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龙诀——檀二爷
檀二爷  发于:2014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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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鹏?” 柏彦不明所以。

“为了方便和汉人交往,我们都有汉人的姓名,孛儿只斤的子孙就以包,罗,博为姓氏,用鹏这个字,和蒙语是一个意思,因为母亲在怀我的那晚梦见了一只大鹏鸟扑向她,所以就给我起了嘎尔迪这个名字。”他饶有兴致的说着。

“怪不得你的眼神如此好,即便在昏暗的林子里也能箭无虚发……我的名字是祖父起的,字是父亲给起的,父亲希望我犹如松柏一样行的正坐得端,成为有作为的正人君子。”但如今他却是宋人眼中的贪生怕死之徒,殊不知家乡的亲人却因为他的“投降”而遭到众人的冷嘲热讽,甚至是挤兑诋毁。

罗鹏猜到了他的心思,便合上被柔声说:“在我看来,你就是君子,即使战败被俘,也能保持应有的气节,对我这个蒙古贵族不卑不亢,所以我才格外的珍爱。”

“你不了解士大夫的品格,我已是失节了。”一是降了蒙古人,二是和蒙古将军同床共枕,虽未发生过分行为,可究其性质却是一致的。

“汉人太过注重忠孝礼义,这并不是值得赞许的行为,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旁敲侧击的点拨赵校尉,罗鹏并不清楚自始至终他所欣赏喜欢的柏彦都没有对他付出过半点真心,只是一心一意的要找机会救国报国罢了。

赵孟昕侧过身合上了眼睛,或许他们汉人过于恪守陈规,可汉人绝不会做出欺男霸女,野蛮杀戮的残忍行径。

自秦皇汉武起汉人就早已走出了蒙昧时期,不仅男子饱读诗书,就连女子也有很多知书达理的。

他却无法将罗鹏和其他蒙古人一视同仁,因为睡在身边的男人是个从小受汉文化熏陶,汉化了的蒙古贵族,和残暴的鞑子沾不上边儿,他没办法恨一个终日向自己请教《资治通鉴》《东周列国志》各种典故出处的读书人。

13、将军忽见蟠龙胎记

第二日清晨,罗鹏便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了,他坐起身,掀开了半截被子,刚好瞥见校尉裸露的后腰,借着一缕晨光,在那如脂赛膏的肌肤之上隐约映出了一个拳头大的红色斑痕,起初他以为是旧伤复原后烙下的伤疤,可当他扯开床帐仔细查看时,才发现那是个胎记。

这个胎记呈朱红色,犹如一条盘踞在河川中的神龙,龙首,龙身,龙爪,龙尾清晰可辨,就似描画上去一般,令他大为惊诧。

“今日不是要去集市么,也该洗漱了。”醒来的赵孟昕揉揉眼睛,正欲起来穿衣服,却被将军抓住了肩膀,似乎是在打量自己的后背。

罗鹏好奇的查看,蹙眉问:“这是胎记?”

“是,以前没有那么大,这几月反而越来越清晰了。”他挣开嘎尔迪的控制,披上了白色的对襟长衫,来到外屋洗漱。

蒙古将军也穿好衣服,快步跟了过来,神色焦急的低声道:“这胎记千万别让其他人看到。”

用牙刷子沾上牙粉刷牙的校尉转过头,表示不解。

“你腰上的胎记是条赤龙,若是传扬出去恐会引起风浪,甚至因此丧命。”这便是人言可畏,柏彦身上的胎记乃是异像,若有恶人以讹传讹,最后传到大汗的耳朵里,可就麻烦了。虽然叔叔笃信喇嘛教,但对于道家的学说也深信不疑,否则就不会重用刘秉忠这样的人了。

赵校尉漱完口,便笑了:“不过是块胎记,我是不信捕风捉影之说的。”

“不管你信不信,有人信。”他捋着头发,叹了口气,莫非汉人自己都不相信相术,命理之说么?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校尉洗完脸,就点头道:“我会留神的。”自从两人有了亲密举动后,他倒也习惯了用平常的口气称呼此人,但越是如此,他的内心就越发的纠结。

