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九万里 上——恺撒月
恺撒月  发于:2015年0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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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一名修士取出个八宝葫芦,拔掉葫塞,霎时热浪袭人,一股炽烈火焰气势汹汹喷射而来。

风启洛却嘴角微挑,一掐法诀,那三色细蛇立时合二为一,尽转为水青大蛇,将那条火舌张口吞下。此后又将青色细长身躯一摆,竟直直冲进那葫芦中。轰然剧烈炸响声中,那修士亦是惨遭连累,面上、胸膛尽皆焦黑。悄无声息倒地便死,那一炸太过霸道,竟将这人元神一同炸碎。

五行剑阵又破,风雷亦是接连斩杀二人,剑气又再暴涨,那二人元神亦是抵挡不住,被这森冷杀意绞得粉碎。

剩余二人见势不妙,急忙抽身跃出战圈,召出飞剑往森林外遁去。

风雷只一扬手,黑金古剑脱手射出,又穿透一人丹田,那人惨叫一声,便从飞剑上坠下。

如此便只余一人。那人自是拼尽全身力气,急急如漏网之鱼,惶惶若丧家之犬,眼看便去得远了。

风启洛道:“穷寇莫追。”

风雷略颔首,便收了正一剑,留在原地,冷喝道:“出来。”

姚守真便从一射之地的树后战战兢兢现身,拱手行礼道:“见过两位仙师。”

风启洛见他脸色惊惶,许是被这遍地死尸惊吓,便温和一笑,问道:“可曾受伤?”

那少年勉强一笑,“不曾……”

风启洛道:“修士之争,从来残酷。你亦无须惧怕,当杀则杀,当逃则逃。”

姚守真双眼闪亮,却是渐渐褪去惊惶,恭声道:“谢仙师教诲。”

这二人一答一问之时,风雷已搜刮财物,又取出真火符,将这些尸首尽数烧光,不留半分痕迹。

那刘郦却早已声息全无,簇簇月白色晶石茁壮生长,撑裂桃红衣衫,她如今不过苟延残喘,半边肢体尚存,却是只能偶尔抽搐一下手脚,与死尸无异。

风启洛便上前两步,立在那簇晶石旁,敛目打量。

那新嫁娘盛气凌人、华贵高雅的模样仿若不过昨日,如今却受尽痛苦,死无全尸。

风启洛眼中便浮起一层怜悯之色。“你今日种种所报,未尝不是昨日之因。若是转世,千万要行善积德,如此方不辜负如今枉死一场。”

他说得讥诮,那死尸却悄无声息,连那点元神也不见逃逸出来。风启洛不由心中疑惑,便上前一步,仔细看那晶石。

日光透过绿树缝隙照射下来,将那透明晶体映出七彩辉光,神识扫过,便察觉一点魂魄波动,正飞速减弱,终至完全消散。这晶石貌似平凡无奇,谁料却能囚禁魂魄,禁锢元神。风启洛又翻查天书,终是在炼器篇与阵衍篇中查到此物痕迹。

灭星砂,十绝阵。皆是杀灭神魂,不留半丝生机的狠毒手段。若是用之,未免太伤阴骘,风启洛便弃之不用,转身看那头晶猿。

那晶猿已呜呜几声,醒转过来。

风启洛同姚守真并不靠近,那化作巴掌大的刺猬与风雷自是不惧晶猿邪术,便往那猩猩身旁靠近检视一番。风雷道:“伤不致命。”

那晶猿竟仿若受了万般委屈的孩童一般,趴在风雷脚下呜呜撒娇,风雷只拍拍它头颅,便往风启洛二人行来。正一已跳上晶猿肩头,细声道:“在自家地盘上却遭偷袭,好生没用。老夫引你寻个地方疗伤,日后千万谨慎,莫再随意乱跑。”

那晶猿又哼上几声,眼中血红亦是消散,往风雷等人所在之处拜了三拜,转身奔入林中。

风雷却已取出一枚自那些修士财物中搜出的玉牌,注入灵力,便有一副工笔勾勒的堪舆图展现出来。

正是他三人如今所在之处。密林外有工笔小楷标记:幽寂鬼林。这处树林,却原来位于风神山庄东北方千余里,紧邻落云河。

顺落云河西行,便可抵达越明。只是姚守真不过筑基,若要御剑而行,却是多有不便,若再遇敌,更添麻烦。

风雷便一指距离鬼林最近处的渡口,名为鸿洲渡之地,“在此登船。”

