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阳阳——昶婳
昶婳  发于:2014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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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懿茫茫然走在街头,看着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得想起去年此时……

记得也是年关将近,天气阴沉沉的,雪花成团的飞舞着,遇到这种天气,嘉懿向来都是躲在屋子里不愿出门的。

上完早朝,嘉懿照例打算回宫,待在烧着地龙的暖榻上补补眠,却被白田飞拉住衣裳都不容换就拖出了皇宫。

白田飞可是太了解嘉懿了,怕冷又怕脏,今天要是让嘉懿回了宫,再想把这小子弄出来可是不容易。

因此嘉懿被白田飞二话不说拖出午门,塞进轿子里,随即白田飞钻进来,一双大掌按住嘉懿的双肩,说了声:“起轿。”这才算是把九皇子企图打道回宫的念头给断了。

若论起武功力量,嘉懿始终是比白田飞矮那么一揪揪,因此被白田飞一路挟持到轿子里,嘉懿反抗了,但是总是离上风就差那么一点……

眼看这一次又落了败,嘉懿双肩一晃,甩掉了白田飞的大掌,不甘心地吼了一声:“白田飞,本王说了不想出宫!”混蛋,到底知道不知道官阶有差啊!

白田飞笑着收回双手,双手合拢,搓了搓手掌,温热的双手拢住嘉懿的双耳说道:“这已经都几天了,你天天待在屋子里,也不怕憋出什么毛病来。”

“要你管。”嘉懿晃了晃脑袋,试图甩开白田飞的手掌,却终究拗不过白田飞的坚持,只得作罢。

温暖的掌心小心翼翼地拢在耳边,能感觉到厚实的掌中练功留下的薄茧,冰冷的耳廓渐渐暖和起来了,这种从小一直被白田飞呵护长大的感觉嘉懿并不讨厌,许是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越是下雪的日子,越是要出来走动走动,才不至于一到变天就容易受了风寒。”白田飞一边给嘉懿暖了耳朵,一边说道:“知道你怕脏,等会到换上我的衣衫出门,左右弄脏的算我的还不成。”

“少来这一套!”嘉懿气哼哼的反驳道:“就算是穿的是你的衣衫,弄脏了不还穿在本王的身上!”

一想到街道上被踩成泥浆的白雪,没走几步泥水就渗进鞋内,脚趾冰冷的感觉和鞋底里狰狞的泥浆,溅起来的泥水点落在衣袍前摆上。

嘉懿皱起的好看的眉,还想再说几句厌烦的话,一扭头正对上白田飞笑脸,英气逼人的五官逼在眼前,清晰而立体,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不经意流露出喜悦的光芒,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嘴角微微勾起,脸颊上印出一对笑涡。

算了……难得这家伙兴致这么高,本王就顺着这家伙一回。

到了白府,嘉懿换上了白田飞的衣衫,两个人各代一名长随来到街上。

街上备至年货的人多,白田飞引着嘉懿绕过人群,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钻进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店里不大,也就四五张桌子正坐着三四个人。屋子里弥漫着好闻的肉香,白田飞拉着嘉懿走到角落处的一张桌子前,掏出绢子擦拭干净板凳,拉着嘉懿坐下。

尽管桌椅不太干净,鉴于刚进来的那股肉香吸引,嘉懿皱着眉还是坐了下来,冲白田飞好奇问道:“这里买的什么吃食?本王第一次闻着这么香的味道?”

白田飞冲嘉懿莫测高深地咧嘴一笑,“香肉。”转头冲店内挂着的蓝色布幔嚷了句:“老孙头,这里来一斤香肉,烫一壶老酒。”很明显白田飞经常来这。

嘉懿平日在皇宫美味佳肴吃的都厌烦了,只闻着这飘来的阵阵肉香,跟平时吃过的就不太一样,待到端上桌来,已经是食指打动,想要大饱口福了。

白田飞却不急着让嘉懿动筷子,从袖筒中取出银簪,将酒肉逐一试过之后,方从仆从手中要过随身带着的小包袱,从里面取出碗筷,这才放心让嘉懿吃。

这香肉俗称狗肉,有些地方也叫地羊,其味道醇厚,补中益气,温肾助阳,食用可增强体魄,增强抗寒能力,与羊肉同为冬令进补的佳品。

嘉懿自幼待在宫中,对这种寻常百姓温补的食物并不熟悉,只觉得好吃,就着绵爽清冽老酒,吃了个痛快。白田飞也不告诉他,只是一旁看着嘉懿吃,时不时的给嘉懿舔酒,嘱咐着别喝太多。