“我也回房洗漱了,待一刻后去集市。”他说完就穿过走廊回到了自己的厢房内,心中还是隐隐不安,叔叔的性子他还是大概了解的,对于关乎皇位的大事,肯定不会有丝毫的退让,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从前他并不相信神鬼之事,那次在许昌见到神龙降雨之后他的想法就改变了,看来世上却是存在高于人的神灵,正是这些神仙鬼怪在左右着凡人的命运。

趁着这个空档,赵校尉便给唐钰写了一封书信,言明了他失约的理由,而后便亲自交给斯热找人快马去送信了。

唐钰收到信时还没到晌午,他坐在客房里一边看信,一边对两个教众说道:“赵孟昕果然是赵氏皇族?”

“回分舵主,消息确信无疑,他不仅是泉州宗人府有玉牒的赵氏宗族,还有爵位,在军中官拜六品振威校尉,蒙古人之所以不杀他,大概是要留着做人质吧?”一位年轻的教众说道,他猜不出其中的缘由,按道理来说军士应该都会被蒙古人屠杀。

唐钰放下书信摇头:“此事绝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赵孟昕是赵氏皇族,可却是个被发配到泉州的外戚,在朝廷里没有党羽势力,并不适合做人质,倒可以作为标榜鞑子宽厚仁慈到是个极佳的范例,这个人应该是有才学的,元人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

“您打算怎么办呢?”另一位年长些的教众问,既然分舵主让他们去彻查赵某身份,就表示一定有其他想法。

“要想名正言顺的起事就必须推举一位首领,眼下教主刚刚仙逝明教群龙无首,就更加需要一位首领了,此事虽说是我们明教率先举旗,但也要赢得更多百姓支持才好。”唐钰皱着眉说道,虽然他有意想邀赵孟昕加入明教,可就怕对方不愿意。

“教主的意思是想让赵孟昕做首领?”年轻的手下耐不住性子问,那个皇族俘虏乃朝廷鹰犬,并非明教教徒。

“即便咱们乐意,人家也未必肯答应。”此次,他们进入大都是以传教为主的,等明教在大都内有了数千拥护者,他们便可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我会通知各地的分舵,让诸位教中兄弟追踪赵孟昕的行踪,您且在城内等待消息即可,我们先去办事了。”年轻教众说完便和年长的教众快步走出了厢房,打算骑快马去通知城外的教徒了。

唐钰目送二人下楼,就拿起书信重新读了一遍,赵孟昕的字写得很漂亮,看样子是受了黄庭坚的影响,字迹挺拔俊秀,却不乏阳刚之气,真是字如其人。信中的用字,也是经过反复斟酌的,定是读了不少的书,果然是位才俊。

倘若赵孟昕真的肯同明教一起反对蒙古人,那他们就比较容易赢得南方百姓的支持,更加名正言顺了,如此一来明教就能更好的在中原开枝散叶,继续得以发展,作为分舵主的他并不想延续前人的作法,一意孤行的和大宋朝廷作对,那样等于自断生路,当然对于外来的侵略者他们是定然要反抗到底的,不过他的想法却得不到教内大多数舵主的支持,这可让他伤透了脑筋。

一整天,罗鹏都和赵校尉在斯热和随从们的陪伴下,在城内闲逛,采购路上需要用的各种细软和物品。

他给孟昕挑选了几身华丽的衣服,还买了三双靴子,甚至选了佩带,扇子,手帕这些细碎的小东西,马车里都堆满了。

骑在白马上的校尉望着繁华的城市街道,不禁感慨起来,想当年同样位于北方的汴京可比大都更繁荣,而如今却因为多年战乱落魄了。

而望着街道两旁林立的商铺,和来往的客商百姓,他又回想起许大夫的话来“家乡的百姓厌倦了战事,只想本分安稳的过日子,虽然也很清楚自己身为汉人,手无缚鸡之力的草民又能作何挣扎呢?那些纷纷扰扰和小国寡民毫无干系,我们唯有随波逐流,随遇而安了。”

