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反而更恐怖不是吗？我都在想要不要趁现在快跑了……”

上官十月面对那些议论声，恍若未闻，他只是对萧纵横扬了扬嘴角，但也只让笑容的角度变得更加嘲讽而已。

萧纵横的头皮又感到麻了麻，虽然心里愤怒，但是却毫无办法。

“赐教吧。”上官十月脚踏虚空，如同闲庭散步般落到擂台上。

他施展轻功居然能这样悄无声息，当真恐怖。

萧纵横脸色也是忍不住又变了变。

到了擂台上，上官十月忽然左手抬起，朝两个方向虚抓一把。

一开始众人都没看明白他的行为，因为那个方向根本不是萧纵横所在方向。

这时，擂台上的薛环和擂台下的上官耀忽然仿佛被谁抓住丢向摘星阁一般，朝艳初他们所在的阳台飞去。

艳初和霍珉连忙双双出手，在空中接住二人。

霍珉抱住薛环，探了探薛环的脉象。

顿时，霍珉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崩裂，竟愤怒地瞪向萧纵横。

艳初看到霍珉的表情也是一怔，小声道：“环儿的情况如何？”

“不好，半口气了。”

这个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艳初也是心中大怒，霍珉从小生活在长满奇花异草的西域，霍珉的养父母更是那里出了名的毒师和医师，霍珉从小浸银在各种奇毒和药草中，说不上起死回生之能，但只要还有一口气，霍珉便能将其救活。

但此刻霍珉却说出了“不好”二字，可想环儿的状况已经糟糕到何境地。

当即连忙把环儿和上官耀二人送到帘子后，让霍珉诊断。

帘子后，裘夜际看到被送进来的上官耀和薛环的样子，也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虽然隔着帘子发现他们的状况很糟，但是没想到，近距离看如此骇人。

艳初开口道，“裘公子，我不得不继续回到外面坐镇，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帮一下霍珉，霍珉一个人分身乏术，我想一些简单的护理工作，裘公子也是略知一二的吧。”

裘夜际没想到自己还能帮上一些忙，当下立刻连声答应。

艳初听了，冲裘夜际感激地笑笑：“真是多谢裘公子了，明明裘公子是我忘川宫的客人，还要麻烦裘公子做这些事。不过只要听霍珉的吩咐就行了，并不是什么难事。”

裘夜际一边从艳初手中接过上官耀一边回道：“这些只是小事罢了，忘川宫也帮了我很多。”

艳初愣了愣，她知道忘川宫对裘夜际绝对称不上好，有的只有软禁和威胁，要不是宫主护着他，早就被不知哪个弟子或者护法暗中解决，这些想必裘夜际也是知道的，但他却毫无怨言，反而只记得一些举手之劳。

艳初掀开帘子，忽然轻声道：“宫主有你陪在身边，倒也不是坏事。”

裘夜际呆住了，连忙问道：“什么？”

艳初却不做回答，已经坐在了帘外阳台上。

正在裘夜际和艳初对话间，霍珉已经诊断完上官耀的情况。

霍珉喃喃道，“毒，有些棘手。”

裘夜际走过去，“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霍珉忽然抬头看了看裘夜际，“听说裘公子，穿过婆娑境的毒瘴，还没有身亡。可否借裘公子的血一用？”

裘夜际愣了愣，然后咬了咬牙，点头。

本来以为要大放血，谁知霍珉只是要了大拇指指甲一般大小的量而已，霍珉把裘夜际的血与一些药材调和在一起，喂上官耀吃下。

本来上官耀铁青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润起来，急促的呼吸也缓和下来。

见状，霍珉也是露出了些许吃惊的表情，“裘公子的血，似乎有压制万毒的功效，比起我的血也要效果好上很多。”

裘夜际心想，果然如他所想，天朝的压迫下练就了百毒不侵之体……

想到这里，裘夜际有些哭笑不得。

随即霍珉皱眉，“但是更麻烦的，是环儿……她的内脏大部分都被萧纵横一棍震碎……恐怕就算能侥幸救活，也是要修养一阵子。”

不是毒的事，裘夜际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站在一旁，祈祷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能够好起来……

这时，擂台处传来的阵阵惊呼声让裘夜际忍不住将视线转到上官十月那儿……

上官十月的左手处，忽然仿佛出现了一丝橙色，然后这抹橙色越来越深，最终如火焰般跃动。

这个火焰的实体，正是上官十月生生用内力凝形而成，不仅看似是火焰，其中温度更是不比真正的火焰差多少。

这火，就是那江湖上所述【忘川宫宫主上官十月，手生黄泉妖火，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

看到黄泉妖火，萧纵横也是面色凝重想要防御，谁知还未等他摆开防御的阵势，上官十月已无声无息站到他面前，左手轻飘飘朝他拍去，明明看上去如此随意的一掌，萧纵横却感到一种从未感觉到的危机感。

