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十一月已经过了一半。十二月初学校又将进行第二次段考，另外，各大高校的自主招生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陈珏把程蔚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道：“程蔚，你现在的成绩还是很好的，只是高一高二不太理想，鉴于你的情况，学校经过讨论决定给你一个名额，你要在N大、D大和H大里选一个，这是资料——”

陈珏说着，把这几所高校的资料和自主招生相关的材料递过去，“你自己好好看看，想明白了就告诉我。当然，你不参加自主招生也是没关系的，老师并不勉强你。”

程蔚点点头，笑道：“谢谢老师。我之前的成绩那么差，如果没有老师的帮助我也不会有这次机会。”

陈珏无所谓地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放在心上。再说了，关心你也是应该的嘛，哦？”说着瞄了一眼程蔚背后的宸寰，宸寰不屑地回看一眼。

“还是要谢谢老师！那我先拿回去看了，过几天给老师答复。”程蔚微微躬身，走出办公室。

一回到班上，程蔚就拿着高校的资料认真地看起来。N大是全国有名的综合性大学，既是百年名校又是国家重点建设学校，尤其是物理专业更是享誉世界。D大的土木工程专业是全国第一，也是国家重点建设学校，不过分数线比N大稍微低一些。H大算得上是亚洲名校了，金融专业和科研都非常厉害，只是离家太远而且学费太高，相比较而言，N大和D大就在本市，N大更是和自己家就在一个区，来去非常方便，学费也比H大低一些。

宸寰看着程蔚，不清楚“大学”到底是什么，看着他认真严肃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似乎关系到一生的命运。

“程蔚，你也拿到自主招生的资格了？”楚凝回过头看着他，“哇……N大、D大——还有H大！哎，果然我还是比不上啊，你看，我是L大和S大，没你的好。”

程蔚笑道：“怎么会，能拿到学校的资格就已经很厉害了，况且L大和S大也是很好的学校。”

“哎，我考虑了一下，还是S大比较好，将来就业比较方便呢。对了，你想好选什么学校了吗？”

“我还没想好，”程蔚伸了个懒腰，抓了抓后脑勺，苦恼道：“H大我就不考虑了，太远也太贵，至于N大和D大——N大的物理系很厉害，离家也很近，我还是蛮想上的，可是D大的工程科也很好，我也不知道该选哪个。”

“唔……也对呢，这两个都很难选啊！不过你更喜欢哪个专业？物理还是工程？”

“都还行吧，我也不知道更喜欢哪个……真是难办！”

“要是按照我来说呢，我觉得……”

两个高三考生，面对类似的问题都有些无措，他们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面临着可以决定他们未来的重大抉择。

宸寰看着他们两个讨论的样子，一股莫名的无力感涌上来，虽说并不沉重，却无法让他轻松。

当程蔚面临如此关键如此重大的抉择时，他宸寰，却无法帮到他一分一毫。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锋利的爪子可以在眨眼间撕碎敌人，有力的双掌可以在呼吸间取他人性命，更不用说千年修行的道行和仙法——他的力量如此强大，强大得只能让人望其项背。

可是这双手却连给程蔚提一些建议都做不到，在他最需要帮助和提示的时候。

宸寰沉思着。两人讨论了一阵，最后楚凝说道：“要不我帮你问问我爸妈吧？他们俩都是老师，这方面还是懂一些的。”

“又要麻烦你啦，”程蔚不好意思地说，“中午请你吃糖。”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啊！——我要吃XX牌的那个牛奶糖啊，一整包！”

两人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宸寰看着程蔚的笑脸，垂下眼睛。

——

“……阳间还真是大变样了啊！上次来的时候还没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呢。”

“你偶尔也该上来看看吧，好歹也会出公差啊，什么都不知道哪行。”

“不如把你一起带上来吧，反正你都知道。”

“与我何干？你出你的公差，我在判官殿看自己的公文，别拖上我。”

“真是无情啊，你就忍心看我到阳间来迷路受苦么……”

“起开！边儿去！你不还有鬼差么，鬼差知道得比我多，老惦记我干吗！”

“不惦记你还能惦记谁啊……”

江无清和白无常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一路走一路拌嘴。

“明明直接去郁格家就行了，非要逛大街，真受不了你。”江无清瞪了他一眼。

“我得多了解了解阳间啊，否则下次我如何给你带茶叶回去？”

“私拿阳间的东西是犯法的。”江无清冷笑道。

“只一点茶叶而已，况且是帮你拿。”

