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纪事——铃铃记
铃铃记  发于:2015年0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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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手捏来一只蜜蜂,果然靠近连辰时那东西便开始拼命扭捏,真跟人撒娇似的。

“——公子也中毒了?!”蓝文允道,“这下毒之人为何如此针对药王谷——”

连辰亦愕然。

相比之下,曲峰倒镇定下来了。

若有所思道,“……看来不得不打扰师父了。”

药王谷的主人,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不说别的,光是那一手毒施得天下无双,一个人用毒雾霸占一个药谷,不让旁人进入甚至经过,便已让人猜测与不满了。

后辈者如连辰贾若疏,也听说过药王谷主人若干年前与药圣试药一争高下的传闻。两人较量数次,却是不分高低,仿佛约好似的,一人领先个一次。渐渐地,竟传来有人见过两人相邀出游。

若不是那最后的一次,药王为赢药圣不择手段,以人试毒险些让人丧命,两人彻底撕破脸皮,或许那种传言,真会有人相信。

药王被撵回山谷,除了谷中的毒雾还在,再未施过毒术。

连辰喃喃道,“……为什么不是‘毒王’?”

“哼,外头的人不明黑白是非,尽说谣言,师父慈善,怎会找人试毒?小公子莫被人骗了。”

“……”连辰不知道对于一个全心维护师父的人的话应该相信几成,决定保持沉默。但是这种沉默未保持多久,他便讶道,“药王是女子?!”

原以为是个半老头子,穿着乌黑的袍子,眼神阴鸷,哪知面前竟然是个中年美妇。那妇人身形清瘦,身着素白衣裳。亮丽的黑发用木兰簪挽在脑后,显得随意悠然。一双美眸高傲地扬起,轻蔑地看着连辰。

她不说话,却自有一股气势在里头。众人都以为药王是个男子,谁说男子才能为王?面前的这人,若说不应为王,恐怕只能怪她相貌太过艳丽。

她缓缓道,“你姓郝?”

连辰点头,这是在北隅过世的王后小名中取的字。

她道,“你为何觉得药王应该是男子?”

连辰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问题,张嘴,又闭上,看到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半响复张开道,“……对不住。”

卓倾嘲道,“你为何道歉?你的眼中分明在说,你没有错,但是为了一些事,我要忍。”她的语调一转,“为了什么事呢,不就是你的一条命?”

这倒好,这女人简直是个疯子,连辰先前对她的好印象全给毁了。

“您是前辈,您说得是。”

卓倾横他一眼,“前辈?我很老吗?”想了想又道,“你们这些男人,永远只看女人的一张脸。”

连辰瘪嘴,显然很无语,他从见着她起就没有一次想要主动开口。

“是。”

“身为男子,竟然长得比女子还媚,”卓倾又道,“看着奇怪。”

连辰在过去的十七八年里,听过谈起他容貌的,皆是赞美之词。如今还是头一次听人说他长得奇怪,不由暗暗咋舌。

卓倾又道,“你中毒了吧?”

突然进入正题,连辰措不及防,讷讷点头,“嗯。”

卓倾弹了他的额头,道,“我能解。”

连辰总算回神,眼中放出光彩。女子又道,“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你解?”

“嗯?”

卓倾道,“我不喜欢太平凡的东西。没有身份,再善良我也不救。有身份,恶棍我也救。”

连辰忙道,“司,司空恒!”

卓倾一愣,“东恒王?”

连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卓倾纳闷道,“你们怎么搞在一起的?”

对于“搞”这个字,连辰还需要时间理解。

此时他脑中第一件事却是,司空恒身份尊贵,一定能被这个古怪的妇人救。

古怪的妇人一出手,先前被蜜蜂拒绝的两人果真被曲峰带回了,连辰还是对这人刮目相看的。

先前曾猜想,两人定是昏迷在何处,迷失了方道。天寒地冻,饥渴难耐,身上又是伤又有毒,见着了定是有些心惊的。

所以司空恒除了袍子上沾染了血迹外一身安然地出现在面前时,连辰不由得愣了。前后不过几日,司空恒虽然身无重伤,却消瘦了不少。

“主上!”

他一见着连辰,眉头一皱,拳头紧握,努力控制身形。

连辰忙起身,“你没事……”

“主上……”

司空恒嘴角一牵,道,“没事。”

卓倾贴上他的脉搏,眸子直直看着他,连辰等众人皆紧张地盯着两人。卓倾吊足了他们的胃口,才道,“还情毒,我能解。”

众人松了一口气,只有司空恒反倒泠然起来。

果然,卓倾道,“可是我只救一个人。”

第48章:救人

此言一出,除了司空恒外的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这房间内唯一一名女子的身上。震惊、不满、愤怒……卓倾却丝毫不为所动,慢悠悠地端起小弟子送来的茶盏,浅酌了一口,半响才转看着司空恒道,“王上以为呢。”

司空恒心中了然,泰然道,“司空恒性命在夫人手中,自然只能从命。”

“……王上!”司空恒目光一扫,蓝文允喉间的话又压了回去。

卓倾看好戏似的,好奇道,“你想说什么?”

