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成双(包子)上——苏黎世的早安吻
苏黎世的早安吻  发于:2015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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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人的血泪在这一夜流淌成河,直至黎明的曙光从宫廷的一角延展开时,七皇子楚言才拿着圣上的遗诏,疲惫的从内殿而出。

只是,再无人知道圣上临终之时,究竟嘱托了些什么……

七皇子楚言登位,改国号为昌元,至此,冀国又翻开一页新的历史。

长阶外,被屏退的宫人自觉的将殿门拉紧,眼观鼻鼻观心的垂着衣袖,似再听不到其他。

新继位的圣上坐在桌案前,托着一只青花镂金龙纹玉盏垂眸沉默了片刻,才又稍稍抿了一口,开口道,“韩将军还是没有消息么?”

站在殿上的斥候恭敬的拜道,“回圣上,虎骑军的几位将军把苍冀原方圆百里都搜寻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大将军。据衍国传来的消息……大将军恐怕已经……”

斥候适时的收了声,垂着眼睛不再说话。

楚言端着茶盏,半晌才道,“找,接着找。”

“皇上,那虎骑军那边……”斥候抬眼看了看上座的圣上,依旧浅淡如昔的容颜,看不出息怒,却隐隐带上了居上位者的冷冽与倨傲。

楚言将手中的茶盏置于桌案上,磕出不大不小的声响,瞳仁危险的眯了起来,“衍国收朕一肱骨,朕便要他失掉半壁江山!传朕旨意,封胥海生为定远将军,率虎骑军与跷骑营十万大军,势必踏过淮水收复北郡,深入西北腹地,直取贺灵!”

他句句都是不容置否的杀伐决断,掷地有声,连着双眸中都带上了戾气。

斥候领了命,匆匆退下,大殿之上又恢复了宁静。

空洞的大殿静得吓人,也冷得吓人。

楚言垂着眸坐在龙座上,安静得像是要融进这片静默之中一般。

半晌,才唤来太监,心中百转千回,终是轻叹一声,“摆驾安阳王府。”

楚言一脚踏进安阳王府的时候,白初已经整了衣衫稳稳的跪在院子里。

跟在身边的太监高呼着“皇上驾到”,他便看着白初双手撑地,微一俯身,口中念着,“微臣白初,恭迎皇上。”

楚言逆着阳光,冬日里淡色的暖阳掠过他金色的袍子,他听见自己平静的说,“爱卿平身吧。”

已再不是原来的模样。

白初起身的时候脚步还有些踉跄,楚言挥手屏退了左右,伸手去拉白初的手。白初受惊一般的抬起头,便撞进楚言深沉如海的眸中。

“芷旭,你哭过了……”楚言伸手抚上白初的眼睛,“眼圈都是红的。”

白初侧了侧头,唇角扯出一抹苦笑,却依旧是恭恭敬敬的答,“臣殿前失仪,还望皇上恕罪。”

楚言的手尴尬的顿在空中,收不回,放不下。

他望着白初,好像还是昨天,他唤他芷旭,他便轻轻的答。温软的眼角带上细小的皱纹,瞬间就柔软了所有。

谁曾想,广厦倾覆,天地变色。

再见时,已是君臣永隔。

“罢了。”楚言淡笑着摇了摇头,“进去吧。”

寅时三刻,更夫已走过三巡。

桌上的油灯都已经明明灭灭,墨卿颜坐在桌前,手中是一杯早已冷掉的茶,他就这般呆呆的坐着,像是坐了许久。

他凝着那茶水中沉浮的茶叶,似是回到那天,那个断崖边。

明明已经追着他的足迹跟了上去,明明已经看见他了,却还是让他眼睁睁的消失在眼前。

韩彻落崖前那凄然的浅笑就像是用刀一点点的镂刻在心尖,仿佛在说他们之间的互相折磨终是走到尽头,此生此世,以性命为代价,大抵是不再相欠了。

不再相欠?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啪”的一声,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

茶杯的碎片划破了皮肤,殷红的鲜血混着早已冷掉的茶水凌乱的落了一地。

墨卿颜呆然的望着划破的手掌,那些细小而锋利的碎片,好似无孔不入一般扎进他的血脉——韩彻,韩彻。

似乎还能依稀想起少年时也常常因练剑而划破手掌。

只是伤痕依旧,肯为他包扎伤口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那不大不小的声响引来了尽职尽责的老管家,在看到墨卿颜满手刺目的血红时还是微微一怔,急急唤来了小厮丫鬟,口中一边叨念着相爷保重身体,一边偷偷的抹泪。

墨卿颜等着丫头们战战兢兢的忙活完,看着自己的手掌被细细的缠好,却不是当年的模样,他才缓缓抬起头,木然的看着老管家——

“韩彻,真的死了吗?”

“相爷……”老管家叹了口气,“您已经问过好多次这个问题了。”

“是……吗……”墨卿颜微微垂眸,半晌,才低声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老管家看了看天色,“快卯时了。……相爷,今儿还上朝吗?”

