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1

钱生坤一连几天都像无所谓了般没联系遥光了。

不清楚遥光怎么想，反正也没联系他。

他去陈瑜那把之前那个女人的事办妥了。陈瑜什么也没问，他也什么都没说，反正他想知道的已经问过方益屋了，而他对别人的这种事也并不怎么感兴趣。

倒是陈瑜问他女人那是不是有辆他的车。他不情不愿的嗯了声。陈瑜问他怎么办，他看着一旁说随便，反正别留给她就行了。

周末和梁权那帮子出去玩。冯梁两人见他后一脸诧异，然后笑道“你怎么出来了！”“怎么，又玩腻啦？我就知道你长不了多久！”“肯定被甩了吧！又出来祸害了”云云。只有方益屋在一旁笑而不语。

钱生坤见了笑骂“你在那笑屁”，表情跟没事人一样。

“操！他们都笑了我怎么不能笑！是不是非要我也跟着骂几句！”方益屋在一旁喊叫，也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几个人干的事还是那些，晚上去叫了女人，喘息呻吟叫喊侮辱声还有肉体碰撞声弄的一屋子的银乱，吵吵闹闹之中钱生坤也不用费神去考虑，直接照干，怎么舒坦怎么来，只偶尔隐约觉得没男的上起来那么带劲罢了。

之后几天钱生坤心情极好的跑到学校打发时间去了，到了晚上，书包扔到学校晚自习不上就出了校门，搭出租到上回去的那家店找乐子去了，每天如此。

在里面的多次被搭讪和骚扰常让他很是上火，他脸色态度极为糟糕，而大多数人一看也就识趣的走了，再不识趣的也在他把杯子摔在桌上一眼扫过来后干巴巴的笑着离开了。

因此他并不喜欢来这，但就像方益屋说的，这里找人更方便。他喜欢换着人玩，最好每天都不一样，但他找的人永远是那一种类型：

大学生，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打扮，穿着简单，不会大喊大叫，会笑，不是X大学的。

这种人不是每天都能遇到，也有一天遇上好几个的。而遇到的，他全要了电话，不少的直接当晚就去开房。

没遇到，他就打电话约。

在这种玩乐之中，他几乎都要忘了遥光。却又知道，在这些人中没一个是哑巴，叫遥光。

就这样过了几天，之后他就不想去了。就像大鱼大肉吃多了后的感觉，有点腻。

夜里他一个人窝在床上，望着蒙蒙暗色弥漫在房间中，他真真正正的想起遥光。

其实一想，才发现这样的放浪其实只是一周而已。

然后他就想遥光为什么不联系他。

是不好意思？还是其实就不想和他联系。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

想也解决不了问题，于是他拿了手机直接发短信，跟个白痴一样的问对方为什么这几天不联系他。

他还是希望遥光哄他。

这让他又想起刘锡明的话，觉得自己不能这个样子。

他深吸了口气，又呼出，似乎从前几天的醉生梦死的放浪日子中清醒了过来。想着要钓上遥光，然后上了遥光。

其实最后一步本来是等玩腻了、再甩了，这是他向来的作风。但他琢磨了会儿，没把这列入计划中。

顺其自然吧。

其实挺舍不得的。

这会儿已经三更半夜了，遥光自然没有回他的信息。而他自己一人在床上翻来滚去，脑海浮想联翩，光傻呵呵笑，然后想着想着就带着笑睡着了。

他起来的时候窗外正下着雨，细细的沙沙声，玻璃上满是雨痕。

但这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

他迅速的想起了昨天的短息，于是急急翻出手机看回复：

“我以为你心情不好，需要平静段时间”

对方的回复很简单，但他看了却唇角却弯起舒适的弧度。

遥光并没有讨厌他。

他心情更好了，在床上滚了几下，然后兴高采烈的起了床。

洗漱穿戴好，手机钥匙钱包拿上，他整装待发。

打开房间们，听到了客厅的电视声，路过时才看到了自己的爸妈。

他的表情立刻沈了下来。这才想起来是周末。

“哦，起来了，吃饭吧。”钱永途坐在沙发上放下报纸看着钱生坤，“菜在桌上，我和你妈都吃过了。”

“我给你做了红烧鸡翅！”坐在一旁的赵桂兰坐直了身盯着钱生坤高兴的说。

而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鸡翅。

“不了，我要出去吃。”

他直接走到了门口弯腰去换鞋。

赵桂兰挺直的背又弯了下来，有些失望。钱永途则扭着圆滚的身子看着钱生坤不满道：“出去吃什么，你妈都做好了。”

钱生坤却说“我和人说好了”。接着拿了门口的伞，拉开门，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他哪和人说好了，出了门往外走了几步才拿着手机满怀欣喜的去约遥光。

过了会儿遥光给他回了信息，说吃过了，正准备去上课。

他皱了眉，撑着伞在沙沙的雨声中停下：

“周末上什么课”。

“素描，你以前还来过一次”。

钱生坤这才想起来不是遥光是去教课的，但他已经不依不饶：“上什么课，出来”。

“这会儿不行，一会儿上完课可以”。

他看完，不乐意的将手机收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打了辆车，自己去吃了一顿。完了还有一个小时，就漫无目的的瞎转起来。

