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同归(生子)下——歌逝
歌逝  发于:2014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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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术不是万能的,我只能说,你们再多拖上一段时间,他们就多一分的危险。”

青年的妻子只用了一个晚上便好了大半,已然给了那些近乎绝望的人们太多的希冀。顾华念用他手中的药丸拯救了那些人的性命,那些红色的小药丸,忽而之间却变得如此神奇。

顾华念给那些人讲解着一些常见的病症该如何治疗、如何照看,一些人已然对他信服,为了他救回来的性命感激他;一些人却仍旧觉得他是恶鬼,蛊惑了这些人的心。顾华念不去辩解,只把基础的医理告诉这些信的人,而后他说:“我需要去你们汗王的部落,我的平君在那里。”

哈撒人不知道什么是平君,但是他们却乐于对帮助了他们的人提供任何帮助。“我为你指路,陪你去!”那个第一个教自己的妻子尝试闵人医治方法的青年道。

章 〇七七 逃亡

哈撒青年只顾华念送到汗王的部落,便折返回去。他们部落的青年本是肩担着骚扰闵人的任务,此次听闻家里出了事,才集体赶回了自己的部落,现时部落里人的病都好了,也便不便过多耽搁。另一面,哈撒青年是在路上遇见了塔达。

塔达的部落与青年的相邻,青年知道这个小男孩不但闵语说的好,人也是可靠的,便将他引荐给了顾华念。有了塔达帮忙,顾华念寻到了一个人家住下,便同小男孩聊起天来:“你不是这个部落的人吧?”

“不是。”塔达摇摇头,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我带一队大闵的官老爷来这里,其他人都回去了,就只剩下韩老爷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是他的人,要陪他的。”哈撒少年性子直,见顾华念不是坏人,便全心全意地信了他,跟他说实话了。

韩?顾华念心头一动,问道:“可是叫韩子阳?”

“咦?顾先生,你认识韩老爷啊?”塔达惊到。

顾华念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我来就是为了救他的。”

“真的!”塔达却不懂什么隔墙有耳,高兴地跳了起来。被顾华念拉扯了一下,才安定地坐下来,压抑着心头的兴奋,小心问道,“怎么救?”

“你能带我去见他吗?”顾华念问道。

塔达点头:“这个没问题!大巫没有囚禁韩老爷,平时我都可以去陪他的。”

“大巫?”这个称呼比较古怪,顾华念皱了皱眉头,追问了一句,“大巫是……?”

“大巫啊,是青衣会的大巫!”塔达解释着,神色里不无崇拜之情,“大巫是十年前来我们哈撒的,当时我们的人,甚至牛羊,都被恶鬼给缠住了,病得厉害,死了好多人,是大巫来救了我们。”

果然是青衣会!顾华念叹了声气,想起当阳那些被操纵的死尸,想起那些青衣会被控制住了的活死人一般的低级弟子,这个大巫哪有塔达说的如此慈善,不知道他对哈撒一族施恩是为了什么。不便同塔达解释这些,顾华念只问道:“那你们大巫有派人看管子阳吗?那些看管之人会不会闵语,我们说话他能听懂吗?”

“……这个……”塔达苦恼地抓了抓后脑勺,少年人哪里来的那么多心思去管这些。

顾华念叹息,也没再追问,询问了另一件事:“若是像我这等外族人,要见你们王后,不知道容易不容易?”

“王后平时深居简出,听说汗王要见她一面都需三请四请呢。”塔达又撇了撇嘴,道。

顾华念摸了摸怀中给王后的信物,决定了先去见韩子阳一面再说,叮嘱塔达,为防止那两个看守听去,干脆不提顾华念是韩子阳的熟人,只当是同为大闵来的人,想同韩子阳聊上一聊。韩子阳虽觉诧异,塔达求着他见,韩子阳想了想,便叫塔达带顾华念来了。远远见到熟悉的身影,早印刻于心的行走姿态,韩子阳吃了一惊,待见到顾华念那张含笑的脸,反而没那么惊讶了。