从他身边走过的每一位行人,大多是汉人,他们所说的语言,所写的文字也都是汉字,数百年后这个城市又会易主,到时人们照常迎来送往,男耕女织,过着一如往常的日子,而那些坐在宫阙朝堂上的大人物才是流水般的过客。

他不由得轻叹一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身旁的蒙古将军那边。

14、御医道长狂傲不羁

出场人物:

萧伏佟(号黄梁子):年龄约为三十上下,曾在全真教修行,现为元朝廷的御医,擅歧黄之术,精于风水术数,平日里虽然讲话不多但总能语不惊人死不休。

杨琏真珈:唐兀人(西夏),大喇嘛,吐蕃高僧八思巴的弟子,其人行为诡秘,令人难以猜透。(据记载,当时某些教派的喇嘛是可以结婚生子的)

“要不要找个饮子店歇息一下?”嘎尔迪关切的问,他以为是佳人累了,需要休息。

骑在毛驴背上的斯热插嘴道:“先生定是思念故乡了。”

赵孟昕淡淡一笑:“斯热,你的汉话是谁教的?”这孩子很机灵,特别会看人脸色,来大都之后都是斯热在照顾自己的生活饮食,有时他们也会聊上几句,斯热将嘎尔迪看做再生父母,奉若神明,是个出色忠实的仆从。

“自然是主子了,主子的汉话是张晋先生教的,很久没回草原了,真想念阿卡亚(突厥语白月的意思)老夫人啊。”他说的夫人正是主子的母亲,那是位温柔慈祥的女神,她的笑容能温暖所有的人,就算是对他这么个小奴也时常关照有加,嘘寒问暖。

嘎尔迪也点头道:“待此次回来,我们便去哈拉和林小住,刚好可以将母亲和家眷接到大都来。”

“主子,这可好了!”斯热很期望主子和夫人们多生几个子嗣,哪个蒙古人没有三五个孩子呢?有了夫人们和孩子的陪伴,他们住的将军府便不会那么冷静寂寥了。

正当三人穿过一条繁华的小街之时,一位云游的中年喇嘛从墙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此人五官分明,皮肤微黑,四肢粗壮,一眼便知不是汉人。那双棕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骑白马的校尉,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罗鹏和校尉,以及斯热便和刘太保派遣来的风水师在将军府门口碰面了。

“萧先生好。”嘎尔迪对于通晓周易,星象的汉人也很尊敬,连忙策马过去和对方打招呼。

“将军,在下乃是修道之人,日后就请诸位叫我黄梁子吧。”萧伏佟坐在黑马上抱了抱拳,而眼睛却只盯着坐在白马上的柏彦。

校尉也在打量此人,昨晚睡觉前罗鹏亲口对他讲,这位道长乃是高人,一定要好生对待。

道长看起来和他们年龄相仿,不留胡须,身着青色道袍,腰挂佩剑,应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五官端正,中等身材,皮肤偏黄,谈不上英俊,但也绝非泛泛之辈,给人印象颇深的就是那双黑亮的眸子,显得很有精神。

“好,日后我们都称您为黄梁子道长……这位是柏彦,我的汉人主簿,驾马车的是斯热,您有什么要采买的东西尽管吩咐斯热就好。”他们此行只有四人,一辆两匹马驾着的马车,这都是为了方便深入汉地,毕竟南方诸城还是大宋的版图,为了避人耳目,嘎尔迪他们也都穿了汉人的服装。

“日后还要互相照应了!”黄梁子轻描淡写的说,并不因为面前的人身为贵族而卑躬屈膝,保持着修道之人应有的风范。

“道长好。”赵孟昕客气的抱拳,看来这位先生是个不大好相处的人。

“既然人都到齐了,就速速出发吧!”黄梁子讲话的口气有几分盛气凌人,好像自己是首领一般。

罗鹏无奈的一笑:“一切听从道长的吩咐,需要我们出钱出力尽管说。”

“太保大人说将军乃太祖后裔,英武耿直,身体力行,遇事绝不推三阻四,看来此言不虚。”黄梁子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到蒙古将军身上,这个男人不愧是圣祖成吉思汗的后裔,不但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高鼻梁,嘴唇丰润,是个敢作敢当,雷厉风行的男儿。