饭店外就是繁华的街道，每家店面布满雨痕的玻璃依旧剔透，却在阴雨天下显得有些冰冷。橱窗里简单却又灵活的展示着今年夏季最新的服饰，柔和的灯光打在上面，使色彩鲜亮起来。

他撑着伞不疾不徐的往前走着，时不时扫眼路过的橱窗里的服饰，大多是不喜挑眉，就又回了头。

他看见巨大的橱窗中摆放着的几块手表，他停了下来。橱窗上的灯光笼在光滑明净的圆形镜面及不锈钢表壳上泛着柔和的光，银色的表盘上又分几个小表盘，日历、计时表、另一地区时间。他望着缓缓移动的秒针，想了想，收伞进了旁边的店。

里面宽敞明亮，装潢以米色及深咖为主，不繁复却又透着沉稳和自信，一个个橱柜整齐的摆放着，旁边是茶几及沙发可以让客人坐下交谈了解，又给人一种放松舒适感。

店员温和又不失礼的迎上，他在店员的陪同介绍下又看了几款。对比了几番后选了另一款表，同样是圆形镜面，不锈钢表壳，银色表盘，却没有之前那些过于繁琐的功能，只有年历，但动力储存时间更长，却简洁大方，也没有之前那款厚重笨拙。

更适合遥光些。

于是他买了下来，两块，和遥光一人一块。

将表戴在手上，看了眼时间，心情愉悦的出了门。

雨已经停了，天还未晴。湿漉漉的街道却没有带来多少凉爽感，反而是潮湿的粘腻。他皱了下眉，往路口走去。

遥光应该已经下课，钱生坤走在路上发了个短信让对方在等会儿。又怕对方没听见，专门震了铃，接着拦了出租车坐在后面，迅速赶了过去。

等看到遥光就站在那个家属院外的路边时钱生坤眼睛都亮了起来。车靠边后他没下车，而是往里挪了挪，让遥光坐到旁边。

站在外面的遥光犹豫了下，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拎着伞坐了进来。

关了门，司机将车开了起来，问他们去哪。

钱生坤转过头，高兴的像和小孩要出去郊游一样，问遥光去哪。

遥光拿着手机，反而问他去哪。

钱生坤说他不去哪，遥光去哪他就去哪。遥光淡淡的笑了下，除了无奈外还有些其他复杂的情绪，接着低头又在手机上打去哪条哪条路上的哪家超市。

钱生坤点头，然后给前面的司机说了，接着才将一直拎在手上的印着品牌名称的精致袋子拿出来递给了遥光，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就像小学生拿了一百分的卷子给家长看。

遥光疑惑的看着他，他才匆忙说明“给你的”。

遥光却没接，反而打“为什么”。

他依然举着胳膊，挑眉反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送东西”。

“想送就送了，和以前请客吃饭一样。”

他认为遥光是不会在意这些，就像不在意那些请客以及打包的饭菜一样。

“以前是以前”。

遥光在手机这么打。

钱生坤看了立刻就笑不出来了，将东西往遥光旁边一放，就不看遥光了。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遥光却淡淡笑了下。

“别不高兴。如果你是因为对我有好感而送我，我就没办法回应你的这份心意，所以不能接受”。

过了会儿手机再次递到钱生坤跟前。钱生坤瞥了眼，心情更是复杂起来，半晌不悦道：

“我只是想送罢了，哪有那么多理由。”

他不想去否认，他就是想让遥光知道。

如果之前他怕遥光会疏远而不敢亲近和坦白，那他现在破罐子破摔，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更无需遮掩。

然而若真的就这么承认，他就没办法再继续前进。

尤其在上次得到了教训，遥光的明显的抗拒让他越发觉得直接进攻是不合适的。然而他一看到遥光就心情就跟着雀跃起来，只顾着遥光，什么计划早都不知道扔哪了。

他觉得自己太老实了，比自己昨晚上所构想的要老实太多。

这不是他控制遥光，简直是遥光在控制他。

此时遥光笑笑，将那个袋子又推了回来。

他顿时就火了，拧着眉开了车窗，一把抓过就要往外扔。

遥光眼疾手快，拉住他胳膊，睁大了眼愕然的盯着他。

钱生坤紧绷着唇，头发被窗口的风吹得乱七八糟的摆着。他盯着遥光，半晌道：“你到底要不要。”

遥光望了他一会儿，然后低头，另一只手在手机上准备打字。

“要不然你拿走，要不然我扔出去，就这两选择。”钱生坤拧着眉冷声打断。

遥光又看了他会儿，然后无奈的将他手上的袋子拿下，关了窗，再将袋子放在两人中间。

钱生坤看了，皱着眉拿起来，然后塞到遥光怀里。

遥光看着怀里的东西，尴尬的笑了下，朝钱生坤摇头。

“那就扔了去！”钱生坤立刻暴躁起来。

遥光当然没有扔，而是在手机上打字，接着递到他眼前：

“我可以暂时保管。我不会去动，等你想要了再拿回去。”

