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怎么会不爱惜你哥哥呢？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你呀，只要记住，好好保重就足够了。知道吗？」

用力点点头，楚昀柒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天蒙蒙亮，楚昀柒就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楚府大门外，已经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等候着了。见到楚昀柒，车夫转头和车厢内的人禀告了一下。在车厢内的九方君轩，立刻就下了马车。帮忙楚昀柒拿细软。

「小柒。」在细软被九方君轩接过的一刻，身后传来了熟稔的声音。于是转身。

「哥哥？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辰离开？」之前有意隐瞒了时辰，是不想离开的时候露出什么依依不舍的孩童神态来。可哥哥这出现，一个忍不住鼻子又酸了。

「不看看你，我不放心。」楚昀昊笑着走近，亲昵的揉揉弟弟的发，「如果不是我近日琐事繁忙，我怎么会让你自己去？」直接就忽略了九方君轩的存在。

「哥哥。三殿下会好好照顾我的。我一定一两肉都不少，好吗。」笑得人畜无害。

正是因为你这样，我才不会放心啊！可相比之下。楚昀昊看向在楚昀柒身后的九方君轩。这个稍微安全一些。

他可忘不掉，九方辰律把弟弟抱出来的时候。他是清清楚楚的看见弟弟身上的齿痕！在他的再三追问之下，辰律才把实话说了出来。九方靖宇那王八羔子！果然不是人啊！他弟弟才十五岁！他想干什么啊！

要一起去调查步兵营么！跟九方君轩？君轩就君轩啊！只要离开不要被那个禽兽抓着，怎么样都可以！

九方君轩缄默不言，他知道为什么楚昀昊这次轻而易举的就愿意放人。虽然不甘心，可也得谢谢老四的顺水推舟啊。如果不是他，楚昀昊会狗急跳墙的把弟弟往外推？露出会心一笑，九方君轩没有主动搭理依旧十分舍不得弟弟的某兄长。

「要按时吃饭，早睡早起。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吃不认识人给的东西。不许自己一个人到处跑。」凑近弟弟耳边，十分严肃的又重复了一句，「不要对任何人掉以轻心！」

「哥哥，我不是小孩子啊！」

「你是！」

楚昀柒推了推楚昀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哥哥我会给你写信的，我不会到处跑的。快点回去吧。我要走了，耽误时间啊。」

「你这小子！」

「哥哥，我会想你的。」

「……，嗯。好。」

＊＊＊＊＊＊

团子：我就打个酱油。

九方君轩：接下来请欣赏，我和昀柒的私奔史。

楚昀昊：滚！

39、说书人

大约是稚子初行的不舍吧，上了马车之后的楚昀柒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闹腾的和九方君轩扯家常，也没有说说那次死里逃生的后续感想。等九方君轩搁下大哥给的密函，再去看他的时候。只看见，小孩已经睡着了。

「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损伤一丝一毫。」轻抚熟睡小孩的发，九方君轩露出欣喜的笑容。只要把人带出来了，接下来还担心什么呢。而此时大约是做起了好梦的楚昀柒，啧啧嘴巴，蹭了蹭软垫。

步兵营一事，最大的线索就是那些来历不明的飞尸。知道飞尸的人，首当其冲的就是唐潇然。现在的唐潇然怕是已经在唐门之中寻找线索了。但，让人糊涂的也是此处。本应该早早传来的消息，却始终杳无音信。既然他不给消息，那他们就自己找去吧。

于是这次出行的首要线索，便是蜀中唐门。

进入蜀中，先感受到的，就是明显不同京都的异域风情。女子多着异族服侍，头戴银饰，手脚佩戴的也都是银制的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很是好玩。楚昀柒一不小心看直了眼睛，被好几个漂亮的小姐姐嘻笑。

九方君轩把一脸好奇的小孩拉回怀里，这一路上他们兜兜转转生怕有人跟踪。连随从都换了四五个，至于现在。他们可没有再雇佣车夫或者小厮。一来是方便彼此相处，二来目标不会太过明显也方便行事。