姚守真苦笑道:“怎可连累仙师,我便独自乘船亦可。”

风启洛却摇头,“无妨,唯有人多方可掩饰行迹。”

几人便议定行程,又将刘郦残留的衣衫痕迹尽数烧毁,方才带上正一,离了幽寂鬼林,往鸿洲渡行去。

那鸿洲渡却是个极为热闹的渡口,人来人往,舟舸竞流。风雷三人在此地亦是毫不起眼,顺利打听到往越明去的客船,买了三张头等舱船票,顺利登船。

那宝船总共三层,船首雕做龙头,口中吐珠,双眼熠熠,活灵活现。一声清啸后,缓缓离岸,竟是平稳有若陆地,分毫不见颠簸。

姚守真见宝船当真离了码头,方才长舒口气,又转头看向隔壁紧闭舱门,清澈双眼中,渐渐露出一分坚毅之色。他便进了房中,打坐练功。

风启洛却同风雷在舱中查看一块残破的羊皮纸碎片。那碎片不过三指宽窄,经年日久,已然发黑。纸上以墨线绘制山水经纬,似是地图一角。那线条中是却灵力充溢,隐含威严睥睨。

修士以玉符记录已有万年之久,这羊皮纸卷应出自上古大能之手,角落却有四个古篆体:万法归一。

这四字方才是风启洛二人关注的理由。

只可惜那修士已神魂俱灭,便是想追问来源也是不能了。

风雷见他神色低沉,劝慰道:“若有机缘,自会遇上。”

风启洛亦是颔首,将那羊皮纸妥善收起。“此去越明尚有时日,左右无事,不如修行。”

风雷沉沉眼眸望向风启洛,眸中竟泛起一点暖意,低声道:“好。”

已绕过八仙桌,将他横抱在怀。

风启洛落入他怀中,却是哭笑不得,只得抓住风雷胸前衣襟,“并非……你那异种之道,何必借炉鼎修行。”

风雷炙热气息却落在他额角,手掌亦是滑向腿间,“异曲同工。”

风启洛还欲再言,却被风雷强横贯入撞得只留下支离破碎几声惊喘。

十余日转瞬便过,船已抵达越明国一处码头。

风启洛却仍与风雷肢体交缠,鼻音浓厚,听闻禁制被人触动,乃是客船小二同姚守真先后唤他下船,便一口咬在风雷嘴角,怒道:“没完……没了……”

“你太弱了。”风雷却是一语中的。又听闻舱外动静,低头任他啃咬,托高一边长腿,又纵身粗暴顶撞十余次,方才畅快吐精。

风启洛额角渗汗,身躯紧绷,二人灵力自然交融,运转得又急又猛,过了几息工夫便仓促收功。

姚守真立在舱外,见舱门打开,先出来的却是风雷,微微怔住,继而仍是笑容满面,“二位仙师恩义,守真没齿难忘。还请二位随我回府中,容我家严报答一二。”

风启洛如今行一步便痛几分,心中着恼,面上却是一派和蔼,笑道:“本是举手之劳,若要报答,一月后带越明花蜜,往国都最大客栈中寻雷先生便是。告辞。”

他与风雷在码头便同姚守真分开,二人自往国都遁去。

姚守真立在原地,不过片刻,便有几名黑衣侍卫疾驰赶来,跪在他脚边,语调激动:“恭喜殿下安然而回。”

那少年已露出几分傲然之色,道:“郭华执何在。”

那黑衣侍卫回道:“奉陛下令,往风神山庄一带寻找殿下行踪,至今未归。”