蓝文允能领兵能打仗能策划暗杀,却不会猜女人的心思。他看出司空恒此时淡定得很,却实在是让人害怕。

他听过有关奇人异士的古怪癖好,所以根本不怀疑卓倾会只救一个人,事牵生死,他真怕,王上头脑发热,将那唯一的名额让给另一个人——这完全有可能。令人苦恼的是,王上似乎很乐意这样做。

蓝文允急忙道,“‘医者父母心’,夫人医术无双,一定是菩萨心肠了……”

卓倾笑了,皮笑肉不笑。“菩萨心肠?”

眼中泛起片刻的杀意,除了连辰和两个徒弟,房间内的其余家伙都是身怀武功,何其敏感,都不自觉警戒起来。

卓倾双眼微眯,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司空恒道,“司空恒已说明由夫人定夺,夫人难道还要跟一帮下人计较?你们在夫人面前动手,都不想要命了?”

他面无笑意,不怒自威,平淡的声音显得有些漠然,蓝文允看了看他们,放松下来。其余人见此,也赶紧随着做了。

卓倾这站起身来,拂拂袖襟,不以为然道,“也就东恒王有些见识,这可是我卓倾的地方,别以为人多就可以占便宜,一帮乳臭未干的小子。”

众人都是在刀下谋日子,杀人杀了无数,也从别处挂来不少伤,大概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女人如此贬低,都二愣二愣地看着她。

卓倾又道,“东恒王与这位公子先商量一番罢,卓倾还得去看看我新养的麤尾。”她走到门口,又回头一笑,“不过我看你们关系好得很,也不要太谦让了,免得到时候谁也救不了。”

这显然是挑衅!

众人都很愤懑地看着她走出去,只有司空恒朝她扬唇,“夫人慢走。”

这一走,带走了两个弟子,蓝文允瞧司空恒脸色,忙道,“那属下也告退了,王上累了一番,也好好歇歇。”

他一领头,众人肯定不敢再留了。

司空恒点头,大队伍朝外挪,他开口叫住跟在最后的那个,“回来。”

连辰缓慢地转身,在他的注视下巴巴地挪过去。

司空恒伸手欲拉他,却突地抖了一下,又缩了回去。朝连辰道,“世子还是坐下来吧,难道要我一直抬着脖子吗。”

这个动作落在连辰眼里,颇有些滋味。司空恒以前都是直接将他拉过去坐在腿上,虽然这姿势曾让世子殿下别扭得很,每次务必要挣脱出来。但是现在可不一样。

这是在南晋,远离北隅东恒的一个山谷里,在此没有旁人,司空恒不用刻意做些让人误会的事了。

他拒绝碰他!

这让人莫名地感到愤怒。

他的嘴唇发起抖来,这是世子殿下生气的标志。

司空恒愕然道,“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连辰镇定道,“你怎么样?”

司空恒看着他,偏生人在眼前却不能碰,不由苦笑,“和世子一样。”

连辰抬起眸子看他,有些纳闷。方才不觉得,仔细一看才觉得,司空恒的脸色有些苍白。他伸手探上司空恒的额,“咦?”

司空恒忙后退,直道,“别碰,嗯……哎哟。”

连辰歪起上身往前探,被探的人却在退让,直接一下被砸身上了。听到司空恒的呼痛,连辰忙尴尬地要爬起来,却被顺势搂住了。

两条有力的手臂紧紧地圈住他的腰,往自己怀里带。连辰下意识挣扎,却听司空恒说,“别动,别动,让我抱一下,唉。”

房内寂静如空,连辰甚至能听到到围在身上手臂的主人清晰有力的脉搏跳动。他安静地趴着,听到司空恒的叹气声,竟然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

连辰道,“我想起来,方才卓倾夫人是要我们商议一下解毒的事的。”

司空恒道,“没错,世子想出来了?”

连辰低声道,“你呢?”

“还没想。”

“……”

司空恒抱着他摇了摇,连辰道,“……难道你真打算让她来选?你就这么自信她会选你?”

“不,为何不是你呢?”

连辰忙抬起头,斜眼看着司空恒,“尊贵的东恒王陛下,这样明目张胆的炫耀你的身份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一点?”

司空恒伸出两指捏住他的下巴,微眯着眼,长叹一口气,“不要这么看人。”

连辰脑子没转过来,“啊?”

司空恒拉过他,一言不发地凑上去。

唇上覆了两片冰凉的唇瓣,下巴上的两指微微一动,世子殿下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开,一条灵活的舌随着钻了进来。

连辰猛地一颤,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

舌头!

他的头渐渐后仰,眼睛微微眯着,看清面前的人,是司空恒!

