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父子俩哭成一团，屋里的两个哥儿都跟着一起哭了起来，几个汉子也都抬起手捂住了脸，半晌仲田的舅舅才抹着眼泪走到仲田身边，“好了快别哭了，我们出去帮你们父子俩守着，你们好好说会话。”

仲田点头，有些吃力的把小胖子抱了起来，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其他几人都先走了出去，仲田的舅舅伸手拍了拍仲田怀里的小幸文，“阿爸身体不舒服，乖乖的，别惹你阿爸哭了。”

小幸文乖巧的了点头，伸出小手给仲田擦脸，小大人的道：“阿爸不哭，小文也不哭了。”

那懂事的样子看的旁人心疼不已，仲田这个阿爸也早就把这个小胖子疼到了心坎里。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门关上把屋子留给了仲田父子两个。

仲田抱着儿子，坐到了堂屋的椅子上，询问儿子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读书，看着儿子依旧圆润的小脸，仲田知道小家伙被照顾的很好。

小幸文的手紧抓这仲田的衣服不放，满眼都是对仲田的依恋，仲田问什么他就乖巧的答什么。仲田抱着儿子，无比的满足，又是亲亲复亲亲，不断的在儿子的脸上摩擦……

42、托孤

小幸文在仲田离开之后，一直由村子里的人轮流照顾，村子里的人家不多，仲田在村子里一直吃得开，小幸文可爱又招人喜欢，谁都高兴来照顾他，当然小幸文还是在孙成家待的时间最长，昨天孙成回到家的时候，小幸文私塾休息，正在他们家玩呢，孙家人看到孙成回来，自然是高兴，随后听说有军营里的大人要过来，就想到了小幸文不能让人看见，赶忙就把小幸文送到了村子另一头，仲田的舅舅家把小幸文藏在了那。

后来的事情，便是孙成左等右等都没等回白驰，带人去寻，没想到居然把仲田一起寻回来了，小幸文昨夜便听说自己阿爸回来了，兴奋的朝着要回家，但众人一劝，又答应只要仲田醒过来，就一定来看他，幸文一听这个，便乖巧的不吵了。

本来只是个说辞，但众人看着懂事到让人心疼的小幸文，便大胆的决定，一定要让小幸文和他阿爸小聚一下，所以今天早上仲田醒过来一出屋子，就被孙成叫到了一边密商了这件事，仲田怎么会不想见儿子，于是便有了今早仲田开口告假的事……

小幸文满足的倚在仲田的怀里，虽然已经长大了早就断奶了，却还是在仲田的胸口乱蹭，像是吸大烟一样，贪婪的嗅着阿爸身上的味道。

仲田感觉着儿子在胸前乱蹭，打趣的道：“小文，你这是蹭什么，这么大了，还找奶吃吗？”

小幸文被阿爸挖苦也不羞，把小手抱住阿爸的腰，把头埋在阿爸的前胸，声音闷闷的道：“阿爸身上好香，小文好想这个味道。”

仲田一愣，心里一阵酸楚，把儿子抱的更紧了几分，声音颤抖的道：“这么粘人，那阿爸不在的时候你怎么办？”

小幸文抬起头，看着阿爸的脸，“小文想你想的睡不着的时候，会找阿爸的衣服出来闻闻，然后就睡得着了。”

小幸文的话说的颇有些童趣，却听的仲田心酸，垂头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宝贝乖，再等等，等再过一阵子，阿爸就能回家陪你了。”

“嗯，好，阿爸要早些回来配我。”

“好。”仲田笑着点头，在心里叹了口气，打定了注意，这一次只要看到宋戒和毕寅安全回来，他就请辞回家养儿子，如果师傅愿意跟着他，他就给师傅养老，其他的不想了，什么都不想了。

小幸文看阿爸不说话，倚在自家阿爸的怀里安静了一会，突然抬起手揉了揉仲田的脸颊，皱着小眉头道：“阿爸不乖哦，阿爸都没有好好吃饭，你瘦了好多啊。”