姚守真道:“传他回国。”又在侍卫搀扶下上了马车,同样往国都行去。

第二十五章:试剑赏花会

风启洛二人御剑行得极快,小半日便抵达了越明国都。正值仙树花开前夕,人流汹涌,竟连入城费亦是跟随水涨船高,涨到每人一百下品灵石。

就有那些身家窘迫的家族,为省下费用,只送核心子弟入城,随从仆人则在城外安营扎寨。一眼望去,那些帐篷竟逶迤数里,盛况可见一斑。

这却仅仅是赏花罢了,五十年后仙果成熟之时,只怕比眼下更热闹几倍。

风启洛二人缴纳了入城费后,各自领一枚腰牌后便进入国都城中。

那腰牌一则列有城中法则,二则亦是起到监督作用,须得时时佩戴。腰牌设有阵法,若是佩戴者远离十丈以上,即刻警示,护城士兵便会即刻前来。

越明仙国不过下三品,九国之中排名第八,当今国王在位已有两百余年,守成有余,开拓不足。若非排名末尾的琉相国远在沙漠,处境险恶,只怕这越明早已落了末尾。

幸而有仙树护持,越明国运恒久,并未有败落之兆。城中严禁御剑飞行,故而街道上接踵摩肩,人满为患。惯爱清静修行,常游名山大川的修士们,却仍是忍了。

只因那试剑赏花会的奖赏,除却那温养万物、修复暗伤的越明花蜜外,前三位尚可获得仙果、丹药、灵器各色奖品,还可赢取入门玉牌,前往越明辖下一处秘境历练。

各国治下秘境,皆各有乾坤,福地洞天,难以计数,端看个人机缘。只是秘境之外法阵森严,除非持有入门玉牌,他人皆无法得其门而入。

全城最好的客栈,坐落在锦城街上,依水而居,甚为风雅,名为神仙居。离得近了,便是连行人亦有了变化,衣衫落魄的散修愈加不见行踪,高门大派的天之骄子时有出没。

风启洛并不介意,径直迈入客栈中,对迎上来的小二吩咐道:“捡两间最好的上房。”

那小二却是歉意笑道:“二位仙师,鄙客栈近日因那赏花会,客人来得多,如今天字上房只余一间。然则鄙客栈地字房亦是不差,只是窄小一些,仙师若是不嫌弃……”

风启洛见那小二说得诚挚,也不计较,只看风雷并无反驳之意,便略一颔首,“那便有劳店家。”

那小二立时堆起十二分笑意,待要引二人上楼,却听一个男子声音道:“只余一间上房?也罢,那就留给我家公子。”

风启洛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大汉走来,铁塔样魁梧的身形,后背一柄青铜巨剑,一身腱子肉几欲撑破黑衫,又满脸络腮胡,眼如铜铃,灵气溢体,竟是凝脉九层的高手。

那小二僵在楼梯旁,应也不是,走也不是,扫眼风启洛二人,只得硬着头皮去回那大汉道:“这位仙师,恕罪则个。鄙客栈上房已满……”

那大汉铜铃大眼一瞪,竟一把将小二提起来,“竟敢糊弄你爷爷,适才哪个杀才说尚余一间?”

那小二亦不过筑基修为,哪里反抗得了,更不敢挣扎,小鸡仔一般被捉在手中,一面瑟瑟发抖,一面叠声道:“仙师饶命!仙师饶命!”

风启洛眉头一皱,这大汉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委实太过狂妄。才欲开口,风雷已按住他肩膀,微微摇头。风启洛亦是冷静下来,他二人如今根基未稳,何必同人作这点意气之争。

那掌柜也赶了过来,这客栈经营多年,自然也有靠山,却是不敢轻易动用,以免落个店大欺客的名声。故而掌柜亦只是劝解。

风启洛道:“不过一间上房罢了。劳烦店家,开两间地字间便可。”

掌柜见他肯退让一步,自是感激不尽,连连应是。

此时又有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声音插了进来,“武轩,不可造次,还不将人放下。”

那大汉方才恭声应是,松开蒲扇大手。那小二落地后,竟是半声不啃,只绕到风启洛二人身后,欲要带路。

那大汉身后却转出个身着紫色锦衣的男子来。二十出头年纪,眉目俊朗,温雅雍容,手中折扇轻摇,却是个上品灵器。

那男子道:“我这家仆生性耿直,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掌柜多多包涵。”

那掌柜连道不敢,小二面色不虞,怎奈开门迎客,那大汉亦未曾伤他,只得受了这点气,跟随掌柜一味讪笑。

正一趴在风雷肩头,向来老实,此刻却细声冷嗤一声,“咬完人再来道歉,有个屁用。”

