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初听了，连忙道：“裘公子，你不要在意耀说的这些，你是宫主很重要的人，也是忘川宫的贵客……”

艳初的话还没说完，上官耀已经冷哼一声打断：“哼，艳初你就说，我刚才说的哪一句不是实话？”

艳初张口欲言，最终咬了咬嘴唇，不知如何言语。

“我……我……”CJ抱着VV的手，忍不住攥紧了，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是无言以对。

“我，上官耀！听命于忘川宫，为宫主效力！但是凭什么听你指挥？裘夜际，你赖在忘川宫多久了？什么时候能把我们的宫主还给我们了么？”

CJ的脸瞬间煞白，他从来没想过统领忘川宫，他只是想跟VV在一起……而现在，似乎都做不到了……

抱紧VV的双手在颤抖，最终缓缓松开。

“对不起，我会离开……”他不能再给VV添麻烦了……或许他走了，VV能醒来也说不定，说不定一直都是他拖累了VV……

但是为什么，说着“离开”二字，心口却痛得慌，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忽然，CJ感到手上一轻，一抹红影闪过。

“啪。”

等众人反应过来，上官耀的脸上已经多了一个分明的手印。

“上官耀，你是什么东西。你是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

CJ的身体一怔，这个声音……好久没有听到了……

上官耀难以置信地捂住脸，“宫……宫主？”

上官十月扯了扯嘴角，“原来你还知道我是宫主，我当你是忘了呢。”

上官耀连忙单腿下跪，“属下……不敢……可是，宫主……”

又是一巴掌打断了上官耀的话，但是在场所有人，都没看出上官十月是如何出手的。

上官十月冷下脸，眼中仿佛蒙上一层冰霜，“往后，对待裘夜际要如同对待我一般。我过段时间可能会因为走火入魔神志不清，如果我说我要杀了他，就算敌人是我你们也一定要尽最大努力保护好他。做不到的人……现在可以滚了。”

上官耀整个人从地上跳起来，脸色大变：“宫主您在说什么啊？忘川宫可是历代宫主传下来的，现在您是要让我们对待一个外人如同宫主一般，还要在您与他对峙之时，帮着他？宫主……如果你说为了忘川宫，我可以鞠躬尽瘁，死不足惜。但是这件事，我无法接受！希望您再考虑一下！”

“你可以滚了。”

“宫主？！我们四大护法，从小侍奉您，为忘川宫付出这么多，现在您是要为了外人，弃我们于不顾吗？”

“我说，你可以滚了。”

上官耀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忍不住往后倒退了几步，他的脸色煞白，最后从口中吐出几个字：“宫主，忘川宫会毁了的……会毁了的！既然忘川宫不再需要我，我上官耀，现在正式退出忘川宫！”

“耀！”艳初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上官耀。

而上官耀却只是看了艳初一眼，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这时，上官十月却启唇道，“环儿，霍珉，你们也出来吧。”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树上跃下两道身影。

上官十月顿了顿，“或许如上官耀所言，忘川宫马上要不太平了。我知道你们为忘川宫付出很多，但是我不会改变我说的话。你们……也走罢。”

薛环小脸一皱，眼看就要哭出来。

霍珉却忽然抱起环儿，“宫主，遵命。”

薛环大惊，一边挣扎一边不停拍打霍珉：“你这个大木头，你在说些什么呀！这时候还说什么遵命啊，快放我下来！”

面对薛环的扭打，霍珉表情丝毫不变，他看着上官十月沉默很久，最终开口：“宫主之恩，霍珉没齿难忘。但我不想让环儿再受伤了……告辞。”

听了霍珉的话，薛环的动作蓦地停住了，她搂住霍珉的脖子，开始痛哭。

然后霍珉抱着薛环，几步后已经看不到了踪影。

只是这么一会儿，院子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艳初施施然站在原地，看不出她的想法。

“艳初，你也……”

听到上官十月对自己说话，艳初忽然单腿下跪行礼，“忘川宫对艳初有大恩，艳初不会离开忘川宫的。依宫主所言！艳初以后会把裘公子当做宫主来对待！”

上官十月终于有了淡淡的笑意，声音细不可查：“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艳初听了，虽然眼中是藏不住的担忧，但还是笑着回道：“艳初就先告退了。”

终于，院子里只剩下最初的两个人。

CJ忍不住站起身，跑到VV面前，大声质问：“你在想些什么啊？你这样做……你这样做……”