待到回到宫中,嘉懿才听得寿儿说香肉就是狗肉,正巧碰到刘贵妃抱着小京巴在御花园散步,白团子一般的小狗冲嘉懿讨好地摇着尾巴,嘉懿顿时觉得五脏六腑翻腾了起来,当即就把吃进去的香肉吐了个干净,为此还在皇上面前狠狠把白田飞给参了一本。

呵,白田飞可真是冤枉,真是好心没好报,怎么就碰上个嘉懿这种不识好歹的家伙。可也就怪了,若是旁人不买自己的帐,白田飞那可是记仇的;可换做是嘉懿,白田飞摇头苦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这小子的了,怎么自己就是喜欢上杆子参乎嘉懿的大事小事呢……

嘉懿虽然和白田飞就这么打打闹闹,三天一吵五天一闹,时间一久脸嘉懿对白田飞喜欢对自己指手画脚的行为也见怪不怪了。遇到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小事,就让着白田飞,由着他指挥,若是被白田飞管的毛躁了,嘉懿逼急了也不客气的寻白田飞的麻烦。说起来白田飞被自己滋事挑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也没见白田飞疏离了自己,不管是两个人发生多大争执,过不了两天就好了。可是这一回嘉懿就不明白了,白田飞到底是怎么了,若是为写信这点小事,生这么长时间的气,不至于吧……

越想越不明白,越不明白心里就越觉得不舒坦。

尔青只看到嘉懿一会儿咧起嘴嘻嘻一笑,一会儿又蹙着眉紧摇头,不明白啊不明白,这九王爷今儿到底是怎么了?

已经出来大白天了,这九王爷还没有想要回去的样式,尔青忍不住问道: “王爷,咱们这是去哪里?”

尔青的声音将嘉懿的心思拉回现实,“去……”嘉懿抬头眺望,一时心中有了主意,展颜一笑,“尔青,本王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大街中也不知道九王爷从哪发现的这个不起眼的小巷子,进入这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走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铺子门口驻足,左右一看,簌的一下子就钻了进去,抓都没抓住……

尔青这个郁闷啊,环顾四周没什么特别便于识记是物事,只得抬起头打量起这个小铺子来,厚厚的棉门帘上经常撩起的地方,被进出门手上的汗渍油渍抹得那叫个铮亮,门口挂着的蓝色招牌上的字都被污渍蒙住看不清了,就这么一个庶民出入的地,九王爷怎么知道的?哎哟喂,这九王爷不是又要闯祸了吧?!

尔青心里一急,顾不得许多,撩起门帘钻了进去,刚进去就看见嘉懿端溜溜地站在门口,身体绷的笔直,手捏着拳头,一幅火大要打架的姿势。

这,是怎么个事?尔青还未摸着头绪,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嘉懿,你怎么来了?”

得,在这小庙里还能遇见熟人,真是缘分啊……

呵,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嘉懿闹别扭的白田飞。

第二十一回 那人却在,唉! 

嘉懿的到来确实令白田飞有些意外,怔了半晌才想起问了一句。

当然嘉懿也没有想到白田飞会在这里,一进门就看到白田飞坐在以前坐过的桌前,端着酒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故意干咳了一声之后,白田飞才发现自己,神情茫然地怔了怔,这才手足无措地站起身,问了一句很欠扁的话。

嘉懿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股子怒火,此刻强忍着想要冲上去揪着白田飞的衣襟好好问问为什么这几日对自己这么冷淡,却顾忌着店里还有些客人,碰巧尔青也走了进来,这才强忍着冲动不好发作罢了。

嘉懿深吸了口气,压下想要揍人的郁气,冷冷应道:“怎么这地方白侯爷来得,本王就来不得了?”

