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男子(穿越)上——水合
水合  发于:2014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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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这一世,我是名满新丰的永安公子。

我与你穿过冠盖三千汇成的河流,牢牢握住手,做你的阶下囚……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永┃配角:尉迟奕洛瑰,司马清泉┃其它:

第一章:安永

“砰——”

金黄色的香槟酒汩汩泉涌,沿着杯塔一路淌下,泛起细密的白色气泡。

草坪上欢声笑语远远传来,飘进安永耳中时,已成极低微的鼓荡,却仍滚烫、灼人。抿入口中的香槟滑过味蕾,香甜细腻的前调,牵动最苦涩的后味,随着吞咽一下一下撕扯着他的心,他托着高脚杯,沿着湖堰安静地走着,修长的双腿缓缓迈动,像只优雅的白鹤。

草坪上的一对新人,正被亲朋们簇拥着,接受最天经地义的祝福。新郎沈洛意气风发,左手揽住妻子纤细的腰肢,右手轻轻托着盛满红葡萄酒的圆杯,时不时扬起眉抬眼笑来,目光有意无意的飘忽,将远处湖边不时掩映在柳树间的白色西装纳进眼角余光之中。

安永平静的双眸也在树后望着——他今天真风光,他真适合黑色的西装。

迎娶名噪A市的名媛蒋芬,他算实现诺言了吧?

忘不了他在大坝上对他喊出的话——“安永,如果有一天我坚持不下去,我会用一场最盛大的婚礼,来做我们爱情的祭奠……”

那时候刻骨铭心的天光山水啊……他俩爬在大坝极险峻的陡面上,一个在上一个在下,风从水面吹来,鼓鼓吹起他俩的衬衫,像正拍飞的白鸟翅膀。安永仰头望着沈洛,视线穿过额前乱舞的碎发,细细看着,仿佛沈洛是主宰他的神祗——他虔诚地朝沈洛伸出右手去,与他紧紧的相握。

而今呢……安永偏开脸,左手抄进西装裤的口袋里,指尖拨弄着沈洛还给他的念珠。心头回想着刚刚婚礼上的誓言。

“你愿意娶蒋芬为妻吗?不管生老病死,富裕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都一心一意爱着她,和她在一起,永不分离。”

“我愿意!”

安永的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

这誓言,有何意义?

在这个没有信仰的时代,没有责任,没有坚持——这誓言,有何意义?

还不如换成——“这一刻,我们真的相爱。”

是的,这一刻,我们真的相爱——昨天,他褪下他送的佛珠;今天,他坦然站在圣经面前,笑着宣誓。在这个没有信仰的时代啊……

眼角酸涩,视野模模糊糊,仿佛看见自己茹素三月,一步一步踏上那座名山古刹,为这串檀木佛珠求高僧开光时的画面……

大师慈悲地望着安永,问他:“施主要求什么?”

“求一份感情,能够纯粹而长远。”安永跪在佛前蒲团上,虔诚地微笑着。

“善哉善哉……善男子,如汝所说,如是如是……”

在这个没有信仰的时代啊……

耳畔忽然传来叠声的惊叫,安永回过神来,急忙收敛自己的失态。

翘首寻找混乱的来源,出什么事了?即使他为他的婚礼伤怀,却也不希望他的婚礼出任何乱子。一切苦厄,他一人消受就好。

安永看清楚众人注目所在,心中不由一惊——十二岁的男孩正在水中扑腾着,渐渐滑向湖心。

这个湖并不是人工的景观湖,而是山体形成时就存在的一湾野水,每年都有人因为嬉水而溺死,安永来不及多想,将西装外套一脱一抛,一个猛子扎入湖中。

深秋的水已是冰凉,他尽力向出事处游去,隐隐能听见岸上人声嘈杂。

安永……

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安永心中一动,念念道:沈洛,是你在呼唤我么?今天的宴会上,我只认识你一个,一定是你在呼唤我吧……

他透过碧水,看见挣动的男孩,划了几下接近他,将男孩托出水面。

“嗬——”安永探出水面,急喘一口气。

这时溺水男孩却忽然神智一闪,一瞬间抱住安永的脖子,四肢像老树根一般牢牢盘在他身上,越箍越紧。安永措不及防,被男孩扼住双臂,两个人再次沉下水面。

“不要这样……”安永想大声喊出来,水却猛灌进他的喉咙,他用力踩着水,腿却忽然冻抽筋。

不要这样……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安永竭尽全力扳开男孩的手,却没想到一个羸弱少年求生的渴望会爆发出这样的力量。

他只觉得两个人离水面越来越远,水面上明晃晃的天光,是那般遥不可及……蓦然,一只瓦蓝的三角形滑到了他们头顶,安永认出那是什么,终于再次爆发出力量,拽开男孩,托着他向上一送——去吧,去救生艇那里!

