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同归(生子)上——歌逝
歌逝  发于:2014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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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华念闲来无事也跟着吃了一粒,笑道:“这还真比不上我做的。——说起来快下新鲜梅子了,到时候我给你做一罐。”

韩子阳正要回答,忽闻门口有苍老的声音道:“我儿何时喜欢起吃这女孩家的小零嘴儿了?”

原来是韩宋氏,终究放心不下韩子阳的身体,听个戏也心不在焉。众位客人见她这般模样哪里还敢多作打搅,都早早离开了,这寿宴也未曾得以尽兴。韩宋氏待宴席一散,立时令两个丫鬟搀扶着,拄着拐便加紧赶往韩子阳的卧房。在门口便瞧见自己的儿子竟吃梅子吃得兴致正高,不免有些惊异。

惊闻韩宋氏的声音,两人向母亲问了生安,扶着韩宋氏进屋坐下。韩宋氏一坐定了,又问到顾华念:“我儿今天这是怎么了?你是医生,如何不好好照看他的身子?”

并非没有好好照看,只是韩子阳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吐酸水、好吃酸,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只是上回拿毒搪塞了小产,韩宋氏那儿究竟还是暂时瞒过去了,这一次二人只道不敢讲明韩子阳有了身孕,却不知道再寻个什么借口好。韩子阳同顾华念悄悄对视,都欲言又止。

这模样落在了韩宋氏眼里,老太太气急,拄着拐子狠狠敲在了地上:“回话!你们两个,莫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老身?”

可不正是有事儿瞒着么。韩子阳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顾华念斟酌了一番,道:“……子阳他……那个,胃不太好,梅子可以压一压……”

“我儿的胃一直都好好的,怎就胃不好了?”韩宋氏拧起了眉头,摆出一脸的嫌恶来,明摆着是在怨顾华念没能照顾好韩子阳。

“那……子阳他是……最近喝酒有些多,所以伤了胃了,加上劳累了些,没能休息好。”顾华念胡诌道,听上去却也有七分的真。

韩宋氏当了真,便不再管顾华念了,转而责备韩子阳:“怎么没好好休息?”

“……母亲……”顾华念这半真半假的说法,韩子阳也找不出话来辩驳。只得默认了,讪笑着给韩宋氏陪着脸色。

韩宋氏信了两人的借口,便不许韩子阳再操累了。有了韩宋氏管束,向来遵从孝道的韩子阳总算是改了习惯,不再整日埋头于生意了,有饭局也都推脱母亲不让。如此这般,却仍旧吐得厉害。

顾华念每日为他切脉,好生调养着,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说韩子阳体质早就得他害喜得厉害,又找了些借口,让韩宋氏答应下了,两人晚上不用再去大堂里吃饭了,而是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做些清淡的,避免了鱼腥一类的,总算让韩子阳吐得轻了一点。

韩宋氏每日早晚都要儿子去给他看看,不厌其烦地问他身子感觉怎么样了,还不时自己拄着拐子来小夫夫的屋子探看韩子阳的情景。当着母亲的面儿总是说已然大好,如此糊弄过了七八日,韩子阳又吐了一阵儿,正浑身无力,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道:“这几日真是累极了。”

“你就不能把生意先放下?头三个月反应最最厉害了,你又尤其严重。”顾华念用温水绞了快毛巾,递给韩子阳擦脸,一边抱怨着。

韩子阳也万分无奈:“彻底丢出去了,谁知道我那些兄弟会动什么手脚,到时候再收回来不易啊。”

顾华念踌躇半晌,叹气道:“我这话可能说着不妥当,不过阿旭,韩家的生意于你而言就这般重要?我总以为你更适合做个侠士,就如同无大侠一般。”

顾华念所想的韩子阳哪里不清楚。说句实话,比起整日困于当阳做个生意人,他也想浪迹江湖,行侠仗义。不比师父无字诗那般浪荡,但也要朋友遍天下。只是这终究只能是个梦罢了,韩子阳垂下头去:“母亲为我能在韩家立足,牺牲了这么多,我如何能将她的成果这般轻易丢弃?”

