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煎何太急——风过千痕
风过千痕  发于:2015年0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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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子痞痞一笑,“这次就别跟我唱反调了,这可是宫主的命令。”

“宫主的命令?”闻言,杨平眉毛一皱,重新将银首打量了一遍,“他是谁?”

“最近谁最得宫主的宠?”欧阳子反问道。

杨平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床边,仔细将银首全身的伤检查了一遍,抱怨道:“宫主做事太随性了,如果要救活他,既伤财力又伤劳力还极为不省心。你真确定宫主是要救活他而不是要他死?”

欧阳子耸了耸肩,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道:“谁知道呢?”

“右肩粉碎性骨折,肩膀脱臼……这个倒是小问题,肋骨断了三根……幸好没戳到内脏器官,胸腔内有淤血,体内还有两道真气乱闯……”杨平边说边摇头,随后又发现银首嘴角有点暗黑色的血迹,掰开他的嘴巴看了看,眼角不由得一抽,“看样子还咯血了,这颜色……啧啧,毒都已侵入五脏六腑了,能撑到现在实在不容易。”

“听上去似乎有些严重?”欧阳子笑着问道。

“不是有些,而是非常。”杨平叹了口气,回头看向他,神情有些严肃,“宫主究竟什么意思,我好把握分寸。”

欧阳子回忆了一下宫主带给他的话,简明扼要地道:“死了就扔了喂狗,没死的话无论如何也要从他口中问出些东西。”

“半死不活的有点难办。”杨平难得地皱了皱眉头,“不是我不救,他这样子……我只有三成的把握。首先要找人化去他体内那两道相冲的真气,然后还得放血,再然后就是接好胸前断裂的那三根肋骨,否则一不小心戳到内部器官就嗝屁了,肩部的伤倒是不致命。总之,等你能够拷问他,黄花菜都凉了。”

“反正最后都要死,只要能撑到我问出东西来就行了。”欧阳子满不在乎地道,“而且你担心个啥,医药费什么的直接找宫主报销就是了。”

“前提是你能保证能问到宫主想要的信息。”杨平对他不抱希望地说道,“这个人既然是风雨楼的金牌杀手,而你先前就没从他口中问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次恐怕还是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

“所以我找你来了呀!”欧阳子笑呵呵地摊开手,道,“你手上的宝贝那么多,这次怎么说也得救济一下我这个堂主呗。”

杨平惊奇地看着他,“原来你也有对你自己的手段不自信的时候?”

“行了,这次宫主的脸色可不好看,也不知他做了什么事让宫主发这么大的火,赶紧的。”欧阳子催促道。

“帮我报销费用啊!”杨平一想到即将大出血,心就抽一抽地疼。

欧阳子把银首扶起来,他自己也坐上石床,盘膝而坐,然后依照杨平的吩咐运功化银首体内的真气,杨平见他额头冒汗运功似乎运的很吃力,不由得问道:“撑得住吗?”

欧阳子默不作声,脸上的汗如雨下,过了一阵子,随着热气从银首的头顶冒出蒸发散掉,他才虚脱般地收回内力,抬起手用衣袖抹了抹汗水,无力道:“宫主留在他体内的那道气很强,再加上与他自身修炼的内力相克,更是助长了那道真气的势焰,没把我的内力吸完就算很不错了。”

“还能抱怨,看来无大碍。”杨平幸灾乐祸地说道,然后嫌弃似的把他赶下床,叫人准备了药浴,把银首泡了一个时辰,然后又毫不犹豫地在他手腕上划了一刀,紫黑色的血如雨柱般往地上滴,然后在一边算着第一次该放多少血量。

欧阳子嗤笑道,你也太不把杀手当人命了,就你这技术,不会把人给医死吧。

杨平没搭理他,盯着那泛着诡异颜色的血液看了片刻,突然转过头对欧阳子道,“去给我拿个瓶子来。”

“作甚?”欧阳子疑惑地问。

“叫你拿来就拿来,哪那么多废话!”杨平不耐烦地说道。

欧阳子笑出了声,挑眉道:“话说我才是堂主吧,你确定你这态度很对?”