白田飞正想着嘉懿,日思夜想之人就突然出现在眼前,意外之余随即心中泛起了一阵莫名的欢喜,倒也不在意嘉懿怒气冲冲的语气,莞尔一笑调侃道:“你不是不喜欢这里?”

是哦,自己不是明明最讨厌这里的吗?最讨厌这种把与人最为亲近的动物屠杀烹煮供人食用的场所,为什么今天就突发奇想来了?来了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遇见这个该死的白田飞?嘉懿把这一切都归结在出门没有看黄历上了。

“本王想要去的地方何时轮到白侯爷操心了。”嘉懿伸手在身旁的座椅上抹了一把,抬起手目光扫过自己的手指,捻了捻指上沾染上的污渍,把本打算坐下的心思收了起来,嫌恶的皱起眉,“怎么这么脏?”

尔青环视周围,这种小店确实不是九王爷能屈尊的地儿,不过白侯爷怎么也在这里?莫非这两人是约好的?

如今两人又好像有些过节,尔青觉得自己该出来打个圆场,冲两人一抱拳说道: “九王爷,白侯爷,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不如换个地方?”

“不必了。”嘉懿摇头否决了尔青的提议,冲尔青一挥手,“你先回去,本王这里不用跟着了。”说完大步走到白田飞面前,二话不说就把白田飞挤到一边,自己坐在白田飞刚坐过的位置上了。

“这怕是不妥吧……”尔青不敢走,又不敢不走,矗在门口进退两难。

“无妨,有我看着不会有事的。”白田飞冲尔青笑笑,坐在嘉懿身旁的板凳上。

尔青见状,冲两人抱拳行了一礼,步出小店。反正有白侯爷在,九王爷也闹不出什么乱子,自己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还是先回去让轿夫早些过来候着的好。

尔青一走,场面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尴尬,嘉懿不说话,白田飞重新打起刚才就想知道答案的话头,“嘉懿,你怎么想起来这里了?莫不是想吃香肉了?”

“谁想吃那种恶心玩意了。”话从嘴里说出来方觉得不妥,嘉懿眉头拧起,支支吾吾遮掩着,“是别人想吃,本王是来给别人来买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倒是让白田飞想起一件事来,心里立刻泛起一阵酸意。

“听说你在翼州救了一名小倌?”这肉不是为他买的吧?

突然听到白田飞提起白莲,嘉懿不由得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见嘉懿没有反驳,白田飞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冷冷道:“九王爷果然好雅兴,青楼逛完了,连勾栏都去过了。”

啊呀,这是什么意思?白田飞你小子别欺人太甚,从我手里抢走了凤鸣还不够,眼下打起白莲的主意来了?

不对啊,白田飞若是喜欢凤鸣,怎么会对小倌感兴趣起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嘉懿在桌面重重砸了一拳,“你把本王看成什么人了?”

把你看成什么人?自然是不让自己省心的人,“难道不是?九王爷所救之人不是勾栏里的小倌?”白田飞步步紧逼没打算给嘉懿留面子。

嘉懿被白田飞一句话问住了,白莲确实是勾栏里出来的,白田飞既然问起就早已清楚,想不承认都难,嘉懿索性耍赖道:“是小倌,你又怎地?”

好啊,这么快就承认了,这个九王爷算是没救了。一想到嘉懿这么洁身自好的一个人,为了一个下三滥的小倌尽然肯屈就到这种小店来,白田飞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一股怒火冲上心头,拉下一张俊脸,脸上表情愈发冷冽,“九王爷的事,下官怎敢发表意见。想必九王爷肯屈尊到此也是为了此人,下官不饶王爷的雅兴了,告辞!”

