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影(包子)——风鉴
风鉴  发于:2014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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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翔心里正乱着,冷不防地被邵若拙一盯,薛翔自己也是一愣,随即眨了眨眼睛,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邵若拙此时心底还是欢喜得很,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垂下手来,叫道,

“你来给我解。”

薛翔瞟了他一眼,侧过头去,异常冷漠地道,

“又不是两只手都断了干嘛使唤我。”

邵若拙倒也不气馁,知道他的性子,现下定是为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后悔着呢。他索性眼一闭,肩膀一塌,捂着自己的伤手,病怏怏地道,

“哎哟……这胳膊怎么这么痛……”

薛翔斜了他一眼,一副作壁上观状,甚至有些乐呵地道,

“是不是胳膊又断了?”

邵若拙听他这样说,还继续装着,虚弱地点着头,道,

“好像刚才被打到了。完了完了,胳膊要废掉了。”

薛翔很不情愿看他,但又忍不住走上前去,一把扯过邵若拙的腰带,仔细地帮他褪了衣裳,却也一言不发。

邵若拙最是喜欢他安静的模样,便一直盯着薛翔,似是一刻也不愿放开般,就这般脉脉地看着。

薛翔低着头,一时也没注意到他的目光,直到抬起头来与邵若拙目光相接。薛翔只与他对视了一眼,便立刻别过眼去,但这回却小声嘀咕道,

“瞎看个什么劲儿。”

邵若拙很是惬意地笑道,

“喜欢就看。”

薛翔依旧低着头,接着道,

“不怕看腻了?”

邵若拙的笑更是灿然了,他又道,

“喜欢的东西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欢的。而且你会变,每时每刻看你都是不一样的,又怎会腻味?”

薛翔听见这话,微微笑了笑又迅速地平静下去,手上仔细而缓慢地褪下邵若拙背上与伤口黏在一处的衣物。邵若拙听他声音自背后闷闷地传来,

“终有一刻,我会变成你不喜欢的模样。”

邵若拙微微皱起眉来,不知是因他这话还是背上的伤口,可他硬要道,

“我不喜欢没有关系,只要你好好的就好。”

薛翔的动作忽地一停,他黑亮的眸子微微一动,又恢复到那种平静的样子里。邵若拙只听他道,

“是么……可惜,”

薛翔猛地用力将已是破烂的衣裳一扯一撕,刺耳的裂锦声中,饶是薛翔的这声冷笑被压抑得如此低沉,邵若拙还是听到他那句,

“我的一切都已经被你毁掉了。”

邵若拙的心口猛然一阵怔忡,他站在那儿,一时都不知该再说什么,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薛翔自以为他没有听到,可即使邵若拙听见他也是没什么顾忌的,事实就是事实,现在要让他甘为人妻,碌碌一生的一人,就是邵若拙。

但他看到邵若拙背上流血的伤痕,薛翔又别过眼去,只道这伤有多痛,也该让邵若拙尝尝!他仅是伤了身体,没有不会愈合的伤口,但自己要赔上的,是一世荣光的代价。

自己失去的这些,邵若拙这辈子,也还不起他!

薛翔这下胸口憋了闷气,不由喝令着道,

“过来趴着!”

邵若拙不由抿了抿唇,转身过去看他,见薛翔又别过脸去。他动了动眸子,慢慢地走到薛翔身边,薛翔的面上很是平静,可邵若拙知道他此刻又是在怨恨自己。

金钱地位,对于薛翔而言,便这般重要?

邵若拙看着他,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傻愣愣地看着。薛翔受不得他的目光,厌恶地扭过头去,压抑着声音道,

“快,趴着!”

