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太子党 上——楚清明
楚清明  发于:2014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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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路小道消息络绎不绝,崔家人一时心怀忐忑,一时喜不自禁,没一刻安宁。

终于到了午时,皇宫方向钟鼓齐鸣,金贴出宫了!

“老爷!老爷!”府里的小厮连滚带爬地进了门,脸上是又惊又喜的表情,一把扑到崔怀德和陈氏面前:“老爷!那送金贴的队伍,好像是往咱们府这边来了!”

崔怀德“呼”地站起身,又缓缓坐下,微微颤着声音说:“去!去再看看清楚!”

小厮得了令,又跑出去。等他再来报,崔怀德已经隐隐约约听见报喜的锣鼓声。

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连忙吩咐府上众人换衣服,准备出门迎接。

陈氏一把抓住崔世卓的胳膊,声音中满是狂喜:“卓儿!你听见没!这是给你送金贴的!”

说完,她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缓缓略过屋内众人,最后落在低着头的崔容身上——什么“贵不可言”,全都是装神弄鬼的废话!

崔世卓中了进士,登堂入室指日可待,这府里,再别想有人能压在她们母子头上。

嫡为贵,庶为贱,才是自古以来的不二之理!

******

送金贴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引来无数百姓围观,暗地里讨论到底是哪家祖坟冒了青烟,竟然摊上这么大的好事。

崔怀德搀着崔老夫人,身后跟着他的几个儿子,最后还有全府的女眷们,均在府门口等候。

陈氏站在女眷之首。此时她身上穿了一件宽袖礼服,腰间饰以金带,发间金翠花钿一样不少,极尽富丽堂皇之能事。

与她华服相应的,是陈氏脸上盛气凌人的神情,仿佛她儿子已经是本朝新科状元一般。

相比之下,崔世卓的举止要内敛得多,不过那眉间的春风得意,和偶尔瞥过崔容时眼中的倨傲,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眼看那队人马越走越近,崔世卓的心都快跳出胸口了。他正暗自庆幸,之前那些真金白银果然没有白花,换得一张金贴,实在是再值不过了。

果然,送金贴的队伍在崔府门口挺了下来。为首的官吏捧出圣旨,大声道:“忠义候兼户部尚书崔怀德并全府家眷听旨!”

崔府众人应声跪下,三呼万岁,那官吏展开圣旨诵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崔氏子容,乃忠义候兼户部尚书崔怀德之四子。雅尚素风,长迎善气,弓冶克勤于庭训,箕裘丕裕夫家声。兹以覃恩,赐其二甲十名进士。于戏!肇显扬之盛事,国典非私;酬数载之苦读,臣心弥励。钦此!”

圣旨宣完,崔府众人却毫无反应。

二甲十名进士?崔容?不是崔世卓?

在众人神思未归之际,穿着一身旧棉衣的崔容从角落里走出来,到宣旨的官吏面前,一掀衣袍跪下,朗声道:“学生崔容,接旨谢恩!”

——他终于不再是草民了。

所有人都带着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看着他,崔世卓脸色的颜色更是精彩极了,瞪着崔容,似乎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至于陈氏,张着嘴好像还没从噩梦中醒过来。

宣旨的官吏轻咳一声,提醒道:“众人接旨。”

这一声轻咳犹如惊雷,将陈氏从呆滞中劈醒。她口不择言厉声道:“不可能!一定是皇上弄错了,新科进士明明应该是我们卓儿才对啊!”

这话说的十分诛心,总是宣旨的官吏并不像得罪崔府,也不得不沉下脸喝道:“崔夫人,你如何口出如此狂言!”

