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同归(生子)上——歌逝
歌逝  发于:2014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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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十五年了,悄然未觉便流逝于指尖。韩子阳看着眼前这个笑弯了腰的男子,恍惚间想起了他五岁时候的调皮、十岁时候的低沉、十五岁时倚着窗子望向窗外春色的渴望,和而是岁时站在自己眼前的生动。想了这么多,韩子阳眉眼间是说不出的温柔:“突然就想起来了,之前一直忘了问。”

“那栏小兔啊,本来是没什么。眼看着长大了,抱下了第一窝兔仔,谁料到那窝小仔儿刚睁开眼,便用力一撞,就把兔栏给生生撞断了。”五岁时的记忆也没那么真切了,只是当时的事儿着实可笑,顾华念还隐约记得,“那些小兔仔跑得可快了,跑出了百草阁,跑到外面田里去了,我们抓了好久才都抓回来。要是不小心让它们跑到外面去,就怕没几个年头,整个绝谷的地皮都给啃坏了吧。”

说完了当年,顾华念忽然转了转眼珠子,想到了什么事儿。弯下腰来,把耳朵靠在韩子阳的肚子上,什么都没听见。这番动作做完了,都忍不住笑自己,才一个月呢,急些什么:“子阳,你说,我们的孩子会不会也是个金刚大力士呢?”

两人当年吃的秘药是什么药性,从那窝兔子那儿也看出几分了。此回小夫夫二人开始琢磨了,那个还要在韩子阳肚子里藏上八个月多的小孩,会是什么模样呢?

顾华念想了想,自顾自地跟韩子阳形容着:“如果是个男孩儿,大概很像你,一本正经地,但是心肠很好,最终会做个大侠;如果是个女孩儿,不如来绝谷学医术吧,将来会成为一个温柔善良的孩子,悬壶济世。——如果是个女金刚的话,女金刚的话怎么出嫁啊?”

顾华念这就开始忧心了,万一是个女孩子,力大无穷,把所有来追的男孩都打趴下了,让所有人见了都躲,那该是什么模样啊。一边担忧着顾华念便皱起了眉头,落在韩子阳眼里,韩子阳只是无奈地叹气一声,伸出因为练剑结了厚厚一层茧的大手,抚平了顾华念的眉心:“就算是个女孩子,也一定是天下最可爱的女孩了,哪里会没人要呢?”

“那要是男孩呢?”顾华念问询韩子阳是怎样去想。

“男孩啊……”韩子阳望向墙头,墙外是一片湛蓝的天,有几只鸟自在飞过,“无论是女孩男孩,都是一样的。最要紧的是,他能做他想做的事儿,快活地像鸟儿一样。”

章 〇二三 闹鬼

山下二月里便迎来了草长莺飞,山上直等到四月才有鸟鸣春色。小院里那株梅花即将到了衰落的时候了,这最后一息的颜色却美得触目惊心。顾华念拈了一片花瓣,恍然间才想起,上了山原来都有一个月多了。

韩子阳的肚子渐渐看着鼓了起来,摸了摸隆起的腹部,韩子阳有着些许恍惚,疑惑着:“原来孩子就是这样渐渐长出来的?还是单纯这几天吃得太多胖了?”

“吃得多便对了。”顾华念一边说着又往韩子阳的碗里添上一碗饭,可劲儿地希望他多吃。过了头三个月,韩子阳害喜的症状渐渐轻了,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地无力,饭量更是增加了不少。宝宝健康着呢,顾华念看到眼里,心里头高兴着呢。

有了力气,韩子阳也便不再乐意只在小院里呆着,提出想要出去走走。顾华念想了想,也答应了下来。多动一动,对孩子也好:“只是这可得抓紧了,今儿个母亲还派人来说过,隔壁别院都督家的家眷要来游春。”

“都督?哪个都督?”大闵朝官儿这么多,干巴巴地说都督,不知道有多少,这当阳山头被十多个大族圈来各建别院,光盯着都督头衔的大抵便有三四位。韩子阳把手里头韩宋氏派人送上来的账本放下,问道。

顾华念却是少掺和这些朝中事的,都督也便只认得那一位:“还有谁?我说的是那太安路都督啊。”

