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电视剧一播出,善良的观众先是集中骂乔震的角色——太霸道!太自私!
可到了后面,评论又转了风向。
一个厉害而俊美的反派,坏的可怜,坏的可恨。
少年时,他惶惶的幽魅气息,青涩的脸孔,美得像天使。
长大时,衣冠楚楚的,聪明的,带一点忧伤的眼神,算计着,作恶着……
他有什么错呢?他只想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外公的宠爱、富贵的家世,难以割舍!至于那个真正的家,病弱的母亲,通缉犯父亲……无论换
了谁,都不会选择回去!
许多观众表示,追着《悲恋一生》的剧情到后面,完全是为了看乔震。
至于男一号黎城,在荧幕上,一直是阳光开朗的小生形象,本来他接这部戏,也是按老戏路走,主要表现男一号在逆境里,如何照顾生病的母
亲。
至于鱼目混珠的男二号,完全是衬托他用的。
可没想到,他被观众嫌弃了。
说他演得假、大、空,一点都没演出那种与世无争的气息!尤其,一与乔震演对手戏,就像闰土!观众纷纷感慨,血统是一回事,家学渊源是
一回事!
黎城气得半死!他今年二十五岁,算乔震的前辈,出道以来,凭借标致的面孔,一直演青春偶像剧,从没出过岔子!
每次都有一群少女,爱他爱得要死。
靠!现在少女们的品味太败坏了!居然喜欢《悲恋一生》里,男二号那种阴冷美?
黎城后悔没认真看剧本。
刚接戏的时候,他有一霎那觉得不对劲——乔震这个新晋的红人,怎么会巴巴地挑男二号来演?白白地反衬他?
黎城刚开始还打如意算盘,在乔震面前,显出前辈的实力。
这下失算了!乔震这个克星,谁跟他搭戏,谁被比下去!
这真是乔震的缘故吗?他天赋异禀吗?也许吧,但专业影评人一致认为,乔震没演技,可他也有一种超脱角色的情绪,他自己的、悲喜莫定的
、深沉的气场。
这条克星定律,很快又得到了印证。
乔震另一部同期的新戏《香城往事》播了,他演一个被收养的哑巴,纯洁地爱慕养父母的女儿,而这位女主角,按剧情设置,最后和优秀的男
一号走在一起。
但这部戏重点是表现爱情、友情、亲情,十分打动人。
乔震看准了这一点,坚信男二号、即哑巴的角色才是焦点——他的亲情弃他而去,他的爱情退让一旁,他的友情不忍破坏。
男二号在这些漩涡里,矛盾着,悲伤着,但他脸上常常挂住俊美的笑容,酒窝深深的,透着明朗的光,衬得他的爱恋,那样让人心碎。——每
每女主角呼叫他时,他无不是立即出现,仿佛他与她之间,哪怕有千山万水、万水千山,他都会为她奔赴而来。
而剧情最后,女主角发现自己是爱他的,但已经太迟。这些时机错过的演绎,引人扼腕、长叹不已。而乔震吹动的口琴声,还有他送给女主角
的银色口哨,更让人唏嘘。
尤其导演异想天开,让乔震唱片尾曲。
这部《香城往事》,从头至尾,乔震没有一句台词。他只有最后这首片尾曲的机会,表达他对女主角的全部心声。于是,他唱得很温柔,唱得
很衷情,既苦涩又甜蜜的心情,全部融化在歌词里。
那样动听的声音,每个人都在想,如果乔震开口说话,是否有足够合适的对白,比他在剧中动情的眼神,更加澄澈,更加感人!
于是,这个冬天,乔震的歌上了榜单,他的两部戏也成了热播戏。
乔震的风头,一时无两!
相形之下,那两位男一号,最后虽然抱得美人归,却成了一张有为青年的脸谱,一块无滋无味的鸡肋!
乔震终于红了,靠脑子红的,不是靠演技。同道的演员,都听说了克星定律,当然看乔震不顺眼,有人传他爱耍大牌,有人笑他演技差。
乔震没放在心上,哪怕他这辈子当不成影帝,他也要让人惦记着!
那一个个有血有肉的角色,虽然不是他的全部人生,但他的心血、时间,真真切切地融进去了,就像他的某一世。
他像投胎转世,没喝上孟婆汤,经过奈何桥许多次,轮回了许多世。
乔震上电台录节目,就是这么开玩笑的。
别人分不清真假,但这些话依然是,很受人欢迎的论调。
乔震离开深夜的电台大楼,上车前不经意回望夜空,暗云流动,迷茫地,不知道会在何处聚散。
他怔了一会,接着上了车。
演戏,对他意味着有光有热,长生不老。
可惜,他命里还有齐为川这个冤家。
估摸着,齐为川该回来了。
23.