他的话，却在看到VV脸的瞬间止住了。

VV的脸上毫无血色，他捂住胸口，眉头紧锁，身体一晃，眼看就要倒下。

CJ连忙扶住他。

他刚才怎么没想到呢，平日里，VV就算难得醒来，也是说上一两句话就是累的不行就要睡去，今天不仅说了那么多，还动用了武功……

“我……”VV好像想要说什么，但刚说了一个字，已经大口喘气，如同缺氧一般。

“别说了！下次再说，下次再说吧……你先休息吧。”看到VV这副样子，CJ忍不住劝道。

VV却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攥紧了双手，指甲陷进手掌心的肉中，鲜血四溢。

“这……这次不说，可能要来……来不及了……就算我要消失了，我也不允许还有任何人能伤害你，即使……那个人是我。”

CJ的身体僵住了，他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眼泪一瞬间就落下，“VV，如果你要走，带我一起。”

VV听了，露出一个CJ熟悉的笑容，然后他说：“好。”

语毕，他闭上眼睛，面无表情地仿佛已经没有灵魂。

第27章

上官耀、霍珉、环儿三人已经离开忘川宫四个月了。

如今已是深冬，CJ还是那样抱着VV坐在小院里那棵树下。

CJ看着这棵树从春天的樱花纷飞，夏天的枝繁叶茂，秋天的枯枝萧条，冬天的银装素裹。

看完春夏秋冬，就像看完一个人生一般。

CJ眯起眼睛抬头，漫天飞雪，有的雪花调皮地打了个旋，落在他的眼里，有些凉有些疼。

他拉起VV的手，如果不是这双手还有一丝体温，或许他都以为他已经走了。

因为，VV在这四个月里，再也没有醒过。

甚至，呼吸都变得若隐若现。

CJ总觉得VV像这雪一样，抓到很容易，但是转瞬间就融化消失。

不会的……不会的……VV不会丢下他的，他们说好了的……

思及此，CJ忍不住握紧了VV的手，然后他俯下身体，把头靠在VV的胸口，只有听着传来的心跳声，他才能安心……

忽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平静。

CJ一愣，这是怎么了？因为忘川宫所有弟子都有踏雪无痕的轻功，所以在忘川宫，尤其是这种偏远的小院子，根本不可能听到脚步声。

回答他的疑问的，是一个穿着弟子衣装的少年，他冲进来，脸上身上都是血水。

“裘……裘公子！护法大人叫我来通知你们……快跑！从后山的密道，逃出忘川宫！”他说完就大口喘气，语中的焦急不言而喻。

“什么？跑出忘川宫？发生了什么？”

那弟子低垂着头，咬着牙道：“萧纵横率各路武林高手，打进婆娑境了，现在已经打进了忘川宫……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了宫主昏迷不醒，四个护法只剩艳初护法的消息……现在护法大人正带着弟子们奋力抵抗，不过想必……马上要失守了吧，所以派我来通知你们快跑。”

CJ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那名字就能让人闻风丧胆的忘川宫……

那独霸天下的忘川宫……

在武林大会上没有人敢质疑的忘川宫……

那……上官十月的忘川宫……

如今居然被兵临城下，即将毁于一旦。

这都是因为自己啊……如果不是自己，上官十月不会昏迷，上官耀、霍珉、环儿就不会走，因为VV全心全意地护着自己，忘川宫才变得这么支离破碎。

CJ看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狼狈不堪的弟子，原本这个少年加入了江湖上最有势力的门派，照理应该衣食无忧，前途无限，如今却不知何时就要献出生命。

CJ抬头，看着远处高耸华丽的楼阁，还有那一望无际的树林，这都是忘川宫的所有，但可能不久后，就要消失。

CJ忽然感觉到愧疚，一旦意识到愧疚这种感情，这种感情就自顾自在心头蔓延，怎么也抑制不住。

CJ站起身，对那弟子说：“你看好宫主，如果一个时辰我没有回来，你就带着宫主跑吧！”

CJ说完，朝着忘川宫大门处飞奔而去，身后是那弟子惊讶的大喊，但是CJ顾不上那么多，只是拼了命的跑。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去了又能干什么，但是他只知道如果现在不去，他可能会一生活在愧疚中，而VV也会因为他落下为了私情让忘川宫覆灭的恶名。

不知跑了多久，开始听到短兵相接的声音。

然后他看到了……

杀红了眼的忘川宫弟子，却不敌对方带来的大队人马。

然后他听到了，无数的哀嚎惨叫，这些哀嚎惨叫仿佛在指责他的过错，是他才让这些生命陨落。

“裘公子？！你怎么在这，怎么没带着宫主跑？”忽然，艳初看到了他，艳初大喊的刹那，一个对方的人趁着这空隙，在艳初已经满是伤口的手臂上又添上一刀。

艳初连忙回头应付，然而她被几个人包夹，伤势越来越重……

在那遥远的交战的边缘，萧纵横神色淡然地看着一切，仿佛胜券在握。

CJ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四周几个萧纵横的手下终于发现了他，提起剑飞快刺来。

艳初在远处大喊：“裘公子，快跑啊！！！！！”

