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煎何太急——风过千痕
风过千痕  发于:2015年0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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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银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而后定眼看着他,道,“你又是谁?”

“是我先问的你!”颜如玉咬牙切齿地道,随即发现自己的思维被他带走了,脸色顿时一黑,又仔细将他打量了一遍,见他神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一时间也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金牌杀手银首。但他又确实没见过他,想来想去,如果不是那个杀手的话,那就应该是被宫主带回来的应该安置在东厢阁的人了。想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冷冷地道,“不管你是谁,这里都不是你呆的地方,趁宫主没发火之前,滚回东厢阁去!”

“该去东厢阁的人,不是你吗?”银首将他上下来来回回地打量了一遍,最后定格在他那张妖媚的脸上,意有所指地说道。

“你说什么?”颜如玉气的胸膛不断起伏,快速出手朝银首袭去。

银首手腕一翻,亮出一把匕首,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颜如玉眼睛猛缩,止住前行的身体向后一转,眼前一道亮光闪过,他快速地往后一仰,堪堪避开那把锋利的匕首。银首出手极快,而且下手毫不留情,每次都是致人死命的招式,颜如玉原本受了内伤,跟他狠命地拼起来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节节败退,煞是狼狈。

而另一边,李游见颜如玉神色阴冷地走远,虽然警告过他,但也一直知道颜如玉一遇到有关宫主的事情,脑子就不太理智,惹急了到处疯咬人,而且宫主命他去迎接颜如玉,若是他任由颜如玉去找银首的麻烦,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毕竟银首只是脑子出了点问题,身手完全没落下,而颜如玉却还受了伤!

再三衡量,李游便决定去阻止颜如玉,尽管以后可能会被他记恨上。一边想一边往宫主的寝宫走,哪知老远便听到颜如玉的一声怒吼,心里顿时道了声:“糟了!”他运起轻功,一进院子便看到银首举着匕首朝颜如玉的脖子抹去,那手法完全就是杀人的姿势!

李游大喊一声:“住手!”然后迅速地来到银首的背后,手握成爪毫不犹豫地抓向银首的肩膀,银首眉头一皱,对身后的攻击视而不见,哧的一声,幸而颜如玉闪的快,险险保住了命,但耳边的一束长发则被割断了,脖子上有一条血痕,虽不至于要人命,但那流血的速度也还是让人觉得恐怖。

李游没想到他这么不要命,看到银首手中匕首划向颜如玉的时候手下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肩胛骨顿时粉碎。李游又擒着他的胳膊往下一扯,咔咔两声让他的肩膀脱臼了。

银首闷哼一声,肩膀的疼痛让他松了手指,匕首顿时掉在地上。

李游丢下他,几步走过去扶起颜如玉,问道:“还好吗?”

颜如玉用手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染红了衣襟。他阴沉着脸,嗤笑道:“还说不是银首,既然做过的事就不要怕被人说!还金牌杀手呢,不过是个喜欢被男人压在身下像女人一样地操!人尽可夫的婊子!”

“给我说清楚!”银首寒着脸,虽然竭力忍着心中的怒气,但脖颈处那怒张的动脉显示他正处于极度愤怒中。

“我说……”颜如玉抬起头,刚说出两个字就被李游捂住了嘴巴。

“呢……唔该(你放开)!”

“少说两句,先回去把伤口包扎一下。”李游沉着脸道,然后拖着他往外走。

“站住!”银首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先把话说清楚,否则今天谁也不能离开!”

李游停下脚步,微微偏着头,一向温润的声音此刻变得寒意袭人:“少爷,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去找宫主。”

银首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脚下像是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他方才说的那句狠话仿佛掩埋在风里,消失的无声无息。

明明他想上前拦住他们的。银首喃喃自语,左手用力地握紧,而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我究竟是谁……”

银首低垂着头,声音轻的几乎难以察觉。

20、失落记忆

银首迷茫地站了半晌,右肩的疼痛一波接一波,他用左手固定住右手,不让它来回摆动,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往外走。

“少爷?”门口的守卫见势不对,想起之前被左护法扶出来的右护法似乎颈部受了伤,心知两人起了冲突,一时竟顿在那里,不知所措地看向银首。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银首缓缓转着脑袋看向他们,一脸的茫然:“你在叫我?”

见此,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是谁?”银首喃喃地道,半天没听到回答声,眼里的茫然逐渐被绝望所替代,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别人又怎么会知晓?

想起颜如玉说的话以及李游默认的态度,银首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悲凉,好似一觉醒来,偌大的深宫便没有了他的栖身之地。前几日压在心底的疑惑浮上心头,越想越没有谱,思绪剪不断理还乱。

一丝丝恐慌逐渐袭上心头,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晌才缓过来,脑海里一会儿是宫主温柔的笑脸,一会儿是宫主微变脸色的画面,然后又是一群人背地里对他的嘲弄以及鄙夷的眼神,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抓着他大喊刺客的场景,嘴巴不由得微张,好似缺水的鱼,不住地喘着粗气,神经像是被刺激般呼吸急促而困难,他喃喃地道:“我不是杀手,我不是别的什么人,我不叫银首,我叫双儿……双儿,双儿?我不叫双儿,那叫什么?……不对,我叫双儿……我到底叫什么?我怎么会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对,我失忆了,哥说我失忆了!他们肯定都在骗我,他们肯定想赶我走!他们为什么要赶我走?为什么?”