“白无常大人，请注意你的措辞，不是拿是‘偷’……”

“白无常大人！江大人！”

两人正说着往前走，背后突然传来郁格的声音。

郁格赶紧跑过去，躬了躬身，小声道：“两位大人不知此行来阳间是有何事？”

“正找你呢，”江无清道，“有件重要的事要吩咐你。”

“两位大人不妨去属下家中说明，请随属下来。”郁格把右手上拎着的速冻饺子换到左手上，右手指了指对面的小区。

两人跟着郁格走进小区，绕了半天才绕到郁格住的单元楼下面。

“郁格，你的宅子里面布置得极好，可外面看上去不如何啊。”江无清皱眉道。

郁格不好意思地说：“属下无能，工资太低，买不起太好的房子……这还是属下花了所有积蓄买的，是套二手房。”

“啧啧，”江无清随着郁格上楼，“你住的如此寒酸，那宸族小姐可愿意跟你？”

郁格脸红道：“属下会努力的……”

白无常摇摇头，“看来我要向丰都帝请示，要给长期在阳间出公差的官员以优待。”

“早该请示了。”江无清道。

三人进了屋子。白、江二人自到沙发上坐下，郁格速度极快地收拾好刚买的东西，拿出珍藏的祁红，给两人各泡了杯茶，端到他们面前。

江无清看着茶杯，笑道：“此茶甚好。”

白无常立刻问道：“这是何种茶叶？”

郁格躬着身子答道：“回大人，是祁红。”

白无常点点头，看了眼江无清，说道：“此次我们上来找你，乃是为了地狱凶兽之事。”

“凶兽？”郁格疑惑。

江无清向他简单地解释了事情的原委，说道：“此事仅靠我们二人是无法完成的，还须宸族姐弟出力才行。”

郁格有点为难地说：“想让他们二人出手恐怕极难，不知大人有何……”

江无清点点头，“所以我们来找你了。”

郁格一愣，有些不好的预感，“……大人此话何意？”

白无常笑了笑，“你和程蔚那小子是他们姐弟的软肋。”

郁格吓得退了几步，“还望大人示下。”

“简单——你先去和他们说，要是不答应我们就来硬的。”白无常端起茶杯。

“可是我该怎么说……”郁格急了。

“简单，投怀送抱。”江无清啜了口茶。

“投、投……”郁格连脖子上都红了一大片，“大人你不是开玩笑吧……”

坐着的两人一同摇了摇头。

不等郁格说话，江无清便命令道：“此事不容拖延，即刻去办。若是出了岔子，唯你是问。”

郁格抖着身子，哭丧着脸道：“……属下领命。”

二人又坐了一会儿，直到把茶喝完，又从郁格那儿捞了一包茶叶，然后便消失了。

郁格欲哭无泪地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直回响着那四个大字——

投怀送抱……

呃，还有刚才买的速冻饺子。

一包估计不够……还得再买一包。

郁格盯着饺子看了老半天，就快把饺子看熟了。然后他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颤巍巍地拿起手机，拨了陈珏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郁格小声道：“陈老师……有点事想拜托你。”

电话那头，陈珏笑着问：“什么事？”

郁格嘴角僵硬得要命，有些扭捏地说：“陈老师，你明晚有事吗？”

陈珏想了想，回答道：“没事，怎么了？”

“陈老师……你喜欢吃饺子吗？”

“还行，我喜欢吃白菜陷的。”

“那就好……那什么，陈老师，要不你明晚来我家……呃，吃、吃饺子吧？”

陈珏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转而笑道：“好啊。就我们两个？”

“呃，还有宸寰和程蔚同学……”

“嗯，这样也挺好的。我们两个明天下午正好都没课，等下班了就一起走吧。”

郁格微微点点头，道了声再见然后挂了电话。

又想到宸寰冷冰冰的脸，郁格慢慢地抹了把脸。

——

程蔚下班回到家，做了两份夜宵，和宸寰一起吃。

宸寰问道：“没吃晚饭？”

程蔚扒了一大口饭，口齿不清地说：“今天客人超多，忙的要死。”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地吃着夜宵。

程蔚隐隐觉得气氛有点不对，抬起头看着宸寰。

宸寰正低头喝汤，感受到他的目光，也抬起头来，问道：“何事？”

程蔚皱了皱眉，又摇摇头，“没事。”

宸寰放下筷子，凛声道：“何事？”

