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影(包子)——风鉴
风鉴  发于:2014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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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若拙这才抬起头来,见母亲这般生气,他皱了皱眉,拉着薛翔站起身来。邵母见他紧紧牵着薛翔的手,面上又有不快之意,只一拂袖,便气冲冲地走进内厅的小隔间里去。

邵若拙见母亲走了,便对薛翔道,

“你呆着这里不要乱走,我马上就出来。”

薛翔看邵母的反应,想这江湖女子脾气总是刚烈强硬的,自己不留分寸地说了这样一番话,正是给了邵母无比的难堪。薛翔皱了眉,拉住邵若拙道,

“我陪你进去。”

邵若拙握了握他的手,道,

“我会把娘劝服的,你别担心。”

说罢便松开薛翔的手独自跟着邵母进去了。

薛翔见他离去,又不好进去,只怕火上浇油。他只站了一会儿,便听里头传来一声厉声的呵斥,

“你给我跪下!”

薛翔听了立刻皱起眉来,顾不得许多,也匆匆地走进去,悄悄掀起帘来,便见邵若拙又是跪下了,面前摆着一块被供奉着的灵位。

薛翔遥遥看去,只见了先父两字,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啪的一声。薛翔登时心下漏跳一拍,正是见邵母拿了几条细长的藤条抽在邵若拙背上。

薛翔顿时睁大了眸子,心道连家伙都准备好了,这老太太还真是早有准备啊!

邵母连抽了两下,均是使了全力,抽得邵若拙背上立时出现了两道血痕,气得邵母眼角都皱出纹来。

邵若拙只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的,任由母亲抽打。薛翔见他这副受气包的模样,不由紧紧皱起眉来,正要作势闯进去,便见邵母指着邵若拙面前的灵位道,

“不孝有三,是哪三不孝!”

薛翔便听邵若拙一字一句道,

“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

他背到这儿,却是停顿下来不再继续。薛翔皱了皱眉,一时有些疑惑,不知邵若拙是要做什么,便也按捺着不动。

邵母听他没了声响,心底的怒火登时被邵若拙的一把油浇得老高,不禁粗了声音喝道,

“三者之中,哪个为大!”

邵若拙沉默着,迟迟不肯说话,邵母见他不答,更是光火,又啪啪抽了两下。邵若拙低头忍着痛,满是悔意道,

“娘……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邵母便停下手来,喝道,

“知道错了?知道对不起我了?你说!你当着你爹的面说,你到底哪里对不起我和你爹!”

邵若拙抿了抿唇,又是不说话,待静了一阵,才道,

“我也不能对不起他……”

邵母闻言,立时气得涨红了脸,啪地一声抽在邵若拙身上,斥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就知道对不起别人,我和你爹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就知道对不起别人!”

说着又是一藤条抽在邵若拙身上。

邵若拙低声叫道,

“娘……”

邵母连着几下抽在他背上,骂道,

“你还知道叫娘!你还知道对不起我!我养了你这么多年,都白养了!都白养了!”

连着几句,都是说一句抽一次,说一句抽一次,力道一次比一次发狠起来。

薛翔听着那藤条抽在血肉里声音,见邵若拙背上立时血肉模糊起来,他不由别过眼去,双拳紧握,却在心里恨恨骂道,活该!你活该!都是你自找的!

邵若拙虽说从小被邵母打惯了,可是疼还是真心有的,现下邵母也毫不手软,打得她自个儿手心全红,更不提邵若拙背上狼藉一片,连额上都隐隐冒出汗来。

邵母是眼看见薛翔站在一边的,见他也不上来护着自己儿子,反而别过眼去,她心底也不禁伤心起来,只道邵若拙看错了人,打成这样也不来护着,只怕是为了钱财地位才勾卝引自家傻乎乎的儿子。

可是别人家的儿子打不得,可自己儿子不争气总是有理打的,邵母又是狠劲抽了几下,骂道,

“你个小东西!不长眼!看见皮相就被迷得神魂颠倒的!我叫你不长眼!叫你不长眼!”

薛翔才不会听不懂她的意思,登时皱起眉来,便是喝道,

“住手!别打了!”

邵母听见薛翔的话,停了手,瞪向薛翔,道,

“你既是要与他在一起,便要清楚这后果是什么!这次是我打他,下次下下次,他就要给无数人唾骂耻笑!你要是为了他好,就别再拖累他,趁早离开走得远远的,别再教这不长眼的东西给看见了!”

薛翔听罢,转眸看了邵若拙一眼,又抬眼看向邵母,只见他异常平静地道,

“要我走,可以,那夫人能不能保证他不会再来找我?”

邵母立时皱起眉来,看了看邵若拙,又看向薛翔,道,

“只要你离开。”

薛翔微微勾了勾嘴角,道,

“好,我可以离开,敢问夫人要用什么办法让他不再来找我?”

邵母眯了眯眼睛,怒意却消了不少,扔开手中的藤条,道,

“给他娶一房妻室,等他成婚生子,心自然就安定下来了。我定不会让他再去扰你清静。”

薛翔却是毫不客气地道,

“若是他娶妻生子,心底还是不安定,还是想着我怎么办?”

