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听说北方到了冬天会下雪，是不是真的？好看吗？”玄月好奇地问。明青子想了想：“应该好看，杭州没有下过雪，也难怪你好奇。为师没在北方看过雪，只在妖界看过。”

这下连玄知也有些好奇了，玄知玄月自小都生活在南方，只在书本上看过对北方下雪的描写，真实的样子还真没见过，不过妖界的雪：“师父，你怎么会在妖界看到雪？不是说妖界没有四季吗？”明青子微笑：“妖界有一处地方是常年下雪的，因为那里是妖皇诞生修炼的地方。我曾经随师父，也就是你们师祖去看过，还有就是十五年前……”说到这，明青子忽然停下不说了。玄月催促：“十五年前怎么了？”明青子忽然做捶胸顿足状：“十五年前我本来想去妖界看雪的，结果你师兄来了，为了照顾你师兄，师父就没去！太遗憾了！”

玄知抽筋：“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打扰师父你的雅兴！”明青子嬉皮笑脸：“没关系，比起雪，小知知最重要！”

玄月撅嘴：“师父，你就是狗腿！”“你说什么？”玄月望天：“师父，师伯去找代理妖皇，那么正牌妖皇去哪里了？”明青子收起不正经，面容变得严肃：“上一届妖皇并不是正常逝世，而下一任妖皇还没有出现，妖界出现了妖皇空窗期，为了妖界的平衡，于是推举了三大长老中的一位暂代妖皇之职，等待冰雪中沉睡的妖皇苏醒。”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毫无预兆，天居然开始下起了雪！玄月显得很兴奋，不断用手接住天空飘下的雪花，可是刚接触到就化成了水，玄月也不气馁接着玩。玄知一开始还很开心，但是看着雪花越来越大，有些担心能不能找个地方躲雪。比起两个徒弟来，明青子虽然不靠谱但还是很有师父的样子的。看着雪慢慢地大了起来，明青子立刻催促玄知玄月往回走，被雪冻成风寒可就不好了。

虽然是往回走，但是雪很快把大地给遮住了，三个人开始辨不清方向了，总觉得是在原地打转。最后，明青子用符纸折了一只纸鹤，让纸鹤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可以让他们暂时躲避一下。

很快纸鹤飞了回来，然后带着明青子三人向一个地方走去。大概走了一刻左右，忽然一栋华丽的别院出现在三人的面前。作为修道者，看见荒野里忽然出现了豪华的房子，第一反应就是是否是妖孽作祟变出来的。

玄知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代表怨气的白雾，而明青子的纸鹤也没有查探到任何有害的东西在附近出没。玄月在得到明青子和玄知的允许后，走到别院的门口敲响了门。铁制的门环敲打门发出清脆的声音，在旷野里有些突兀。没过一会儿，门被打开了。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子从门内探出了头，女子身着淡粉色小袄配着鹅黄色的小帽，十分俏皮可爱的打扮，但是这个女子给人的感觉却是很沉静的。女子眼波平静：“不知三位有何事？”

明青子作揖：“姑娘，不好意思打扰了。今日贫道与徒弟三人来郊外赏景，不料突遇大雪，回城路途遥远，可否暂且让我们躲一下雪，等雪停后我们自会离开。”女子恬静地一笑：“没关系，你们进来吧。别院只有我和我小弟在，今日是小弟生辰，仆人都在忙，我也是刚到，一起为我小弟祝个寿，人多也热闹啊！”

明青子点头：“恭敬不如从命。”说着三人在那女子的带领下走入了别院，进门之前，玄知特意看了一眼别院的牌匾，上面写着的是“曹居”二字。看来此间的主人便是姓曹了。

门离着大厅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明青子就与那位姑娘攀谈着：“曹姑娘……”明青子刚一开口，那女子便笑了起来：“道长，我不信曹。”玄知惊讶：“可门上的牌匾写着曹居啊！”女子掩口挡住笑容：“此间主人我小弟的确姓曹，但我不是，小弟是我表弟，只是自小我俩长在一起，舅母多有疼爱，因此也如同亲姐弟一般。”玄月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未知如何称呼姑娘？”明青子问道。女子回到：“我姓林。”女孩家闺名自然不方便告知，三人也守礼地称呼女子为林姑娘。

