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沟里仰望星空的你——赋闲w
赋闲w  发于:2015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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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以为这位特警队长会懊恼不已,没想他只是平静的点头,淡淡地回了句:“我知道了。”良久,他又问:“那天和黑龙在一起的小孩呢?”

在场的人遗憾地摇头,他的下属之一目光黯淡:“我们真没想到看起来柔弱的孩子居然有这种手劲,他是杀死黑龙的最高嫌疑人。”

“不是他,”蔚烨眼神凛然,语气肯定不容置喙,“不是他,另有其人。”

在场的人沉默,没人愿意相信是他,那样就太可怕了。

气氛压抑而低沉,有人疑惑问他:“那我们找到你的时候是怎么回事?”

“是我自己撞到的,”蔚烨拿起旁边的水杯,抿一口,视线低下去,特警队长的威严让周遭的人大气都不敢出,“是我自己撞到的,请求上级责罚。”他再次强调。

因为当事人蔚烨一口否决小孩犯案的可能性,最后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成为吊在上面心坎里的悬案。

蔚烨收回遥望远处的视线,平静地说完后来的事,他脸上始终停留着淡淡的微笑,叹息一声说:“两年来我一直在收集跟你有关的消息和档案,你所经历的连我曾经的魔鬼训练都比之有愧。”蔚烨摇头,眼底的怜惜更加强烈,张予忻几乎是目瞪口呆听他说完整件事,他撇嘴:“其实我都快不记得了,有关黑龙和龙帮的事,不过,黑龙是我杀的,那些资料也是我销毁的,至于龙帮高层,是其他人派去杀死的,不过跟青帮也脱不了干系。”

“之后我总是想你那时说的对不起是啥意思,”蔚烨嗤笑一声,“结合你没有杀死我,逃出去时也没要任何一个警察的命这些事实,我安慰自己,你是为你的行为感到抱歉。”

“你并不想呆在黑道,张予忻。”蔚烨笃定道,“一年前青帮内讧,省委书记曾强垮台,你投靠老范家,后又被周浩轰出家门,我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我认为之后这一年是你前十八年人生中最轻松的一年。”特警队长的目光炯炯有神,“结合资料显示,真正死在猴子雨馨手上的人甚至不超过一百个,几乎全是大奸大恶之徒。”

张予忻愣了一会儿,点头:“我不想呆在黑道,你说对了。”他稍显稚嫩的脸庞浮上真诚的微笑,“不过人死了就是死了,管他好人还是坏人,那都是条鲜活的生命不是吗?我也只是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而且在我手上遭到重创的人转而加害其他人,这不是间接杀人吗?杀人就是杀人,没有正邪之分。”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又回去了?”

“你跟踪我?”

蔚烨耸肩,“别忘了这两年我一直在关注你。”

张予忻缓和表情,摇头,“为了一个人,”他的眼底柔和安详,直视蔚烨,“为了一个人而已。”

蔚烨愣住,嘴角泛起无奈的苦笑,“那个人真是幸福。”

当年的猴子雨馨就坐在他面前,对他点头,“为了一个人。”他发自内心的愉悦着回答他。

蔚烨突然意识到张予忻就是这样的人,对于别人给予他的苦难,悲痛,凌辱,伤害,掠夺他都能一笑置之,用这些就是你的命来总结,他没有要怨的人,他甚至不会哭诉为何上天赋予他如此沉痛压抑的命运。

他全盘接受,他全部吞咽,他重视身边任何一个人的生命,蔚烨猜测这个人甚至连一只蚂蚁也没有踩死过,而他却总是无视自己的感受,不重要的,无所谓的,没必要的,他为死在他手上的人愧疚与抱歉,而在蔚烨看到的那些档案里,十几岁的小孩除了脸上被遮挡看不见,其它任何一块露出的肌肤都是一层伤疤上嵌着另一层伤疤,隔着黑白照片清晰可见,伤痕遍体,触目惊心。

他或许还是小孩心性,轻而易举忘记对他坏的人,但要是有谁温柔的握一下他的手或者安慰一般拍他的肩膀,他就可以为了那个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蔚烨长长地叹息,玻璃窗外的远方天空蔚蓝,他突然有些惆怅,世界太大而人太渺小。

“予忻,我这次来找你,是给你一个机会,从黑暗里逃出来的,你愿不愿意?”

