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绍磊出神地看着骆正元，嘴角的笑意格外的温暖。

待他回过神，骆正元已经做好了一碗面，端到了霍绍磊的面前，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霍绍磊微微笑了笑，跟着骆正元在桌前坐了下来。

最为简单不过的一碗面，却让霍绍磊觉得食欲大增，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口，顾不上烫，就吃了下去，然后看向骆正元的眉眼弯弯，“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了。”

骆正元满眼的笑意，“那就都吃了吧。”

霍绍磊点了点头，却夹起面喂向骆正元。骆正元微微有些诧异，纵使是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刻，霍绍磊也没做过这么亲昵的举动，怔了怔，张开了嘴，吞了下去，眼睛里却已觉得有些酸涩。

他们谁也不知道下一步的路要怎么走，谁也不知道这一刻的温情能持续多久，他们只是想把握住每一分每一秒，将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认真的度过。

一起吃完一大碗面，霍绍磊按了按微涨的肚子，看向骆正元的眼角眉梢里都含着笑意，他抬手握了握骆正元冰凉的手，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侧着头看着对方的侧脸。

骆正元回握住霍绍磊的手，终于缓缓地开口，“等你腿好了，我们一起离开武汉吧。”

霍绍磊沉默了许久，“我需要回去一趟，毕竟，我就这么从婚礼上离开，惹下了不小的麻烦。”

骆正元垂下头，眼底里有明显的失落。霍绍磊顿了顿，接着开口，“等我把那边的麻烦都解决，我就跟你一起去前线。”

第四十一章：选择

霍绍磊从来没觉得，一夜竟然会如此的短暂。

白日里睡的太多，两个人都没有困意，只是靠在一起，偶尔说两句话，不知不觉，天竟已大亮，霍绍磊抻了抻胳膊，看了眼窗外，呢喃着开口，“这么快就天亮了？”

侧过头看了一眼骆正元，轻声说道，“我该走了。”

骆正元点了点头，从沙发上拿起霍绍磊的西服外套，体贴地给他穿了上去，抚了抚上面微有的褶皱，跟着拿起自己的大衣，披在霍绍磊身上，微微扬起了嘴角，“外面冷，多穿些。”

霍绍磊点了点头，抬起头直接吻上了骆正元的唇，轻吻之后，他微微笑了笑，“等我回来。”

骆正元微笑着应了，看着霍绍磊拿起礼帽戴在自己的头上，轻轻摆了摆手，霍绍磊出了门。

一路沿着马路走了过去，身上的大衣似乎还保留着那个男人的温度，压低了帽檐，绕过了前面的那队日本兵，径直走到了安民世家门口。

安家是老式的院落，两个手下守在门口，看见霍绍磊都吃了一惊。霍绍磊抬起帽子，露出半张脸，微微笑了笑，“是我，你们少爷在家么？”

守门的急忙点头，“少爷还没起呢，外面冷，您进去找他吧。”

霍绍磊点了点头，轻车熟路地走向安民世的房间，敲了敲门，许久才听见里面懒懒地回应，“什么事？”

“安大少，您起了么？”霍绍磊的声音不高不低传入房间，他听见里面安静了一会，接着房门就被拉开，安民世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霍绍磊，“我不是还在做梦吧？”

霍绍磊拉了拉衣领，“你是打算让我一直在门口站着？”

安民世回过意识，拉着霍绍磊进了房间，上下打量了之后才低低地开口，“你没事吧？”

霍绍磊挑了挑眉，“你希望我有事？”

安民世急忙摆手，“你要是有事，我也没法过了。”顿了顿，有些犹豫地问道，“你跟骆正元……？”

霍绍磊靠坐在沙发上，微微眯着眼，拿起安民世放在桌上的烟，点了一棵，吸了一大口，才缓缓地答道，“我要跟他在一起。”

安民世端着水杯的手抖了抖，已经喝进口中的水一下子呛在喉咙处，咳了许久，才抬起头看着面色平和的霍绍磊，“你考虑清楚了？”

霍绍磊点了点头，“考虑地很清楚。”

“那日本人那里怎么办？”安民世将水杯扔在桌上，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抓了抓微乱的发，“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你把？”

“我走之后渡边尚武是什么态度？”霍绍磊微微思索后，抬起头，问道。

“四处派人去抓骆正元，对于你这个女婿好像根本就不怎么在乎。倒是渡边美子大哭了一场，深怕你出什么事。”安民世也抽了根烟，叼在嘴边，却没有点燃。

霍绍磊笑了笑，又吸了口烟，烟雾慢慢地飘散，他开口说道，“想办法帮我联系侯广德吧。”

安民世叹了口气，“我不清楚你那个什么组织，也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但是只要你下定了决心，我就帮你去做。”

“谢了。”霍绍磊低低地开口，面容在烟雾中有些模糊不清，安民世终于点燃了那根烟，声音含糊着问道，“你不会后悔么？”