“韩先生,久仰。”顾华念倒真装得像个陌生人似的,尊着礼节同韩子阳打着招呼。抱拳作揖,抬起身来,眼里闪着些狡黠的笑意。

韩子阳会心,同样客套起来:“在下名为韩子阳,顾先生叫我子阳便是。”

顾华念急着来见韩子阳,也并无什么大事,一是观察一番囚困韩子阳之处周围情势如何,二是来看看韩子阳这些日子过得如何。草原上已经落了第一场雪,韩子阳身上的衣服稍嫌单薄,身上看上去也瘦了一些。顾华念有些心疼,皱了皱眉头。韩子阳伸出只手来想去抹平,忽而想起了外头还有看守,终究把手伸了回来。

二人之间都有话要说,碍于现时的情形,只能都憋了回去。互相望着对方的眼睛,该说的话,都能从眼神里读出来了。顾华念对着韩子阳笑了笑,在桌子上沾着茶水写了两个字:明晚。

看管韩子阳的人手着实稀少,顾华念心里头对那个大巫又有几分惧怕几分厌恶,总觉得他该有更深的阴谋在里头,两人在此地滞留越久,怕便会越危险,干脆明晚寻个机会逃出去罢。顾华念只带了一匹马来,好在草原人最不缺的便是马,叫塔达帮忙牵线,顾华念购了三匹好马,顺便将自己骑来这匹马送给了养马的人家。中原的马种比哈撒要差上一些,跑起来不如哈撒的马快。

准备好了之后,等了一晚上,顾华念教塔达牵着马匹先到部落边缘等着,自己则去救韩子阳。果然明面上只有两个护卫,暗地里却藏着不少人,好在顾华念没想着同他们硬拼,而是悄悄撒了沈华安塞给他的迷药,连着韩子阳一起迷倒在地,扛着人便离去了。

韩子阳比顾华念要高上半个头,身形也更加壮实。好在顾华念这些年来习了武,不然哪有这么容易扛起他。虽说是能扛得动,却还是让顾华念脚下踉跄了一番,纵起轻功也慢了不少。

好在一路上没惊动旁人,顾华念找到塔达后,唤醒韩子阳。三人一人一骑,由塔达指路,向着大闵朝奔出。

刚踏入沙漠不久,天蒙蒙才亮,身后却响起了喊杀声。顾华念回过头去,是些哈撒族的士兵,骑马挥刀追来,还有些人,举出了弓箭。

“有箭!快!”顾华念大喊一声,叫韩子阳和塔达二人注意,自己也打马快跑。

韩子阳年少时四处游历,塔达乃是游牧民族的少年,二人具是骑术精湛之人,顾华念的骑术反而要差上一些。三人具是快马加鞭,却有一支箭飞来,正从顾华念胯下之马的脚边擦过。马匹受了惊,乱了脚步,顾华念扯着缰绳,没有骑稳当,差一点从马背上被掀下来。

一时慌乱,顾华念的速度便慢了下来,身后蛮人的铁骑离他愈发近了,箭矢如雨般坠落。

“小心!”眼看顾华念要中间,韩子阳勒马转头,在箭雨中穿梭到顾华念身边,眼看着一支箭射向顾华念,韩子阳一个转身,伸手扯住了顾华念的马缰绳,用他的脊梁挡住了那支流箭!

一口鲜血涌上喉咙,韩子阳闷哼一声,只咬紧了牙关,安抚了顾华念的坐骑,双骑并驱,逃离这流矢箭雨中。少年塔达头一次见到这种阵仗,饶是被顾华念早早叮嘱过了,做足了心理准备,真到了这般场景里,还是怕的要死。但韩子阳和顾华念双双被耽误住了,塔达怕他们逃出来不识路,还是硬咬牙停驻了下来。

果然不多时二人打马赶来了,只是韩子阳身后插着的那一根箭看上去是如此可怖。塔达大呼小叫:“韩老爷!你受伤了!”