邵若拙抿了抿唇,这下也不敢去激怒他,便乖乖地趴在榻上。薛翔又怕他压着手,便道,

“还是坐着吧,起来。”

邵若拙只哦着,就一骨碌地爬起来坐好,一下也不明白薛翔的意思。

薛翔看见他结实的臂膀,稍稍别过眼去,捏了捏手里的小瓶,面上一副十分厌恶地坐在邵若拙身边。

他推了推邵若拙,命令着道,

“弯下去点,别挤着手。”

邵若拙又是十分老实地哦着声,将受伤的手让开了些,微微弓起背来。薛翔便打开小瓶将药粉洒在他流血的伤口上,邵若拙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嘶地叫出声来,脸色都有些狰狞了。

薛翔立刻停了手,神色难看了几瞬,恨恨地道,

“你也知道痛!下手是你亲娘,要换做别人,痛死你都没话可说!”

邵若拙忍过这阵痛,微微转过头来,道,

“当时你被李诀打,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管教好他。”

薛翔又想起当初打断了他的手臂,李诀也是愤恨至极才来替邵若拙报仇,他想到那诸多事情,顿时头疼起来,索性将药瓶往邵若拙怀里一塞,起身便走,道,

“我去看小猫儿,你自己处理。”

邵若拙见他要离去,忙是伸手拉住薛翔,薛翔一时心头火起,使了狠劲甩开他的手。邵若拙眼见他要走了,便急忙去抱住薛翔,只有一只手紧紧箍住他的腰身,急道,

“别走、别走!”

薛翔挣了几下,不料他一只手也这般有力,薛翔死也挣不开去,便疲惫地松下手来,一句话也不肯说。

23.2.

薛翔挣了几下,不料他一只手也这般有力,薛翔死也挣不开去,便疲惫地松下手来,一句话也不肯说。

邵若拙将脸贴在他耳边,借着身高的优势,又将唇凑在薛翔颊上,现下还不敢亲下去,只敢虚虚地凑着,温声地道,

“你要生气,就打我、骂我。别憋在心里,会憋坏自己的。”

薛翔只十分冷漠地偏过头去,不肯让他触碰,过了许久,邵若拙才听他有些咬牙切齿地道,

“你想怎样!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邵若拙闻言,想要转过他的身子,又怕薛翔挣脱了,便紧紧地抱住他,听薛翔生气不由有些急迫道,

“我想你好好的,别再去碰那些凶险的事情。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我养你,还有小猫儿,这样难道不好吗?”

薛翔听罢,疲惫地阖上眼,似是无力再睁开。他几乎是带着绝望道,

“不好、不好!都不好!我求你、我求求你了!你放我走吧!这不是我该有的生活,我也不想在你身上耗尽我的一生!我的人生还很长,我不想就这样被你关着过一辈子!”

邵若拙闻言不由手上一紧,只得重复道,

“我只想你好好的!你就听我一次!呆在我身边不要再走了!我不是限制你的自由,我只是想看到你每天都能平安。你就听我一次,也算做我求你!”

薛翔顿时挣扎起来,十分激动地道,

“不要!我不要!这样被你关一辈子我会疯掉的!你把小猫儿还给我,让我和小猫儿走!我不要留在这里!你放手!你放手啊!”

邵若拙不知该如何去安抚他,见他挣动不断,几乎就要离开自己的桎梏。邵若拙心下一紧,便狠声道,

“你怎可如此自私!你要去追求荣华富贵那小猫儿怎么办!你要是把他带走了又管不了他,难道你忍心把他送给别人!”

薛翔一听见小猫儿,顿时停下动作来,邵若拙倒从未想到他会这般重视小猫儿,几乎是当作性命一般看待。他也记得薛翔说过,如若要小猫儿留下,即使放他离去他也是不肯的。邵若拙忽地明白了,薛翔最看重的,仍是他自己的骨肉,可却不知,这里面,有没有他邵若拙的份量。

邵若拙便趁势道,

“若是你带了小猫儿走,你能保证时时刻刻都不离开他吗?要是你离开他,他饿了渴了怎么办?你便由着他哭?你照顾不了他,就要找别人来照顾,难不成你还要娶个女人、让她来照顾小猫儿?小猫儿不是她亲生的,你怎知她会怎么对待小猫儿?”