刺猬声音虽小,怎奈修士个个六识灵敏,自是一个字也未曾错过,那名唤武轩的修士便是脸色一变,目光如电朝风雷瞪了过来。

风雷便将刺猬捏在手中,只朝那小二道:“引路。”

风启洛亦是温和笑道:“我家这小畜生不同人性,口吐妄言,还望道友万勿责怪。”

这话才出口,就有几个围观者笑出声来。只是风启洛生得清俊美貌,又笑容和煦,竟是看不出半分讽刺,那紫衫男子亦是只好笑道:“道友言重了。在下姓水,乐寄人士,敢问道友仙乡何处?”

风启洛笑道:“萍水相逢,何足挂齿。他日有缘,自会相逢。”而后便随那小二上楼去了。

那水公子眼神一暗,只看着那二人身影隐没在楼梯转角,却是挑起嘴角笑了。

掌柜攥着一把冷汗,将那水公子引到天字上房,方才退出。

武轩同其他随从立在门口就要告辞,那水公子却将他唤进房中,道:“先前那白衣修士,你可看着眼熟?”

武轩此人外形粗犷,却极为心细,思虑亦是周详,故而时常担当水公子的谋士。此刻凝神一想,竟是惊道:“大国师?”

那白衣修士的容貌,却与他乐寄的大国师风修宁有几分神似。

水公子略颔首,却是摇扇笑道:“师尊前几日又遣了钟师兄外出,若是我情报无误,应同风神山庄有关。只可惜那山庄防备森严,若想探知更多消息,却是难上加难。保不定……同这年轻人有关。”

这水公子亦是个高人,同风启洛不过打个照面,竟将个中内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武轩亦是动容道:“莫非此子同风神山庄有干系?”

水公子立在上房窗前,长身玉立,悠闲摇扇,过了片刻方才笑道:“师尊家事,我等弟子岂敢妄自揣测。那小子如今同师尊有三分相似,若是细心教养几年……若有七分相似,也可解我相思。”

武轩却是不敢接他这话。常人不过色胆包天,这位公子却是色胆大得惊天动地、震古烁今了些。那位元婴老祖,坐镇乐寄上百年,水公子纵使有皇家血统,却不过区区一个王府世子,能拜入风修宁门下已是幸运,如今却妄想起来。

这些念头自是不敢教主子知晓,武轩只得默然以对。

水公子名水千寒,乃乐寄长乐王的世子,他亦不在意武轩心头所想,只凝神细想那白衣修士形貌,又道:“此时造访越明,定也是为了试剑赏花而来。武轩,你去跟着那修士,探听清楚那人行踪喜好。”

武轩道:“遵命。”便退出房中。

那小二感激风启洛仗义执言,神色间又殷勤几分,将二人引至相邻的两间地字间时,已将城中情形介绍个大略,又两手奉上开门玉符,方才自去了。

风雷却随风启洛进了客房,将正一放在桌上,低声道:“启洛,委屈你了。”

那刺猬一路被捏着嘴,此刻才得放开,用粉红爪子轻轻揉着尖嘴,瓮声瓮气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二人尚未结丹,还是莫要太过招摇。”

风启洛冷道:“先前哪个在招摇?”

正一自知理亏,在桌上缩成个刺球,又叹气道:“想当年老夫跟随酒剑仙人何等威风,路过之处,众生拜服。如今却虎落平阳,竟要夹起尾巴做……刺猬。唉,风雷小子,待你取了花蜜,修复旧伤后,尽快寻个安静之处。依老夫之见,双修个千日,结丹有望。”

风启洛冷眼扫过,却见风雷神色肃然问道:“此法有效?”

正一尚不知死活,奸笑道:“自然有效。只是一个炉鼎恐怕不够……”

此言一出,便听风启洛冷哼:“风雷,今日起给它戒酒。”

风雷自是言听计从。

正一刺球剧震,摊开四肢跳下方桌,一路颠颠小跑至风启洛脚边,眨巴一双水汪汪绿豆眼,细声细气哀求,“不过随口一提,启洛公子您大人大量,千万莫同小的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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