两个守卫见他自言自语,神情越来越疯狂,眼神时而迷茫时而清醒时而疯狂,心里不住打鼓:该不会是脑子受刺激了吧?

银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神疯狂了一阵子后又逐渐沉寂,情绪也看似冷静了下来,他呆呆地站了片刻,而后问道:“我哥去哪了?”

两守卫知道他口中的“哥”指的是宫主,面色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说。

“说。”银首眨眼间来到其中一人面前,左手反手握着匕首横在人脖子上,眼神冰冷而犀利。

“在,在禁地……”那被比着脖子的人心头猛地一跳,银首的眼神冷漠而深邃,好似被死神附体般令人胆战心寒,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一个“不”字,脖子上架着的匕首绝对会在下一刻划破他的喉咙。正思忖着,脖子上一痛,他惊愕地睁大双眼,万万没想到银首会干脆利落地对他下杀手,明明他都已经说了……

另一个守卫见事不对,急忙亮出兵器与银首相对,银首却看也不看他一眼,手上一使力,匕首瞬间飞出,只听唰的一声闷响,那个守卫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轰然倒地,没了生气。动脉之血呈弧形在空中喷射而出,洒的地面到处都是。匕首嘭的一声插进门板上,匕身不住地摇摆,发出嗡嗡嗡的声响,片刻后静止不动。

银首失魂落魄地拖着脚步往后院走去,当他推开门的刹那,满眼被红紫色占据,那一刻,他的身与心皆被这片艳丽之色所充满,脑袋涨涨的,心里酸酸的,却感觉无比满足。

“真美!”银首毫不吝啬地赞叹道,“紫色的竹子红色的树……”

他抬起脚跨过门槛,缓缓走过去,呼吸之间全是淡淡的清香气味,突然他呼吸一滞,猛地弯腰,喷出一口血液,颜色是泛着紫乌的诡异色泽。他怔怔地看着来不及捂嘴喷了个正着的手掌,脑袋传来尖锐的疼痛,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在里面爆炸开,他想抱着头减缓疼痛程度,右肩处又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两处不同程度不同性质的疼交集汇聚在一起,有种快要将他折磨疯了的感觉,他痛苦地叫了一声,难受的在地上直打滚。

「烬儿,我带你去看紫竹红枫林好不好?」

耳边响起一个雅气未脱的孩童音,银首身体一僵,慢慢抬起头朝前面望去,神情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两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天使。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小男孩漂亮的不像话,其中一个脸上带着傻兮兮的笑容,另一个则皱着眉头好像在思索什么。

「烬儿,你想什么呢?」傻笑的那个小男孩伸手戳了戳另一个小男孩的脸包子,表情有些不高兴。

小男孩啪的一声拍在他的手背上,翻了个白眼:「哪里有什么紫竹红枫,那都是书上乱写的,当不得真。」

「我没骗你,是真的!」话被亲爱的弟弟所质疑,哥哥表示很不开心,「跟我走。」

两人的身影渐渐走远,等快要消失的时候,银首突然反应过来,踉跄地爬起来朝两个小男孩的方向追求,小男孩的身影在紫红交错的花花世界若隐若现,本就神智混乱的银首差点晃花了眼睛,头钻心的疼,右肩越来越僵直,而他好像全然没有感觉似的跟在两个男孩身后,神色急切而哀默。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小男孩终于停了下来,哥哥炫耀似的指着前面,偏过头对弟弟道:「看!我真没骗你!」

「不会是假的吧?」弟弟依然有所怀疑,但是从他那微微张大的小嘴以及满眼的惊讶可以看出,他非常喜欢这里!

「烬儿,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你想,哥哥就算是找遍天涯海角,也会给你带回来!」哥哥满眼宠溺地看着弟弟的笑脸,摸了摸他的头,神色坚定地说道。

「你才多大呀。」弟弟不屑地道。

「至少比你大。」哥哥笑呵呵地回答道,弟弟往林子里跑去,哥哥连忙去拉住他的手,「烬儿,等我一起。」

「啰嗦!」弟弟哼了哼,不耐烦地站在原地等他追上来。

两个小男孩手拉着手又逐渐走远,银首眼前发昏,撑着微微摇晃的身子,最终不堪重负似的往后仰。他倒在由红色枫叶铺成的柔软地面上,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一阵微风从耳旁掠过,童音断断续续地从远处飘来。

「以后你只要看到紫色的竹子红色的枫树,那就表示我在想你。」

「我才不要你想呢!」

……

一道阴影忽然投在身上,银首的眼珠子转了转,却没有动。

“谁允许你来这里的?”阴冷的声音伴着浓浓的怒气,来者身上的寒气令周围的温度顿时下降。

“哥——”银首犹未察觉,神色恍惚了半晌,眼睛的焦距才对上头顶上方的男子,看着那张虽然生气也依然很好看的俊颜,动了动嘴唇,艰难地说道,“我来找你。”

“没人告诉你这里是禁地吗?”宫主看他一副惨兮兮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是又怒又气,而后弯下腰猛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也不管银首的脸色是多么难看,掐住他的脖子,冷笑道,“别挑战我的底线!”

