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失败告终的独立

病房里，李乐乐一脸平静地看着门口笑得明媚的女人。

“老同学，我可是百忙之中才能抽空来看看你，不欢迎吗？”

“我现在对你们而言已经没有半点利用价值了，你还来做什么？”

“我当然是来感谢你的！”

“哼，谢我？”

“是呀，谢你那么痛快地把李硕轩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了。”

Tracy走进病房，把手中的花撕去包装纸，准备找个花瓶插上，转了一圈，却发现房间里根本没有这个东西。

“我倒是忘了，像你这样的病情，病房里应该是没有花瓶之类的易碎又容易伤人的东西吧。”Tracy笑意盈盈地看着李乐乐，眼底的情绪深不可测，“不过没关系，用这个也可以。”

说着从随身挎包中拿出自己喝水用的玻璃杯，细心替李乐乐把花插好放在床头。

李乐乐瞥了一眼杯子里娇艳欲滴的花朵。

“他，知道你来吗？”

“呵呵，他当然知道啊。不过……”看到李乐乐因为她的停顿神情一紧，Tracy眼睛微眯，“他很不高兴哦。”

“为什么？”

“因为你把事情搞砸了啊！你费了那么大的劲，不仅暴露了自己，还引起了李硕轩的警觉，让我们以后不得不更加小心，却还没能弄死李悦溪，你说，他该不该生气？”Tracy凑近李乐乐，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悲哀和痛苦。

“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事实无法改变。”

“他不来看我了吗？”

Tracy闻言吃惊地看着李乐乐，好像她问了一个多么好笑的问题：“你刚才自己也说了，你已经没有半点价值了，他怎么还会来看你呢？”

李乐乐的眼神一片死寂：“呵呵，是啊，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是啊。”Tracy俯下身凑到李乐乐耳边，“是没有任何存在价值的废人了哦。”

抬起身，看着李乐乐眼里最后一点光也渐渐熄灭，Tracy拎起挎包走出病房。

今天是李悦溪开学的日子，也是小家伙正式进入高考倒计时的日子。李硕轩特地挤出一个小时，提前下班到学校来接李悦溪放学。

李悦溪刚出教学楼就看见等在不远处花坛边的哥哥，眉眼染上欢喜。

因为李悦溪受伤和李乐乐被关押这件事，整个李家连过年都死气沉沉的。

往年那些一到年底就络绎不绝上门攀关系走过场的人们也不敢往枪口上撞，所以今年的春节格外冷清，连带着对这个节日还有些期待的李悦溪都过得沉闷。

春节之后李硕轩变得愈加繁忙，往往是李悦溪起床时哥哥已经走了，李悦溪睡下时哥哥还没回来。

虽然尽力不表现出来，但是缺乏安全感的少年还是有些低落和不安。

“哥。”走到李硕轩身边，李悦溪伸出手想去牵李硕轩，却又因为周遭太多囧囧有神的目光在两兄弟身上穿梭而顿住。

察觉到李悦溪的动作，李硕轩眼里的笑意溢满温柔，伸手握住小家伙伸到一半的手。

“小溪，忘了哥哥跟你说过什么吗？”

李悦溪抬头疑惑地看着李硕轩，后者顺手接过他的背包。

“小溪只要做自己就好了，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17岁，独立。”

李硕轩牵着李悦溪的手紧了紧，转过头看着他：“这又是谁教你的？”

“没有人，都这样，同学。”

李硕轩理解了李悦溪的意思，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等坐在车上重新开口时，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小溪的同学都这样，那么小溪也想这样吗？想……独立？”还没等李悦溪回答，“如果小溪不牵住哥哥的手，我会认为是小溪已经不需要哥哥了。那我就只能离开了，毕竟我留在家里的原因只是想要陪在小溪身边呀。嗯……让我想想，去哪里好呢？要不还是回美国吧，之前念书的时候在那里办了一个小公司，估计还没倒闭……”

话还没说完，李硕轩就感觉到胳膊被抓得死紧，转过头就看见小家伙睁大双眼盯着他。

“哥哥，不走，不独立，牵……陪……不回……”李悦溪急得语无伦次。

李硕轩心里一紧，伸手一把将李悦溪抱进怀里，一只手抚上他的后背轻轻拍着：“好，哥哥不走，不离开，一辈子陪着小溪好不好？”原本只是想要纠正小家伙的错误观念，没想到差点玩过火，不过该确定的事情还是不能松懈，“那小溪以后如果不要哥哥了怎么办？”

“要！要！！”

纤细的胳膊死死环住他的腰，急切肯定的声音从胸口传来，李硕轩悄然勾起嘴角，恶劣地想到如果这个字是在另一个场景下喊出来，他一定不会放过怀中的人。

回到家，李硕轩正在房间换衣服，李悦溪打开书包抽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

李硕轩接过来，高考志愿表。把东西放在一边，伸手抱着李悦溪坐在床头。

“小溪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专业？”