程蔚微微抖了一下，小声道：“也没什么事……就觉得你好像有点怪怪的。”

宸寰垂下眼，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此话怎讲？”

程蔚咬咬筷子，讪讪道：“我觉得你好像有点烦躁啊，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宸寰不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低下头继续吃饭。

程蔚看他不理自己，只好作罢。

吃过夜宵，程蔚回到书房，继续研究自主招生的事情。

资料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还是难以选择，

要是能上网就好了，网上这种资料更详细也更全面。

程蔚偏过头看着旁边早就断了网的电脑，郁闷地叹了口气。

网吧！程蔚忽然想到，网吧从来都不关门的，就去查会儿资料也就几块钱。

想到此，程蔚立刻蹦出书房，抓起餐桌上的钥匙，对宸寰道：“我出去一下，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回来，你先睡吧。”

宸寰皱眉道：“何事？”

“我去网吧查点资料，家里没网。这个网吧呢，就是很多人在一起上网的地方，这个互联网呢，就是……”

“一起去。”宸寰说着走到他身边。

“呃，你先睡吧，可能……”

“一起去。”宸寰不由分说地打断。

程蔚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虽然表面上不赞同他和自己一起去，心里却很高兴，觉得暖暖的。

二人来到网吧，程蔚拿着身份证交了押金，选了台看上去比较干净的机子开始上网。此时正是午夜，网吧里弥漫着浓浓的烟味，加上空调的运作又不开窗，空气难闻又闷窒。

宸寰站在他身旁，俯视着程蔚认真的表情，白天的那种无力感又涌了上来。

程蔚打开好几个网页，浏览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别人的评价和经验，心里有了点眉目，向宸寰问道：“你觉得哪个大学比较好？”

宸寰一愣，沉默不语。

程蔚抬起头，冲他笑了笑，“你坐到旁边这个空座上来，我跟你说说情况，你帮我斟酌斟酌，我相信你的眼光。”

宸寰缓缓坐下，程蔚认真道：“H大排除，原因你也知道的。”说罢停顿了一下，看到宸寰微微点头，继续笑着说：“N大的物理系很好，D大的工程系很好，好的程度可以说是不相上下。至于其他条件呢，D大的分数线——就是这个学校的标准低一点，然后N大就在家附近，交通很方便，D大就有些远了。”程蔚说完，郑重地问道：“你觉得，哪个学校比较好？”

宸寰问程蔚：“你更中意物理还是……工程？”

程蔚耸耸肩，“差不多，让我学哪个都行。”

宸寰略思忖，声音低沉，“物理。”

“你的意思是N大？”

宸寰轻轻点头。

程蔚咧嘴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分数线有点高，可是离家很近，回家也方便，不然你一个人在家多无聊啊，再说了大一必须要住校一年，我整天不在家，可不放心你一个人。”说着拍拍他的肩，给他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宸寰的肩膀上传来程蔚的触感和热度，莫名一股热流从心底传来，他不自觉地靠近程蔚。

“啊，你这么激动啊？看来你真是离不开我啦……唔——”

程蔚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看着鼻梁与自己贴在一起的宸寰，双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有些冰凉，可呼出的热气却让他整个人都燥热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贴在一起，宸寰目光深沉地看着程蔚的双眸，程蔚则是呆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没有推开他也没有迎合的意思，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

过了好一阵子，宸寰慢慢离开程蔚的双唇，属于对方的温热尚未被冬日的冷意融掉，让人不断地回味。

程蔚直愣愣地看着宸寰，手慢慢地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从脸一直红到脖子根，知道看不见的地方为止。

“你……”

“可查好了？”

“……啊？”

“那便回家吧。”

“……哦。”

程蔚像丢了混似的站起来，呆呆地走到前台拿回剩下的钱，呆呆地回到宸寰旁边，呆呆地和他一起回了家，又呆呆地……脱了衣服躺进被窝。

宸寰看着他的呆样，心里感到一阵好笑，嘴角微微上扬，在他耳畔轻声道：“睡觉。”

程蔚一下子回混，猛地坐起来，看看自己身上，又看着从下而上与他四目相对的宸寰，脸又烧了起来。

“你……我……”程蔚语无伦次，什么也说不出来。

宸寰不耐烦地把程蔚拖回被窝，“睡觉。”

程蔚立刻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到被子里闷住。宸寰眯着眼看着旁边裹成一团的人，刚想伸手把他拽出来，程蔚自己先闷得受不了把头伸出来透气了。

“闹够了？”宸寰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