在了地上,直伸到骰子碗里。
“哟哟哟,压死了压死了!!”
耀月双手撑地,使劲儿倒栽着要把人往前扔,花九枝紧紧搂住耀月脖子,时不时的真要滑出去似的,咯咯直笑,小猫样的贴着,可腻死了静王。
吓唬了几回,怎么也听不够那笑声,索性背他起来,悠晃着转来转去,花九枝又抿紧嘴,再怎么都不笑了,看着旋转的自己的头发和耀月的衣衫,闭上眼睛。
听不着声,静王倒是把自己乐的够呛,伸手拍了拍花九枝屁股“唉,还没完事儿就来找我,你也不怕你那些个高手反你?”
花九枝没睁眼。
“快开春了,你怎么天天犯困,狐狸狗熊都该醒了。”
花九枝睁了下眼,又闭上。
静王鼻尖蹭蹭他的侧颊,哼唧“我发现你最近可爱往我背上睡了,舒服啊?”
不理。
静王小声朝花九枝耳朵旁边儿嘀咕,还没完,花九枝的脸庞明显的多了一道绯红,瞪圆了眼睛瞅着他。这静王看他那小样,忍不住肠子就一阵哆嗦,涎皮赖脸的背着往外走,边走边说“不那样也行,看你此刻怎么表现了。”
说罢,鼓起一边儿的脸巴子就往人家嘴边儿凑合。不就那什么意思嘛~
耀月脸都鼓僵了,眼睛示意了好多次,就不见他主动来那么一下。
“亲一下。”不要脸的再次鼓起嘴巴。
没亲。
耀月叹了口气,“昨晚还亲来着,怎么这会儿倒不乖了?你说你喜欢本王哪儿呢?白天见不着自己死乞白赖的往我身上送,玩一会儿就倦了,怎么不见你晚上这么没精神呢?叫你往上拱一下,嘿哟那白璧无瑕的小腰跟水蛇一样,就撑的——风筝?”
花九枝刚刚伸指头要点他哑穴,听到一句不相干的‘风筝’?抬眼往天上瞧去,这一瞧耳畔‘啵’的响来,随后脸颊热辣的有点湿润,恼怒中对上一双得逞的嘴脸,什么反应还没有,还来不及有,迎面又是一记强有力的热吻,嘴唇湿润热辣!
静王识趣的放下花九枝,做了然状,一拍脑门儿“古人有云:一箭双雕,便是如此吧。”
话音未落,颠颠儿的等着花九枝来抓他。
自个儿跑了半天,人家连点反应都没有,静王的童心被彻底碾碎,‘唉!!!’了好大一声,重新跺回来,刚要上手抓,花九枝蓦地冷了脸色,甩袖往回。静王懵了,连忙问怎么回事,可惜他就算真的是冤死的,也没人领情就是了。
静王抹了把脑门儿,脑仁颇疼。快跑几步抓住花九枝的手,皮笑肉不笑“好啦,怎么说生气就生气呢?性格真差……别瞪嘿,眼睛够大的还瞪……喂,真不让我领着啊?那我领别人去啦?真去啦?哈哈……唉,跑那么快作甚?吼,不带用轻功的!!”
牧离耀月这一通追哟,舌头都歪到嘴边上了,呵斥呵斥的跑上山巅,累的瘪犊子一样,看看人家小九,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乱,还伸手接雪打红叶呢。
这把某人气的,气头一上来某人就容易犯缺,一缺就容易二,一二就上手拧上花九枝红扑扑的脸蛋,还双手开工,好一顿蹂躏,其结果嘛……
嘿~其结果就是,牧离那什么耀月,跟坨球一样,原模原样的下了山——滚下来的!
‘喀喇~’
“嗷!!!猪啊!!!!轻点儿轻点儿~~~”
牧离那什么耀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贴在床上,还得忍受后边儿那笨蛋拙劣的接骨技术,前几天从山上滚下来差点磕个半残,昨儿晚上瘸着条腿,也不知是什么邪魔银魔上身,又去翻人家窗,还没等摸着人家窗户边儿呢,就在天空中画出个弧度优美的抛物线,当场昏倒。
他他妈就不明白了,怎么好好地,说变脸就变脸,连点缓和的趋向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