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纯音(穿越 FZ)下——岫几重
岫几重  发于:2014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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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气爽。

集锦城庙会热闹的开始了。这城不大,人也不算特别多,但街头往来的行人也可作“络绎不绝”。道旁商贩,目光都不经意地瞄向牵着孩童的青年,这人一身素青锦袍,面容很是年轻,只一头白发看起来有些诡异。

净念低眼看了下被小孩紧攥住的手掌,有些不太自在,只是每回他试图抽开手,这小孩就会瞪大一双委屈的眼。他也只好作罢。

街上的人多,也吵闹得很。

净念慢慢地走着,目光垂落在前方的路面,也不顾身边索谨研好奇地指着各种小玩意询问或是说话。他今天的目的,其实就一个:等待有心人,亲自找上自己。

所以这一路,他多数时间都是屏着神,捕捉这一路上丝毫的动静。

“大哥,”索谨研忽地看到甚么,立刻兴致高昂,拽着净念就想往那里跑,“那边……”可惜力气太小,他跑开了几步,手上却拽不动净念,便是犹豫地看向那边的窄巷,又不情愿松开手,一时只能用渴望的眼神盯着净念。

净念默然地看向那个巷子,绚丽的彩色旗帜上,画着鬼魅的花纹,正迎着风招展轻扬。旗帜下,挂了几个动物模样的琉璃盏,让人不由心生喜爱。

他瞟了眼索谨研,便忽地迈开大步,扯着小孩的手,就朝巷子走去。

索谨研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被这一扯,脚下踉踉跄跄,但见净念是朝自己想去的地方走,便是高高兴兴地小跑着跟上。

索谨研站在架子前,想要伸手摘下那个随着风哗啦啦地旋转的琉璃灯——可惜,个子稍微矮了,没法够得着。他踮起了脚,伸长了手臂,还是只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大哥……”他有些沮丧地喊,便是侧头看向净念。

然后他看中的琉璃盏,忽然挡住了他的视线。索谨研略一怔,仰头看了过去:不知甚么时候,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约莫有三十四五岁的模样,正温笑地看着他,手中正勾着那个他看中的琉璃盏。

“小弟,”黑衣男子温和地说,“你喜欢这个?”

索谨研有些莫名所以,茫然地偏头看向静立一旁的净念,才发觉适才不小心松开了对方的手。遂又看了看面前的琉璃盏,自然是忍不住心动,他再度仰头看向黑衣男子,心里却记得索蒙时的教诲:不能相信陌生人。

……只是,他懵懂地觉得,眼前这个人好生地面熟,笑起来,也特别地温暖贴心。

“大哥。”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又喊了声净念。

那黑衣男子听他开口,便是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他是你大哥?”

索谨研听他这一声问,不自觉地往净念身边靠了靠,遂觉,右手被人轻轻地握在手心里。

净念冷眼看着那黑衣男子,低头看向索谨研:“你要那个?”

“嗯……”索谨研胆怯而胡乱地点了下头,其实自这个黑衣男子,无声无息地拦在他的面前,拿着琉璃盏,笑着跟他说话时,他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和恐慌,早已甚么都想不起来了。

净念听索谨研应答,面无表情地自黑衣男子手里一把拽过琉璃盏——架子上,每个样式的只有一个——对方也只是包容地笑着,顺手就递过来了。把东西往小孩手里一塞,净念目光直接又锐利地落在了男子脸上。

索谨研瞅了瞅黑衣男子,最后看向净念,笑着道谢:“谢谢大哥。”

却闻黑衣男子忽地爆出一阵哈哈大笑,吓得索谨研忙是躲到了净念身后,既是害怕,又忍不住地好奇,偷偷地打量这大笑之人。

“小十一,你叫他大哥?”笑声惹来路人惊恐的目光,黑衣男子便是渐渐地止住笑,死死地盯着净念,话语却显然是对索谨研说道,“也是。你那时候还是太小,还不满周岁,自然甚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说这话,他显然就直接承认了甚么。

净念静静地看着这人,却听对方语气一转:“你故意带着十一,又弄那些疑阵,不就是想要引我出来吗?”说罢,这人转身往巷子里口走去,“你若够胆量,便请进来一叙罢。”

净念始终没有开口,略有些复杂地看了眼索谨研,便是牵着这小孩一同跟上黑衣男子。

静谧的院子,栽了几株素白的菊花,秋阳落照,别有些意趣。

黑衣男子对净念作了个“请”的手势,便是替彼此倒上了茶水,目光不时地飘向索谨研,笑得风淡云轻,又似满是嘲讽:“索净念,我倒没想到你们这么愚蠢,想拿个孩子,做筹码来降服本宫?”