「先前还感慨离开了父亲兄长，如今怎么变成了泼猴行状，也不怕他们笑你。」很是自然随意的牵住了小孩的手，他就是有本事把暧昧的举动做得理所应当。

装模作样的干咳几声，才十五岁的家伙，怎么摆得出什么高深莫测的样子？才走了几步，都驻足在一家客满的酒家前，不愿意走了。

「三哥……」带着些许哀求的意味在其中，楚昀柒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不要脸了。活了二十多年的老芯，对着比自己小上许多的三哥，还可以撒娇撒得游刃有余。更好在，不管他要什么，似乎都可以被应允。唉，果然当小孩就是好啊。

无奈笑笑，「让你早上多吃一些，你不愿意。现在又饿了罢。快点进去吧，尝尝蜀中的饭菜合不合口味。」喜欢一个人，就得竭尽全力的宠着他才是。像昀柒这样长不大的孩子，还得更用力宠着的。

如果让楚昀柒知道，九方君轩一直把他当作长不大的孩子。只怕会羞恼到拿一块豆腐，一头拍晕自己哩。

「小二，招牌菜给我来五样！两碗白饭。」等了半晌，在一桌食客离开之后。楚昀柒立马就坐在了那个余热犹在的板凳上，张口就是胡乱点菜。「三哥，快点过来。不然又没有位置了！」如此生意兴隆的酒家，饭菜一定是人间佳肴。

「这酒家生意不错，不止是因为它有地道的蜀中风味。更重要的，是会在用饭的时间都为客人请来一位说书先生，讲讲那些寻常老百姓不知道的事情。」

楚昀柒先吃着小二送来的开胃花生米，嚼得欢乐，「三哥你为什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啊？你连蜀中也早早来过？表哥在蜀中，我都还是第一次来呀。」

「先前带你去的地方，哪一个不是我去过的？」前半个月，先带着楚昀柒四处游玩一番，才最后到蜀中来。不止是为了甩掉有可能存在的跟踪死士，更多的，他只是想看见楚昀柒露出更多更多开心的笑容而已。

「三哥你好厉害。」楚昀柒的崇拜只持续了一瞬间，因为下一瞬那个说书人就出现了。「来了来了！是说书的！」

九方君轩在楚昀柒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不悦的神色。这搅乱的！

说书人拿着扇子一拍桌子，原本闹哄哄的酒家突然安静了不少。说书人先干咳了咳然后拂了袖子，道：「上一回我们说道，那唐门门主，唐枉天。为了救下胞弟，只身一人闯入无极神殿！那无极神殿是什么地方啊？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那里的人都是恶魔，是魔鬼！他们看中了小公子身上的唐门毒血！所以要把小公子抽成干尸啊！」

被说书人的表情震骇了一下，楚昀柒拿着筷子的手一抖。「三哥，无极神殿是什么？你知道吗？」

九方君轩为楚昀柒夹了一块鸡肉，摇了摇头，「说书先生说的话，都是道听途说为主。不得相信的。无极神殿之类的东西，纵然真的有，也不是那样人间地狱的模样的。再听听他怎么说下去。」

「好的。」三哥一定有所隐瞒！

说书人继续说道：「唐门门主可不是普通人啊！年纪轻轻就统治了早已经四分五裂的唐门，如今唐门已经越发蒸蒸日上。大有超越先代的趋势啊！这样的唐枉天，只身一人，杀入无极神殿。浴血奋战三天三夜，最后救下九死一生的小公子。」故意在吊人胃口的地方停顿了下来，说书人喝了一口茶。

客人不安定了，「继续说啊！那小公子怎么样了啊？有没有全身而退啊！」

「是啊是啊！」

「那小公子，最后还是没有救回来。身受重伤即使唐门门主再厉害，也不是神仙啊。小公子还是死了，当年唐门门主对无极神殿展开的报复，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啊！鬼哭神嚎也不为过啊！」

九方君轩算是知道这说书人是什么水平了，「……胡闹。」

「三哥……」楚昀柒抬起了水汪汪的眼睛来。

被感动了？为那个说书人的胡诌掉眼泪！这可万万使不得！「昀柒你怎么哭了？别当真，都是骗小孩的事情啊。」

「这个好辣……，为什么你没有提前告诉我？」哀怨说道，眼泪啪啦砸下来。

「小二！一杯清茶！」

后来，楚昀柒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似乎唐潇然说过，他的大堂哥唐枉天是独子才对，那个被捏造出来的小公子，是何方神圣？真的有这样的类似事情吗？

