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刚刚谈话内容的影响，青沐觉得那笑容别有深意，脑海里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他下意识地把外套紧了紧，往后退了好几步，背部抵上了关闭的门。

“说……说好不能乱来的，你要学会控制……”

话音还没落，铂夜就忽然笑了起来，声音里带了一丝丝暗哑，却意外地撩拨心弦。

心跳地更快了，被对方这样盯着看，青沐简直想钻到地洞里面去了。

铂夜走近一步，那带着暗暗香气的气息喷在他脸上，简直就像迷幻药，让他感觉头晕目眩。

对方的脸缓缓靠过来，青沐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好像在等着什么一样。

可是预想中的吻却没有落下来，反而是轻轻的笑声在青沐耳边响起了。

“走吧，跟我去军部。”

青沐抬起头，铂夜的眼底藏着轻柔地笑意，就像一片羽毛一样落在了他心上。难堪又有点窘迫，他不禁在心里责骂自己想到哪去了。

就在他思绪紊乱的这一会儿，铂夜已经往前走去了，青沐看着他穿着军装的挺拔背影，又愣了愣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了上去，很自然地牵住了铂夜的手。

铂夜的唇角微微扬了起来，看来离青沐主动送上门来的日子不远了。

＊＊＊＊＊＊

安静的房间里，乔念和银湛都沉默着，气氛有点僵硬。

那场浩劫过后，所有血族获得新生，可乔念却偏偏不见了，银湛带着他的军队去找，可仍然一无所获。这情景像极了多年前祈宁的失踪，而且乔念是有着黑化血统的吸血鬼，他的性格已经变得时而乖巧时而暴戾，若是发起狠来，那结果简直不堪设想，甚至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自我毁灭。一向镇定自若的指挥官变得焦躁起来，发了疯似的在全世界搜索。可是多年之后，乔念仍然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银湛的军队也渐渐停止了寻找，年轻的指挥官心底也变得越来越凉。

“为什么不找我？”银湛突然出声问道，将乔念的下巴抬了起来。

乔念看着他，“我有什么资格找你？”

银湛被他这句话噎住，脸色更加阴沉了些，“为什么突然失踪？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

乔念却打断他的话，“你为什么要找我？就是因为责任吗？”

他的态度近乎逼问，银湛愠怒地蹙起了眉头，隐于军帽下的双眸也变得冷厉起来，“你以为我不会对你生气吗？”

“哈？”乔念猛地站起来，盯着银湛的眼睛里开始升起一股戾气，“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生气？”

银湛的周身开始散发出寒气，乔念很清楚，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

乔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阿湛，所有人都丢下我，为什么你还要来找我？因为责任？还是因为你爱我？”

他上前一步，视线牢牢地锁在银湛的脸上，仿佛是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破绽，但是指挥官的面容依然平静如水。

沉默良久，银湛终于缓缓开口，但是乔念却抢先一步用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好吗，我宁可相信自己心里的答案。”

银湛垂下眼睛，沉默地抿紧了唇线。那样美好的容貌，就如同深山里的溪涧般寂静清幽。

乔念突然单膝跪在了地上，银湛诧异地看着他，他却微微一笑，问道，“阿湛，我求你一件事好吗？”

银湛点点头，“当然可以，你没必要跪下。”

褪去了方才隐隐约约的戾气，乔念此刻的笑容宁静而温柔，他轻轻捧起银湛的手，黑色的手套裹着对方修长有力的手指，他轻轻地把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并不像爱人之间那样的亲昵，乔念的神情无比真挚，就像虔诚的教徒在朝拜他的圣主。

银湛的心脏猛然跳了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抽回手，乔念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然后缓缓抬起头，漆黑如墨的眸子就那么直直地看向他。

“我可以求你，给我一个孩子吗……”

银湛僵住了，身体略微向后退了一点。但是乔念却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站了起来，他按着银湛的肩膀让他坐在了床上。然后，就这么正对着他，以极为暧昧的姿态跨坐在了银湛的腿上。

乔念的嘴唇贴在银湛耳侧，近乎卑微地轻声道，“你不用动，我来就可以了。”

轻柔又密集的吻落在了银湛的下颌处，乔念解开了他军装上的扣子，露出了白皙的脖颈，乔念低下头，虔诚地亲吻着。

“够了！”银湛推开他，站了起来，呼吸有点急促。慌乱仅仅在他脸上停留了半秒，他很快就恢复成镇定自若的指挥官大人。

银湛看了乔念一眼，几乎微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叹息，他抬手压了压军帽，甩开脚步走了出去。乔念却抢先挡在了门前，抬起头用近乎狂热的眼神盯着他。

银湛冷冷道，“让开。”

乔念却动手解起了自己的衣扣，眼底燃烧着热烈的火焰，就像一个疯狂而痴迷的献祭者。银湛默然地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反而意外地平静了下来，他轻轻握住了乔念的手腕。

“你的感情是依赖，不是爱。”

乔念却挣脱开他的手，倾身吻了过去，四瓣嘴唇相贴着，乔念暧昧地笑着，“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