“什么?”张予忻瞪大眼睛,“为什么?”

“老实讲半年前我调入中央,但很快又下来了,目前在X市市公安局里卧底。”

“公安局有什么好卧底的?”

蔚烨注视他,像是在考虑什么,良久,他摇头道:“不,我的主要任务是在西部中心X市监视老范家的动向,你知道他们是集团化的,高层还有董事局,他们走私军火,经营洗钱,将账户设在国外,上面一直想扳倒这种实力雄厚的犯罪集团,但他们根基太稳了。中央对此很恼火,国家安全局二局近期查到他们和西藏武装反政府的宗教组织有联系,他们似乎暗中提供军火武器,派人保护组织领导人和A国某高层会面。”

“这种国家机密,告诉我没问题吗?”张予忻自嘲地笑,蔚烨刚硬的侧脸,就像被大刀削出来的粗重线条,他严肃道:“国家需要你的能力。”

“我一介草民能做什么?”张予忻耸肩开玩笑,蔚烨的眼神坚硬执着,就像不可摧毁的力量,“我们希望你能去老范家做卧底,你的行为将由我向中央担保。”

张予忻说不上现在是何感觉,蔚烨站起身握住他的肩膀,说:“我知道这样的决定对你很残忍,但是予忻这是唯一的机会让你回到光明中,放心,你的卧底身份至多十个人知道,我们将在中央直接创建你的档案,等你出来,你就是中央直属的特警。”他的目光兴奋激动,让张予忻有些恍惚,回到光明?他模糊地想,那也要他有命出来才行,当年要不是范剑辉以命相抵,逼得那些老头子没辙,他现在绝对是身首异地,魂魄西天取经都过了通天河。

“这次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们查出来没?”张予忻转移话题,蔚烨意识到自己太过亢奋,他轻咳一声坐下来,摇头:“那五个绑匪是退伍佣兵,只说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们也没想到你会出现,而至于他们口中的老大,他们说他用了变声器,听不出男女,戴着几乎覆盖整个头部的面罩。个子不高,是老范家给他们的交易牵的头。我们在现场毫无收获。”

“又是老范家?”

蔚烨阴沉着脸,重重点头。

张予忻低头沉吟,他抬头望向蔚烨,神色似乎很疲惫,他摇头:“对不起,这事,我再想想吧。”蔚烨也觉得不能把人逼急了,更何况是曾经受过太多伤害的小孩子。他理解性地微笑,目光缓缓柔和下来,低声说:“好,你有手机吗?我把我的号码给你。”

“为什么你要相信我这样的惯犯,”张予忻从一开始就对此很疑惑,“我杀过人,我做过很多法律不容许的事,我的罪行足以死上百次。”蔚烨苦笑,这些事尽管他自己也有些介意,但是,他沉声回答他:“予忻,法不容情,但是你可以将功赎罪,相信我们的中央。你那个时候还未成年,而你自身所经历的足以偿清你的罪孽;国家为了保护大多数人,总要尽可能利用一些人,不要认为把你推出去牺牲就是不爱你,没有,对祖国宣示忠诚,你会得到人民的拥护与爱,而你要守护他们,保护你的纳税人;社会还要前进,像你这样的孩子会不断减少,我们现在的付出是为了他们的将来。”

“你是不是为了国可以抛弃人?”张予忻想了想,认真地问他,蔚烨摇头,目光坚定:“我不会说为祖国牺牲是你的荣耀这种屁话,每次上战场前,我会对我的战友说,照顾好自己,尽可能活下来,无论环境多凶险;我们要活着接受祖国赐予我们的荣誉勋章。而现在有那个能力与条件潜入老范家的,张予忻,你是不二人选。”