仲田听着儿子的关切，心里暖洋洋的，淡笑不语。

小幸文开始循循善诱的说仲田，什么要好好休息，要注意安全，整个把仲田刚才对他说的，都重复了一遍，仲田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一句句的应了下来，还没等小幸文关心完，外面就有煞风景的人敲了门，告诉仲田该走了。

仲田和小幸文依依惜别，小幸文的眼泪泛滥，仲田只得告诉小幸文，这两天他不会离开，还会再来看他，小幸文才抽噎着不哭了。

仲田走出屋子，和他舅舅说了几句，就在众人的催促下离开了。

一边往家走，仲田这眼眶不听话的开始泛酸，有些东西夺眶而出，仲田还是很快的就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走到自己门口仲田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才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然而一进院子，仲田就愣住了，头顶不断有东西往下落，仲田回神一望不禁感叹，别人家小雨，他家居然下鸽子。

只见仲田家的院子里，足足落了黑的白的尽十几只鸽子。

感叹过后仲田知道这都是信鸽，有人给白驰送信了，仲田一个箭步就冲进了屋子，正巧见白驰坐在自家的书案前，对着一张直跳愁容满面。

白驰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跟仲田打了个招呼，“回来了。”

“嗯，”仲田应了一声，走上前小心的问：“消息到了是不是，看你的脸色是有麻烦吗？”

白驰点头，轻叹了口气，“确实是有麻烦了。”仲田沉默等着白驰开口，白驰皱着眉把信上的东西和仲田说了。

诺言给的回信意思大概是这样，他之前也想到了这次事有蹊跷，接到白驰的信更是清楚了一切，但是现在灵国按兵不动，宋戒和毕寅又在他们手上，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诺言那边只能等到宋戒的父王赶来全城之后，才能做打算，而且他们也没办法从那边派人增援，因为拓拔安的大军，虽然没有全部进入溪城，但是溪城已经被他们控制力，只要他们在全城一有什么举动，拓拔安都会知道，派出去的人无一例外肯定是石牛如海无用之功，也正式因为这个缘由，诺言还给白驰一个任务，让白驰想办法联系人，潜入灵国营地，探听虚实，打探毕寅和宋戒的情况。

仲田听了白驰的话，若有所思的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白鸽，“这些鸽子是给你找人的。”

白驰点头，苦笑，“我师父还真是给了我一个难题，和阿戒手里的暗卫，都已经失踪的差不多了，现在看来只能动真正的暗棋了，那些暗棋安插的不容易自然好，若是无用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仲田看着白驰一筹莫展的模样，笑着鼓励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来帮你磨墨。”

白驰看着仲田的微笑，点了点头，微微闭起眼睛，低头看着笔尖，开始写信，然后看着白驰写信的某人，开始心潮翻涌，却强自保持着镇定……

两个时辰之后，仲田家小院里所有的鸽子只剩下了一只，其他的都带着信筒离开了仲田家……

日落月升，月落日升，第二天中午，白驰脸色阴郁的看着，飞回来的唯一两只鸽子上的信后，脸色阴沉的写了一封回信，而后一掌拍碎了仲田家的书桌，把回来的两封信都扔了出去。当时仲田也是刚看完儿子回来，才到门口就听到了木头碎裂的巨响，仲田推开了院门，看到了一个纸团从自家的窗子里丢了出来，仲田走上前把地上的两个纸团捡起来，摊开来看，通读一遍之后，脸色凝重，虽然早知道计划不会那么顺利，但是也没想到会这么糟。

白驰所调派的所有探子暗卫，聚集成了两拨，一共足有三十几人，昨夜第一批人的十人企图潜入灵国军营，接过是功亏一篑，只有一人逃脱其他的全部被活捉。今晨又有另一部分暗卫，企图利用灵国征收勤杂兵的机会，融进灵国军营，却再度被人识破，大部分被活捉，也同样只剩下一人逃出。