说到底是为了韩宋氏。韩子阳也奇怪,跟着无字诗长大,却将仁义礼孝固在了脑子里,如何也绕不开这几个字。顾华念知他入骨,本就是自己为难于他了,便不强行责备什么。

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徒然尴尬了下来。韩子阳接过手巾拭去了嘴角上残留的呕吐物,没什么力气了,正打算躺下歇息一会儿,忽而却闻到有人敲门:“我儿,在屋里吗?”是韩宋氏。

“哎,在。”听出了韩宋氏的声音,顾华念赶忙应了声,让韩子阳去休息,自己赶去开门。

孰料韩宋氏这回却是带了个人来。那人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留了把山羊胡子,一双眼精神地亮着。身后跟了个小童,提着药箱子。

原来是个大夫?顾华念好生奇怪了,自己便是大夫,虽说水平不济,一般的小病也是医得来的,韩宋氏这从外头找了个大夫回来,是要做什么?用神色询问了韩宋氏,韩宋氏却是连看都没看顾华念一眼,只顾引着大夫进门,就说:“我儿病了好些时日了,总是不见好,张大夫您请给他看看?”

瞅着母亲带了一个大夫进来,韩子阳也是分外诧异,当着大夫的面又不好意思直接言说顾华念便是大夫的事儿,只得把手伸了出来,让那个张大夫先诊着。同样以问询的目光望向韩宋氏,这回韩宋氏没有假装没看见,而是冷哼一声,道:“华念总说他帮你看,这都多久了,却不见好转。”

“……母亲,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韩子阳无奈地笑了。

“你总是说你好多了,拿些宽慰人的话应付我,还是每天地吐。”韩宋氏埋怨着,又剜了顾华念一眼,“我将人托给你照顾,却半点不见好,什么绝谷的大夫!”

韩宋氏正抱怨着小夫夫两个人,那大夫原本捋着胡子,全然是自信满满的模样,忽而却拧起了眉头,沉思这脉象,而后吞了口口水,仿若不肯相信脉象的结果似的,慌了神。

韩宋氏见张大夫这般模样,紧张了起来:“张大夫,我儿这是怎么了?可有大碍?”

“这、这……韩夫人,您还是另请高明吧。”那大夫竟只是这般说道。

顾华念胡诌的韩子阳只是伤了胃,根本不是大毛病,这张大夫闹了这么一出来,韩宋氏终究是慌张了,忙找人把当阳最好的几个大夫都挨个请来。

孰料那些大夫却没一个说明韩子阳这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的,都请韩宋氏另请高明。一个如此也罢,个个如此,韩宋氏愈发慌张,病急乱投医,连江湖郎中都请了家去。

韩顾二人见韩宋氏这般心急也有些不忍心,便打算干脆告知她就好。正在屋里商讨着该怎么告诉她才好,忽而桐儿来了,道:“老爷,平君,老夫人请了王大夫来了。”

顾华念才入韩家家门,不认识王大夫是谁,韩子阳却是知晓的。王大夫是当阳最出名的大夫,为韩家医诊多年,只是近些年上了年纪,不常出门了。韩宋氏怜他路都走得不顺当了,如果不是有太大的事儿,是从不去打搅他的。

王大夫颤颤巍巍地进了屋,此番看诊却与旁的大夫无异,都是不敢明说的模样。

韩子阳原本想等王大夫走了再同韩宋氏言明的,只是韩宋氏却不让王大夫离开了,眼看着眼角上都挂着泪珠了,低声道:“王大夫,您就直说吧,我儿这到底是怎么了?每个大夫都不敢明说,老身这担心哟……”

“……这……韩夫人……”医者父母心,王大夫见韩宋氏这要掉眼泪了,思来想去,王大夫长叹一声,“韩夫人,我不是不肯告诉你,只是……这……唉,要我说什么才好……令郎脉象并无大碍,只是……只是……”

“只是?”韩宋氏催促道。

“……只是……令郎的脉象……像极了有孕在身……”

王大夫行医这么多年,这十足十的喜脉不知是看了多少,头一回出现在男人的身上,也无法轻易下定论。只是这结果一说出来,韩宋氏虽然一脸惊讶,却并未追问。只派人把王大夫恭恭敬敬地送出去了,韩宋氏屏退下人,把房门一关,阴沉着脸,问道:“我儿,你……?”