“任夫人要来?”太安路的都督任豪,与韩老太爷少不了利益上的来往,明面上两家亲亲和和,那任豪韩子阳也是见过的,当面还得唤韩子阳一声贤侄。这一家要来,少不得要来往了,韩子阳现下的模样哪里能出去见人,少不得要称病推脱,到时想要出去游玩也是不易了。

出于这档考虑,二人便干脆撞个日子,当天便出门了。顾华念收拾了些吃食,还带了几瓶药以防万一,本想带着弄婆和桐儿,谁想到弄婆对此是全无兴致,桐儿又怕只留一个又聋又哑的婆子下来,万一来了人,没个招待的,也自请留下了,最终只得小夫夫两个出了门。

这当阳山被一群富贵人家圈了之后,少有平头百姓得以上来,顾华念又是打小少出门的,更没来过。只听过书中记载当阳三奇,山顶又一汪湖水,名为天湖,常年温热,甚至能疗毒驱虫,此乃一奇;有花名紫暮,开于深秋,花开时整座山上百花凋零,只一朝一夕便落花结子,此乃二奇;有山中白虎一只,百年未死,从不伤人杀生,被供奉为护佑此山的山神,此乃三奇。

顾华念头一回真切地感受这当阳山,难免有些兴奋,兴致冲冲地同韩子阳讲这有关当阳三奇之事。韩子阳哪里能未听说过,只是笑道:“世人都是如此传说,不过除了那潭子水,所谓的紫暮花同白虎山神,哪里有谁真正见过。只当故事听听就罢了。”

顾华念却不以为然:“但凡我们没见过的,便不能妄言真假,总得亲眼判别了才能有个确切的结论。——我看现时才刚开春,紫暮花是同我们没缘了;那白虎能不能碰到又得看机缘,不若我们今天便去看山顶的天湖吧?”

韩子阳同无字诗游历大江南北时都是有意无意避开当阳的,回到家中也不过三年光景,又忙于家业,这也是头一回上当阳山,存着分好奇的心思,对于顾华念的提议也是跃跃欲试。两人定下了往山顶出发,沿着从山上淌下来的小溪,向着上游步去。只是终究这个提议还是过了一些,眼瞅着到了晌午,离那天湖却还尚远。

韩子阳一向有些倔,定了要去看天湖了,便不打算停下来休息,也要往山上再走一段。顾华念却担心他体力跟不上,极力劝他休息:“我们这是要当天去当天回的,你再上山,等天黑了可回不去了。”说罢也不管韩子阳,径直地将餐布铺在了地上,坐下来,摆出一副不打算走的样子了。

眼看着顾华念理也不理自己,只顾往餐布上摆出从家里带的吃食来,韩子阳也无可奈何,只得坐下了。

这些的干粮点心,都干巴巴得,就着水吃,也怪腻味人的。顾华念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看着韩子阳也吃得不多,却拧起了眉毛:“你只吃那么一点,肚子里的孩子都喂不饱!”

“我去抓两条鱼烤来吃。”韩子阳着实塞不下去了,苦笑着站起身来。身旁就是条小溪,清澈可爱,三两条游鱼怕是从未被人骚扰过,见了人也不躲,游起来慢慢悠悠的。

只是捉鱼必定要下水,顾华念哪里肯让韩子阳碰了凉水,忙拦下:“阿旭去捡些柴火,抓鱼的事儿我来。”

正折了一根枝条全作鱼叉子,韩子阳见了顾华念的模样,心里头想着凭顾华念这半点功夫也没有,又全无经验,怎么能捉得住?也没打击他,韩子阳还是把鱼叉递了出去,径自打扫出了一块空地,捡了不少干枯树枝回来。

只见顾华念倒是像模像样地脱了靴子,挽起裤腿来,站在小溪中。双手攥住鱼叉,死死盯着水底看,一动也不动。忽而间猛地一用力,顾华念送叉子下水,把屁股撅了起来,又一副恼怒的模样站直了身子,鱼叉上当然是空空如也。

如此这般重复了四五回,韩子阳终究忍不住笑出了声:“易之,你不要对着鱼的影子去叉,要对准它靠后一点,才能叉中了。”

顾华念头一回听说这等的事儿,知晓韩子阳打小同无字诗游荡,山野里拿能少住,这么说必定有他的道理,便尝试了几番,竟真的叉到了一条。把鱼提出水面来,那鱼得知自己将死必然拼了命地扑腾,溅了顾华念一身的水。顾华念略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子,笑道:“果然如此。这鱼可狡猾,看起来傻傻的,真要去捉了,溜得快极了!”