银湛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窗边，他抬起手，手指在窗户上轻轻敲了敲，玻璃发出咔嚓的声响，下一刻它们全部碎为了粉末，但那些细小的碎片却丝毫都未沾到他的军装上。

“别走！”乔念急急地跑过去想抓住他的手，银湛却已经轻巧的一个闪身，敏捷地从窗户跃了出去。

乔念的视线里已经没有了银湛的身影。他的手指紧紧抓着窗棂凸起的地方，留下了深深的划痕。

21.觉醒

铂夜带着青沐往一条偏僻的道路上走，越往深处走行人越少。终于在道路的尽头看到一栋巴洛克风格的建筑矗立在半空中，这里就是血族在本市的军部基地了，当然，在强大结界的作用下，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第一次来到这里，青沐心里忐忑又敬畏，还带着一丝丝雀跃，忍不住到处打量。然而，最吸引他视线的并不是中心广场那一片巨大的喷泉，也不是穿着制服的吸血鬼士兵，而是在广场上相互追逐打闹的小孩子。

因为年纪小，他们还不懂得怎么掩住自己的原形，那尖尖小小的獠牙从果冻一样的嘴唇里探出一个小小的角，眼睛红彤彤的，但是嵌在他们粉嫩水灵的脸上却并不会显得违和，反而格外像只兔子。想到这里，青沐忍不住偷笑起来。一个没留意，一只小吸血鬼就撞到了他腿上，摔倒在地。

青沐赶紧弯下腰把他抱了起来，摸了摸小孩子柔软的头发，问道，“摔痛了没？”

小孩子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两颗浸在湖底的红宝石。

鼻翼两侧轻轻翕动了一下，稚嫩的童音呢喃着，“好香啊……”

下一刻，小男孩就忽然扑到青沐的颈窝处，张开嘴就往纹着红蔷薇的地方咬下去。

铂夜眼疾手快地拎起了小鬼的后领，施施然地把他放回了地上，头也不回地拉着青沐就走，“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呢。”

那小男孩没有如愿以偿地喝到血，委屈地泛起了眼泪，还咂咂嘴，“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青沐忍不住皱眉问道，“这个红蔷薇有这么邪乎吗？”

铂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青沐下意识地捂住了脖子上的纹身。铂夜把他拉入怀里，在他颈边嗅了嗅，低声道，“即使遮住了，也还是会有气味。”

叹了口气，青沐深感命运的不公，重活一次变成吸血鬼不说，还偏偏就是孕体。

铂夜突然靠了过来，嘴唇贴在他耳垂上，幽幽地说，“你知道我忍得多幸苦了吧？”

青沐身体一僵，干咳了几声，立刻转移话题，“说好要训练的，我们快去吧。”

作为人的韩青沐死了之后，他又重生为吸血鬼，但是身为血族的力量一点都没有觉醒，青沐不想在碰到诸如轮暴之类的危险时却无能为力，更何况铂夜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和他形影不离。所以，通过军事训练刺激出本能是让血族力量觉醒的最好办法了。

血族的军部基地在外观上看，只是一座高大的建筑，但是走到里面来就能发现它似乎是无限大的，选择不一样的道路就会通往不一样的训练基地。

就在刚才，铂夜带着他走进了一条窄道，他们牵着手一前一后地走着。夹道摇曳着说不上名字的树木，空气里有着幽暗的花香。在青沐重生后记忆里，铂夜的出现其实有点突然，而且自己也说不上多了解他，但是就是莫名地信任他，只要他在身边，那么去哪里、做什么都无所谓了，好像他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不言分离。

青沐的嘴角不禁浮现了柔和的笑意，铂夜的脚步也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到了……冰镜。”

刺眼的白光一闪，青沐猛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什么地方？

青沐困惑地眯起了眼睛。在他仰望的视野里，是一层粼粼的波光。那质地像镜面一样光滑，仿佛流动的丝绸。

等等，流动？青沐诧异地想。

这种感觉似乎是……在水底？

碧蓝而透明的水色，氤氲在周围，丝毫没有溺水的窒息感，反而像被柔柔的丝绸包裹着。青沐低下头，一片浅绿的水藻，它们轻轻摇晃着，青沐一点都不害怕了。可是，铂夜去哪了？他环顾一圈后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青沐想喊出他的名字，张开的嘴巴动了动，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冰镜的湖水能把声音和感觉都吞没掉，营造一个绝对安静并且与世隔绝的环境。

青沐不想在原地站着，他凭着直觉随意走动起来，手脚的摆动间都会带起一阵荡漾的水波，那纹路可以传得很远很远……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青沐突然感觉了某种强烈的振动，按理说在冰镜里是不会‘感受’到任何事物的，所以，那种振动是直接传向了青沐的心里，就好像是有什么巨大无比的东西正要出现一样。

没有任何预兆的，在碧蓝的湖水里，忽然张开了一只眼睛，那样巨大的血红瞳仁，几乎和青沐的身长一般大小了。可是仅仅只有眼睛而已，看不到鼻子、嘴巴和身体。青沐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非常诡异，但是他也并没有感到害怕。那血红的瞳仁尽管悚然，但却是不带恶意的，甚至包含着一点点悲伤和温柔的情绪。