净念垂着眼,淡声叙述:“三年来,昱裳会的人假以各种身份,试图潜入曷文宫。”当年索谨研中毒后,帝王便对外宣称,将其送入曷文宫静养。寻常那里防守极严,不得随意出入。

而昱裳会的人,要潜入那里,显然只有一个目的,便是索谨研。所以,便可以有个猜测,昱裳会里的某个人,很在意这个孩子。

“他是淑皇后的幼子。”净念又道。

亦即,索谨研,是眼前这位黑衣男子——前聿国太子殿下索谨昭——同母胞弟。

索谨昭狂声大笑:“所以,你便以为,这孩子能帮上甚么?”继而,他叹息,道,“人称你索净念是英明神武的尊王,本宫看你,还是太天真了。”

净念没有半点情绪道:“你的其他兄弟,全部死了。海上起了风暴,只你与少数亲兵借着浮木,狼狈地回了陆地。你很想见十一。”这些消息,自然都是先前到现在,从对方的思绪变化中探知的。

而当时,净念带上索谨研,只是知晓这个人一直不懈地在找索谨研的下落后,隐约地有了个猜测。这世间血缘亲情,真是极其微妙的存在。一个皇位,便能将骨肉亲缘决裂;但生死关头,又有人会为这份血缘,甘愿牺牲自己。

说到底,在净念看来,索谨研只是个不伤大局的试探。

如今索谨昭现身,则说明,他的猜测,基本上是正确了。

净念自然也没想着一个索谨研,就能让索谨昭放弃昱裳会,放弃“复国”的大志。但眼下这个人出现了,自然……他就不会由着对方逍遥活在人世了。

索谨昭一惊,随即含笑道:“你倒是消息灵通。”便是惬意地往椅背上一靠,微叹,“看来这一回,昱裳会损失严重,是本宫过于自信,小看了你。”

净念冷冷地道:“若我愿意,三年前你的昱裳会就无法存于世上。”

“好大的口气!”索谨昭笑,遂眯了眯眼,悠悠地问,“你今日……来的是我的地盘。你当真以为,你的武功天下无敌,能够活着出去了?”

净念瞥着他,不语。

一直懵懂的索谨研,茫然地看着二人,隐约懂得甚么,又无法明白他们在说甚么。

索谨昭蓦然转头,对小孩笑着招手:“小弟,你过来。”

索谨研犹豫地看了净念一眼,咬了咬唇,慢慢地走到索谨昭身边。

“转眼,你都这么大了。”索谨昭极是感叹,抚着索谨研的头发,道,“当年你,小小的、软软的,时常笑呵呵的,兄弟几个都喜欢逗弄你。”

索谨研默不吭声,却也没躲开对方的抚摸,微低着头,看着随风转悠的琉璃盏发呆。

索谨昭说着说着,笑容就淡了。

细细一听,细微而急促的脚步声,极快地靠近。

空旷的院子里,净念与黑衣男子隔桌而坐,索谨研神情迷茫地站在索谨昭椅子边。墙头、屋顶,双方人马惨烈地厮杀了起来。

索谨昭看向神态安然的净念,道:“你当真是好自信。”

净念漫不经心地看着盛放的白菊,回:“若你投降,我还你一世荣华,以及……”略一顿,“手足团圆。”

一个昱裳会,费了那么多心机与气力,控制江湖;又耗了好大的心思,整治出一个火雷营造厂,并以这些火雷武器为筹码,暗中博得敌国权势的相助——说来,这点力量,在索翰华面前,实在是微不足道。

如今,到了眼下局面,江湖势力统归朝廷,营造厂一夕被征用……这索谨昭想也是没了多少后路了。

也便是为此,净念才会尝试以索谨研为引子,将这个暗藏的人诱出来。杀了索谨昭,即便昱裳会还剩下一点势力,也是群龙无首,终究再没有威胁了。

“可惜……”索谨昭摇头,淡淡地笑道,“我昱裳会,并不是你以为的那般无用。”说罢,他伸手,缓缓地将一旁的孩子抱在了怀里,“本宫当年见过一回易觉,那个知归子的弟子……不知你知晓否?”

净念蹙眉,有些不解这人的用意。

却听他似是释然,又似是期待地说:“易觉说,索翰华命中独有一个人能羁绊住他。若这人死了,索翰华,也便毁了。”他哈哈一笑,“本宫已是三十又五,当年又受了毒侵,早就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只是,这江山,龙椅,本该是本宫的。如今索翰华费尽心思要夺去了,本宫倒要看看他能得意多久!”

话音甫落,便是一瞬间,变故再起。

忽见那人一手钳制着索谨研,另一手朝这头打来,净念神情一凛,脚下轻跃,往后飞出丈余。

【一六三】冤难解

索翰华立在西山山麓的海印寺宝塔顶层门前,俯视着如火般燃烧了整片后山的采红香。即便是数丈高的半空里,采红香独特的香甜味,还不时地卷着清风,扑打上人的面。

微风一瞬时,骤然狂劲,隐约带来一阵硝石气味。索翰华眼神微变,缓缓侧首看向城内的方向,这一刻骤然传来的巨响轰鸣声,似能撼动这十数里外的塔楼。

少刻,他在寺庙一群和尚惊恐的视线下,一个纵身,轻飘飘地跃下了塔楼,身形几个起伏,就消失在火红的花海间。

净念一身狼狈,顶上珠冠被擦落的墙土打歪了,面上沾惹了些许尘土色。他皱眉看着满街惊惶的人群,吵闹恐慌的叫喊声,直把他裹在中央。忍下了强烈的不适感,他看着眼前坍塌的一大片房屋,蓦然想到当年那位福德亲王也使用过同样的伎俩。

不过这回不同的是,索谨昭是铁了心要杀了他,然后带着索谨研趁乱逃开。

“索谨昭带着十一殿下朝东北向逃去。”苍禾悄声来到净念身后,低声道,“主子……还按照原计划行事吗?”