如是捕到了三条,顾华念尽了兴,却也感到了浑身的疲惫,喘着粗气拎着最后的一条鱼回来,此时韩子阳刚刚把头一条烤好了,便递给了顾华念。山上的鱼香得很有了野味下肚,两人很快便填饱了肚子。这一路虽未抵达天湖,却也进行。二人想着等孩子生了,做足了准备,再上山也是不迟,便兴尽而归了。

此时日暮将至,夕阳撒下了这一日最后的光辉。携手进了家门,原本想着大抵弄婆已经做好了晚饭了,热热地吃了饭,再聊上一会儿,便可睡下了,谁料到进了小院,等着的却是弄婆面色阴沉,桐儿苍白了脸。

小夫夫对视一番,韩子阳问道:“桐儿,发生了什么?”

“老爷,”见家里的两个主子回来了,桐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脸上也恢复了几分血色,“昨儿个府里头送来的不少食材药物,今儿个不见了不少,尤其是老太太送的那棵老人参不见了!”

竟有东西不见了?这山上只住了这四个人而已,旁的都是些飞禽走兽,别的东西倒还好说,只是那人参名贵,是装在盒子里送来的,若说是野兽偷食,定不会开了锦盒,取出盒里的人参。

想必是有人偷拿。顾华念只能怀疑到弄婆和桐儿两个身上了,仔细一想,却想不出她们拿了这些去好做些什么,便先打消了闻讯两个人的念头,只先去丢东西的地方看了看,也寻不到偷东西的人留下的痕迹。

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收获,眼见着天已然全黑,只得先各自回屋了。顾华念烧了桶热水,让韩子阳洗净了身子,又把水提出去倒掉,便在这时,忽而闻到了一声长啸,紧接着是一声尖叫。

半夜里这一声笑狠狠下着了顾华念。手一抖,桶里的水倾泻了出来,桶也滚落在了地上。尖叫明显是桐儿发出的,小姑娘怕是被吓到了,顾华念闻着这声啸,辨别出是离着自己不远,大抵便是在这别院里,加之料峭春风,狠狠的抖了一下。

赶紧提起桶来,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屋子。韩子阳刚把头发擦干,见他匆匆忙忙地,问:“易之,刚刚怎么了?”

“阿旭你也听到了?”顾华念惊魂未定,安抚着胸口,问道。

韩子阳点了点头,皱起了眉:“你有看到发生了什么吗?”

顾华念也只是听到了声响罢了,只能摇头,又记起才刚桐儿的尖叫来,有些放心不下:“我去厢房看看,桐儿不知是怎么了。”

“怕是被吓到了吧。”韩子阳示意着顾华念赶紧去看。

门一打开,却见桐儿提了盏灯笼,浑身颤抖着,左右探看,却冲着主卧的方向来了。见小夫夫打开门,桐儿惊道:“老爷!平君!你们没事吧?”

章 〇二四 寻声

桐儿亦是担忧小夫夫两个的安危,便强撑着胆战心惊,提了个灯笼匆匆过来了,见顾韩二人无恙,也放下了心。

弄婆倒是睡得香甜,聋也有聋的好处。三人也不便打搅,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探看一番,只听又是一声长啸,仍旧是从府里距小院不远处传来。