连忙往后暴退，离开了擂台。

萧纵横退出擂台的刹那，一边笑道一边说道：“上官宫主名不虚传！好身手，竟用掌风将萧某震出了擂台！我也是人老了，跟其他人比试了之后，有些体力不支，下次再与上官宫主过招尽兴！这武功榜第一，此次便是黄泉轮回！”

萧纵横果然是混迹江湖多年的武林盟主，这一番场面话无懈可击，把自己逃出擂台的举动说成是上官十月将他震出去，这反而不会让人觉得他软弱，还是觉得上官十月胜之不武。而且萧纵横与薛环比试，明眼人都看得出，萧纵横根本没花多少力气，谈何体力不支。当然，最可笑的便是，之前他出手与薛环对决之时，也是趁薛环刚与段落阳比试完毕。

上官十月左手一捏，原本在手上燃烧的妖火朝前飘去，颜色越来越淡。

看来也是准备收手了。

那朵妖火到极淡，几乎透明时，上官十月左手在衣袍中忽然用力握拳，心中念道：“爆。”

那妖火忽然爆开，火浪弥漫，那半面的擂台竟然被炸得轰然倒塌，而最靠近妖火的萧纵横也是因为始料不及，遭到殃及。

上官十月极冷淡的声音在火浪中响起，如来自地狱的低语：“好久没出手，控制不住力道，萧盟主，见谅了。”

萧纵横大手一挥，“无碍无碍，小事而已。”但身体却微不可查的抖了抖，显然已经受了不小的伤势。

上官十月扯了扯嘴角，一眨眼，已经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了摘星阁阳台之上。

艳初迎上前，语中也是遮不住的喜意，“宫主！”忘川宫沉寂多年，现在竟然会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但宫主却轻易为他们挽回大势。

上官十月摆了摆手，转身进入了帘内。

霍珉和一些弟子带着上官耀和薛环先行离开了，即使是霍珉也难以在没有药材的情况下治好二人，为了不拖延伤势连忙回宫。

此时，帘中只剩裘夜际一人。

一直云淡风轻的上官十月，却在进入帘子内的瞬间，变了脸色。

他的脸色略苍白，一边捂住嘴，浑身颤抖，拼命抑制急促的咳嗽声。

终于，大约半分钟后，上官十月停下了咳嗽声，但是脸色却更加苍白。

他的手缓缓离开了嘴，手上全是殷红的鲜血。

第25章

帘子外是欢呼的忘川宫弟子，是唏嘘不已的围观群众，而帘子后却如同另一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安静得CJ都觉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眼前的人，究竟是上官十月还是VV，CJ已经分不清了。

但他只知道，看到那个原本就瘦弱的身躯，忍不住轻颤时，他的心像被密密的针尖扎到，说不出的疼痛与苦涩溢出。

“VV？”CJ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叫这个名字，但他却鼓足勇气开口。

闻声，红衣人儿一怔，然后回头，朝着CJ露出一个苍白却灿烂的笑容，“怎么了？我厉害吧！等我掌控了这个身体，真是随便灭了他，你干嘛表情这么难看，我没事啊~”他的语气似乎是那么神采飞扬，却怎么也掩藏不住深深的疲惫。

但CJ没有拆穿，他只是也回以一个笑容，语带宠溺：“我知道啊，你最厉害了是吧？”

VV忽然走过来拉住CJ的手腕，意气风发：“不止这些！还不止！”

CJ呆住了，任VV把他拉出帘子。

那是CJ第一次没有透过帘子看到这里，场面比他想象的还要恢弘，热烈的讨论声、掌声、喊声……

但当CJ回过神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武林公敌，会给VV添很大麻烦，立刻想要遮住脸，却已经来不及，萧纵横锐利的视线朝他刺来。

CJ想要回头，但是VV却拉着他，不让他回去。

一想到VV又要被自己连累，一向脾气很好的CJ也忍不住低喊：“你干什么啊？快放我回去啊……放手啊……”

VV却无视他的动作，忽然大声道：“裘夜际是我忘川宫的贵客！绝非武林公敌，裘家被灭之事，还未清楚呢，现在倒是冠上了这样的名号！谁敢动裘夜际，就是与忘川宫为敌！与上官十月为敌！”

VV的声音混着内力，在偌大的场地回荡，在场的人皆是大惊，一向毫无感情的上官十月，竟然隐隐露出怒意，而那股怒意让大多数人都忍不住瑟缩。

CJ没有看向台下，他只是怔怔看着VV，他想他永远也忘不了在摘星台上，他拉着他的手，为了保护他，敢于天下为敌的表情，永远也忘不了，再次强行用内力的VV，忍不住颤抖的手。