这帽子扣下来可大可小,弄不好治一大逆不道之罪,丢官弃爵都算轻的。

崔怀德赶紧喝骂陈氏,令婢女扶她回去。陈氏也自知犯了大错,不敢违抗,扭曲着脸甩开婢女的搀扶,对圣旨磕了头就回了后院。

“无知妇人,还请王大人不要与其一般见识。”崔怀德对宣旨的官吏拱手,连连赔小心。

那官吏本是来报喜的,也不欲多生事端,便将此页揭过。

待其余人谢恩、崔容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之后,那王大人又对崔容说了几句圣上的勉励之言,这才离去。

一场风波消于无形,崔怀德松了口气,这才想起崔容。他实在没想到,金榜题名的竟然是才去学馆不满一年的崔容,这个儿子,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崔怀德扯出一个复杂的笑容,夸奖了崔容几句,又提点了他一些放榜之后该做的事,挥挥手令他回房休息。

中了二甲进士,还是第十名的好成绩,宝儿欢天喜地自不必说,崔容自己也颇感惊喜。

而更令他意外的是崔世卓竟然落榜了——上一世他明明在二甲末等,也是个正经进士。

不过崔容转念一想,既然进士名额多了他一个,那自然也要再少一个。少的这个人正好是崔世卓,只能说老天有眼,报应不爽。

对此崔容表示十分喜闻乐见。

第二十八章:谢恩宴

放榜三日后,朝廷于大明宫内赐谢恩宴,新登科的进士共六十八名需系数出席。

为了这件事,张仪来找崔容,约他同往赴宴:“这种宴会,拘谨得很,没多大意思,还是有相熟的人作陪才好。”

他与杜仲都中了二甲中等的位置,结果也算不错。可惜张尚书先前期望太高,因此并不满意,弄得张仪连日来都闷闷不乐。

崔容自然答应,说到此处,他忽然想起春试那日认识的书生李玉堂,也不知他考得如何,便打算前去拜访。

张仪一听崔容说完李玉堂的事迹,大呼“妙人”,也闹着要结识结识,于是两人一道前去。

按照李玉堂留下的地址,崔容二人来到长安城西面靠近外城郭的一间老旧的客栈。

“店家,此处可住了一个名叫李玉堂的书生?”崔容问客栈掌柜。

掌柜一听,立刻堆上讨好的笑容:“两位找新科探花郎?可巧了,探花郎正在房中,请随小的来。”

张仪也大吃一惊,锤了一下崔容的肩膀道:“原来你这位朋友这般厉害,你怎么不早说?”

崔容也是刚知道李玉堂竟然中了探花,惊讶之余,也十分替他高兴,连声催促掌柜快些。

掌柜的带两人一路绕过几间上房,越走越偏。眼见此处又潮湿又昏暗,张仪不禁问:“探花郎就住这种地方?”

闻言,掌柜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探花郎初来小店时囊中羞涩,便要了最便宜的房间。后来小店要给他换上房,但是探花郎不知为何,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还说住得挺好的。”

崔容忍不住笑出声,这行事的确像是李玉堂的风格。可怜掌柜的,还以为自己不小心得罪了新探花,现下心中恐怕惴惴不安得很。

行至最角落的房间前,掌柜停下,轻叩房门,然后小心翼翼地通报:“探花郎,有两位公子前来拜访,说是您的朋友……”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李玉堂探身出来,见是崔容,立刻面露微喜:“原来是崔兄,快请进。”

说罢,他又对掌柜的道:“劳烦泡一壶茶来。”

李玉堂将崔容二人让进屋内,歉然道:“我这里地方小,也没什么好招待两位的,一杯清茶,还望不要嫌弃。”

“不不不……”张仪拼命摆手,“兄台何出此言,茶挺好、挺好的。”

屋内陈设十分简陋,一张旧木桌放在窗边,桌上摊着一卷书,显然方才李玉堂正在此读书。

三人便在桌边坐下,崔容先将二人相互介绍一番,然后对李玉堂道恭喜。

李玉堂挠了挠后脑:“我也没料到能中头甲,不过总算没有辜负母亲的遗愿。”

提起亡母,他面上显出几分悲色,又忍不住多说了些。崔容这才知道李玉堂父母早亡,他一面读书一面拉扯弟妹长大,已经落榜两次。这回来长安的时候他做了决定,若再不中,就回家安心种田去——谁知竟然高中探花。

张仪保持着目瞪口呆地神情听完李玉堂的话,末了连连感慨果然天道酬勤。他一拍桌子:“走,吃酒去!非得好好庆祝李兄高中不可!”