邵母立刻有了些厌烦之意,心道这小子还真不要脸,这种话也都说得出口。不等她回答,薛翔便道,

“如果我不叫他死心,他便不会死心,可就算我让他死心,他还是会只想着我一人。”

邵母闻言不由冷笑了一声,道,

“后生便这般肯定?”

薛翔只淡淡道,

“如果夫人愿意,我也可以试一试。”

邵母听见这话,心中立刻不快起来,瞪了薛翔一眼,又转头看向邵若拙。她转了转眸子,只怕邵若拙这笨小子真会这般挂念薛翔一辈子。

22.2.

薛翔又道,

“要我离开,我是无所谓的。只是怕夫人管得住他的人,管不住他的心。我再说得难听一点,待得夫人百年之后,他还是有让我回来的心思,到时我们依旧会在一起,即使被众人耻笑,即使要被祖宗除名,我可以不在乎。”

邵母便道,

“你以为他也可以不在乎?”

薛翔不由轻笑起来,道,

“他若是在意,便不会叫我回来。”

薛翔这番话,说得极为洒然,他越是一副不在意、可以随时离去的姿态,越让邵母感觉他在邵若拙心底的分量绝对不轻。况且最后几句,几乎是撕破了脸皮,等邵母死了,他们想怎样便是怎样,她管得了邵若拙小半辈子,可也管不住他一辈子。

只是邵母素来是爽快的女子,对死不死没有什么很大的忌讳意思,即使薛翔撕破脸说了这句话,她也只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再配上邵若拙的性格,听起来似是非他薛翔不可了。

邵母虽是听了这么多,可终究是放心不下,道,

“之前你眼见他被打,你也袖手旁观,看起来也不是很在乎我的儿子。”

薛翔听她松嘴了,微微顺下眼去沉默了一会儿,邵母见他不作答,心中一时悲愤起来,正要转头去骂邵若拙时便听薛翔道,

“我很在乎他,可是我看不懂他是不是也一样在乎我。我怕他要我留下,也只是为了一句他对不起我而已。如若真是这般,我会自觉地离去,绝对不会纠缠于他,让夫人难堪。”

邵母这下一时有些没法子了,这时邵若拙便低声叫道,

“娘……我、”

他忽地顿下来,重重地咳嗽起来,连脊背都阵阵颤抖起来。薛翔见状,忙快步走到邵若拙身边,扶着他的肩,只听邵若拙咳了几声,突然便见他呕出一口血来。

薛翔登时大吃一惊,邵母疾呼道,

“怎么回事!怎么呕血了?”

邵若拙又是咳了几声,脸色都雪白起来,可目光仍是清亮得很。薛翔一时有些慌了,连连抚了抚他的胸口,道,

“我去找姚音来,我马上去找!”

不想邵若拙抓住他的手,死死不肯放开,薛翔听他道,

“我对不起你、不该、强迫你回来……可是我、”

他又是顿下来,连着咳嗽了几声,薛翔最见不得他这般狼狈的模样,额上隐隐冒出汗来,忙是道,

“我是自愿跟你回来的,你没对不起我。别说话了,我去把姚音找来,你别说话。”

邵若拙见他又要离去,发了狠地抓住他的手,转头对着邵母,十分虚弱地道,

“娘……我对不住你……让你生气、让你跑到这么冷清的地方住了大半年。可我真是喜欢薛翔,才把他、把他带来给你看。儿子真心喜欢他,就算没有子嗣,我也要把他留在我身边。”

薛翔听着他的话,渐渐觉着有些不对劲了,先不说话的内容,光是说话的口气便是中气十足,和邵若拙一脸苍白的模样根本合不上拍呀。

他不由眯了眯眼睛,却也让邵若拙继续抓着手,仔细打量起他的神情来。

邵母见着他这副样子,心底早是同意了不下几万遍,可又是不太甘心,一下子就没说话。邵若拙便惨声道,

“娘……”

加上这声娘一催化一升温的,配上他满脸苍白嘴角带血的神情,邵母一时昏了头脑,便急忙点着头,道,

“好好、我答应你,你们俩好好的就成。只要你们俩相互喜欢,和和乐乐的,娘都喜欢。孩子什么的,娘也不担心,你堂表兄弟那么多,过继哪一个的孩子不是呢。若拙啊,若拙……”

只听邵母说完这么一番话,连孩子的事情也交代完毕了,邵若拙很是及时地眼一闭,身子一软,直愣愣地倒进薛翔怀里去。

薛翔眼看着他倒下来,也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今儿邵若拙的这出戏,他算是看透了。

苦肉计,使得真是难看极了!要是早有这出,干吗不早些使出来……

薛翔只想到这里,心下顿时漏跳一拍,不由暗自动了动手,发觉被邵若拙握着动不了了。他皱起眉来,死命将手自邵若拙手中抽回来,趁势在邵若拙腰上狠狠掐上了一把!

用计便算了,竟然敢算计到自己头上来!