杨平转过头,沉默地看着他。

欧阳子嘴角一抽,连连摆手道:“得,你是大爷。小周,拿个大号瓶子来!”他朝牢房外吼了一句,然后嘀咕道:做堂主做到这份儿上,我还是第一个。

等瓶子拿来后,杨平便放在银首的手臂下接住下流的黑血,欧阳子凑过去,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研究毒药成分,做解药。”杨平随口说道。

“这毒很稀奇?”欧阳子诧异地问道,“难道不是宫主喂给他的那种?”

杨平翻了个白眼,“宫主手中的那种禁药只是有副作用罢了,哪里是毒药。他体内还有另外一种毒,看这血的颜色如此诡异,人却还没死,毒性一定很怪。而且我直觉感觉在宫主给他喂那药之前,血液的颜色不是这样的。”

欧阳子见他研究毒药的兴致被勾起来了,瘪了瘪嘴,然后随他去了。杨平看放得差不多了,便用特制金创药敷在银首的手腕上止了血。被放了身体大半血的银首面色苍白无血色,呼吸先是很急促,随即弱了下来,脉搏跳动的比之前还慢,吊着的那口气也消耗的差不多,那样子,傻子都能看出他离死不远。

欧阳子忍不住惊呼道:“你这个庸医!人快死了!”

“还没死呢!你吼叫个啥!”杨平没好气地道,“反正只要没咽气就行了,你不想想要救活他得花我多大代价!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命太硬了,被我这么折腾都没死气,要是他对你们没有了使用价值,给我当药人也不错。”

“哟!难得见你开尊口啊!”欧阳子调侃道,而后话锋一转,惊疑道,“听你刚才的口吻,不会想把你那颗起死回生丹给他吃吧?”

“不行?”杨平难得没有心疼的感觉,欧阳子正惊诧,他继续说道,“我还等着他当我的药人呢。”

欧阳子啧啧地摇头:“原来你心里打着这样的主意,难怪。”

两人聊天的时候,没人注意到银首胸前浮现出来的火红色印记,不过光芒比之前淡了许多,有种要灭不灭的感觉。两人若是看到那个图案,一定会非常吃惊,因为那个印记跟象征着历任宫主身份的胎记一模一样,也就是跟云双罹额头上那朵火莲完全相同。

寝宫里的云双罹突然捏碎了木椅扶手,额头上传来阵阵滚热的烫意,隔着冰冷的面具都能感受到脸上的热度。

烬儿,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云双罹双眼泛红,心痛的快要不能呼吸。

云双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面色阴沉地出了门。他来到地牢的时候,杨平正往银首嘴里喂药丸。欧阳子最先看到他,急忙跪下身行了礼。云双罹摆了摆手,负手来到杨平的面前,看着紧闭着眼气息微弱的银首,冷声问道:“怎么样了?”

杨平一怔,想转过身行礼,被云双罹给免了,等确定药丸被银首吞下去后,这才回禀道:“性命尚且无忧,因有前车之鉴,属下就给他喂了消神丸,再加上精神暗示,就算意志力再坚强的人也会乖乖地开口,最适合用来拷问杀手。再过一刻钟,宫主便可以问话了。”

云双罹嗯了一声,欧阳子适时将自己先前坐的椅子搬过来,云双罹瞥了一眼,然后坐下。虽然他表现的很漫不经心,但深知宫主脾性的欧阳子还是多多少少察觉到了他内心焦躁的情绪。

只等时刻一到,杨平向云双罹请示可以开始了,欧阳子立马上前例行公事地向银首问了一些基本信息,银首虽未醒来,却仍一一开口回答了,这乖乖的配合程度,让欧阳子心里直点赞,看向杨平的眼神也幽怨起来,早知道有这么好使的东西,当初他就该找杨平要些来,也不至于让宫主看了笑话去,而且还损了自己的名声,实在憋屈。杨平向他挑了挑眉,用眼神交流道:你不是对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吗?是谁当初鄙视我的手段是下三流,还很有原则地从不用我给你的药?