为什么？又一次被他保护了呢……

他也想，也想保护眼前这个人，不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只要开心地笑就可以了……

但他却总是什么也做不到……

后来，萧纵横宣布裘夜际是武林公敌之事，只是误传。

后来，忘川宫等人，在所有人敬畏的目光中，被恭送出了墨城。

后来，忘川宫之名，再次在武林上沸腾。

但是，VV却在踏出墨城的瞬间，又一口血喷出，倒了下去。

即使回到了忘川宫，霍珉为其诊断也是无果。

离武林大会，已经三个月过去了。

武林大会后一个星期，VV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宫中人皆大喜。

但VV变得越来越嗜睡，起初的一个月，只是一天要睡十二个小时。

第二个月，就常常一连睡个几天才醒来一会儿。

大家都很担心，询问霍珉，霍珉却说宫主身体无恙，不知缘由。

第三个月，VV一睡就是一个多星期，偶尔醒来，也是只有一会儿，又睡去。

而这三个月来，CJ没有离开过VV一步……

忘川宫后院，樱花大开。

樱花如同飞蛾扑火般拼命掉落，淡粉色的花瓣在空中飞扬。

樱花树下，一个黑衣公子坐在藤椅上，他的怀中抱着一个紧闭双眼的红衣人儿。

黑衣公子轻轻把沾落到红衣公子脸上的花瓣抚去，明明怎么也弄不完，黑衣公子却显得格外耐心，他喃喃道：“VV，三月了，春天又要到了。”

“你总是那么爱睡觉，以前也总是睡到下午才肯起来。”

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应……

黑衣公子沉默了很久，忽然极轻极轻地说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这句话不似之前两句那么明朗，语中透着的悲哀浓得几乎要溢出，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眼泪。

如他所料的没有回答呢……

就在这时，红衣人儿的睫毛忽然颤了颤，黑衣公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终于，他睁开了双眼，眼中仿佛蒙着一片迷雾般，他把头转向黑衣公子，迷茫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黑衣公子连忙唤道，“VV，VV！VV……”一声又一声，急促得像是在害怕什么。

终于，红衣人儿眼中的迷雾缓缓褪去，他开口道：“啊……CJ吗？”

黑衣公子如同松了一口气，朝他笑道：“是我……是我。是我……”好像只有不断重复这句话，才能纾解心中的担忧。

VV转过头，看了看四周，最终看着漫天的樱花，眼神恍如隔世，“我……是不是又睡了好久？还是我现在，还是在梦里？”

CJ抱着VV的手紧了紧，“这里不是梦啊，你真是睡呆了！”

VV对他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

CJ忽然道：“VV啊，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的事不？”

“记得啊~”

“你总叫出去帮你弄手机。”

“嗯。”

“你还说我辅助臭。”

“嗯。”

“他们都不说，就你说好么？”

“嗯。”

“你啊，总是打起排位不知道停的，一口气打那么多，有时候我都担心你打不回来了，结果每次你都能打回来！”

“……”这次，却没了回答。

CJ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知道VV肯定又睡着了。

他总觉得，每次VV醒来，就好像离他更远了一些，好像随时都会到他再也碰不到的地方去。

他总是拼命地跟他说以前的事，想要抓住他，但效果却微乎其微……

“你每次跑出去，打个电话过来，就会叫我帮你拿首胜……”

“我一直拉你，你也不睬我的……”

“我……”

他知道的，他都知道的……

他知道，VV已经听不到了……

他明明知道，但正因为知道地太清楚……

空中的樱花还是自顾自飞扬，无忧无虑，永远不会知道世间愁。

第26章

转眼间，春去秋来，那曾经漫天的樱花现在已变为泛黄的枯叶。

CJ还是总是抱着VV坐在院子里，期盼着VV能在某一天醒来与他说上一两句话。

犹记得，在这个时代初遇VV，也是这样的季节吧？

物是人非，当初的他面对VV还总是生怕被他灭口，总是心惊胆战地应对。如今，当初意气风发的VV，却只能这样倒在他怀里，不能言语。

这一切……是他造成的吗？

忽然，传来阵阵喧闹声。

CJ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了，自武林大会以后，他陪着VV在忘川宫的一个小院落过着清净的日子，每天的饭菜也是丫鬟放在门口就离开。

那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啊……是谁呢……

“你别拦着我，我要进去说个清楚。”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冲动，他是宫主最重要的人，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现在还管这些？现在不是宫主的问题，是忘川宫的问题！”

“啊！”

然后一个人影飞快出现在CJ面前，来者看着CJ怀里的VV，脸色更差了。

“耀，你真是！啊，裘公子……这是……”随后，一身淡色裙装的艳初也出现在CJ面前。

CJ看着眼前两张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的脸庞，有些怀念道：“好久不见。”

闻言，上官耀的表情狠狠扭曲了一下：“好久不见？！现在这个地步，你就只给我一句好久不见？！裘夜际，我不知道你给宫主施了什么巫术还是什么，你来忘川宫以后，就没一个好事的！现在宫主一直这样，你知不知道忘川宫多乱？你在这日子过得倒清闲，宫中上下的事，全是护法们扛着！”

CJ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上官耀说的这些，不免有些无言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