崔容也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拉着李玉堂往相熟的酒家去。

酒过三巡成知己,几杯下肚,张仪已经能扯着李玉堂的袖子,叨念自己那走遍天涯的宏伟志向了。

李玉堂放下酒杯认真地说:“张兄胸怀广阔,是我不能及的。若真有那么一天,张兄将所见所闻系数记录,定能千载流芳。”

一番话说得张仪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极受鼓舞。

他身为官宦子弟,这番理想每每被人嘲笑训斥,今天却得了李玉堂的赞赏。一时间张仪对他好感大增,大有引为知己之势,便顺水推舟地提出一同参加闻喜宴的事。

李玉堂在长安城没有什么朋友,与崔、张二人倒是十分谈得来,当下就答应了。

三人正聊着,忽然有人一掀门帘进来了。崔容回头,见是学馆几名相识的同窗——他们这次春试也都榜上有名,恰巧同在此地庆祝,于是特地过来打声招呼。

先前在学馆,几人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如今大家是同一期的进士,往后少不得还是同僚,亲近亲近有利无害。

寒暄过后,这几人落座,与崔容他们攀谈起来,话题无非是读过什么书、春试时做的什么文章,几日后关试该如何应对之类。

一谈之下,那几名进士惊异地发现崔容谈吐有度,举止谦和,与传闻中并不相符,当下也真心生出几分相交之意。

******

谢恩宴当日风和日丽,大明宫内光范门里东廊已事先准备停当,摆好桌椅,备好酒食。

新进士在大明宫外集合,每人都带著名纸,待宰相们到齐后,堂吏将名纸收齐,新进士才被带入大明宫内。

“礼部李姓侍郎,带新及第进士见相公。”堂吏高声道,进士们便跟在其后行礼。

随后新科状元出行致词:“承乾二十一年四月十三,礼部放榜,学生等幸忝成名,获在相公陶铸之下,不任感惧。”

然后自状元之下,进士们按照放榜排名一一通报自己的姓名排行,做一番自我介绍。

张仪等得不耐,小声对崔容说:“这些人只顾着炫耀家世,也不想想别人脚都站麻了,可气、可气。我若是吏部,专拣那说话少的授官,怄死他们。”

“你可少说两句,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崔容拉了他一把。

张仪四下看看,邻近有几个进士对他怒目而视,于是悻悻闭嘴。

待所有人介绍完毕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在张仪的期盼下,堂吏终于高声唱道:“无客!”

进士和宰相们相对长揖后,谢恩的仪式终于正式完成,宴会才算正式开始,气氛终于开始活络。

这样的宴会,主要目的其实还是交际。春风得意的进士们端着酒杯,拜谢座主同僚,吟诗论赋,展现自己的才华,以求被伯乐相中,许一个光明似锦的前程。

崔容不善此道,但他不想太清高抢眼,也就随大流尽力迎合。

宴会直到午后才散去,崔容喝了酒,略有醉意,他怕路上有失仪态,只得唤宝儿雇了轿子。

刚回府,崔容听见一个尖刻的声音传来:“哟,容哥儿真是一步登天,见着嫡母也不问安。”

崔容心中一沉。

自从那日放榜之后,陈氏就像疯了一样,坚定地认为是崔容偷了原本属于崔世卓的进士名号。虽然在崔怀德的压制下,她不敢生出大事端,却处处用言语刁难。

明知如此,崔容还是不得不恭敬地行了个礼,叫声:“母亲安好。”

陈氏眼神怨毒地盯着崔容,口中道:“容哥儿中了进士,架子大了,我可不敢当你一声母亲。”

“儿子不敢。”崔容立刻道:“实在是吃了酒,天色昏暗,一时不察。”