舌头,司空恒,舌头是司空恒的,真的是司空恒的舌头,没错,就是这样,他们正在……

可是,不想推开……

司空恒的技巧及其地熟练,连辰完全被动着,口中有东西在激情地扫荡着,像占领城池一般,要将每一处角落都贴上属于他自己的标志。

“嗯……”

世子殿下情难自禁,一声绵软的呻吟从半张开的唇中溢了出来。他猛地睁开眼,闭嘴捂唇一气呵成。

连辰的脸成了熟虾子,司空恒还没看清他便迅速地将头埋在他的颈窝。

司空恒轻笑。

连辰拳头打在他肚子上,头也不抬道,“不准笑!”

“嗯……”司空恒微微侧头,嘴唇贴上连辰的耳朵,闷声道,“哎哟,轻点,痛。”

热气扑在耳边,世子殿下身子有些发麻,故作掩饰地又给了他一下,“痛才好!”

司空恒身子微靠着他,“别闹了,让我抱会儿。”

连辰便不开口了,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房间便又静了下来。

脖子有些发酸了。

半响,头顶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睡着了??

……

世子眨眨眼,为什么他又跑到他的身上坐着了呢?

……

是他自己送上来的……

第49章:救人

冬日清晨的钱云王城,一片薄光覆在连绵的白瓦之上,折射出耀眼的金光。

势倒家败,举家禁足,昔日奢华的府邸如今已门可罗雀,连带那曾经威风八面的“华府”二字,也添了几分苍凉。

华三一夜无眠,早起在府院中站了片刻,仿佛还能听到远处王宫里传来觥筹交错的声响,难免又有一番感触。

侍女端着热气腾腾的水,匆匆朝华相院中走去。料不到三公子起得这般早,惊慌道,“奴婢见过三公子。”

这一声“公子”,以往奉承阿谀不尽其数,听着只觉平淡无奇,然而今时今日,却又有另一番滋味了。

幸而他心中明白这些人都是心腹,心中才没有听到驸马派别的刻意嘲讽的怒气。便只是道,“起得这般早,爹爹也醒了吗?”

那小侍女唤作春儿,乖乖答道,“老爷一向醒得很早的,如今身子不大好,大夫说早晨起来在院子里坐坐,可以顺顺气息。”

华三一阵惆怅,父亲身体一向硬朗,若不是这一番变故,华相又哪会需要顺气?

主子变了脸色,年幼的丫鬟忙不说话了,忐忑地盯着他。

华三好笑,硬摆了个微笑,道,“那你快些去罢,父亲身体不好,莫耽搁了。”

路面很宽敞,他却特地让了个道,春儿脸一红,忙低着头走了。待走了好几步,发现身后还跟着一人,抬头,困惑道,“公子您……”

华三道,“你走前头罢,我还未在这般早的时候拜见过父亲。”

两人匆匆走着,待绕了几道,才到了华相的院子,远远的,华三听见了咳嗽声。进门后,果然是华相坐在院中亭间紫貂椅上。他那有些红润的面色,让人产生了身体健朗的感觉,然而华三却知道,这是方才那一阵咳嗽所引起的。

上前拉过雪白的狐裘毯,将老父亲盖得更严实些,强笑道,“大夫说得没错,父亲今日面色好了许多。”

华相道,“你这个最不愿恭维我的,都说了这样的话,那便真是应该奖赏那大夫了。”抬起脖子让春儿好好地擦拭,问着三儿子道,“如今没了公务,怎的不去睡一会儿?”

华三道,“儿子睡得很足,爹爹平日教训孩儿要勤勉吏治,如今怎的反倒要人懒散起来了。”

华相虽苍老许多,眼中的精明却是丝毫不减,显然是将他的心思尽了了,道,“你昨夜真是睡着了吗,我还当你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这是在开儿子的玩笑了。

他因着为官,对儿子的要求总有些严厉,让人不敢亲近,如今却全然变了。华三再能装,在父亲面前也只是个孩子,道,“这是在挖苦孩儿了,”想了想又道,“儿子的心事是逃不过父亲的眼的。”

父子俩心情似乎愉悦得很,春儿闻言,亦大胆道,“果真是兄弟同心,二公子前些日子也说过同样的话。”

华三心中一沉。

他对云平的倾慕,只是藏在心里的,因虽然两人一起长大,后者却只当他是兄长一般,无半点其他念头。

相比两个哥哥而言,三公子少年老成,很有宽容气概。年岁渐长,连华三自己也以为,已经能够坦然看待云平拥有自己的感情,看着她幸福便已足够。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心中有不平只是因为那人不该是赵玄——一个北隅叛臣。

他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让那个美丽的人儿幸福,但他知道,绝不会是赵玄那样——传言曾与北隅世子有非凡关系——的人。然而这样的人,却用他俊美的相貌,优雅的举止,卓越的才能,讨得云平乃至整个南晋王室的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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