蔚烨接过张予忻递给他的诺基亚翻盖,在联系人列表里填上他的名字和手机号,“我叫蔚烨,蔚蓝的蔚,火华烨。”然后他合上还给张予忻,少年点头,目送他站起身。

“予忻,你再好好考虑下,我等你消息。”

张予忻低下头,刘海斜斜的覆在他的眉眼上,露出洁白的后颈,那上面隐约可见几道勒痕,蔚烨心头一绞,狠下心转身大踏步走开。严萧正从洗手间回来,蔚蓝对他点头示意,径直越过他走向拐角处,高大的身影消失不见。严萧冲进病房,看到张予忻坐在那儿出神。

“你没事吧?”严萧轻声问。

“没事。”张予忻摇晃脑袋,抬头眯起眼睛瞧他,微微勾起唇角,“只不过有些感动。”

“为什么会感动?”严萧坐到他身边,给他削新买的红富士苹果。一边不解问道。

“这些人真是坚毅,为什么我没有从一开始就遇到他们呢。”张予忻躺到严萧给他重新放好的枕垫上,望着天花板。严萧一头雾水,无奈地笑:“总归是碰上了不是吗?”

张予忻回头看他,半晌,他轻笑点头。

是的,总归是没有错过;

总归还有机会能有资格与你并肩,看世界的光明。

第18章:妈蛋动物聚会嗷嗷嗷

张予忻为这样的想法犹豫了。

某个角度来讲,他不可能背叛周浩,他也没那个胆子背叛他。条子跟黑帮本身就势不两立,就算如何动心,周浩于他而言是压在他心头的巨石,沉不下去,提不起来。

抱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张予忻出院了,吴清的父母来看过他,带了些水果和补品表示歉意,贱人带着发财来表示沉痛的吊唁,被莫凡抓起扫帚轰了出去。张予忻默许了这件事私了的决定,尽管莫凡很是不屑,吴清最终毫发无损回到学校。她主动来找严萧,两人重归于好。

莫凡抱怨严萧老是让雨馨受伤,说的他面耳赤红,恰逢张予忻从外面买食材回来,看到大个子严萧端端正正立在小矮个儿莫凡面前,接受他的数落。他站在门口扑哧笑出来,严萧扭头想迎上去,被莫凡狠狠一瞪,只好默默接过张予忻手里的东西,灰溜溜闪进厨房里准备晚餐,莫凡把他拖到椅子上坐好,神情一收平时的散漫纨绔,黑着脸说:“在医院不好说你,不过雨馨以后别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听到没?”张予忻若无其事点头,半晌审视着莫凡,淡淡道:“莫凡,我总觉得你长得挺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莫凡起身走两步打开二手长虹电视,回头瞅他,问:“谁啊?”张予忻摇头,“忘了。”莫凡无语。

生活复归宁静,除了严萧为了陪吴清回来的越来越晚之外,其他一切似乎都没有受到影响。而张予忻却发现本来应该如期而至的那批货一直没到,那边没有人给他任何讯息。他突然想起,上次蔚烨来找他时,并未提及有关青帮的事,完全是一笔带过,他心里冒出巨大的不安感。除非青帮构不成威胁,否则没理由不处理他们。张予忻憋不住最后拿起手机拨通蔚烨的电话,接起的是个女声:“这里是社区服务中心,请问您找谁?”

张予忻愣住,想了想说:“我是张予忻,找蔚烨警官。”

“好的,请稍等。”

不多时,沉稳粗重的男声从那端传来,“予忻?”他轻声问,张予忻松口气,说:“我想问你青帮的事情。”

蔚烨怔忪,嘶一声,“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最近在对付青帮吗?”张予忻平静地问。

“这件事是两个省的警察联合去办的,我们暂时没有和他们领导人接洽,”蔚烨在那头不可察觉的皱眉,“不过青帮的形式岌岌可危,我们的人传消息说青帮的长老要处理周浩,他们要跟老范家合并。”

“……”

“予忻?你还在吗?”