薛翔听了,渐渐安静下来,空洞着一双美目默不作声。

邵若拙继续道,

“你总想着自己,想着还有一生的年华要去争取富贵,那你有没有想过小猫儿?你一个人奔波可以受得了,难得你也忍心让小猫儿跟着你风餐露宿?薛翔,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小猫儿还这么小,你还得为了小猫儿想。”

薛翔听罢,静静地沉默了好久,许久,他才是道,

“你懂,你什么都懂。小猫儿是我的命,可如今你连我的命都要抢走!”

这声音,是异常的凄凉与无助。

邵若拙闻言,艰难地抿了抿唇,他贴在薛翔耳边,呢喃着道,

“小猫儿也是我的儿子,没有人要抢走他。我们都是为了小猫儿好,你乖乖听话,别再想着以前的事情,小猫儿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

薛翔立时冷笑起来,凄凉道,

“对、对!你们都是为了小猫儿好,只有我、只有我为了赢你、为了荣华富贵连我的亲生儿子都差点害死!都是我的错、什么都是我的错!你满意了没有!”

邵若拙听他这样无理取闹不由大声喝道,

“薛翔!你是发什么疯!”

薛翔登时眼眶通红,深深低下头去,他吃力地喘了几口,死死忍住泪,可邵若拙的话时时刻刻都揪住他的心。几乎是带着哭腔,薛翔紧紧闭上眼去,回想起当初的痛苦,声音发颤地道,

“他在我肚子里一直动、我知道他很难受,我也不好过、可是、可是他那么大了,我穿什么衣服都遮不住他。我好怕、我怕他被人发现了,可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不要他……他这么小、这么乖,他是你的孩子、我怎么舍得不要他……”

邵若拙这才听懂他说的什么,他翻过薛翔的身子,紧紧地搂住他,让薛翔的脸贴在自己肩上。

薛翔感受他的温热,使尽了气力抱住邵若拙,眼角不由地滑出泪来,邵若拙听他断断续续地道,

“然后我求姚音帮我束腹,姚音不敢,我也很怕,可是肚子太大了,连衣服都穿不上、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那个时候好痛,比什么伤都痛,小猫儿被勒得不舒服,然后他就一直动,后来、后来就有血流出来……我以为孩子不行了、我站在那里,就看着血从我腿上流下去,流到脚踝边,热热的、温温的……”

邵若拙听着他说话觉着薛翔已是有些语无伦次了,他使劲抚着薛翔冰凉的脊背,将下巴抵在他后颈上,安抚道,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小猫儿都好好的,不是你的错。你也是迫不得已,不是你的错。”

薛翔却惨惨道,

“你说他会不会恨我、恨我这样无情,从没为他想过……”

邵若拙便道,

“你既是这般想,便不要再想着离去。我们抚养小猫儿平安长大,比起你一人奔波不是好得多吗?”

邵若拙说罢,半晌听不到他的回应,邵若拙以为薛翔仍是不肯,心里渐渐失落起来,便低声唤道,

“薛翔,你仍是不肯吗?薛翔,薛翔?”

邵若拙听他没有反应,忙是翻过薛翔的身子,不想他直接身子一软直直向着地上去了。邵若拙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及时抱住薛翔,发现他早是昏迷过去。

邵若拙不禁暗骂该死,万万想不到薛翔体虚到这种程度,急忙伸手掐住薛翔的人中,对着外头大声地喝令了人来。

24.1.加剧

薛翔一觉醒来,先是皱起眉,只觉一阵剧烈的头疼,额角上更是疼得厉害。姚音见他动了,忙是道,

“大人醒了?”

薛翔只虚虚地睁开眼来,很快又阖上眼去,便撑着要起来。姚音急急按住他的身子,道,

“大人身子还虚着,好生躺着吧。等会儿喝了药再躺一阵便无大碍了。”

薛翔的精神非常不好,头也痛得厉害。他抓着姚音的手,低声道,

“小猫儿呢?”