欧阳子自作孽不可活地移开视线,摸着鼻子暗道:我后悔了还不行么?看来以后要讨好他才行!默默想着以后的欧阳子全然忘了他一直都在讨好杨平来着。

欧阳子不着痕迹地瞥了瞥云双罹,见他没有要亲自问话的意思,不由得咳了声嗽,假意润了润嗓子,正了正脸色,开始问有关风雨楼的事情。

“萧连交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银首皱了皱眉头,等了片刻才说道:“潜入火云宫,务必在宫主打开木匣子之前取回,必要情况可以将其毁之。”

“知道里面是什么吗?”欧阳子问道。

“不知道。”

“你怎么潜入火云宫的?”欧阳子问出了他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银首沉默了半晌,神情似是有些痛苦,杨平紧张地盯着他,知道他的意志在抵抗外界催眠诱导的入侵,直到他再次开口回答才微微舒了口气。

“楼主给了我一张地图,然后伪装……”银首说话的语速很慢,说到伪装的时候语气似乎有些不确定。

见此,欧阳子觉得有戏,刚准备开口就被云双罹打断了。见宫主终于要亲自询问了,欧阳子暗自舒了口气,心想:宫主在身边,压力太大了!

云双罹站起身,来到银首的面前,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才出声道:“听说过云双烬这个名字吗?”

话音刚落,银首的眉头就深深地皱了起来,表情变得异常痛苦。

杨平在一旁惊讶地看着,心想:宫主果然深藏不露,一语直接击中了这个人内心掩埋最深的秘密啊!不过云双烬是谁?听名字与宫主的名讳极为相近,难道是兄弟姐妹?不对啊,他可从来没听说过宫主还有兄弟姐妹啊!

云双罹微微皱眉,见银首半天都不说话,偏过头问杨平:“这是怎么回事?”

杨平回过神,立马解释道:“应该是触到了这人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闻言,云双罹双眼一冷,神色凝重地看向银首,似自言自语地道:“我竟然猜的不假……”

“宫主?”杨平疑惑地叫道。

云双罹沉着脸色,努力克制想要掐死眼前人的冲动,继续问道:“云双烬在哪?”

“云……云……”银首脸色兀然变得惨白,说话的声音不住发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上下颌动的牙齿,同时耳朵也溢出了一丝血。

云双罹等不及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半提起来,语气里夹杂着一股寒意:“说!他在哪!”

欧阳子和杨平从未见过宫主这么失态过,皆惊愕地愣在原地,杨平率先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劝说他:“宫主,万万不可心急,若是逼得狠了,这人的脑子会直接崩溃,轻则变成痴傻人,重则是会丢性命的!”

云双罹袖手一挥甩开他,手紧紧地抓着银首的肩膀,但情绪却慢慢镇定下来,稍微恢复了些理智。他放柔声音,轻声问道:“告诉我,云双烬在哪?”

银首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冷汗,耳朵出血更加严重,原本干裂惨白的嘴唇逐渐变得紫绀,他嘴唇抖得厉害,似是在极力抵抗外界的诱惑,又似是垂死挣扎,好半晌才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我……我就……云……”

说着,银首忽然脑袋一偏,彻底晕死过去,紧闭着的眼睛里流出血,在脸上印出两条猩红的血痕。

云双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着,半天没有说话。

杨平急忙上前为银首把脉,欧阳子赶紧凑过去用眼神询问他,半晌,杨平朝他摇了摇头。欧阳子微微张着嘴巴,悄悄地看了眼宫主,顿时心凉了半截。这感觉……不妙啊!