“对不起,没事,我挂了。”蔚烨还没来得及说些啥就被张予忻挂断,他摇头,忙自己的事去了。

张予忻放下手机,愣愣地发呆,周浩那种人,把脸皮看的比命还重要,绝对是拉不下身段归属老范家的,他太了解他了。青帮的长老几乎从不露面,他们在帮内有着备受尊崇的身份,有些甚至是政府要员,他们提供渠道,消息,金钱,青帮的收益分成他们要占三分之二。张予忻握拳,难怪走的时候周浩问他那句话,“我死了你会回来吊丧吗?”开玩笑,张予忻有些激动,周浩怎么可能死?

他颤抖着手给彪子打电话,过了很长时间,那边的人才接,张予忻问:“彪子哥,青帮出事儿了吗?”彪子一听是小猴儿,连忙焦急说:“雨馨,你千万别回来,听哥的话,这段时间别跟我们联系,以后我也不会接你电话,记住了。”张予忻不解,“为什么?”彪子叹气:“你不用知道,雨馨,记住哥今天给你说的话,你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张予忻还想再问,那头传来断线的提示音。

晚上在餐桌上张予忻对严萧和莫凡说:“我明天去办休学手续。”

严萧瞪大眼睛,莫凡呛得直咳嗽。“忻子,你休学干嘛?”严萧放下碗筷,一边帮莫凡拍后背顺气一边问他。张予忻冷冷道:“我回去有事要处理。”莫凡大口喘气,平复下来开口道:“那随你,反正我会跟着你,别想甩掉哥!”

严萧急了,“你俩一起跑了,我咋办?”莫凡斜睨他一眼,“滚蛋。”张予忻面无表情说:“你当然是好好上学,过段时间我就回来。”严萧悻悻然翻白眼,“别啊,一个人的日子特孤独。”

“你先和贱人他们一块儿混呗。”莫凡夹一口清炒大白菜,嘟囔道。严萧挠挠后脑勺,问低头沉思的张予忻:“忻子,不会是黑道纷争吧?”

“不是,”张予忻起身走到客厅坐下,“也不算大事,与你无关。”严萧哦一声,知道有些事儿不是自个儿能掺和的,他收拾好桌面的碗碟,放进水槽里倒点儿洗洁精泡着。

第二天张予忻到教务处办好休学手续,恰巧是那天遇到的教导主任关切问他怎么了。张予忻耸肩,家里出事儿了,他淡淡回道,主任皱眉还是给他盖了章。莫凡在打工的饭馆辞了职,当天晚上就跟着张予忻轻装从简踏上火车回S省。

两人第二天清晨到达,张予忻让莫凡先回他在这里的落脚点,自己去了城北。莫凡点头提起行李走了,张予忻打车直奔城北一家茶馆。

茶馆下临滨河,装修古朴清雅,大白天店门紧闭,但是仍然有工作人员在里面走动,张予忻推开加厚玻璃门,往前台走去,接待小姐微笑问:“这位先生,本店白天不营业。”

“我找水里的幼龙。”张予忻开门见山,面容沉静道,“就说小猴儿来了。”

接待小姐瞬间变了脸色,忙点头抓起座机播了一长串数字,顷刻接通,接待小姐抵着话筒低声说:“喂,少爷,有个自称小猴儿的人找你。”她毕恭毕敬地应几声是后轻手轻脚挂了电话,抬头对张予忻抱歉地笑:“请随我到包间,少爷一会儿就到,您要喝些什么?”

张予忻跟着她往店子深处走去,摇头,“不需要。”

“白开水也可以,看您的嘴唇泛白,”接待小姐周到的说,“好吗?”

“好吧。”张予忻走到最深处的包间,接待小姐推开指纹识别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包间里很暗,四周都是封闭的,大张沙发摆在周围,根雕茶几放在中央,几乎不会用到的紫砂茶具置于其上,张予忻走进去坐下,接待小姐倒好水就退了出去,他闭着眼睛打盹边等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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