作为血匙，青沐的本性是同化和复生，所以他被这种柔柔的情绪所吸引，毫无畏惧地向那只眼睛靠近。随着青沐的靠近，那原本竖长的瞳仁慢慢变成了椭圆形。青沐伸出手，尽管知道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但是在触碰的那一瞬，他还是本能地闭起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看到了自己浅黑色的长发，就像有生命一样在水里飘扬，不用说，自己的双眼肯定变红了，獠牙也伸出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显现出吸血鬼的原形。

他不知道铂夜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等青沐有所意识时，他已经在对方怀里了。碧绿的湖水包裹着他们的身体，长长的发丝相互交缠在一起。

这一幕太过动人唯美，青沐完全招架不住了，他忍不住伸手抱住了铂夜的肩膀，对方灼热的眼眸里藏着温暖的光芒。铂夜低下头，强悍而纵情地深吻着。从青沐的额头一路往下，细细舔过唇齿间、脖颈、胸膛，轻柔地吸吮着他胸前两点樱红。

原本白皙的皮肤，不知是由于激动还是羞涩，透着一层浅浅的粉色，在碧色的水里看起来分外诱人。

那种感觉非常奇异又曼妙。尽管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触觉，只是看见对方的动作而已，却仿佛可以听见那难耐的呻吟声和急促又紊乱的呼吸声；仿佛可以感觉到肌肤相贴的柔滑和炽热，甚至是交合处的柔软与紧窒。

因为是和最爱的人在做着最亲密的事，这种极强的心理冲击也能带来战栗的快感。

从湖底出来的时候，感官才开始慢慢恢复。

这时，天幕已经暗了下来，深蓝的夜幕里散落着零碎的光点。沾附在身体上的晶莹水珠一颗颗滚落，反射着幽暗瑰丽的星光。

青沐忍不住悄悄地睁开眼睛，稍稍一转头，就看到铂夜赤裸的胸膛，细碎的光线流淌在他紧实的肌肉上，投射出诱人的阴影。觉醒之后，青沐就会对血液有欲望，他闻到了自己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腥香，以及，缠绵后的情欲气息。感官都恢复了过来，反而觉得有点尴尬了。铂夜转过头看向青沐，后者赶紧偏过脸，不再盯着看了。

铂夜握住青沐的肩膀，慢慢靠过来，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又用舌尖细细地扫过唇齿间。

青沐在心里想着，一定要把持住，一定要淡定，但仍然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脑海里都是方才缠绵的画面，心脏扑腾得厉害，他又有点不知所措了。

把铂夜稍稍推开了一点，青沐略喘着气问道，“我在湖底看到的那双眼睛是怎么回事？”

铂夜还是一下下地啄吻着，“血红的眼睛？”

“嗯，那是什么？”

“那是湖神，”铂夜轻轻地笑了，解释道，“是最早的血族，爱上了湖底的人鱼，为了能一直在一起，就和湖泊融为一体了。”

青沐又想起那略带哀伤的温柔眼神，人鱼早已经死了，可是湖泊却永存。有时候，永恒的生命又何尝不是一种惩罚呢？

他突然抓紧了铂夜的手，问道，“我是永生的？”

铂夜自然明白青沐在想些什么，反握住他的手，“别担心，只要有了孩子，你就可以摆脱血匙的身份了。”

青沐不出声了，微蹙着眉心，似乎是在认真地想些什么。铂夜正想说点什么安慰他，青沐又突然开口了，“永生和被撕裂比起来，那……那我还是选择生孩子吧。”

铂夜忍不住轻笑出声，“傻瓜，撕裂也是很痛的，”他看着青沐，伸出手轻轻拂过他的额角，笑意慢慢敛住了，“铂金只能有一个，所以我们可能会死……”

青沐讶异地问，“那你刚刚并没有……”

“没有。”

青沐露出惋惜的神情，“白折腾那么半天了……”

“那我们再来一次好了。”说着便动手抱起了青沐的腰。

青沐用手抵着他的胸膛，“不行，要节制的。”

其实铂夜也没有真想再来一次，因为青沐实在太累了，他舍不得，于是只是把脸埋在他颈窝处，安静地抱着他。

青沐问道，“孩子出生我们就会死？”

“也不一定，毕竟有血匙的血统，不是纯正的铂金，所以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结果。”

铂夜忍不住想到，一个代表杀戮，一个代表复生，那么血统融合的结果会是怎样？但是，他是不会允许青沐用生命去打这个赌的。

22.潜伏的危机

邻市郊区的地方坐落着一栋小洋房。精美的装潢和优雅的格调都显示了这户人家雄厚的财力。顶层有一间大卧室，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房间里还铺着棕色的地毯。

如果房间里的气氛不是那么的剑拔弩张，那么这里绝对是让人感觉像在度假的舒适环境。

韩嫣长得相当漂亮，是那种凌厉到招摇的美，而且她总是化着很浓的妆，所以让她看起来更加成熟美艳。这张妖艳的脸生起气来自然比一般女人更显得狠厉。

她冷笑着，拿眼角不屑地挑了对面的男子一眼，“黎城，就凭你这个杂碎也想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