＊＊＊＊＊＊

楚昀昊：这都是什么？！鱼干，果脯、烙饼、凉面、腊牛肉、酱菜……？

路人甲：大公子，这些都是二公子送回来的。

楚昀昊：你们到底是去游山玩水，还是去寻找线索的啊！

楚承伯：啧！这鱼干的味道不错啊……

九方辰律：拒绝公款报销！

九方靖宇：抵制公款吃喝！

40、蜀中唐门

九方君轩是吃饱喝足了，楚昀柒则被灌了一肚子的清茶，总算压住了那股子劲辣。

楚昀柒这下是对这蜀中的口味敬而远之了。他又被安抚了好一阵，这才愿意登门造访，去寻唐潇然。一路上楚昀柒哀怨的表情，别提多可爱了。

「在蜀中，唐门是让他们又敬又怕的存在。在无数次改朝换代的战乱中，蜀中的一片清静都是由唐门人士守护的。唐门对蜀中的保护，让这里的百姓对他们心生敬畏。可唐门擅于毒术，神秘不可测，这一层隐晦色彩，是让百姓害怕的因素。唐门子弟并没有时时露面，鲜少于外人交流，更是让寻常人士对唐门有了诸多猜测。」

「我对唐门知之甚少。只知道是唐潇然的家。我娘与唐门有一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唐潇然叫我爹爹是叫姨夫的。但是具体的关系，我从来没有问过。他们也没有主动告诉过我。娘亲很早就不在了，我对她连印象都所剩无几，更何况是亲眷关系。」

沉默了一下，轻轻摸摸楚昀柒的脑袋，「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担心楚昀柒心里会不开心，九方君轩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了。

「三哥。我没事的。」虽然这样说可能很没有良心，但是对于娘亲的记忆，真的已经模糊到了连他自己都看不清楚的程度了。「如果这次来蜀中，能够听闻一些关于娘亲的事情，那就是意外收获了嘛。」

见到楚昀柒并没有把亡母的事情耿耿于怀，他就放心了。

在去唐门之前，还得租下两匹马。

唐门并不是在喧闹的大街中，而是在蜀中北边的一处山林里。与世隔绝，进出不便。在进入唐门地界之后，都会有数名隐藏在暗处的哨兵。监视来者的一举一动。

在必须步行的时候，九方君轩就把马匹放了回去。老马识途，它会自己找到回去的路。

在走过一块石碑之后，九方君轩慢慢放下了速度。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从树上跃下两名男子，身着蓝色短衫，手拿千机弓弩。蓝色的精致发饰将黑发高高束起。

九方君轩知道唐门素来以面具示人，以一片树叶型的面具为标志，只遮住半张脸。彰显蜀中唐门世家的神秘。

楚昀柒没有做声，而是躲在了九方君轩的身后。对于小孩下意识的依赖，九方君轩很满意。他轻拍了小孩的手，示意他放心。

「我们乃是京城楚相府中的。来此是寻唐潇然的。」做了一个表示尊敬的抱拳礼，唐门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对于表达友好的登门者，即使不给引见，也不会起了干戈。

唐门如今的这一支青年才俊和丞相楚承伯有沾亲带故，在唐门上下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毕竟江湖和朝廷是两个概念，这些琐事彼此心知肚明也就足够了。可唐门和丞相的关系，江湖上并没有什么人知道。所以在对方报上了来历之后，守门的两名唐门弟子，面面相觑了之后。决定一人留下，另一人去禀告。

「告诉唐潇然，是我楚昀柒来了。」

唐潇然回到唐门的待遇，其实并不好。或者说，是在某人的面前不讨好。要知道，唐枉天接管唐门之后，仅仅四年的时间之内，就把唐门带入了鼎沸时期。大大超越了唐门历任的门主。唐枉天在江湖上还有一个很有分量的称号，唐王。