韩子阳同顾华念知晓自己瞒着韩宋氏这事儿做得不妥,二人只得垂下头去,认错道:“母亲,原本想今儿个告诉您的……”

“你!”韩宋氏举起拐子来,原本要往韩子阳身上敲,快落到韩子阳腰间了却舍不得,生生地收了回来,打在了顾华念身上,“你!——你们两个……”

顾华念这还是头一回挨打,只能忍下。

这一拐子打得韩子阳心疼不已,急急制止了韩宋氏:“母亲!”

“你这个不孝子!就知道心疼他!不管老身死活!”韩宋氏用拐子指着韩子阳怒叱。

“……母亲,易之从小病弱,当不得怀孕之苦……”韩子阳解释道。

“那你便当得了!瞧你这几天被折磨得,还要这个孩子做什么!”韩宋氏愈发怒火盛大,拐子敲在地上,愈提了个声调骂。只是也终究一说,韩宋氏心头紧了一紧,老太太一向看中骨肉亲情的,韩子阳怀里的终究是她的孙儿,哪里能说不要便不要了。

章 〇二二 别院

韩宋氏得了真相,咒骂了一顿,也只能接受了。问小夫夫两个可有何打算,怀孕这头两个月肚子不明显还好,今后等肚子大了起来,怎么瞒下他人呢?

哪里是那么容易瞒住的。顾华念原本想干脆全说透了罢了,却又明白这外面有多复杂,哪里比得上绝谷的单纯。“……未曾想好。”二人照实告诉了韩宋氏。

这般的回答原本在韩宋氏的预料之内,真听到了后还是忍不住气得要命。韩宋氏又将拐在地上敲了敲:“你们这两个孽障,这是要气死老身吗?老身一开始的安排便多妥当,让易之扮作女人,怀就怀了吧——看你们惹出的这些事儿来!嫌弃老身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一通的抱怨,韩宋氏上了年纪唠叨了些,最终还是得她拿定主义:“先拖着吧,等再过一两个月,你们两个去咱们韩家山上的那个别院躲着去,躲到孩子生出来再说。这几个月,我先帮你管着韩家。”

说是要拖,韩宋氏接手了这事儿后,径直向外放了话。请绝谷的神医来看韩子阳,说是有余毒未清,腹中积水,怕是要调理上几个月才成。

绝谷的大夫说的话,基本上大家都信了,先前的几个来给韩子阳看脉的大夫也只道自己学艺不精才竟误诊出喜脉这等荒唐的结果。待这话传开了之后,韩宋氏便着手安排韩顾两人去山中韩家别院躲避了。

那别院原本是没有人常住的,只为韩家避暑所用。这回要送人去了,韩宋氏少不得要挑选几个人去伺候着,尤其得有个会接生的才行。

选来选去,雁儿是家生的,父母都在,怕她说漏了嘴;桐儿是买来的,无父无母,一向又口风紧,韩宋氏还是比较信得过她的,便派了桐儿跟着。又有韩宋氏的一个老仆,是从宋家带来的,一个哑巴,也会接生,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准备了一辆马车,小夫夫两个带着哑仆弄婆和桐儿,驱车便去了郊外山上。韩子阳仍是不适应马车,坐在软座上总是寻不到安稳,便显得有些紧张,紧紧地抓着点东西在手里。

“噗哧。”韩子阳的模样落在了顾华念眼里,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总觉得仿佛坐在棉花堆上似的,不注意就会掉下去了。”韩子阳想也知道顾华念是在笑什么,讪讪地解释了一句。