但是CJ却神奇地一点也不惊慌，他看着那在眼中放大的剑影，他安然闭上眼睛。

就让他给忘川宫赎罪吧，就让他代替VV来赎罪吧。

他本来就是一个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人……就让错位的一切，恢复原状吧。

唯一让他感到难受的，只有又要见不到VV了。

CJ甚至已经感觉到了凌厉的剑风，下一秒这把剑应该就会贯穿他的身体吧。

VV……

在几秒后，CJ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感，他奇怪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双素白的手徒手握住了那把剑，鲜血从那手掌里蜿蜒而下。

“你在干什么傻事呢？”这个声音让CJ身体一振，这个声音是那么熟悉，却已经太久没有听到。

他从来没有想过，能再次听到这个声音了……

那双手一用力，忽然一阵奇异的橙色火焰笼罩上了那个人的剑和身体，下一秒连人带剑已经倒在地上，浑身焦黑。

四周惊恐地大喊：“啊啊啊快跑，是上官十月！！！！”

这声大喊，仿佛点燃了对方所有人的恐惧之情，他们全部放弃了打斗，朝萧纵横那儿逃去。

与对方的人相反，忘川宫的弟子看到上官十月的瞬间，全部跪下来忍不住落下泪水，一边声嘶力竭道：“宫主！！！宫主来救我们了！！”

上官十月朝前踏了一步，冷笑道：“来了忘川宫，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声音低沉，却诡异地让在场所有人听到。

然后上官十月拔出那把黑剑，消失在了原地。

“啊！”

“盟主救命啊！”

“我不要死啊！”

远处蓦地传出阵阵惊惧的喊声，CJ看向那里，看到不知何时，那抹红色翻飞在人群中，所过之处，鲜血横流。

这是一场屠杀。

上官十月的动作是那么飘忽，如同鬼魅一般穿梭。

脚上步法难以捉摸，一沾即走，仿若刀尖上的舞蹈。

那把黑色的剑，没有反光，甚至没有沾上任何一丝鲜血。

此刻上官十月的红衣血红得更加心惊动魄，因为沾满了最新鲜的人血。

而上官十月却依然毫无表情，仿佛做着最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

对于逃跑的人来说，这是真正的绝望。

身后不停哀嚎惨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是不是自己。

其实只要跑过了大门，萧纵横已经准备好了逃跑的快马和精密的陷阱，上官十月追不上的。

最危险的就是，到大门这段距离。

不过幸好，即使上官十月一剑就是一条人命，也不能在这么短的距离里杀掉那么多人，计算下来应该能逃出一半的人。

萧纵横正盘算着这些，却忽然看到上官十月停到原地，他看了看萧纵横，仿佛知道萧纵横在想写什么般，忽然跃入空中。

萧纵横皱眉，不知道上官十月的意图。

但是CJ却是知道的……他知道这个动作代表了什么……

上官十月倒挂在空中，仿佛停泊在那里，然后数不清的黑色锁链暴闪而出，那锁链仿佛有生命一般，根根刺入逃跑的人的身上。

然后，一道道莹莹红光顺着锁链蔓延而去，红光所在，皆无火自焚。

CJ早就看到过在竹林中上官十月用出这一招，当时就震撼不已，但他没想到这一招用到人身上，竟然恐怖如斯。

上官十月收回锁链，飘然落地，地上甚至没有他的脚印。

但他的四周，全是无数尸体、惨叫。

真正的人间炼狱。

空中竟有鲜血混着雪落在地上，鲜血落在地上仿佛是一朵朵殷红的小花，但这花却是死亡之花。

上官十月浅笑着看着萧纵横，他一身红衣，看不出身上已经沾了多少鲜血，他白皙的脸庞上，也沾上了些许血渍，红衣与黑发随风轻动，他的眼神淡漠，仿佛刚才的杀戮只是过眼云烟，连在他眼中驻足也不够资格。

他淡然而立，身边却是修罗地狱，此时此刻，上官十月如同开在地狱深处的猩红之花。

“萧盟主，我忘了问，今天来我忘川宫，所为何事呢？”上官十月的表情如同故友闲谈般闲适。

萧纵横的表情却难看到了极点，没有一个人……跑到大门这边来……都死在了上官十月手下……

萧纵横心中瞬间计算了得失，然后干笑道：“误会……只是误会……在下告辞！下次再聚！”

说着，竟携一干心腹准备逃跑，上官十月冷笑一声。

手中黑剑朝萧纵横的方向掷出，萧纵横大惊，回头挡剑。

不料上官十月却出现在他身旁，在他分心挡剑的瞬间，轻轻握住了他的脖子。

感受到脖子上无端出现的那一双冰冷的手，萧纵横冷不住打了个寒颤。

“上官宫主……”

萧纵横似乎想说些什么，谁知上官十月轻吐二字打断了他的话，“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