嗨,爷我这倔脾气,自己那句话里说过到此是来为白莲卖香肉吃的?眼见被白田飞误会了,嘉懿也怒了,好你个白田飞,你要是这么想,本小爷就随着你的意思,头一仰,吐出两字,“不送。”

白田飞没想到嘉懿又送给自己两个字,这两个字比起前一次收到的打击更大,怒火激发的更强,拳头捏的嘎巴嘎巴响,最终还是没忍住,朝嘉懿挥了上去。

面对冥顽不灵的九王爷,循循善诱那是隔靴搔痒,也只有拳头才能够让他知道,这一次他可是真把自己给惹火了。

嘉懿此时火气正大,没防备就吃了白田飞一记老拳,积蓄在心底的小宇宙爆发了,两个人就在这小店里动起手来。

是谁嫌这里脏的?是谁喜欢到这里寻清净的?这两个斗红了眼的人哪里还理会来时的初衷,这一架打得比起依娇楼那场还要惨烈……

最终白田飞以绝对的优势把嘉懿压倒在地上,一张俊脸憋的通红,眼睛狠盯着身下之人,吼道:“武嘉懿,你服不服?”

嘉懿此刻那有身为王爷的半点自知,脖子上青筋都暴起了,不甘示弱地吼回去:“服,服你大爷!有本事咱们到武场上打。”言下之意,都是这个场地影响自己发挥才被白田飞压在身下的。

白田飞气极反笑,一松手翻身而起,“好,本侯就再让你一回,明儿下朝,咱们武场见。”

嘉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还逞英雄,“切,本王还会怕你不成,你别不敢来才是。”

白田飞不理会嘉懿,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老孙头,“这些银两算是赔偿。”凤眼微眯环顾几个始终未能逃出去,被吓得躲在屋子角落蜷成一团的食客,说道:“今日之事本侯不想外传,谁若是走漏了风声,休怪本侯翻脸无情。”言毕一撩门帘出去了。

呦,这几个月未见,啥时候,白侯爷这么霸气外露了?

这种威胁人的事向来都是嘉懿干,这一次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第二十二回  宫中琐事 

看见白田飞走出去,嘉懿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身体的痛自己能忍,可是这一回为什么心里突然有种刺痛的感觉。

白田飞究竟是怎么了,自小到大何时对自己这么冷淡过,以前两人闹脾气动手,打归打,打过之后白田飞总是顾不得自个,先瞧瞧自己的伤。

今天,却感觉有些东西变了……

嘉懿站在店中想了好久,怎么都想不出白田飞为什么变得如此陌生。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已经脏的不像样子,嘴角隐隐作痛,微微一张口嘴角传来一抹刺痛,嘴角隐约尝到血腥的味道。

白田飞这个混蛋,下手可真够狠的。

嘉懿舔舐了一下嘴角的伤口,面色阴郁,出了小店正好遇见前来接自己的轿夫,二话不说上了轿子,临到了宫门口才在轿中沉声说道:“本王今日受伤之事不得外传。”

能在嘉懿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经过重重删选之后留下的,听命于主,是首当其冲的,四人恭恭敬敬的应了。

此时天色已黑,嘉懿在轿子中已经用布帛将手脸擦干净,衣服上的污渍也不太令人注意,嘉懿绕过皇兄的住所,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宫中。

白莲站在宫门口迎接嘉懿,借着灯笼朦胧的光辉只见嘉懿脸色阴郁,细看下嘴角泛青还有点血痕,连忙上前扶住嘉懿,一双大眼睛偷偷打量嘉懿,确认嘉懿受了伤,眼眸里立刻泛起了泪花。

白莲就是见不得嘉懿受一点点罪,一见嘉懿受了伤,也不管嘉懿蹙眉不悦几次想要挣脱自己的手臂,只管把小嘴抿的紧紧的,两只胳膊跟粘在嘉懿手臂上一般,硬是扶着嘉懿回到屋子内,更衣沐浴上药,一刻都没闲下来。

嘉懿本来是在生白田飞气,看到白莲忙出忙进的身影,慢慢的释怀了,天底下除过白田飞,还是有人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好。

来而不往非礼也,嘉懿沐浴过后,浑身舒坦,仰倒在床上双臂曲起撑在脑后,冲正在给自己上药的白莲问道:“白莲,这几天来到宫中可曾过的习惯?”

白莲还未答话,尔青已经沉着脸从屋外进来,替白莲应道:“他呀,就算是被人欺负到哭,见到王爷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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