忽然远远地，就听见一个清朗的男声传来：“你们给我让开，阿姊怎么还不来？我要出去看她，你们不要拦我，一群蠢货，让开！”然后乱糟糟地劝说声：“少爷，你身体不好不可出来啊。”“少爷，表小姐已经进门了，刚才不是通报过了嘛。”那个男声不依不饶：“屁话，给我让开，我要亲自接我阿姊！”林姑娘一听，有些着急，随即歉意地对明青子三人说：“不好意思，我小弟有些急躁，身体还不好，请多体谅！”明青子自然不会计较：“无妨，林姑娘你可先行一步，我们自会跟来。”

林姑娘眼中有感激，随后小步跑向自家小弟的方向：“阿阳，不可任性！”

第十三章：雪日午宴

跟在林姑娘的身后，明青子三人也走进了内院。内院的小径上都是鹅卵石铺出的花样，小径旁种植的花花草草也因为季节的关系成为了枯黄的一片，显得有些凄凉。

“阿姊，阿姊，你来了！”随着少年欢呼，就看见原本小跑的林姑娘停住了脚步，还向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形，因为她的怀中扑进了一个少年。少年身着墨绿色长袍，头发披散着在背后，面容因为低着不曾见。

林姑娘的声音带着宠溺和责怪：“阿阳，又这么任性，早起也不让人给你束发。”这个叫阿阳的少年声音闷闷地：“我才不要他们给我梳理头发，今天是我生辰，我要阿姊给我束发。”林姑娘无奈地看了看明青子三人：“小弟任性，道长莫见怪。”

阿阳一听还有别人，立刻从林姑娘的怀里出来，冷冷看着自家阿姊口中的道长，大大的眼睛里是深深的戒备。阿阳一抬头，不得不说，这是个俊朗的少年，眼睛很大且分明，肤色大约是不常见阳光而带着苍白。

明青子，玄知玄月三人向着阿阳拘了一礼：“雪日不宜行走，暂借公子家居之处躲避冬雪，贫道道号明青子，这是我两个弟子玄知玄月，请公子莫介意。”明青子的一席话让阿阳的戒备少了些：“好的，就让你们躲躲雪，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姑娘低呵一声：“阿阳，有些礼貌！”然后回身对明青子抱歉：“小弟无礼请多多担待。”明青子微微一笑示意自己不在意。

阿阳皱眉：“好了，阿姊，今天是我生辰就顺我的意嘛！我也满十七了，不要老是在外人面前数落我啦！”说完拉过林姑娘的手就要往内堂走。林姑娘挣脱不开，只能出声：“这三位道长也是为你庆祝生辰的，不要这么无礼。”阿阳看林姑娘真的有些动气，只得认真地作揖对明青子说：“今日是我曹阳的生日，多谢三位道长来，小子未曾束发多有失礼，请三位道长再次休息片刻，容我梳洗再来见客。”说完，再也不多发一言，拉着林姑娘就走了，只有林姑娘给了一个歉意的眼神。

被留在客厅的明青子三人对视了一会，各自找了椅子坐下，而仆人们小心地上了三杯茶就退了出去，前厅完全安静了下来，不复刚才的吵闹。玄知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慢慢放下：“曹居，我记得大概朝中有一个曹尚书在这块地方置了一个庄园，大概就是这个了。”玄月嘟嘴：“你怎么这么清楚啊？”玄知挑眉：“因为大概是半个月前，曹尚书来国师府请我们帮忙过，我大概了解了一下，不然对不起曹尚书花的那么多银票。”