钱生坤一看，觉得这送和没送简直没区别。他一把直接抢过那袋子，粗暴的将盒子打开那个和自己那款相同的手表直接的拽出，扯过遥光的胳膊就将表套到了对方手腕上，干脆扣上。好像那不是手表，而是手铐。

之后他仍攥着遥光，并指着遥光警告：“这防水的，你平时没必要卸下来。每天都戴着，我要见你哪天没带，就直接找人给你在手腕上焊死了。”

——这已经俨然和宠物项圈没差了。

司机抬眼从后视镜看了看两人。

遥光看着钱生坤，笑的尴尬。

钱生坤沉着脸收了手，坐直了身，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包装放到自己和车门间。

反正他给的只是表，其他的就没必要给了。

他本来还留了收据等一类东西，想知道遥光看到这个价钱会有怎样的反应，但现在看来，让遥光戴上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果你哪天要，我会还给你。我会小心保管，跟新的一样。”

遥光递过来的手机上这么打着，人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容。

“我不要！”

钱生坤不耐烦的冲遥光吼。

这人怎么这么婆妈。

“这是你自己要给的，到时候别说我骗你感情骗你钱一类。”

这回的话简直是搞笑了。钱生坤抬头看看遥光，遥光只是笑，不清楚是开玩笑还是认真。

“我是那样的人吗？！”他不悦。

遥光笑容更深了，接着在手机上来回按起来。

之后他才知道原来遥光认识的人里真有追女生不成然后向对方索要之前请客费用、送的礼物一类。

他不屑的嗤笑，动了动唇，说了俩字，“没种”。

他认为这事就和投资一样，“赚”了“赔”了都是自己的事。没追上只能说自己本事没到，哪有“退钱”这么一说。

车到了地方，遥光和钱生坤同时掏钱。司机看了看一边大钞、另一边零钱，估计觉得钱生坤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就接了钱生坤的大钞。

钱生坤得意的看了遥光一眼。

遥光收回拿着钱的手，只淡淡的笑。

下了车，遥光就将手里的钱递给了钱生坤。

钱生坤挑眉，问“干嘛”。

遥光指指刚离开的出租车。

钱生坤火气顿时蹿了上来，他没想到遥光居然会和他生分到这种地步。

“你有完没完！？”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超市广场上冲遥光吼。

遥光盯着他，却依然保持着之前平淡的笑容。

他看得出来，是真的生分了。

遥光的确是要和他划清关系。

他在一瞬间就对之前还在矛盾的坦白或欺瞒做出了抉择。

他选择了欺瞒。

“行了，你别给了。我这几天已经想清楚了，不就是当朋友么，那就当朋友吧。”

停了下，自己又觉得这和之前相比转变也太过突然，就补充道，“当然这不是说朋友就朋友的，我会慢慢不去想这事。但你这样太过生分了，叫我怎么不把那些当回事。”

遥光明显犹豫了。

“我没什么其他意思，就是和以前一样。只是和你关系好，刚好看到那表跟你合适，就送了，就跟你带我去吃那些小东西没什么差别。所以你也别再计较这些车费一类的事了，以前怎么现在就怎么吧。”

钱生坤顺势又补了句。

遥光望望上方，琢磨了会儿，放下手，点点头。

十六-2

钱生坤暗暗松了口气，但心里依旧失落着。

没想到遥光把他的事居然坚决到这种地步，这到底对他有多抗拒。

遥光把钱揣好，拿起手机：

“我一会儿超市里请你吧，你想吃什么”。

他想了想，回答“一会儿再说”。

谁知道到底谁请谁呢。

在巨大的超市里转了半天，钱生坤第一个拿起的商品就是奥利奥，还拿了好几盒，不同口味的。

他看向朝他笑的遥光，说“你不是喜欢吃么”。

遥光笑着摆摆手。

他说“没事，我请你”，然后接过遥光手里的推车推走了。

这句“我请你”一出来，他就开始拿各种各样的饼干了。都在进口商品的架子，全是他看起来觉得不错的。

“你怎么要吃这么多饼干”。

遥光递过来的手机上问着。

他睁大了眼望着遥光，说：“给你买的。”

遥光哭笑不得：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吃饼干”。

“你不是喜欢吃奥利奥么。”钱生坤老实回答。

“那是吃着玩，不是当饭吃”。

“没事，买回去你慢慢吃着玩。”

钱生坤说罢，推着车就准备往前走了。

遥光一把拉住推车，无奈的笑着把那些饼干一条条一包包一盒盒的往外拣。

“又不让你付钱。”钱生坤皱着眉说，

遥光摇头，抱着饼干，腾出来一只手打字：

“我对饼干没那么大热情”。

钱生坤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遥光又把那些饼干放回去。

见遥光打算把所有的都要放回去，钱生坤就又抽了两盒好的放了回去，说“留个两盒总可以了吧”。遥光看了看，还想拿走一盒，钱生坤却一把夺走，皱着眉说“行了，才两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