“听闻道长精通相术,我倒想请教您,看看我今后的运势如何?”罗鹏策马走在道士身旁,饶有兴趣的问。

黄梁子似乎有些不耐烦:“将军宅心仁厚,自有神明保佑,人若是将自己的运程了如指掌,那活着就索然无味了。”

将军听到这话,便放声大笑:“哈哈,说的也是。”

“若您身边的主簿乐意,我倒是有兴致给他看看相。”黄梁子瞥了一眼走在后面的赵孟昕,此人有伏羲骨是天生的帝王相,但印堂发暗,看样子运势低迷正在走背字儿。

校尉婉转一笑:“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就不必烦劳道长了,顺其自然便好。”他现在最难以面对的就是深不可测的未来。

黄梁子没有言语便赶着马儿往前跑了几步,他觉得这个汉人没有胆魄,便没了和此人调侃的兴致。

四人驱着马车出了大都的顺承门,往南而行,他们消失在城南郊外的小路之中时,两位身着白衣黑帽的明教教众便轻轻悄悄的跟在了四人身后,保持着较为安全的距离。

到了许昌已是十天后了,一路上风餐露宿,甚为辛苦,他们打算休整两日,看看附近的风水再决定南下的路线。

到县城的第二天清晨,黄梁子就喊两人起床去查看,许昌离颍水很近,龙气都会遇水而止,或许在颍水能发现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主子,干粮已经备好了。”斯热要留在客栈整理东西,采购食物,就不跟他们去颍水了。

罗鹏点头道:“天气热了,要备些清热解燥的饮子,一旦南方下起雨来,我们便受不住了。”这是许大夫亲口叮嘱的,说蒙古人适应不了潮湿多雨的南方春日,还特意开了两幅方子给他们,要每天早晚服用。

“是,主子,我这就去城里看看。”小侍从麻利的帮他穿上对襟长衫,系好了腰带,便端着将军洗漱完的水出了房门。

罗鹏则走到窗前,往外望去,偌大的一个县城少有人迹,恐怕是因为这几年的战乱,城内的居民都逃到更安全的南方去了,不过只要大宋皇朝存在,战争就不会停止,叔叔是不会像当年金国一样允许宋人退到南方休养生息的。

就在他出神思忖的时候,从城外的大道上走来了一个中年喇嘛,此人手握禅杖,口念经咒,而余光却在扫视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正在这个时候,赵孟昕已经穿戴整齐走出了客栈门口,小厮早就将马匹喂好了草料,拴在了门口的木桩上。

他将布褡裢放到马背上,摸了摸腰上别着的龙泉剑,这是昨晚嘎尔迪亲手交给自己的,说是可以防身,看来他已经得到了对方的信任。若想逃跑,易如反掌,但现在他没心思琢磨这些。

他得弄清楚,他们此行的目的,在路上罗鹏和道长都没有透露过半个字,斯热也一无所知,这更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15、神秘喇嘛尾随而至

出场人物:

刘菻蒲(号瑶琴先生):明教分舵主之一(本书中明教有六位舵主,四位护法),年方四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善音律,清高且孤芳自赏。

喇嘛走到客栈门口,合掌说道:“阿弥陀佛,店家可否让贫僧小住几日?”

坐在柜台内的掌柜连忙应道:“大和尚请进,小店寒酸,望大和尚莫要嫌弃。”他们店小没靠山,怎么惹得起喇嘛?大元的皇帝忽必烈信奉喇嘛教,因此喇嘛教就成了国教,这些喇嘛便享有特权,在外云游便可白吃白住。

“贫僧就收下施主的恩惠了。”喇嘛说完便走进大门,还回头对整理马鞍的赵孟昕微微一笑。

校尉总觉得这个喇嘛的眼神很怪异,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从小跟着祖母学佛,也算是个汉传佛教信徒,但对这些喇嘛却不是太愿意接近的。

喇嘛进客栈的时候,黄梁子从楼上走了下来,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

黄梁子觉得此人不善,就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快步走出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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