老管家迟疑的看了看墨卿颜的手掌,刚想劝,墨卿颜已经缓缓站起身来,“去,为什么不去。”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门边,忽然停下来,用手撑着门。

老管家还以为他又想起什么忘记吩咐,赶忙走上前去,却看见他忽然面色一白,隐隐咳了好几声,伸手去捂时,那刺目的血红便顺着指缝蔓延出来,落在他洁白的鞋面上——

“相爷!相爷——”

卯时三刻,鞭鸣鼓响。

羽帝微撑着头靠在龙座上,目光淡淡的扫过殿上的大臣,最后停在墨卿颜身上,“墨相,今日脸色不大好啊?”

墨卿颜静默的俯首拜道,“多谢陛下关心,微臣无碍。”

羽帝微微点头,末了,抬手翻开一本折子,似是漫不经心的翻弄着,半晌才道,“衍国又派使臣送来急函,冀军已经将北郡攻下,如今正盘踞在灵州,下一个目标说不定就是苍州或者抚州。不过……”羽帝玩味一般的勾起唇角,“冀国的野心,恐怕不止淮水三郡……”

殿上隐隐有了议论之声,老枢密使左甯左大人忽然出列拜道,“陛下,之前衍国多次求救,我国已经由墨相亲自押送了粮草送去。如今我国也进入冬季纳粮时节,国内粮食多数都纳不上来,在这样入不敷出,国库空虚,必将危机国祚啊陛下!”

羽帝揉了揉额角,淡然道,“左大人心系江山社稷,朕很欣慰,起吧。”

“陛下!”

老枢密使还待说些什么,羽帝已经一扬手打断了他,“墨相,你怎么看?”

羽帝的表情隐在珠帘后面,看不清楚。

墨卿颜盯着自己的鞋面,淡淡道,“臣的意见与左大人相同。”

“哦?”羽帝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竟是站起身来,缓缓步下阶前,“墨相不是说衍国与我羽国唇齿相依么?怎么如今却像是换了一副做派?”

墨卿颜依旧垂着眸,“冀国皇帝初登大宝,社稷不稳就急于出兵,如此穷兵黩武,动费万计,甘以国家为孤注,不出几年冀国必定空虚。陛下何不作壁上观,时机一到,便可坐收渔利。”

“墨相这是建议朕修生养息么?”羽帝静静走到墨卿颜面前,伸出手去捻住墨卿颜的下巴,硬是逼着墨卿颜与他对视,“这不像是墨相以往的作风啊。”

墨卿颜木然的望着羽帝,面无表情的应道,“韬光养晦,再看天时。”

羽帝捏着墨卿颜下巴的手微微用力,看着墨卿颜仍旧一副木然的模样,一双空洞的眸子好像是在望着他,又好像是透过他望向很远的地方,又或者,那双眸中,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羽帝微微眯了眼,终是冷哼一声,嫌恶般的甩开手,“今日就如此,散了吧!”

群众俯首,山呼万岁。

稀稀落落的人群掠过墨卿颜的衣袖。

他仍旧站在原地,听着耳边的声音渐渐淡了。低低的咳嗽声被他压在喉咙里,咳得面色都泛着血红,伸手抹去唇角溢出的血渍,这才缓缓转过身,静静朝宫外走去。

十六

韩彻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犹如在十八层炼狱之中淬过三味真火一般。

好在他落下悬崖之时,将白初临行前给他的那颗药丸吞下,不然,或许都没有这个造化能再次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

韩彻疲惫的撑起眼皮环视四周,静默的小屋内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时不时还有虫鸣从屋外隐隐传来。

似乎是被什么人救了。

正想着,一个略显老迈的脚步声缓缓而来,下一刻,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进来的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家,回过身看见韩彻的时候也怔了一下,随即颇有些惊喜的快步走到韩彻床前,“小伙子!你、你可醒了!”

“老伯……”韩彻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都疲软得厉害,出口的声音更是沙哑到连自己都听不出来。

老者连忙按住韩彻双肩,“你先别起身……躺下……”

韩彻被按回床榻,还有瞬间的怔忡,想他戎马一生,何时有过这般无力过?

那老者不知他心中百转千回,只是叹息一声道,“你从那断崖上落下来,身上又有极重的内伤,要不是你之前服了一颗能保住你心脉的丹药,这会儿怕是早就到阎王殿报到去了。”

韩彻闭了闭眸,沙哑道,“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老者摆了摆手,露出些许沉重的表情道,“小伙子,你……言重了,老朽根本无法救你……”他顿了顿,继而缓缓道,“你身上有股烈焰之气徘徊在你体内,我不管用了什么法子那烈焰之气都久散不去,时日久了,你也是活不成的……”

韩彻默然的听完,只是怔怔的望着屋顶,末了,才微微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落寞的笑容淡淡道,“生死皆由天定,韩彻命中如此,老人家莫要挂怀。”

谁知那老者眼中忽然一动,凝着韩彻半晌道,“你叫韩彻?冀国的大将军,韩彻?”