他不想被扣上不孝的帽子,只能在言语上诸多忍让。

但陈氏并不肯就此放过,她行至崔容面前,咬牙切齿地说:“你就是当了宰相,也得跪下叫我一声嫡母,何况现在不过是个没品没级的进士。”

说罢,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崔容看着她的背影,并没有动怒,神色间若有所思。

第二十九章:流言四起

陈氏虽然令人厌恶,那句话说的却不假。只要崔容还是崔府庶子,他就不得不低陈氏和崔世卓一头。

崔容现在没品没级,进士及第,不过是取得出身资格,任何闪失都有可能让他打回原形,只有等通过了吏部的关试,取得关牒,才能得到进吏部参加铨选授官的资格,算是步上仕途。

关试并不难,只要没有大的过失,人人都能通过,关键在于吏部授官的结果——这里面大有玄机。

朝堂上各派势力盘根错节争斗不休,也难免影响到新进士授官。有关系门路的,自然使尽浑身解数某一个好出路,那些出身寒门无人可依的,大多被外放到贫瘠的州县。

好在包括崔容在内,状元、榜眼、探花以及二甲前十的进士,均由承乾帝亲自决定去向。除此之外,入得皇帝青眼的,也能享此殊荣。

承乾帝下了敕令,四月三十那日在曲江之滨大宴新进士,这关试后的皇家宴会,被进士们称为“关宴”,是决定他们前途的最重要的宴会之一。

曲江位于长安城东南,其南建有皇家园林芙蓉园,西即杏园、慈恩寺,自古以来就是长安的游览胜地。

相比谢恩宴,关宴尤为风雅,盛况堪比古籍中记载的那些宴会——“四海之内,水陆之珍,靡不毕备”,甚至还请了教坊乐队于江畔演奏雅乐,聊以助兴。

进士们去了拘谨,拿出名士般放浪形骸的模样,流觞曲水、吟诗作赋,有醉者披散头发,以筷子敲击酒杯,和乐作歌。

宴毕,意犹未尽的进士们结伴泛舟于曲江之上。

一时间,曲江上充满了欢声笑语,甚至不乏浪漫多情的书生,大胆地向路过的仕女们表达爱意,又被人以诗文记录,成就一段佳话。

此间种种,无不给曲江靡艳浮华的色彩上又增添了浓重的一笔。

在张仪的鼓动下,崔容、李玉堂以及其他几名同窗出身的进士也雇了一条小船,在徐徐春风中顺江而下,好不惬意。

有一人忽然问:“诸位去向可定了?”

这句话算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都纷纷议论起各自去向问题来。

大部分人已经得了吏部的荐贴,这些人都是长安城官宦世家出身,因此大多仍旧留在长安,只有一人被遣往洛阳。

崔容和李玉堂都摇摇头,他们要等承乾帝亲授,关试结束不过几日,还未见宫里有圣旨传出。

杜仲叹道:“时也命也,吏部送了荐贴,举荐我做朝议郎。”

朝议郎是正六品的散官,众人都知道杜仲一心想入太医院,这才选了明经科,他没料到最后是这结果,所以才显得郁闷非常。

闻言张仪苦着脸道:“你好歹算定了,也不知我被会被授往何处。”

与众人不同,他倒十分想离开长安,只是碍于父亲张尚书,估计没什么希望。

说着船上的几人都有些沉默。

关宴之后,这一批的新进士们便要各奔东西了。已被授了官职的,要立刻前往各州县走马上任,而还未授官的,只有留在长安继续满怀忐忑地等待。

崔容心中早有打算,但他无门无路,不知是否能心想事成,因此并没有做声。

“泰安,大伙儿说要一起去大雁塔题名,你们几个可要一起?”不远处的船上,有那日在酒家遇到的进士挥手道。

张仪立刻吵嚷着要去,有些伤感的气氛便一扫而空。

******

授官之事还未尘埃落定,长安城里有姑娘待字闺中的人家就早早打起新科进士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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