玄月眼睛转了一圈，却挠挠头：“我怎么不记得？”明青子伸手敲敲玄月的头：“你当然不记得，我看你只记得吃。”玄月挥开明青子的魔爪：“我才觉得师父你不记得呢！”明青子心虚地笑笑，看了看玄知面无表情的脸，默默地端起茶喝了一口。

“噗！”明青子一下子把茶水都喷了出去：“好苦啊！”玄月不解：“刚才师兄不是喝过吗，怎么师兄没事？”说完自己也去喝了一口，表情瞬间狰狞了。

玄知笑笑：“我当然不是没事，我只不过是假装一下做个样子，并没有喝。”玄月看着玄知微微得意的脸，只能在暗地里小声诅咒自己师兄以后总是喝苦茶，哼！玄知看了看玄月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玄知撇撇嘴：“师父，你再喝喝看，有没有什么不对。”

明青子眼泪汪汪：“我亲爱的小知知，你忍心把为师往死路上推吗？”玄知翻了个白眼：“别废话，快喝。”明青子摇摇头：“不，我不喝，人家不喝！”玄月在一边偷笑，大致幻想了一下师父以后的惨状。

玄知额头上的黑线完全可以具象化：“明年一年的珍珠粉没有了。”还在声泪俱唱地明青子僵硬了：“我说……”“一年半。”“停！好了好了，小知知真不可爱，逗一下都不让。”明青子自然不是真的不知道这茶有问题，只是难得在徒弟面前耍个宝还要被嫌弃，真是失败！

明青子还是抿了一口这苦茶：“这泡茶的水倒是没有问题，像是普通的山泉，不过这茶叶，喝着却是……”明青子顿了一顿，“深山中的一种草，一般凡人从不会拿它泡茶。”

玄月也知事关重大，也喝了一口，咂咂嘴，那茶叶的苦味还是残留在舌尖无法消散：“这明明就是固魂草。”固魂草，顾名思义，就是使用后把人的魂魄固定凝聚住，前提是那人已经成了鬼，对活人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可是刚才的姐弟俩并不像是魂魄的样子，这件事倒是稀奇，毕竟这茶叶长在深山，一般人是难以采摘的，所以也不会有人因为这草的滋味专门去采了来泡茶，而且看这曹居，固魂草随便用来泡茶，看来是数量不少。

师徒三人陷入了思考，半点也想不出头绪来。

过了一阵，传来曹阳的声音：“阿姊，我还是喜欢你给我束发。”林姑娘温柔的语调也响起：“阿阳，以后你娶了妻子自然也会帮你束发啊。”曹阳像是恼羞成怒：“阿姊，我可不会娶什么大官的女子，我只娶我爱的人，一生一世都不会变。”林姑娘无奈地叹气：“阿阳，不要总是与舅舅对着干，阿姊看着那门亲事是极好的。”曹阳冷哼一声。

回过神的师徒三人好不尴尬，听到别人家的家务事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还好曹阳和林姑娘已经从后堂回了前厅。

曹阳此时已经把长发束了起来，换了一身墨红色的衣衫，整个人看起来成熟庄重了不少，若不是面上还带着几分孩子气，可真像是成年人了。曹阳看了看天色：“也快到正午了，三位道长与我和阿姊一起用些饭吧。”林姑娘看曹阳这么有礼，眼中也是欣慰。明青子自然没有推辞：“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林姑娘问了一句：“不知道长们在吃食方面有什么讲究吗？”明青子摆手：“只清淡些便好，并无其他要求。”林姑娘点头应下，出去唤仆人准备午膳。

不多时，仆人们鱼贯而入将反式摆好，一半素食，一半荤食。仆人们大概也是得了命令，将素食摆在一起，方便明青子三人食用。五个人在饭桌旁坐好，曹阳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站了起来：“今日是我曹阳十七岁的生日，这午宴虽只有四人陪我度过，却胜过千万势力之人的吹捧，道长们请以茶代酒，阿姊随意，与我同饮这一杯。”曹阳的声音很大，像是在宣誓什么一般。