韩子阳不敢开口,怕嘴里憋着的那口气吐出来,他忍不住便要晕厥。是顾华念向着塔达招呼道:“快!别停在这里!咱们快逃!”说罢摸出钢针来,向后运起内力撒着钢针。蛮人只凭借他们的天生蛮力,飞箭终究不如钢针飞得远,不过距离太远,顾华念也瞄准不了什么准头,只勉强拖延了一段时间,能让塔达和韩子阳先跑出一段距离。

三人玩命地狂奔,总算是穿过了沙漠。另一边是大闵士兵的军营,听到哈撒人一路张扬的马蹄声,以为又是一轮攻击,早便摆好了架势等着他们了。领头的三骑让闵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哈撒这回又是在玩些什么,这时,顾华念大声喊道:“我们是闵人,是从哈撒逃回来的!”

闵人将士对上蛮人,又是一场征战。韩子阳三人下马之后立时被囚,好在顾华念身上还带着银子,塞给看守之后,弄来了军医行医的箱子,给韩子阳处理了伤口。幸而箭没有粹毒,只是扎得有些深,顾华念拔出断箭时,韩子阳终于憋不住了,将口中的那一口血吐了出来。

“子阳,子阳……”顾华念取了块帕子仔细地拭着血,心疼道,“子阳,你没事吧?”韩子阳这箭是为他挡的,顾华念心里头自责,若非是自己的骑术太差,也不至于教韩子阳受这种苦。

塔达在一旁给顾华念打下手,此时接过顾华念手里的帕子帮忙拭血,叫顾华念能专心包扎伤口,少年奇怪问道:“顾先生,韩老爷,你们是最最要好的朋友吗?”

“我们是结了平君的。”顾华念道。

“平君是什么?”哈撒并无这种习俗,塔达也从未听说过这个词,便追问着。

“平君啊……就像是夫妻,是男人和男人,要住在一起一辈子。”顾华念想了想,低头给韩子阳擦拭着伤口,把淤血都擦干净了,拿出卷纱布来,边低声解释道。

塔达恍然大悟似的:“哦,就是把兄弟对吧!”

韩子阳被顾华念半抱起来,好方便缠纱布。原本有血堵在喉咙,接过塔达递来的水漱口之后,终于能开口了。便塔达问道:“你们哈撒族也有……?”声音听上去有些虚。

“是啊!”塔达笑着说,“我们部落里就有一对把兄弟,他们是打小一起长大的,虽然觉得他们不娶婆娘怪怪的……不过……他们过得好就好!”

章 〇七八 密谋(上)

顾、韩二人同塔达正聊着天,忽然门外有人呵道:“我们将军要见你们两个!”韩子阳勉强抬起头来,见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士兵,横眉怒目正对着塔达。两方正交战中,塔达这哈撒人在闵人的营帐内着实尴尬。那什么将军要见的是韩子阳同顾华念,二人无奈,只能先把塔达留在了营帐之内。

韩子阳背后伤的重,此时还有些使不上力气,那士兵心底里怕把二人定成了奸细了,也不肯伸把手来帮忙,顾华念只能一人吃力地搀扶着韩子阳,让韩子阳把一只手搭在顾华念背上,一瘸一拐地,终于把他扶入了将军的营帐之内。

在帐内却见到了一个全然出乎于意料之外的人,慕容枫。

韩子阳同顾华念均是长大了嘴巴,正要叩拜道参见陛下,却提前被慕容枫阻止了。慕容枫虚虚地扶了韩子阳一把,教身后那个小兵退出去,笑道:“除了傻子还没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你们两个就当不知道好了。”

“疯子,跟你个混蛋玩意儿说了多少遍了,别那么叫老子!”屏风后绕出一个青年来,怒目横睁,对慕容枫吼道。这青年身段高挑,人是又瘦又白,翩翩公子的模样,开口声音也是如古琴般悦耳,偏偏言语如此粗俗不堪。

慕容枫见他出来,嗤笑一声,拿折扇指着那青年,对韩子阳、顾华念二人介绍道:“这便是那傻子了,许煞许将军,子阳,你们二人同朝共事多年,应该是知道彼此的。”

“原来是许将军,久仰了。”韩子阳客套道,只可惜浑身没个力气,只能倚着顾华念了。

“韩大人怎么负伤了?快请坐。”许煞忙让顾华念扶着韩子阳坐下。许家世代为将,该是人杀得太多,许家人丁愈发单薄,许煞乃是这一辈的独苗,偏偏生的跟女孩一般秀气。没什么文化的许老爷子干脆给他取了“许煞”这个名字,希望他人别同长相一般女里女气。许煞没有辜负老爷子的期待,果然成了一代名将,脾气也跟老爷子一模一样,不爱读书,只知道打打杀杀,说话行事也都是粗俗不堪。