仲田看着这两条短信，已然是洞悉了灵国的那个将领拓拔安的心思，他能抓却没抓全部，意思就是留一个人告诉对手他们的强悍，既是示威也是给对手的警告，仲田也知道，那些人他都抓了去，却也绝对不会杀，他手上的人质越多，筹码就越大，等到见真章的时候，他就越有把握。

仲田站起身望着院子的果树沉思了起来，昨晚他就已经在想了这个问题，当时他觉得没有必要，毕竟白驰手下有很多比他更会做这种事的人，但是现下这是他更合适做。

打定了注意，仲田起身走进了屋子，看着白驰坐在一片废墟之中垂头，仲田走上前，抬手按上了白驰的肩头，“白大哥，你没事吧？”

“你回来了。”感觉到有人触碰，白驰肩头一颤，抬起头看着仲田，歉意的一笑，“你这桌子被我弄坏了，抱歉。”

“白大哥，这个我看了，”仲田看着白驰的，晃了晃抓在手上的两张纸条，“不如，让我去试试看。”

“你去？”白驰的眼睛瞪了起来，眼里露出了一些光芒，似乎是被说动了，但转瞬黑着脸就驳回了仲田的提议，“不行，太危险了，你不会武功，应付不来。”

“不会武功不是更好吗，”仲田已经是打定了心思，开始说服白驰，“我不会武功，不容易被看穿，今早要入营的探子，估计就是因为被人看出了他们武功了得，才会被抓起来的。我不会武功只是个普通人，至少能过的了第一关，而且你说的危险也不尽然，被发现也不过是和其他人一样被抓起来而已，灵国这次是另有所图，绝对不会害人命的。”

白驰看着仲田，还是沉默。

仲田再接再厉，这次的事仲田还是觉得有一部分是被他拖累的，如果不是带着他说不定毕寅和宋戒不会被抓，再者他和那两人这些日子的，“他们现在是住进了咱们的营地，我对那边熟悉，做什么也都得心应手，再者现在他们招的是勤杂兵，大概也就是火头兵什么的，这个是老本行，我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让我想想。”白驰有些难以抉择，进退两难，仲田说的都有道理，仲田确实是这个时候最好的人选，而且仲田的心思机敏，和他都在伯仲之间，随机应变绝对游刃有余，但是他实在是不能置仲田的生死与不顾，就算表面上对方不会杀人，但两军对垒战事瞬息万变，谁都难以预料那些未知的危险。

“白大哥，你昨天说过，宋戒和毕寅身份都十分的特殊，落在敌人手里，不管他们开出的条件是什么，你们都有会受制，能把他们提前救出来是最好的。你别考虑了，我也是铮铮男子汉，虽然是个火头兵，但也还是个兵，你就下命令吧，生死我都无怨。毕竟我和两位将军也是交情匪浅，他们也都是我的救命恩然，这次的事情若不是因为我，他们或许也不会落得现在的危险境地，我做这些于公于私都是心甘情愿。”

白驰听着仲田的动之以情，他最终还是被说动了，“仲田你真的决定了，这有可能是九死一生，你放得下你的家人吗！”

“九死一生！”仲田皱眉念了一边，随后握着拳道：“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也有轻于鸿毛重如泰山只说，我豁出去了。至于家人……”

仲田想起了儿子，声音软了下来，但作为男人这个时候他挺身而出是义不容辞，仲田软下口气，看着窗外的果树，喃喃的道：“如果，如果我有什么，白大哥可否帮我照看。”

白驰点了点头，“不会有事的，只要你成功混进去，我会替你安排妥当的。”随后是良久的沉寂，白驰帮着仲田收拾好了满地的狼藉，两人关上了门，在堂屋的坐姿前坐下，白驰郑重其事的又问了仲田一遍，是不是真的决定要去。