林姑娘望向曹阳的目光有些无奈，也有些伤感。玄知听了这话，眉头皱了皱，很快就舒展了，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玄月端起面前的茶水，有些狰狞地将那苦味的茶水一口气咽了下去。明青子微笑着也将固魂草的茶慢慢喝了下去。

“外边的雪越下越大了，不知谁会来贺曹公子？”大家慢悠悠地食用饭食，没有人开口，正当饭桌上显得冷清时，玄知忽然开口问道。曹阳不客气地回答：“谁知道哪个回来，对我来说来不来送贺礼都一样，又不是真心来送我的。”林姑娘咳嗽一声：“阿阳，无端放肆！”曹阳看看林姑娘的脸色，愤愤地不多说。

林姑娘歉意地回答：“小弟还不成熟，送贺礼的多是舅舅的同僚。阿阳少时曾受过大难，身子骨一直不好，所以舅舅才寻了这城郊的别居给阿阳养病，与京中的公子少爷们也不是很熟悉。”阿阳明显不屑这番说辞，但是处于尊重自家阿姊没有反驳，只是面色不是很好看。

林姑娘自然是看的明白自家小弟的心思，用手轻轻打了一下曹阳的胳膊：“秦将军难道不是真心来看你的吗？每年都会给你带些你爱的东西。”不提秦将军曹阳的面色还可以，一提秦将军，曹阳整个面色都暗了下来：“阿姊，你又何必再提那个狼心狗肺之徒。”林姑娘的眼色也黯淡了下来，不过很快打起精神：“瞎说什么，秦将军对你可是对亲弟弟一般好的。”

玄月后知后觉地开口：“你们说的可是大驸马秦洛？”曹阳重重哼了一声：“无甚好说，秦大驸马我们可得罪不起。”明青子微微一笑：“万事皆有因果，那秦驸马娶了长公主也不一定就会过得快活。今日是曹公子的生日宴，就不提曹公子心中不爽利之事吧。”玄知也挟了一筷子菜给玄月，示意他只要看着不要插嘴。

曹阳倒不是斤斤计较之人：“罢了，明青子道长说的对，不该说这些。”说完便转开了话题，与明青子谈起近日来京城的奇闻趣事，倒是把饭桌上的气氛调动了起来。

第十四章：曹阳之事

吃过午饭，林姑娘劝说曹阳去睡个午觉，曹阳虽然一再抗议说自己早就不是以前那个病秧子了，可是架不住林姑娘的唠叨关爱，最后也因为确实体力不怎么好，精神有些不济，只好去睡个午觉回回神。而林姑娘怕明青子三人觉得无趣，在询问了三人的是否喜欢读书后，则带他们去了书房。

曹居的书房里的书籍很多，涉猎的方面也很广，算术、天文、农耕等等，玄月甚至找到了一本菜谱，上面图文并茂，使玄月在惊奇之余恨不得把菜谱上的菜全部吃一遍，整个人都一头栽进了书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明青子则先细细察看了书房的布局，书架上的书籍摆放虽然有些凌乱，但是看得出那些书籍时常被人拿出来阅读，只是放回的时候并不是很仔细罢了。明青子伸手抽出一本书，居然是行军布阵的兵书，明青子对着林姑娘晃了晃手中的书：“曹公子喜欢看兵书？”

林姑娘一愣，然后面色有些苍白：“不知道，阿阳各种书都喜欢看，用来打发时间，喜不喜欢就不清楚了。”明青子也不多问，接着找自己感兴趣的书。林姑娘像是被触动了什么伤心事，呆呆地出了神。

玄知没有在书架上翻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书，而是捧了一壶热茶坐在榻上，看着外边飘着的雪花，当然，没有喝，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自得的弧度。如果被玄月看见的话，大概是在祈祷某个冤大头不要被师兄看上，钱财绝对不保啊！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林姑娘像是才回过神来，看着师徒三人各有各的事情做，本想自己出去走走，可是脚步跨过门槛却又退了回来，犹豫了一刻轻轻走到明青子的身边，小声地说：“明道长，可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