齐为川回来那天,先是下起了小雪,后面雪越来越大,扬扬洒洒,往玻璃窗外看,雪粒子随风而走,一会向西,一会向东,像圣诞水晶球里的
世界。
乔震本来在自己的小公寓里,看会书、做会饭、睡会觉,偶尔还打扫一下房间,这阴沉沉的天,自娱自乐地消磨着,简直像个隐士。
直到门铃响了,乔震疑心谁下雪天还过来,打开门一看,居然是齐为川。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大衣,衣肩上还有雪粒子,他的脸上淡笑着,手上松开围巾,问:“你不让我进来?”
乔震忽然有一丝茫然,就像一只地鼠,本来好好屯在自家的土洞冬眠,没想到被狗爪子给刨了开来,破坏了它的安逸。
齐为川进来了,乔震回过神,关上门,看他脱了大衣,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乔震的滋味却完全变了,不知道做什么好,继续看闲书?看不
下去!
他就看着齐为川在那整理一个旅行袋。
“你带那么多东西,干嘛?”乔震深怕齐为川要搬过来。
“我给你带好吃的啊。”齐为川一袋一袋地往外放,有榴莲糖、椰子糕、菠萝蜜干,都是马来西亚的零食,最后还夸张地掏出两罐白巧克力,
自言自语:“这个很特别。”
乔震问:“你以为我几岁?”
“五岁?”齐为川说完,自己先笑了,笑得怪渗人的。
“我不吃甜的。”乔震拒绝。
“怕长胖?”
“牙疼。”
“哪颗牙?给我看看,蛀牙还是要拔掉的,换颗银的或者金的,不要省钱。”
齐为川放下手里的东西,真的要凑过来,乔震脸上抽搐,几乎要骂娘!
他知道齐为川是故意消遣他!
他拨开齐为川的手,说:“你就偷乐吧!”
“你真不吃?”齐为川叹口气,说:“那我先把这些东西,放你家冰箱里,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上你这儿吃一点,总有吃完的一天。”
说着他真打开了冰箱里,一样一样往里放,码得整整齐齐的,满满当当。
无赖!从小就是个无赖!
乔震生气了,下意识想起屁股上的香疤。上回在别墅做的时候,齐为川还拿手往那个伤疤上画圈,害得乔震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接着就射了。
乔震想起这个,耳朵就红了,别过脸去,装作玩手机的样子。
其实没什么人找他,至多就是一个佟成宇!——他的把柄被乔震攥着,心惊肉跳的,时不时就来试探一下乔震,还约乔震吃饭,乔震没去,这
厮就在公司停车场那守株待兔……
乔震受不了这些纠缠,当着佟成宇的面,把那份致命的分析报告,从手机里删除了!
佟成宇没想到乔震这么爽快,一下就愣了,又将信将疑的,总觉得乔震另外备了份。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乔震也不是君子,他也有一点故意,让佟成宇七上八下的,也挺好的!
谁叫佟成宇那么不懂事呢?
“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齐为川收拾好了,就往乔震旁边一坐,手臂很自然地搭在他后边的沙发靠背上,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你看着我干嘛?”乔震很不喜欢。
齐为川是存心要渗透进他的生活!
难道齐为川真以为体贴一点、温存一点,就能把他给收买了?
想得美!
“哦,你腮帮子旁边,有点白白的,牙膏沫,我帮你蹭掉它。”齐为川的手指轻轻地刮过乔震的腮边,专注地拿指肚揉着,直到乔震的耳根转
成了粉红色。
乔震忽然冷了脸,根本没有什么牙膏沫!
他瞪着齐为川,问:“你使这些花招好玩吗?”
齐为川收了手,眼睛含着笑,一直瞧着乔震脸上那抹粉红色,淡淡的,像什么呢?只有书上说的好,像沉水晕开的荷花胭脂。
“是挺好玩的。”他在那儿翻乔震摆在桌上的老剧本,忽然夸了乔震一句,说:“舟舟,你越来越聪明了。”
乔震没搭理他。
“但是一直这么投机取巧下去,真的好吗?演技才是关键吧?”齐为川尽量用温柔的语气,泼着冷水,准确地戳中了乔震的痛处!
没有演技就是没有演技,总靠耍小聪明挑剧本、挑角色的,终究不能长久。
乔震冷了脸,没言语,齐为川笑了,说:“舟舟,为什么总演不好呢?——也许,我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乔震心想,也许齐为川会客观一点,没想到他唇畔含着笑,看着外面下雪,悠悠地说:“我告诉你答案,你怎么报答我?”
“你还要什么?”乔震在齐为川面前输尽了,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我要你爱上我。”齐为川像开玩笑,又像认真,乔震分不清楚。
齐为川让一个人爱上他,他就可以随意地将这个人揉扁搓圆吧?
“我爱你。”乔震闷着声说。
齐为川愣了一会,笑了,说:“你一撒谎,眼神就不对了,所以说,你演技差呀!”
他毫不留情地奚落着,乔震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为什么齐为川要找上门?
为什么他要把今天的好时光都给毁了!
乔震又想掐死他了!
齐为川忽然勾着乔震的肩,凑近了他的耳朵,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爱你”,那样轻,却那样掷地有声的,像冰雹子打进古井里,一阵乱糟糟的
乒乒乓乓的声音沉下去,沉下去,之后就没有回应了。
乔震挣开他,问:“我到底哪里演不好?”