仲田犹豫了两秒还是没改变注意，之后白驰就开始和仲田讨论起如果他进到了军营，该怎么通消息，在什么地方通消息，如何如何，白驰凭着记忆给仲田画出了大概的地图，如果在过程中被发现，怎么逃跑等等一系列的安排，等到两人商讨完，天色已经暗了，仲田出去做些吃的，白驰写了两封信，放走了两只信鸽，吃过饭之后白驰给仲田诊脉，仲田的毒解得并不彻底，还需要再喝几回药，白驰决定明天早上给仲田喝第二次。

一切稍安两个人便各自回屋休息，毫无意外的白驰和仲田躺下后都失眠了，虽然只是短短一下午的时间，但是融入了两个人的智慧，这个安排不说是万无一失，也是妥妥当当了，只要仲田能完成第一步，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要按照计划往下走就是了。所以他们的失眠并不是因为并不是因为那个计划，而是因为他们有各自的担心，和放不下……

第二天早上，白驰起了个大早，熬了一碗药给仲田，想说熬好了就叫仲田来喝，但他不知道仲田起的比他来的更早，这不白驰这边刚把药倒出来，放在托盘里，想要去叫仲田的时候，身后院子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应该在屋子里睡觉的人，吃力的抱着睡的憨熟的小胖子走了进来。

白驰看着仲田抱着个孩子，脸色有些不易察觉的变化，却没表现出来，平静的道：“我还以为我起的早，你原来起的比我还早，把孩子放到屋里然后把药喝了，这药凉了，药效该减了。”

仲田有些不抱着小幸文，自在的应了一声，才越过白驰进了屋子，白驰端起了放着药碗的托盘，也跟着进了屋。

仲田把小幸文放在床上，白驰就把药递了过去，喝了药仲田就开始运气，想着怎么说儿子，和自己身份的事，但不等他开口，白驰就先笑着开了呛，“小田，这就是你儿子吧？”

仲田听白驰这么一说，好悬没背过气去，膛目结舌的看着白驰，磕磕巴巴的道：“这，这，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有儿子……”

白驰轻笑了一下，“仲田别这么惊讶，不不止知道你有儿子，这个小家伙是你省的，你是个哥儿，对吗？”

“……”仲田眼睛好悬没从眼眶里瞪出去，看着白驰长大了嘴发不出声音。

“我第一次给你治伤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哥儿了，你的痣虽然遮盖的很好，但是你身上，还有很多男人不会有的东西，例如你的腰上有些纹路，例如你的脉息，脉性属阴，是哥儿的脉性，中空内虚，是典型的难产造成的后遗症，等等……”白驰满意的看着仲田错愕的样子，挑眉道：“你要寻的那个所谓的哥哥的夫君，应该就是这个孩子的爹，你的夫君，我说的对吗？”

仲田没想到自己所有的秘密，一早就都被白驰看穿了，更没想到他以为掩藏的很好的秘密，居然有那么多的破绽，继续无语，下巴快要脱臼了，他喉咙发痒有种要吐血的感觉。

白驰伸手拍了拍仲田的胳膊，“小田放心我一早便拿你当兄弟看了，在我面前你不用担心什么身份之类的，我会照顾好你儿子的，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我会收他当义子，替你教导他成人，把我的一身技艺都传授给他。既然你决定要去了，就别有后顾之忧，有什么就和我说，我都会帮你做到。”

43、入营

仲田听着白驰的话除了感动，还有一点像是说遗言的感觉，虽然他是托孤没错，但是只是有备无患，又没说肯定就会死，不由尴尬的道：“白大哥，我再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这一次虽然是去龙潭虎穴，但是我不觉得肯定就是九死一生，只是……”

“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吗？”白驰接住了仲田的话，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其实我也怕……”

仲田沉默了一阵，“白大哥，这小子就暂时交给你了，我和孙成家商量好了，他们每天都会给你送吃的。”仲田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他每天还要上私塾，你要是觉得这小子麻烦，就把他送到孙成家里，他们会照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