“宫主……”杨平弱弱地开口道,“依刚才银首的表现来看,可能是有人事先对他下了深层暗示,一旦被问到关键字,就直接使其精神崩坏。他七窍流血,下暗示的人明显给了他条死路……不过还好我之前给他喂了颗起死回生丹,所以性命应该能保证,只是这脑子可能就……坏了。”感受到来自宫主身上的森森恶意,杨平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直接打了个冷颤。

“萧连!”云双罹喉咙处发出一声嘶吼,双目肝胆欲裂,“他早就算到了这一切,他是故意的!”

杨平与欧阳子心里一惊,急忙跪在地上默默承受宫主的怒气,生怕被殃及池鱼遭到宫主一怒之下的毒手。

云双罹肆意散发着怒气,过了很久才慢慢平息下来,他的手微微颤抖,身体摇摇欲坠,仿佛只要有人在背后轻轻一击,就会轰然倒下。那一刻,跪在地上的两人竟感受到了他身上掩藏不住的凄凉。

宫主情绪着实不正常,杨和欧扬二人胆战心惊地等着他下面的指示。半晌,云双罹伸手指了指被药物吊着半条命的银首,道:“把他身上的伤医好,然后送到东厢阁去。”

“是。”两人不敢随意猜测宫主的意思,连忙应道。

恢复理智的云双罹深深地看了眼银首,然后大步离开了地牢。

22、面具之下

云双罹离开地牢后,只觉脑袋沉沉,精神欲裂,走了几步,突然眼前一黑,他及时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闻讯赶来的颜如玉见云双罹露在面具外的唇色苍白,可以想见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急忙上前担忧地问道:“宫主,你还好吧?”

云双罹推开他的手,说了句没事,声音暗哑低沉,颜如玉在心里担心地想到,面色都失了血色怎么可能会没事?

“宫主,我扶你去休息吧?”颜如玉跟上云双罹道。

云双罹神色一冷,侧着脸庞眼神冰冷地道:“你很闲?若是没事做就给我去守着风雨楼!”

“可是宫主……”颜如玉急忙辩解,却被云双罹毫无感情的冰冷语气打断了。

“你这次没本宫的允许擅自回宫已是违反了命令,你把本宫的话当成耳边风?”云双罹直接将“我”变成了“本宫”,可想而知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颜如玉自诩宫主对他的态度不一般,但这时候却毫不怀疑自己若是再多说一句话,他绝对会降罪于自己。

“是,属下这就回去继续蹲着。”颜如玉低下头,恭敬地回答道。

脑袋稍微清醒了些,云双罹冷静下来,声音稍微缓和了些,道:“你去通知情报阁的堂主和副堂主,把最近的工作重心放在风雨楼,顺便让暗杀阁的人配合他们的行动。”

颜如玉一听,眼睛微亮,小心翼翼地问道:“宫主,那我……”

“上一次你潜入风雨楼已经打草惊蛇,那边已经注意到你了,再派你去就有些不合适,你就呆在谷中。”云双罹想了想,而后说道。

“是,宫主。”颜如玉立马说道,语气充满了欢喜。

云双罹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哪儿来哪儿去,然后就走了。颜如玉眼神痴痴地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转眼想到方才宫主的心情很差,不由得看向地牢的方向:有什么事会让宫主如此失态?

既然宫主吩咐把银首送到东厢阁,又特定嘱咐要把他医好,杨平自然不敢懈怠,但地牢阴气森森、空气潮湿,根本不适合安置一个濒临死亡的人,虽然想将他弄到东厢阁,但东厢阁毕竟是宫主的“后宫”,他是肯定要贴身照顾一段时日的,这样一来去东厢阁就不太合适。欧阳子双手环抱,见杨平苦恼的样子笑得有些幸灾乐祸。杨平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问道:“你想不想要那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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