“……没有。”

李硕轩点点头，很好，是他想要的答案。

“那喜欢的学校呢？”

“……没……”

“嗯？”感觉到小家伙有点欲言又止，李硕轩催问，答案该不会和他预想的有出入吧。

“哥哥，学校。”

“想考哥哥现在教学的学校？”李硕轩有点惊喜，虽然这本来就是他准备诱拐小家伙做的事，但是由本人提出显然大大地愉悦了他的心情。

李悦溪轻轻点了一下头。

他知道哥哥任教的学校是数一数二的顶尖学府，以他的成绩要考上这所学校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抬头看了一眼李硕轩，他想和哥哥在一起。

捕捉到小家伙的眼神，李硕轩满足了：“只要是小溪想要的，交给哥哥就好了。”

李悦溪的眸子瞬间点亮，看着李硕轩的眼神极大地满足了这位弟控的虚荣心。

做个宝贝弟弟眼中的万能哥哥，感觉不要太好啊！

当这个房间都弥漫着兄友弟恭的祥和气息时，李硕轩的手机响了。

皱着眉接起电话，片刻之后李硕轩神情骤变。

“死了？！什么时候？……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房间里的空间变得压抑而沉默。

“哥哥？”李悦溪拉拉李硕轩的袖子，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李硕轩回过神来，深邃的眸子锁住李悦溪。

“小溪，你之前说过，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乐乐，对吗？”

“嗯。”听到不想再想起的人的名字，小家伙的脸上浮现黯淡的神色。

李硕轩伸手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眼神却没有一丝松懈地观察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那你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爆炸性的消息从李硕轩尽量平静的语气中缓缓道出，李悦溪花了几秒钟消化了这句话之后眼睛慢慢张大，直愣愣地看着李硕轩。

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不在了？死……了？！

李硕轩看着怀里的宝贝一脸怔愣的表情，心里一紧：“乐乐是自杀的。小溪知道吗，自杀的人的灵魂是不能上天堂的，因为他们都是胆小与懦弱的代表，”低沉的声音带着让人沉沦的宠溺与温柔，“乐乐做错了事，但她没有用余下的人生去忏悔和纠正，反而选择了逃避，这是错上加错，所以……小溪，这和你无关。”

李乐乐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这场闹剧固然让李硕轩唏嘘，但是事情到这一步他第一时间考虑的仍然是他的宝贝。他不能让李悦溪因为李乐乐的死而惊恐甚至自责。

“哥哥，我懂。”

再抬头看向李硕轩时，李悦溪眼神清亮无瑕，刚刚一瞬间的怔愣似乎只是在花时间接受这件事而已。

李硕轩默默松了一口气，他的宝贝啊，总是这样乖巧懂事得让他心疼，恨不得再多爱他一些，再多一些。

35.青涩少年的懵懂

李乐乐的葬礼举办得很低调，来吊唁的也只有平时关系略近的几个亲友。

Tracy将手中的百合轻轻放在遗像前的台子上，转身走向李谦。

“副总，请节哀。”虽然李谦离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是Tracy还是不习惯改口。

“谢谢。”李谦点点头，看着面前身着黑色套装的干练女子，像是又想到自己同龄的女儿，面色疲惫哀戚。

Tracy眼皮一抬，看到站在李谦身后的李斐，而后者的眼神也正好看向她。

李斐静默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凌厉，快得不易察觉。

Tracy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又和李谦说了几句安慰的场面话才匆匆离开。

李硕轩拉着李悦溪站在一边，似乎把一切看在眼里，又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魏向平接到去李家别墅出诊的通知时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他深深地觉得李家小少爷该请的不是医生，而是道士。

如果他没有记忆紊乱的话，李悦溪的身体前段时间才刚刚从绑架伤害中调养过来吧，如果不是大衰神附体，怎么可能又要召唤他。

带着这样的愁思，魏向平在踏进李家大门的那一刻不由自主低声喃喃：“恶灵退散！”

“什么？”负责接待的管家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呃……没什么。”

不过魏向平这次的猜测却和现实有很大偏差，因为生病的并不是李悦溪，而是李家夫人周佩佩。

自从得知李乐乐自杀之后，周佩佩一直都处在一种恍惚的精神状态中，甚至在灵堂上多次昏倒。眼见着整个人都日渐消瘦下去，最后甚至连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才被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魏向平检查之后给周佩佩挂了瓶营养液，再开了点安神的药。

“李夫人这是心病，通俗来讲就是五内郁结，只不过很抱歉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李乐乐自杀这件事魏向平自然是知道的，毕竟他也算是和李家走到相对比较近了。

想到李家最近这档子事儿，周佩佩的精神状态就不难理解了，转了一圈魏向平又觉得真的有必要请个道士来看看，继而又为自己这样一个深受党的教育二十年坚持基本方针路线不动摇的高级知识分子竟然相信这样的邪门歪道而感到愧疚。