“哪都没演好。”齐为川情绪又收走了,若无其事地说:“因为你不知道那个滋味吧。”
“什么滋味?”
“演一场戏,总是要做某些人的亲人、某些人的爱人、某些人的知己,可是你长这么大,总是一个人,你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演不好。
”
“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所以,谁都知道你在模仿。”
“说得跟专家一样!”乔震讨厌齐为川,问:“你看过我几部戏,就乱发表意见!”
“这个啊,每一部都看过,尤其是第一部,看过十来遍。”齐为川装模作样的,别有深意的,上下打量了一眼乔震。
乔震在《深蓝海洋》可是全裸,哪儿都没遮没拦的!
齐为川这只色狼!
乔震觉得自讨苦吃,打定主意不说话了。
齐为川看着乔震半天,忽然又凑近了,吻住他的嘴唇,还把手探进他的衣服底下抚摸着。
乔震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他骂:“窗帘都没拉。”
“下着雪,对面有人也看不清!”齐为川是色胆包天的,他把乔震按住了。
乔震知道他是因为想起电影画面,才想上床了吧?
也不管齐为川是什么心理,总之他如狼似虎的,三下五除二把乔震扒干净了,抱着他,一下就进去了,之后特别用力,像要嵌进乔震的身体。
乔震觉得疼得不行,齐为川却笑着说:“几个月不做,你那里又变紧了。”
乔震和他比着谁更下流,顶了一句:“我没那么忠贞,我有很多床伴。”
“哦。”齐为川不置可否,但动作却温柔了许多,身下就放缓了,伸出手掌握住乔震前面,打着圈玩弄,乔震顿时口干舌燥的,想别过头去,
却又被齐为川深深吻住了,天旋地转,这一刻,乔震觉得自己就像窗外的雪,被风摆弄来、摆弄去,欲生欲死,飘飘然。
他不甘心,脱离这个吻,往齐为川的肩上狠狠地咬一口,牙印森森的!
直到结束前,一直咬着,想咬出一个记号。
齐为川忍着疼,说,“我把别的事情都办妥了,接着几个月,我都不会离开清门市。”
乔震身子绷紧了,齐为川凑在他耳朵边上,说“我爱你,爱得要命”。
说得跟真的一样,催眠着乔震,那样可信。
乔震认为自己应该向齐为川学习演技!
做完之后,齐为川在洗澡间,朝他喊:“你最近不要接戏了。”
“我刚挑了一个剧本!”
“推掉它。”
“为什么?”乔震很不满。
“因为我要带你到处走走。”
齐为川说得很认真,像预谋已久。
“去哪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哗哗的水声响了起来,齐为川完全把这儿当他自己家了。
乔震也有点好奇,齐为川会带他去哪儿?
但他也有点郁闷,自己真的是因为没尝过亲情、友情、爱情的滋味,才会演技苍白的吗?
也许吧,乔震光着身体躺在床边上,四肢舒展着,仰下头,一直仰到世界颠倒,但窗外的雪呀,还是一会飘向东,一会飘向西,他看着,真觉
得自己空荡荡的,只是一个皮囊。
齐为川洗完澡出来,就看见舟舟毫无顾忌的躺着,身体的每一寸都暴露在空气中,窗外那些簌簌下落的雪,好像落进他的眼睛里。。
齐为川走上去,轻轻扶着乔震的颈项,把他从滑落的边缘,抱回床上好好躺着。
齐为川给他盖了条毯子,咬着他耳朵说:“你的脾气,还是个小孩子呀?你乖乖的,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送到眼前来。”
乔震没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但他还是被恶心到了。
24.
后面几天,雪下一阵,停一阵,齐为川住在乔震的家里。
乔震发现齐为川像只松鼠,看书的时候,嘴停不下来,不是在哼歌,就是在吃白巧克力,吃得慢条斯理的,但没少吃,居然也不长胖。
这天,乔震躺在沙发一头,翻几页名演员的自传。
齐为川就自然而然,躺到了沙发另一头,翻平板电脑。——他私藏的古书,独家的电子版,都在里头,还顺便伴奏《哥德堡变奏曲》,巴赫最
催眠的一套曲子。
音乐悠扬轻缓,齐为川已经开始吃第三颗巧克力了。
他含糊不清地说:“我的乐子,全都在这个屋里了。”
他的脸上当然是满足的笑意,手指拈着第四颗,审看良久,说:“这个味道好,喂你吃?”
乔震当然拒绝,齐为川就自己吃着,脸上微笑着,慢慢地放下PAD,忽然扑过来,按着乔震亲吻,绵长的。
乔震喘不过气,张开嘴,那颗巧克力就被齐为川灵活的舌头给送进来了,带着口水,无比的恶心!他想扑腾,齐为川吻住他,死都不撒口。
那巧克力在两个人的舌尖上,生生地融化了。
乔震全身一哆嗦。
心满意足的,齐为川舔了舔唇角,又坐回原位,接着看书。
乔震瞪着他,心底真是有点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