一出声,连嗓音都有些不大对劲,隐隐有了些沙哑。

姚音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细细瞧了瞧他的脸色,拉了拉薛翔身上的被褥,安抚道,

“小猫儿给邵若拙抱着呢,大人你别担心。大人渴了吗?或是饿了?中午到这会儿还没吃过东西呢。急急忙忙走了一大圈,他也不知道累坏了你,就晓得他亲娘儿子好,也不问你的身子……”

姚音说着,不觉地便抱怨起来,自己发觉后便有些不怿地扭过头去,不敢看着薛翔。薛翔轻轻皱起眉来,脑子混混沌沌地也不知道姚音在说些什么。

姚音看见他的模样,不由心生怜惜,轻轻叹了口气,将薛翔有些冰凉的手温柔地放回被窝里去,温声道,

“军队里什么也没有,大人受了那么重的伤,生了孩子又没好好调理,你自己再不好好顾惜自己,又怎么指望着别人来好生照顾你?”

他又是特意在别人那个词上加了重音,甚至带了些讥讽的味道,邵若拙那东西,几乎是在触犯他的底线。

薛翔也没有回应他,半眯着眼睛很是安静地躺着,昏昏沉沉地又要睡去了,后来朦胧里又听姚音絮絮念着药和食物都要喝完吃完,吃不下也得吃,接着听他口气有些暴躁地说了些什么话。薛翔只听了一阵,便睡着了,脸上带了些红晕,安安静静地显着十分安份。

姚音见他睡了,也没有法子,替薛翔掖好被子便走出门去。这时李诀正迎面走来,见姚音出来了,他顿时面露喜色,叫道,

“你去哪儿了?我半天找不着你。”

姚音也不理他,神色难看地偏过头去,转弯径自走了。李诀看出他的不快,忙是追上去,贴在他身侧,小心翼翼着道,

“怎么了?是不是你家大人怎么了?”

姚音横了他一眼,加快了脚步也不说话。李诀见他不高兴了,瘪了瘪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劝他,扯着姚音的衣角,道,

“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你别干着急,就是着急了没用不是?”

姚音听了,心里缓了缓,觉着对他生气也不是个事情,便敛了敛神色,有些失落地道,

“我只想我家大人能高兴,他要是高兴了我也不必担心什么。”

李诀这个二愣子便奇道,

“他不高兴?不会吧。我看我哥和你家大人蛮好的呀。”

姚音听见这话便气不打一处来,甩开李诀的手,厌恶地道,

“烦死了!别跟着我!”

李诀哪儿舍得让他离去,忙是道,

“别生气别生气,我跟在后头你在前头走,保证不给你烦心成吗?”

姚音甩不开他,蹬蹬走了两步便停下来,回头不快地盯着李诀看。李诀被他盯得发毛,慢慢顺下眼去不敢看他,姚音眨了眨眼,两片浓密的羽睫一抬一盖的,衬着他白皙的肤色,整个人就有一股子灵动劲儿。

李诀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便妥协道,

“好、好!我走,我走好了吧?”

他转身要走,却忽地被姚音伸手揪住了领口,硬生生被他拽到面前去。

姚音微仰起下巴,吓得李诀不禁缩紧脖子,姚音眯了眯眼睛,异常不快道,

“你最近皮痒了是不是?敢不听我话了对不对!”

李诀早在心底求饶了几百回,连声道,

“没、没、没有!你不高兴我走开一点就好了,你别生气、别生气。”

姚音甚至皱起眉来看他,这是完全不愿意放过他的意思,李诀见状,连挣扎都不敢,只得诺诺地道,

“好吧,是我不对,你有火就冲我发吧。”

姚音又盯着他看了好几刻,直到李诀额上都冒出汗来,他才是大手一甩,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李诀吃了哑巴亏,莫名其妙被姚音发了火,自是不敢说什么,之后便悻悻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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