邵若拙被他掐得生疼,无奈是装死状态,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听见邵母伤心地唤道,

“若拙啊,若拙……醒一醒啊,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

邵若拙根本不敢搭理自己母亲,微微眯开眼来看了看薛翔,正见他斜过眼来瞪着自己。邵若拙立即闭上眼去,身上虽是痛着,可心底乐开了花,他悄悄凑到薛翔耳边,微动着唇,道,

“就是没有小猫儿,我也会让娘接受你的。”

薛翔本是憋了口怒气,听了邵若拙这话,心口猛然一动。他抿了抿唇,微微有些不快,但邵若拙的唇还贴在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缓缓地冲上来,薛翔不由地侧过头去。

邵若拙眯开眼来,正见薛翔的脸慢慢变红,红晕渐渐扩大开来,直到红透了耳尖。

邵若拙看了,心口怦怦直跳,便不自觉地睁开眼来,盯着薛翔直瞧。邵母见他睁眼了,满是欢喜道,

“若拙你可算醒了。”

邵若拙担心自己露馅了,便满口虚弱地道,

“娘……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到……”

薛翔缓缓斜过眼去,慢慢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邵母现下只满心的关怀,忙是道,

“娘同意你们俩在一起,你和小翔好好地过日子,你们高兴娘就高兴!没有子嗣没关系,没关系的。娘只要看见你们俩好好的就好。”

邵若拙只闭了闭眼睛,轻声说着好、谢谢娘。薛翔听了心里却不是滋味,若是真没有子嗣,邵若拙这般作为,实也太自私了。

既然邵若拙是“受了重伤”,邵母便急着要先请了大夫过来看过才好,薛翔没有法子,就是装模作样也得把姚音请来先给邵若拙看看“伤势”。

这下便差人将姚音给请来了,顺带抱来了已经睡饱了的小猫儿。薛翔出门去迎,而邵母则留在屋内照顾着邵若拙。

邵若拙这下可难堪了,被薛翔倒腾着趴在榻上,面对他娘又要装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好容易挨到薛翔带了姚音进来,将邵母的注意力转移了,邵若拙才是好过了一些。

邵母眼看着姚音进来,乍一看倒像个标致的姑娘,怀里还抱着个小小的孩子。姚音见了邵母,依着礼仪是要问好的,他便顺手将小猫儿塞回薛翔怀里,故意依着女子的礼仪给邵母问了个好,可也不说话,就是一双大眼亮晶晶地盯着邵母直笑。

邵母起身来,疑惑道,

“这是……”

薛翔还未开口,小猫儿不知怎么了,不安地扭了扭身子,便在薛翔怀里哭闹起来。薛翔忙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当着邵母的面低声安慰起来,

“小猫儿不哭,宝宝不哭。”

姚音见了,便好死不死的伸出手来,帮着安抚小猫儿。

邵母见着这场面,又见那“姑娘”时不时回过头来冲着自己笑。邵母顿时懵了,看了看薛翔“儿媳妇”,看了看姚音“姑娘”,又看了看正“虚弱”着的邵若拙,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便对薛翔道,

“这是怎么回事?这、这是谁家的孩子?”

薛翔还不明所以着,便道,

“这是我的孩子。”

这话听在邵母耳朵里,可不是这么回事情,她看了看薛翔和姚音,又回过头来看邵若拙,登时瞪大了眼睛,伸手一把拎起邵若拙的后颈,指着薛翔和姚音,喝道,

“你这臭小子!这是怎么回事!人家连孩子都有了你还把他领回家做什么!”

邵若拙可想不到姚音在背后阴他一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便道,

“娘!有了孩子才更要把薛翔带回来呀,这也是我的孩子。”

邵母听着这话更是气了,喝道,

“他连老婆孩子都有了你还硬要把他带回来,还说这是你的孩子!你这小子,你这小子做的什么混帐事情!”

邵若拙听着,忽然觉着有些不对劲了,连忙爬起来,抓着邵母的手,看了看一边的薛翔和姚音,见姚音在那儿嘿嘿地笑着。他顿时皱起眉来,也不顾身上的伤,下榻去径直走到薛翔面前,狠狠地瞪了姚音一眼。

姚音便嬉笑着让开了。

邵母眼看自家儿子揽过薛翔的肩,听他道,

“娘,这是小猫儿,是薛翔给我生的儿子。我已经有儿子了,你也有孙子了。”

邵母听了,半晌半晌回不过神来,邵若拙与薛翔对视了一眼,邵若拙道,

“把小猫儿给娘看看。”

薛翔颔首,走到邵母身边,将小猫儿放进她怀里,道,

“娘,这是小猫儿。”

邵母只愣愣地接住,一双秀丽的眼在小猫儿身上转了转,又转了转,末了她忽地冒出一句,

“这小家伙,长得还真像我孙子。”

23.1.离意

薛翔向姚音讨了金创药后,进得门来便听邵若拙道,

“小猫儿呢?”

薛翔见他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走上前去,倒腾着手里的小瓶,漫不经心道,

“给娘抱去了。把衣服给脱了。”

他便是这样简单的两句,就不再说话。

邵若拙十分老实地哦了一句,便动手解开自己的腰带。他一只手正忙活着,便觉着薛翔的眼光在自己打量着,邵若拙停下手来猛地抬起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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