唐枉天什么都好，就是为人严厉了一些，霸道强势了一些。可他身为唐门的门主，这些东西也是他必须拥有的。可唐枉天的这份霸道，让唐潇然以及下面一票的兄弟姐妹都很害怕。

在唐枉天的心里，唐门的兴衰是头等大事。所有会有损唐门的事情，他全部都不允许发生。那些好吃懒做，玷污唐门名声的人。不管是弟子，还是身上流着唐门血统的亲眷。一律严格要求！一旦让唐门蒙上了污点，直接打死，不必商量。

唐潇然因为不想要当这位老大的左右手，所以才悄悄从蜀中逃离了。他在半路收到了楚昀昊的消息，听说小柒子变了，这才有了目的地要去京城的。可现在……，又因为京城的事情，被赶回了唐门。啊啊，想想都想死啊。

「潇然少爷。谷口有一自称是楚家少爷的少年求见。」

「楚昀柒？」完了，找上门了。

「是。与其一起的，还有另一名少侠。」

一起来的？大概就是九方君轩了吧。小柒子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来唐门。楚昀昊怎么搞得？放心让九方君轩带着小柒子来蜀中？这多远的距离啊！万一摩擦出了什么情愫，楚昀昊会闹翻天的吧？嘁，等好戏。

「把他们带进来。记住，那位楚昀柒，他也是唐门的少爷。知道么。」

「属下遵命。」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楚昀柒还没有数到三百，那个人就回来了。他和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尊敬的喊了楚昀柒一声少爷，道：「楚少爷。潇然少爷在客厅等候，请随我来。」一个人带他们离开，另一个人继续留守。

「昀柒！你真的来唐门了啊！是不是想我了，想来和我体验一下与世隔绝的生活啊。」唐潇然依旧生龙活虎。

上上下下敛了一眼唐潇然，这祸害怎么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啊！「我是来问飞尸的事情，有没有线索啊。没有找到可以交待给上头的答复，我就不能回家啊！」想到自己缺席了哥哥的人生大事，他就怒啊！

「别急别急啊，说实话……」唐潇然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九方君轩笑着接下去道：「你还没有见到唐门门主。」

「啥！」

「你咋晓得！」

两人异口同声。

41、唐枉天

唐潇然突然很佩服起自己的先见之明来，他知道楚昀柒会大呼小叫的。就先把周围的弟子给支走了。哈哈！真是太聪明了！不愧是唐家的潇然少爷啊！

咳咳，只是这样炸毛的楚昀柒，如果不给一个交待，只怕会把唐门的屋顶都给掀掉喽。

「别这样吃惊啊。你们要知道，我刚刚回来，前脚进大门，后脚就被关了禁闭。你们今天刚到，我也是今天才被刑满释放啊。我那个门主哥哥啊，不是一般的凶残啊。你们知道什么是禁闭吗！就是天天清汤寡水的，没有自由，没有伴。」说到伤心处，声泪俱下。

默默往九方君轩的方向跨了一步，离唐潇然远了一些。这唐潇然怎么回到唐门就整个人都神经病了？「唐枉天不在这里吗。我要见他。」比起听唐潇然的受苦史，他更想知道那些飞尸的真实情况。唐潇然的记忆，并不能全信了。

「咦！你是来送死的吗？」惊呼一声，又很快在被九方君轩的一瞥中渐渐消声了。「门主不在这里。虽然这里是唐门的祖宅，可门主在把唐门发展起来之后，为了方便就把真正的唐门迁移到了蜀中了。这处宅子的各方面都不如唐门来得面面俱到。除了关押唐门的不肖子弟，就是用来祭祀了。」

闻言九方君轩这才回想了一下，似乎进来的时候。的确没有见到唐门的牌匾，而挂着的只是一块唐府。

「反正你也已经被释放了。得去见见你的大堂哥谢罪吧。话说，你为啥被禁闭啊。你调戏良家妇男了？强抢民男了？饭前没洗手，便后没洗手？啊！你一定是耍流氓了！」由此可见，唐潇然在楚昀柒的心里面，真没有什么好印象啊。

九方君轩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家伴读，终于露出了小孩应该有的活泼劲，那眼睛写着的宠溺别提多闪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