然而他自己,也无可挽回的在自己的推力下,被反送向湖底。安永喉间逸出最后一串细碎的气泡,张开双臂想浮上水面,抽筋的腿却碰到湖底一股冰凉的暗流。暗流带着无色无形却巨大的力量,将他拽向深邃的湖心。

抬头眼睁睁盯着越来越遥远的湛蓝湖面,安永直勾勾伸出手去,却再也无法触及……

沈洛,沈洛……

暗流卷着他翻了几下,在陷入黑暗前,右手仿佛嵌入湖底罅隙。安永最后的意识残留在自己左手的佛珠上,那里寄托着他纯粹而长远的感情……

在这没有信仰的时代,我安永虔诚发誓,沈洛,我爱你,我爱你……生生世世!

善哉善哉……善男子,如汝所说,如是如是……

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

究竟涅盘……

究竟涅盘……

遥远而模糊的呼唤再次出现在耳畔。

……安永、安永、安永、安……永安……

安永艰涩地睁开双眼,昏黄的光影在他眼前轻轻晃动,像是大片的烛光。他略微一动,似乎牵动了某处伤口,浑身竟疼得一抽。紧接着,他嗅见空气中带着焦糊的香味,嗡嗡耳鸣好了些,就听见一个陌生的嗓音响起:

“公子,公子……”那声音带着哭腔,压抑着如释重负的欢喜,“您总算醒了,公子……”

第二章:永安

“我……”安永恍惚张口,刚想说点什么,舌根就被一阵剧痛撕扯,让他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

安永眨眨眼,偏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青涩的圆脸上两只圆眼泪光闪烁,脑袋上偏偏还梳着奇怪的发髻。

“公子您切莫说话,伤口还没好呢,”那少年吸吸鼻子,慌里慌张地站起身往外跑,“冬奴这就请夫人过来,您等着。”

安永愕然清醒,却弄不清眼下状况。他挣扎着坐起身来,环视四周,触目所及是一个古典式的房间,床和桌案都矮矮的,地上铺着簟席、竖着屏风,却没有椅子;另一个特别的地方,是房间里陈设着许多镜子,有长的、圆的、摆在案上的、挂在墙上的……安永坐在床上望过去,镜中就映出许多张自己的脸,在黄澄澄明晃晃的块面里望着自己。

镜中的脸显得苍白而惊惶,却的确是他的样貌。

安永抬抬眉,看着镜中人也挑起了修长的眉毛,将愕然的双眼瞪得更大。他消化着自己女人一般黑浓的长发,还有身上寿衣一样款式的白衣,喉咙里忍不住咕哝了一声,跟着慢慢张大了嘴巴。

嘴里黑洞洞什么也看不清,勉强动动舌根,满嘴的麻木中就会冒出一阵剧痛——这具身体没有舌头吗?他仔细琢磨了一会儿,依稀感觉出舌头正被什么紧紧裹着,让正汹涌往外分泌的唾液不至于从嘴角流出来。

安永只知道自己死了,却不知道自己会堕入拔舌地狱——好在这地狱看上去干干净净,有脸圆圆的小夜叉,还有质料舒适的白色寿衣穿,也许到晚上舌头就会长出来,然后一天拔一次舌头,就是这地狱唯一要他忍受的苦楚了。

难道自己上辈子做监理,在工地里和施工单位吵得太多,所以被人暗暗诅咒了?否则他怎么会在死后来到了这里?

数不清的念头正在脑中飞转着,这时七八个青衫小姑娘忽然无声地小跑进他的房间,又静静地一字排开下跪,看得安永目瞪口呆。

“你醒了?”随着一声响亮的问候,悄无声息走进屋来的,是一个意外矮小的妇人。

安永不明所以,看着那妇人笔挺的身姿和严肃紧绷的表情,脸上不禁露出些惊慌。

“别慌,”那妇人缓缓走近他身边,伸手按上他的肩头,力度轻软,却在他鼻息间掀起一阵馥郁的气流,“不能慌,阿宁。你是我的儿子,你要是再慌,崔家就没人了。”

安永听着她沉稳从容的语调,情绪竟意外地跟着平静下来。

“宫里今天早晨已派人来看过,说只要你一醒就得进宫去。阿宁,这一次你就好好去吧。”说罢那妇人施施然后退一步,裙裾在簟席上擦出沙沙轻响,“冬奴,伺候公子更衣。”

那名叫冬奴的少年立刻小猫一样细声应了,低着头凑到安永面前跪下,将手臂举过头顶。

安永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再次用求助的眼神望向那妇人。那妇人似乎被他望得心有所感,于是轻轻叹息了一声,伸手抓过安永的右手,将之按在冬奴的手臂上。

冬奴立刻躬身慢慢站起,安永有些意会,便跟着他一同起身下榻,被他引着往屏风后走。

身子刚一闪进屏风,单薄的白衣瞬间被脱去,速度快得安永还来不及尴尬,另一袭白衣就被披上了身。接着冬奴将他引向屏后深处,打起墙上两道厚厚的帘子,安永这才发现屏后有一间侧室。

这间侧室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香气浓得让人头发昏。安永被冬奴扶持着走进去,看见了两块青石踏脚,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电视剧上被漏掉的环节,现实操作起来是不会省略的,安永扬扬手示意冬奴离开,在接收到少年疑惑不解的眼神时,顿时尴尬得脸发青。

解手还要被监视,这里果然是地狱么。

好在下一刻,冬奴忽然像醒悟了什么似的,红着脸告了声罪,退了出去,安永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颇不习惯地踩上踏脚,褪开古怪的衣服,待看见私密处的青紫,这才狠狠皱了眉。怪道嘴上疼得太狠,都没察觉到下面受了伤,这副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安永盯着厕槽中洁白的鹅毛絮,怔怔发呆。

自己现在有血有肉,还能老神在在的如厕,再认定自己已死似乎已经说不过去。那么他是借尸还魂了?在溺水身亡的时刻,灵魂无意中闯入一个平行空间,阴差阳错地又活了回来?