韩彻不解,却也老实的点点头,“正是在下。”

老者垂眸凝思片刻,忽然长叹道,“罢了,若是换了别人,老朽就算是背上见死不救的骂名,也不会多管上一分。韩将军,你体内的烈焰焚心,并不是无法可解。”

韩彻心中一动,静静的注视着老者。

老者苦笑一声,刹那间像是有无限感慨,“我们这里名唤情隐谷,世世代代隐居在这里,与外界鲜有交集。生活在这里的皆是男子,却能一代代的繁衍下去,都是因为谷中有一口泉水,唤作子息泉。”他看着韩彻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便笑了笑,接着道,“那子息泉阴寒无比,能化解这世上最为纯阳之气,韩将军体内的烈焰之气到了这泉水之中,怕是不过半月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不过一旦泡了那泉水……”

韩彻见那老者有片刻迟疑,便接着道,“只不过一旦泡了那泉水,身体就会发生变化,恐怕,还能以男子之身受孕。……老人家,不知在下猜得准与不准?”

老者沉默片刻,忽而释然笑道,“没错,正如将军所言。这子息泉的秘密,乃是情隐谷能世世代代繁衍下去的关键,若不是韩将军……老朽……”

韩彻道,“老人家放心,今日之事,在下就烂在肚子里,绝不外传。”

老者仔细的看了韩彻几眼,“听韩将军的口气,当真是要去泡那子息泉吗?”

韩彻轻笑一声道,“如果可以的话。”

“可是……”老者像是要确认一般再次强调道,“那子息泉一旦泡过,身上的变化想必将军心里清楚,当真是要……”

“老人家不必多说了。”韩彻闭了眸,轻轻打断道,“比起家国天下,那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又算得上什么?韩彻虽不才,但如果能多活一刻,眼看着冀国收复疆土,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心甘情愿。”

老者再度沉默,半晌之后才道,“将军高义,老朽明白了。既如此,老朽这就去安排。”

老者缓缓站起身来,橘黄色的火光映照在他略显佝偻的身上,在墙壁上拉出一抹悠长的黑影。

他轻轻走到门边,拉开门,忽听身后韩彻幽幽的开口,“老人家……多谢……”

老者叹息一声,终是摇了摇头,关门出去了。

韩彻在房中养了几日,身子也渐渐有了些力气。

这几日他也渐渐对这情隐谷有了些大概的了解,之前他醒来见过的老者,是这谷中的大夫,唤作王老伯。除了王老伯之外,这谷里还有许多青年男子,有的自愿结为夫夫,商量好之后会有一人去那子息泉中泡上三天,便能像平常夫妻一般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韩大哥,你在想什么?”

床头边忽然一声清雅的声音打断了韩彻的思绪,韩彻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以男儿之身孕子,着实辛苦。”

韩彻望着这些天来照顾他的靳风月,恬静的面容上还隐隐带了即将为人父的喜悦,随即将目光投向靳风月微微隆起的腹部,再一次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靳风月微微一笑,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腹部,静静道,“这谷中世代皆是如此,再说,为自己心爱之人延续香火,哪怕再多受些辛苦又有何妨。将来韩大哥若是遇上真心喜欢的,也一定会像我这样……”

说到这里,两人皆是一怔,靳风月连忙转口道,“是我失言了,韩大哥莫要放在心上。”

“哪里的话。”韩彻轻轻摇了摇头,却忽然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巧此刻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走进来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先是对韩彻笑了笑,这才走到靳风月身边,关切道,“今日觉得身子如何?”

靳风月点了点头,“无妨,王大夫给我开了几服药,说是服完之后便无碍了。”说到这,又顿了顿,转而问道,“连清,韩大哥的事,谷里商议得怎样了?”

原来这连清正是与靳风月同结百年的男子,在谷中颇有些地位,那日王老伯将韩彻身中烈焰焚心的事说与谷主听之后,谷主便让谷中的长老商议此事,现在再看连清面色,想来是有结果了。

连清静静握住靳风月的手,淡淡一笑,向韩彻道,“韩大哥,这几日长老们商议许久。本来谷中就少有外人来,即便有人来,也不会知道这子息泉的秘密,不过,韩大哥乃是当世将才,思虑之后,谷主便同意了韩大哥的请求。”

韩彻也报以一笑,“如此,在下多谢谷主与谷中众位了。”

连清摇了摇头,“韩大哥先莫急着谢我,那子息泉阴寒无比,寻常人倒是无妨,只是韩大哥被内伤困扰许久,身子空虚,若是泡了,定是要忍受比常人更难忍的苦楚。”

“连清兄弟的意思,在下明白了。”韩彻忽然从床上坐起身来,“在下心意已决,既已决定……”

“韩大哥——”连清忽然开口,眸中挣扎不定,最后才道,“最近谷外传来消息,冀国近月已经改朝换代,如今的圣上是之前的七皇子楚言,而且……而且冀国的大军已经攻破北郡,踏入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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