许煞同慕容枫年岁相仿,打从还穿开裆裤两人便开始打架,互相间一个叫傻子一个叫疯子。谁想到长大了之后,二人见面了还是免不得要打场嘴炮,许煞却是慕容枫帐下顶顶信赖的大将。这些年来蛮人一直蠢蠢欲动,守边这个严峻的任务,慕容枫便放心地交给了许煞。

顾华念扶着韩子阳坐下,其余二人也各自落座。许煞的营帐内并无旁人,四人之间聊起来也较为随意。慕容枫先道:“当初没料到,蛮人竟真将你扣下了,让子阳你受苦了。”

“是臣太小瞧蛮人了,他们似乎有个得力的帮手。”韩子阳摇头道。

“哦?那人是何模样?”慕容枫挑了挑眉,问道。

韩子阳便形容:“看身形应该是个闵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帮衬着蛮族。蛮王甚至肯让他跟我谈条件,想必是信任至极的。”想了想,比划了一下,韩子阳描述道,“比臣要矮上一点,头发花白,大概是上了些年纪了。只可惜带着面具……”

还未等韩子阳说完,许煞拍了拍大腿,喟叹道:“果真是他!那个大巫!”

“青衣会的大巫?”顾华念惊道,这已是他第三回听到大巫的名号了,这人的本事难道比他之前估计的还要大吗?

许煞点头,解释起这大巫的来头:“顾平君听过大巫?要讲起他来,那得到十年前了。十年前蛮子那边闹了一场瘟疫,这个大巫便被青衣会请了过去,把染了瘟的人都赶到了一起,这大巫点了一把火,不知道烧了些什么鬼东西,然后念念叨叨一番,这些人竟都痊愈了!打那之后蛮人甚至都不吃药了,一有人患病,就烧一把火来,嘿,耽误救治的时辰,死了这么多人,还冥顽不灵。”

这教顾华念想起他前些天见的那部落里的仪式来,皱了皱眉头:“原来如此。那大巫该是烧的什么药材吧。”

“这老子倒是不知道。派探子去探过好几回了,那混账鬼大巫,行踪飘忽不定地,人也神神叨叨,连个屁都探不出来。”许煞咕哝道。

倒是慕容枫起了好奇之心,手撑着下巴,笑问顾华念道:“顾平君听说过那大巫?”

顾华念点了点头,从当阳那两把诡异的笛子,讲到此次去哈撒,听塔达讲的那些事。当阳之事,慕容枫只收到了任都督邀功的折子,来龙去脉都不是非常清晰;韩子阳只知道韩宋氏尸身被找回来之前的事,许煞更是全然不知此事,三人听罢后,都是大吃一惊。

“还有这么邪乎的事?”许煞瞪大了眼睛。作为一个武将,他想到的都是战场上之事,忙去问慕容枫,“疯子,你不是说你还要跟青衣会打?”

慕容枫一直是个笑模样,毫无正形地坐着,此事也难得严肃了起来,皱紧了眉头:“青衣会的首领何书鸾,是前朝的皇子,他这些年来暗地里弄了这么多的小动作,说他不想推翻我大闵统治,重立嘉朝,有谁信?”

“这……万一他把这些鬼玩意儿弄到战场上,我的将士们都是血肉之躯,怎么跟他们打!”许煞拍桌子道。

慕容枫啧了啧嘴巴:“更有趣的是,说不定你的士兵一死,就会被他们控制住,回过头来杀自己人,哦?”

“哦你个大头鬼!有趣个狗屁!慕容枫!那都是你的百姓!你的士兵!”许煞想了下今后战场上的模样,不寒而栗。这怒火便被他发泄到了慕容枫的身上,不由得大起了嗓门。

“哟,傻子你乖,人家顾平君不都说了么,这是下了药,只要是药,那就一定有解。”慕容枫又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拍了拍许煞的后背,倒是在安慰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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