一瞬间安永不知是喜是悲。

“生命是最可贵的财富。”他仰起头,肿胀麻木的舌头说不了话,于是在心中默默念道。

他原本就不想死的,所以,现在更要乐观不是吗?

无论迥异的时空、世界或者价值观,生命才是最可贵的财富。

安永觉得自己是时候站起来了。

毕竟蹲厕容易让人脚麻。

他抬眼望着陈列在手边的一盘盘奇怪的东西,目光最终落在一盒被打磨得很光滑的竹片上,终于无力地呻吟了一声——这个年代还没发明手纸吗?

被《寻秦记》培养出的常识,让安永拈起了一根雪糕棍似的竹片,狠下心来往身后探去,末了他窸窣整衣起身,瞥了眼被鹅毛絮掩盖掉所有痕迹的厕槽,自暴自弃地转身出门——这个年代自然有这个年代的做事方式,他不能再继续纠结了。

出了里间,盥沐漱洗之类就顺理成章了,除了冬奴之外,又有几名少男少女上来帮忙,安永基本上做个安静的活死人便可以。屏风后一时叮叮咚咚很是热闹,当安永又换了一身里衣从屏风后走出来,却发现那个应该是他“母亲”的妇人并没有离开。

那妇人见他出来,立刻转身从熏笼上揭下一件素净的衣服,上前为安永穿上。她的动作并不熟练,显然这种做法,是出于一种难得的体恤。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太过勉强。”那妇人果然开了口,并且红了眼眶,“你父亲那个老顽固,今天又闹着殉国。他是个傻子——皇帝谁做都好,只有我们崔氏一门的血脉,才值得最尊严的守护。你妹妹是好样的,可惜崔家枝叶多了,还是出了不争气的蠢物……”

安永越听越不明白,只能局促地点点头。这时一件衣服已经穿完,他的“母亲”又从婢女手中接过一条亮闪闪像是金银丝编织成的宽阔腰带,拦腰为安永牢牢地系上。

安永一瞬间被勒得无法呼吸,原本松散站立的身子立刻绷得笔直,想对抗这突如其来的压力。“母亲”似乎没有看见他苍白的脸色,只顾低头将白玉带钩一枚枚扣紧,径自道:“穿上这‘君仪’,即使听天子下旨诛九族也不会垂头丧气,这才是中原士族的骄傲。去见那个蛮夷,这副样子要比披发左衽奏效得多。”

安永在心底暗暗叫苦,却只能平静地点头。

系上腰带后便是穿外衣、系缙绅,雕工复杂的玉佩一路挂到膝下,几乎让安永连路都不会走。戴好发冠后,冬奴甚至往他脸上扑了点粉,满屋的铜镜里,顿时映出许多令安永陌生的人。

“母亲”将象牙笏板插进他的腰间,最后一次整理了他衣间的细褶,又挑起手指,往他肩头撒了好些刺鼻的黄色粉末:“这是为你避邪的,近日城内死得人太多。”

安永疑惑地望了“母亲”一眼,就听她叹息道:“在你伤重的时候,外面发生了很多事。去吧,凡事只管记着,你是崔家的崔宁、新丰城的永安公子。”

他这一世,原来是叫这个名字吗?

安永勉强打点起精神,走出了自己的寝室。寝室外是一条很短的走廊,走廊出口处竖着一道屏风,绕过屏风,一间开阔的大房间进入了他的视野。只见架上满满的书卷,架下还摆着几张面积极大的漆质矮桌,桌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许多木制的宫殿模型。

安永一眼望过去便觉得亲切,有种第一次在陌生的时空深渊中,摸到了浮木的感觉。

原来人再怎么变,真正能依靠的,还是自己身上的本事。

不想被人察觉出异样,安永没再多看,只静静地跟在母亲身后走过这个房间。前方仍是相同形制的格局,绕过另一道屏风后,便是开阔的立着楹柱的客堂。其实在安永刚刚瞄见内室的宫殿烫样之后,他便对自身所处的建筑形制了然于心。

现在的时代差不多相当于中国古代的汉唐之间,除了生活资源还比较匮乏,应该并不可怕。

走下堂阶穿好鞋子,安永发现“母亲”停下了脚步,便明白她只打算送自己到这里了。他不知道拜别的礼仪,也不敢随意去学奴婢们的举动,于是只好垂下眼不说话。

好在“母亲”心里也似乎有事,所以并没为难他,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去吧,进了宫后不要再任性,走步也别再如此散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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