韩子阳仗着自己是唯一有武功的,想前去寻看,顾华念哪里肯让他挺着肚子出去。这一夜三人熬在了屋里,待天色大亮,终究是抵抗不住困倦,都沉沉睡去了。

熟料次日夜半,又是同样的地点,同样的长啸。睡梦中的三人再度被惊醒,这回桐儿缩在了厢房,小夫夫两个嘀咕了半晌,都争着要出去,却都不肯让对方涉险。

“明早再去吧,把漪碧园搜遍了,不信寻不出这个装神弄鬼的玩意儿。”最终韩子阳拧紧了眉头下了决断,安排得却是有理,顾华念也点头同意了。

桐儿再度清点了仓储,又是丢了些吃食,好在这回药材没丢,仓库的角落里竟发现了斑斑血迹。思量着这血迹怕就是那偷东西的小贼的,桐儿立马告知了韩子阳。

有血,那便证明了好歹是个活物。桐儿原本担心些鬼神乱力,这回到也放心了。

顾华念怕是什么动物,韩子阳虽有武功护体,终究还怀着孩子,哪里能轻易动得,便让弄婆照看着,招呼了桐儿去找。二人寻了夜半啸声的方向搜去,漪碧园虽大,也终究有个尽头,一间一间小院落地找,竟寻不到路子。只在一个院子里的枯井边上,见到了新鲜的血迹。

在别处再也寻不到什么了,顾华念又回了这个有枯井的院子,仔仔细细地又找了几遍。最终还是无功而返,韩子阳也只能劝慰道:“没关系,不管是什么东西,毕竟它受了伤。”

已然是第三日了,仍旧是那一声声长啸,今日听着却格外痛苦,竟啼叫不停。顾华念缩在被子里,宽慰着自己:“不过是个受伤的玩意儿,我怎么会怕了它。”如此念叨了几遍,顾华念定了定神,打算着无论如何也要去一探究竟了。

韩子阳担心不已,原本想要跟去,顾华念又是说了一堆的道理,才终于让他打消了念头。不过韩子阳不肯让顾华念一人前去,便去厢房敲了敲门。桐儿果然没睡,小姑娘缩在角落里正瑟瑟发抖,听闻顾华念要去看看,吞了口口水,还是起身了。

“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顾华念看这女孩儿可怜,料想她本也不敢去,便道。

桐儿却只是顺着眼,她是个做丫头的,从来都是听主子命令,哪里有想或不想这么一说。只是她这两个主子都好生奇怪,竟管起一个丫鬟的想法了。心里头疑惑着,桐儿嘴巴上还得讲:“桐儿也想去看个明白,省得日夜担心。”

顾华念仍是无法习惯什么尊啊卑的,韩子阳待了三年了也只是勉强适应,两人倒没觉察桐儿根本没说真心话,便赞着这丫头的胆子,带着她前去了。

有着啸声的指引,两人一人提着一个灯笼,向着啸声传来的方向摸去,最终到的便是那个有枯井的院落。

白日里两人来探看的时候最终并未关上院门,此时这小院却是被紧紧关闭的。桐儿已经怕得不行了,缩在顾华念身后,哪里敢去推门。顾华念只能壮了壮胆子,一用力,将院门推开。

此时一声啸刚落,另一声啸未起,夜半春寒里的静谧中,院门那“咿呀”一声格外刺耳,像是刺骨的寒冰从二人身畔划过肌肤。二人俱是一抖,这才见门内,一双幽绿的眼睛,冷冰冰地盯向门外。

是个人。

桐儿已然惊吓过了,闭死了眼睛只懂尖叫。顾华念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半晌才回过神来,自己是个男儿,便把桐儿护在了身后。

这已经是他第二回见到这般的眼睛了。

头一回那个蹲在墙头上的男人,亦是这般冷冰冰的幽绿的眸子,在黑夜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息。顾华念怕极了这般的眸子,想尽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却仍旧在发颤:“桐儿,往回跑。”

“……平君?”桐儿打小被卖入韩家,打着骂着把主子当天的念头刻入了心骨了,即便是在这个当口,也不敢自己先逃。

顾华念也怕得要命,哪里敢再说什么,推搡着桐儿便往回赶。

两个人有了逃跑的动作了,院里的那个人也懂了起来,呼喝着便要追来。这么一追,桐儿腿差点便软了,又被推搡了两下,终究是逃生的欲望占了上风,哪里还顾得什么主仆了,飞奔而去。顾华念紧紧跟在后面,不时回过头去,那人怕是伤得不轻,跟起来异常吃力。

眼看着就要到屋了,放下了半分的心,顾华念却一时气闷,咳嗽了起来,竟是旧疾复发了。

他打小身子骨差,此时因为把体内寒气导出来了,身子好了些,却也经不起剧烈的活动。今儿个是跑得太急了,顾华念一边咳着,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竟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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