“我不会让自己后悔第二次。”霍绍磊的声音不高，语气却很坚定。

安民世抬手拍了拍霍绍磊的肩膀，站起身，随意地套了件衣服，“我现在就去找他，你自己准备好。”

霍绍磊眨了眨眼，不置可否。

安民世带着侯广德回来的时候，已近上午，霍绍磊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安民世以为他在午睡，故意放轻了脚步，霍绍磊却突然坐了起来，朝着两个人微微一笑。

侯广德的面色有些阴郁，看着霍绍磊欲言又止，霍绍磊有些慵懒地靠在床头，看了眼安民世，“安少，今天我借你的地做东，请侯先生吃饭，你帮忙安排一下吧。”

安民世应了一声，有些迟疑地看了侯广德一眼，出了房间。

侯广德看了霍绍磊许久，低低地叹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上次的刑讯室来不及问你，你身上的伤，好些了么？”

霍绍磊微微含笑，轻轻摇了摇头，“这些伤不碍事。”

侯广德皱了皱眉，缓缓地开口，“这次逃婚是怎么回事？”

“军统的人怀疑我是汉奸，所以劫走了我。”霍绍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站到了侯广德面前，面色和缓，看不出一丝情绪。

房门被推开，安民世率先走了进来，两个下人跟在身后，手中端着各式的小菜，小心的码在了安民世房间内唯一的红木桌上，微微鞠了躬，退了下去。

安民世从自己的柜里拎出了两瓶洋酒，又拿出了杯子，摆在两个人面前，看了一眼霍绍磊，扯了扯嘴角，“我先出去逛逛，你们两个慢慢聊，在我府里，绝对安全。”

霍绍磊点了点头，看着安民世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拿起一瓶洋酒，修长白皙的手指映在酒瓶上，然后倒满了两杯酒，抓起其中的一杯，目光深深地看着侯广德，“这杯酒，我敬你。”

侯广德对上霍绍磊的眼，没有犹豫，拿起了另一杯酒。酒杯轻碰，霍绍磊颈项仰成好看的弧度，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再次倒满酒杯，霍绍磊在侯广德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微微垂下头，额前的发垂了下来，挡住他的眼，他抬手随意地拨了拨，“广德，当初为什么选我？”

侯广德顿了顿，拿起桌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大口，微微闭上眼，似乎陷入了回忆，“或许，因为你当时身上的热血。”

“你就不怕我年轻气盛，根本完成不了潜伏就被军统发现身份么？”霍绍磊向后靠了靠，手中晃着半杯酒，视线落在暗红色的液体上。

“事实证明，我没看错人。”侯广德抬起头，看了霍绍磊一眼，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久，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竟然变成了对面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

第一次见到霍绍磊的时候，他还是国立武汉大学的学生，在同学的宣传跟帮助下，这个一心报国的热血青年知道了共产党，还一脸青涩的模样，站在侯广德的面前，毫不犹豫的开口，“我希望能为了这个国家和民族尽我的一份力。”

侯广德记得当时自己是有些疑惑的，霍绍磊霍家大少的身份在武汉只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别的家的公子少爷在这个年纪都忙着享乐，灯红酒绿，糜烂至极。而他却能在那个时候站出来，想要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尽一份力。

后来组织上策划让一批学员报考特训处，进而潜入特务处内部。霍绍磊的身份无疑成了最好的掩护，他也理所应当的成为这一批学员中最出众的一个。

他一个人在特务处武汉站潜伏，没有帮手，偶尔还要接受组织的任务，却完成的得心应手。他好像仍旧那么热血，那么爱国，可是却早已脱去了当日的青涩，像是现在，面对面的喝酒，侯广德却无法从他那波澜不惊的眉眼中看出一丝的情绪。

霍绍磊是一个很出色的潜伏人员，他能很好的驾驭自己的每一个身份。即使是他最亲近的人，都无法看清他的情绪。

“这次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善后？”侯广德尽量平淡地说出这句话，喝了一口酒，避开了霍绍磊的视线。

霍绍磊低头似乎是思索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缓缓地开口，“我不想再回武汉了。”

侯广德笑了笑，果然是这样，“是因为骆正元？”

霍绍磊轻笑着摇了摇头，“是因为我自己。这次组织交给我的任务，只怕我完成不了了。广德，我有了牵绊，不适合再潜伏了。”

“所以你这次找我，是来通知我你的决定？”侯广德歪了歪头，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今日的酒，似乎烈了些。

“我想跟组织申请调离武汉，去前线。”霍绍磊用手支着头，认真的看向侯广德。

“你决定了就去做吧。”侯广德叹了口气，“以你的身手在前线杀敌确实更有用途。只是，整日的枪林弹雨，十分的危险，你想好了？”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霍绍磊微微扬起嘴角，“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侯广德点了点头，“组织那里我会给你交代。从此以后，你所走的路是你自己所选的，希望你不要后悔。”

举起酒杯，朝着侯广德遥敬了一下，喝光了杯中的液体，舔了舔薄唇，霍绍磊点了点头，“我不会后悔的。”