银首伸出左手无力地抓着他的胳膊,声音轻的如一阵风吹过:“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发什么疯!”宫主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平时冷静优雅的气质全然抛到了脑后,“别以为我现在就不会杀了你!”

“紫色的竹子……”银首顺着他的胳膊往他脸的方向摸去,表情虽然很痛苦,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红色的枫树……”

宫主听后,眼睛顿时一片猩红,他逐渐收拢五指,在银首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神智清醒了些,然后一掌将他直接打飞。银首后背撞在一个枫树上,内脏受损严重,一股腥甜之气涌上来,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染黑了半边衣襟。

“表示……”银首想爬起来,却忘了右手还受着伤,整个人重新趴在地上,眼前一片灰暗,好不容易开口又说了两个字,又是一口乌血吐出来,“我……在……想……”那个“你”字还未说出来,他便再也撑不住,一头栽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离的老远的宫主自然没有听见他边吐血边说的话,就算听到了也听不清他那含糊不清的咬词。他拍了拍手,似是觉得碰到银首的地方很脏,随后像丢垃圾一样提起银首往林子外扔去。

银首趴在地上,身体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脸上红蓝的颜色交替出现,与地面相接触的胸膛中部,靠近左锁骨中线的位置,一个火红色的印记浮现出来,并随着心跳的减弱逐渐发出强烈的光。体内仿佛多了一个热源,与银首本身练的内功心法相冲,顿时五脏六腑被搅得差点移位,皮肤渐渐渗出血点,不过多时便成了一个血人。

宫主往林子深处走去,而后忽然停住了脚步。额头传来一阵烧灼般的疼痛,他眉头一皱,伸手触及之处滚烫无比,仿佛被火烙了一般。脸部皮肤的温度瞬间上升到了一个高度,顿时红的似火,皮肤被蒸发出了许多汗,却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就气化了。

他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小屋,找到铜镜一照,脸色顿时一变。

额头上原本隐藏起来的火莲印记浮现出来了不说,他的脸也被迫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冷峻邪魅的容颜无处不张露出狂肆霸气,邪意凛然的双眸在眼角处微勾,一双丹凤眼生生让人嗅到了狐狸的味道,同时又无法掩饰那其中夹带着的睥睨天下的高贵冷艳霸气的强大气场。

不过此时俊颜的主人眼里一片凝重,深邃的眸子明明看着铜镜,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这个印记在他的记忆中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出现在把烬儿困住了的燃烧起来的房屋即将倒下来的时候,然后便是这一次。而这个印记除了有身份的象征,便只有那个作用了……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顿时变得凄厉。

他虽然一直都不忘寻找烬儿的下落,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却毫无音讯,他几乎已经绝望了。他一直安慰自己,烬儿没死,但随着时间流逝,他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心也逐渐麻木,只剩下无尽的悲凉,他以为他会带着自欺欺人的绝望过一辈子,没想到老天竟然还眷顾着他,让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然而,一转眼,重新温暖起来的心顿时又沉入了低谷。如果烬儿还活着,那他现在岂不是生命遇到了危险?!

云双罹取下挂在木架上的银色面具,疾步走出林子,看到趴在地上已不知死活的银首,顿了顿,然后提起他的后领,出了后院,让人把银首带去交给欧阳子,并吩咐:人若是还活着,无论如何要从他口中撬出他知道的所有与风雨楼有关的信息,若是死了就直接丢到谷外去喂狗。

21、阴差阳错

欧阳子接到宫主命令的同时,也从下属的手中接到了变成血人的银首,他伸手在银首的鼻翼下探了探,银首气如游丝,只吊着最后一口气没死,于是命人把银首带到地牢,然后叫人把副堂主给请来。

没过一会儿,杨平来了,欧阳子指了指石床,道:“看看他的情况。”

杨平瞥了他一眼,向石床走去,问道:“你怎么把人折腾成这样了?死了也就死了,还找我来作甚?”

欧阳子翻了个白眼,哼声道:“你什么眼神儿?我的审美观有那么差么?”

“哦?不是?”杨平挑了挑眉,坐在床边撇开银首额前的发丝,手在脸上来回摸了摸,然后才规规矩矩地搭在银首的脉上,边把脉边道,“是个美人胚子,不过人几乎没得救了。”

欧阳子以为杨平在调侃他,嗤笑了一声,不过他不否认银首的身材很让人垂涎,如果宫主不要他的话,他会考虑将他收为己用,当然前提是他还有命活着。

“看来还有救。”欧阳子松了口气。

“我不救。”杨平施施然站起身,拒绝道,“都整成这样了,救了也是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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