顾华念正无事可做,捧着本书在看:“哪里会掉下去,子阳你担心得到奇怪。”

韩子阳叹了口气:“我出去替弄婆驾车吧,车里坐着真难受。”

说罢韩子阳半躬起身子便要站起来,却被顾华念伸出胳膊来,给拦了个正着:“坐好,不许乱动!——总是没自觉,你已有了身孕了,考虑下孩子好吗?在软垫上坐好!”说着顾华念便推搡了一把,却是注意了力道的,只轻轻把韩子阳推坐下。

“在看什么?”顾华念的这番动作,手里的书正好伸在了韩子阳的面前。韩子阳便顺手捉住了顾华念的手腕,把书封凑到眼前,念出封上的书名:“承子白金方?”

这名字已然明说了顾华念在看什么。被直白地念出来,顾华念打开韩子阳的手,抽回手腕来:“你都说我医书看得少了,我不得多看点,好照顾你?”

两人这般嬉笑着,都没注意到,同坐在车里的桐儿,缩在角落里,正以复杂的神色,悄悄打量着韩子阳的腹部。

当阳城外当阳山,山半路上有几座别院,最大的那座便是韩家所建。这院名为漪碧圆,园中有一池碧水,每年盛夏,开满一池荷花,美不胜收。

只是现在山下芳菲未尽,山上哪有花盛开。愈往山上走,便愈少见绿色,到了别院里更是只有光秃秃一片了,池子里也只有淡淡涟漪,看得人难免萧索。

早便有人来打扫过了别院,几人直接入住了进去。却没去主屋,而是挑了间偏院,到也不为别的,一是只有四人,偏院便住的开,还有几分人气;二是这院子里有株梅花,是红艳的颜色,此时正含了花苞,半吐出蕊来,香而不浓,比起别的院落里的萧条景象,这儿看着更讨喜一些。

卧房比韩家的主卧还要小上一圈,住着到舒服。顾华念干脆打发了弄婆和桐儿住厢房里,不需在主卧伺候。

小院名字起得很直白,叫作梅园,院中有梅一株,井一口,花圃两畦,因无人打理丛生了杂草,此时正枯黄,未有新生。顾华念安顿韩子阳住下,闲来无事干脆去了院中,把杂草拔尽了,正思量着,反正是要在这儿住上好几个月,不如在花圃里种点什么,也打发个时间。

还没想好种什么才好,忽而韩子阳从卧房里出来,倚门望着顾华念。顾华念正站在花圃中间,脚底下一堆的杂草,双手叉着腰,正思量着什么。

韩子阳觉得心头一热,带着笑意,步上前去,从身后环住了顾华念,问道:“易之在想些什么?”

顾华念被吓了一跳,见是韩子阳,也弯了弯嘴角眉梢:“我在琢磨着,这块地可别浪费了才好,种些什么呢?是药材?时蔬?还是种些花草?”

“种菜吧,下回让他们带些菜籽上来,也带几只仔兔,一来打发时间,二来也可以让他们少跑几趟,上下山毕竟麻烦。”韩子阳同顾华念两人仍是少有尊卑观念,对着自家的仆人,总是觉得麻烦了别人。

“再看看有没有新孵的小鸡崽儿?”顾华念这般提议,扑哧一声笑了,“你看看,你们家这好好的院子,到让我们弄得像个农家小院了。”

韩子阳眸底含笑:“农家小院,也是一番快意,没什么不好。——倒是易之,说是种菜,可不是易事,你能行吗?”

明摆着被小瞧了,顾华念不乐意了,道:“我可没那么金贵,鸡、鸭、兔子,什么没养过?”

“说到兔子,”韩子阳却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易之,那年试药的兔子,最终怎么了?”

绝谷里一向拿兔子试药,韩子阳猛然一提,顾华念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般。待记起了韩子阳问什么药,顾华念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我当你忘了,这么多年都没问过,今儿个怎么想起来了?十五年一晃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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