最后，反正来都来了，魏向平顺便帮李悦溪也做了一个检查才离开李家。

李震坐在床边握着周佩佩的手，皱眉看着她苍白消瘦的面孔。

“佩佩，我和你一样也一直都把乐乐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时间没有办法倒流，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下去才能让离开的人更安心。”

周佩佩未出嫁时娘家也是富户，本人更是国外镀金的高材生，嫁给李震之后知书达理、进退有度，对内照顾两个儿子，帮衬李谦家一对没有母亲的儿女；对外虽然不参与公司运作，却也陪着李震穿梭在各种宴会应酬中，在上层夫人圈中替丈夫拉好关系。

面对二十多年来一直默默陪伴在身边的妻子，李震饶是再冷硬，感情仍然是极深的。

躺在床上的周佩佩勉强撑起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末了，堪堪收回浅浅上扬的嘴角。

呵，他也当乐乐是自己的女儿？

“不一样的，不一样……”

李震见状眉头皱得更紧，口气也硬了几分：“什么不一样？佩佩，就算再亲近，你还有两个儿子，他们才是你亲生的。”

周佩佩身子一颤，低眉顺目，不再开口。

李震看她这个样子，只能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离开卧室。

李硕轩确定李悦溪没有受到李乐乐的死影响，还是该干嘛干嘛之后放了心。李谦那边虽然白发人送黑发人，有些心思恍惚，但好歹还有个李斐，所以也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只不过，自家母亲的反应却有些失控了。早就知道她和李乐乐感情很深，但是深到茶饭不思，甚至卧床不起……

感觉到牵着的手轻轻挣了挣，李硕轩收回心思看着自家弟弟，顺势松了手。

李悦溪三两步走到周佩佩床前，担心地看着她：“妈妈，今天，好吗？”

“嗯，妈妈今天好多了，明天就能起来给小溪做最爱吃的水晶虾饺了。”周佩佩看到小儿子，难得露出柔柔一笑。

小家伙抿了抿唇，拒绝道：“妈妈，累，休息，我，不吃。”

“呵呵，小溪乖。”听到小儿子的话，原本为了不让孩子担心应该顺势说出口的“妈妈不累，妈妈很好”之类冠冕堂皇的话再也说不出。

被那双澄澈无瑕的眼睛注视关怀着，突如其来的疲惫袭上心头，撑了那么久，她真的太累了，也许是需要好好休息了。

李硕轩看着周佩佩那一瞬间仿佛老了许多的神态，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缓步上前将趴在床前的少年扶起揽入自己怀中，李硕轩开口：“妈，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周佩佩闻言一震，蓦然睁开双眼看着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抚上怀中少年的头发，感受着发丝在指尖滑过的轻柔触感，李硕轩漫不经心地回答：“您觉得呢？”

周佩佩失神片刻，终于反应过来儿子的意思。

是了，她的儿子是个多聪明优秀的人，她这个做母亲的再清楚不过了。

以前是他年纪还小，或者原本就不关注，但是自他回国之后，自己对待乐乐的反常态度怎么会不引起他的疑心呢。

“硕轩，妈妈确实隐瞒了你们一些事。”周佩佩深吸一口气道。

李硕轩定定地看着她，又在她眼中看见那抹深入骨髓的悲哀。

“硕轩，其实……”周佩佩在大儿子的眼神压力下有些慌乱。

“您会伤害小溪吗？”

“嗯？”周佩佩对于李硕轩意料之外的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不在乎您有什么样难以启齿的隐情，我关心的只是您会不会因为这个隐情，有一天也像乐乐一样伤害小溪。”

“硕轩！”周佩佩原本苍白的面容更加没有血色，“小溪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李硕轩得到周佩佩的保证后万年冰山的面孔总算有一丝松动。别的都不重要，宝贝的安全最重要！

三天后，李震在餐桌上宣布送周佩佩去国外疗养时，李硕轩神情不变地替李悦溪挑鱼刺，倒是小家伙听到妈妈要离开了，一脸舍不得，饭后直接抛下哥哥腻到妈妈身边说起母子之间的悄悄话。

李硕轩忍受着母亲离开前霸占宝贝弟弟的焦躁，立博总部的气压最近也很低。

秘书室作为最靠近风暴中心的地方，怨气已经快实体化了。

乔璐趁着午休时间在小企鹅上向正在坐月子的幸福妈妈哭诉：“向兰姐~你快回来啊~我一人承受不来（┳＿┳）…… ”

向兰：“产后妈妈离开小宝贝的躁郁你承受得来吗？”

乔璐：“……你的躁郁怎么可能比得上二少的躁动！”

向兰：“躁动？！”

乔璐：“我觉得二少一定是欲求不满！o（￣ヘ￣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