第四十二章：告别

离开安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寒风吹过，霍绍磊感觉到一阵寒意，头晕晕地，刚刚喝过的酒劲涌了上来，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

夜色中的武汉格外的宁静，抬起头，星星点点的光亮在头上闪来闪去，让霍绍磊没来由的觉得惬意。

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那座只去过一次的小院落，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轻轻敲了敲院门，脚步声传来，跟着门被打开一条小缝，滕正从里面探出头来，看见霍绍磊先是一怔，随即让了让，任霍绍磊走了进来，关上了院门。

“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回来了？”滕正挑着眉看向霍绍磊，难以置信的说道。

霍绍磊笑了笑，看向骆正元的房间，昏暗的灯光传了出来，却让人觉得温暖。滕正拍了拍霍绍磊的肩膀，轻声说道，“一天没吃饭了，就在等你回来。”说完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按了按胸口，那里再也没有胀痛的感觉，有的只是畅快，从此以后，再也不用隐藏本性，在一个又一个环境下潜伏，他可以跟他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战场上再过凶险，也能觉得安逸。

想到这，霍绍磊立即推开了房间门，骆正元靠在椅子上，手中抓着一张报纸，视线涣散地落在报纸上，明显地是在失神。

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骆正元依然没有察觉到室内多了个人，霍绍磊轻轻地摇了摇头，做了这么久的特工，竟然连室内多了个人都不知道？

伸出手臂，带着寒意的手直接覆上了骆正元的脸，骆正元一惊，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才看到霍绍磊站在自己面前，嘴唇扬起好看的弧度，握住了对方微凉的手，骆正元缓缓地开口，“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以为我去找渡边美子把婚礼进行下去？”霍绍磊任由骆正元拉着自己的手，一脸好笑地看着他的表情，拉了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正元，我们谈谈吧。”

骆正元觉得有些心慌，上次两个人这样心平气和的谈话之后，霍绍磊留给他那一夜，然后消失，这一次，他又要说什么呢？

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骆正元微微露出些笑容，点了点头，“你想谈什么？”

“谈谈我们以后怎么办。”霍绍磊向右侧了侧，头刚好靠在骆正元的肩上，“我彻底结束地下工作了。”

“你……”骆正元怔了怔，“你要跟我一起离开武汉？”

霍绍磊点了点头，“你搅和了我的婚事，渡边尚武若是再见到我，只怕恨不得直接杀了我。而且，我不想再做地下工作了。”

骆正元了然的点了点头，“我们去前线吧。”

“处座那里会放你走么？”霍绍磊侧头看了骆正元一眼，问道。

“只要是做抗日的工作，在哪里都没有关系吧？”骆正元回道，“况且武汉区这次被敌人破坏的这么严重，就算想要恢复，我也不能再回汉口了。”

“你不会后悔么？”晃了晃仍旧有些晕的头，霍绍磊问道，“也许我们两个就会死在战场上，尸骨无存。”

骆正元抓着霍绍磊的手，十指紧扣，“最起码，现在我们还在一起，只要我们活着，我们都能在一起，这样就足够了。”

将修长的手指一根根抽了出来，灵活地抚上了骆正元的胸口，解开了胸前的扣子。仰起头，霍绍磊直接吻上了骆正元的耳垂，灵巧的舌一路跳动着，细碎的亲吻着，直到吻上了微凉的唇。

骆正元一动不动，任由霍绍磊的手指解着自己的纽扣，任由他的唇舌在自己口中倾城掠地，他微微闭着眼，似乎想要自己记住这一刻的感觉。

抓着霍绍磊的手覆上了自己的胸口，感觉之前那个一直空着的地方现在涨地满满地，在这乱世之上，终还是有他的一丝温暖。

霍绍磊慢慢抽离了那个吻，抬起头，看着骆正元的表情。

骆正元垂下头，专注地看着那张脸，那精致的面孔，明亮的眼眸，高挑的鼻子，还有此时嫣红的薄唇，口中残留着对方留下的淡淡地酒气，他笑了笑，“你醒酒之后，会不会就不认自己现在的举动。”

霍绍磊轻笑着摇头，拉过骆正元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清晰的说道，“我现在清醒的很，骆正元，我要和你在一起，只要我们都还活着，每一刻，都要在一起。”

骆正元没有再说话，直接用口回答了霍绍磊。唇齿相依，小心的吮吸。嘴唇沿着霍绍磊好看的颈项慢慢的下移，手指快速的解开了他的扣子，在他胸口上留下一处处痕迹。

霍绍磊微仰着头手指不自觉的伸出了对方的发中，在对方耐性十足的亲吻下感觉到身体某一处的复活，二人间的温度慢慢地上升，直到完全地赤裸相对，霍绍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已经发烫。

漫长的前戏，到最后的进入，霍绍磊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到身体某个地方突然就变得不再空虚，那种被占有，被充实的感觉，让他觉得格外的踏实。

得到发泄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精神上。

霍绍磊拥着骆正元的脖子，不断地喘着气，骆正元伏在霍绍磊的身上，轻轻吻了吻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