原本欢庆的庙会,今只余一片狼藉与苍凉。

净念蓦然转身,朝西缓缓走去,嘴上吩咐:“一切如计划。”又对另一人吩咐了声,“把这边处理干净。”

说完,净念走了几步,忽地有一个物件从倾倒的架子间骨碌碌地滚到脚边。他低头注视着这个残损的琉璃盏,半晌,抬足跨了过去。朝西城门没走多远,他就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立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面。

男人微笑地注视着他走过去。

净念便蓦地举得,心头那一丝古怪的难受消失殆尽了——没有任何人,比眼前这个男人重要!

顿时欣然,他加快步伐,就奔着男人而去,只又跨出了三两步,便闻一阵细碎的尖利声破空而来。净念脚跟施力,后仰而腾空,脚下踩中突袭之人的肩膀,翻了一圈,落在了对方的身后。

来人气势凶猛,但显然武功大大不如净念。他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再攻击,就被净念一个手刀砍中了颈后,便当即昏死在了地上。

索翰华大踏步走了过来,停在被净念砍昏过去的人身前,平静地把人拎了起来。

净念这才看清来人的面目,只觉有几分眼熟,再仔细地一想……

“来人,”索翰华叫出影卫,“带回去拷问,然后……”

“父亲,”净念盯着这个面容粗犷的汉子,忽地出声,“他是洪扬轲的手下。”想必,这个人查出了甚么,特地趁着今日之乱,报仇来了。

索翰华闻言,打量了下这汉子,勾了勾嘴:“不必审问,直接交给暗堂。”

“是。”

影卫听得“暗堂”二字,不经意地身形颤抖了下,遂揪着昏迷的汉子,无声地退下。

这一个插曲,随即就被净念抛在脑后。这洪扬轲的手下,不过是个没心机、没能力的莽汉,根本无需放在心上。

他抬眼看向索翰华,几许奇怪:“父亲怎会在此?”他们本就住在城郊,先前也说好了,等他这边事情料理完毕,就去西山寺庙会合。

抬手替净念正了正珠冠,索翰华笑着抚了下净念的脸颊,只道:“瞧你,灰头灰面的。”说罢,就拉着净念的手,“今日先回别院罢。明天,我们再去西山。”

净念轻点头,对于索翰华他向来是言听计从。

索翰华与净念并肩朝城门走去,快出城时,他蓦然回头看了一眼先前炸毁的地方——隔了几条街,还能见没有完全散去的硝烟与不灭的火势。

“父亲?”净念不解地回头。

索翰华笑着摇头,没有解释。

他之所以突然出现在此,不过是……担心罢了。这孩子从第一天待在他身边,因为总是表现得无所畏惧,又有一身极好的武功,索翰华当真很少害怕或者担忧过。

除了在鹤粼岛时,净念妄自毁了自己的筋脉,险些出事外,他对于这个青年,鲜少像现在这般不放心啊!

……自从,净念差点死去,很多心情在不明显地改变。

索翰华已非是患得患失,而是净念稍离他久了点,心底便是忍不住升起暴虐的情绪,可以是担心,更多是一种不能掌控的狂躁,促使他要做出一些举动来。

净念朝男人跟前凑了凑,低声道:“我没事。”

索翰华一怔,转而想到如今净念的异能激进了许多,已经不是自己想要隐瞒心思就能掩饰过去的,遂轻笑道:“你啊,怎么总想弄清为父的心思!”

“我也担心父亲,”净念平淡地开口,“所以想知道父亲的心情。”说着,他略略有些得意,“父亲骗不了我。”以往索翰华还能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让他探不清对方的心思,如今他的异能精进,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事情,总归能有办法弄清楚。

索翰华听了失笑,摇头叹气:这孩子!只是原本因焦虑而生起的暴戾情绪,在不经意间就消泯了,心头只余一点好笑与无尽的温情。

净念清洗了身上与头发的灰尘,换了身干净的衣物,走出房间时,就见男人坐在暮色夕光下,手里翻看着一叠信笺。桌上泡着一壶茶,水雾轻起。

“十一呢?”索翰华头没抬,又拿起另一个密折,淡声问道,“你一早与他出门,如今天将黑了,怎得还没见他的人?”

净念静默了片刻,才慢慢地开口:“他……被索谨昭带走了。”

索翰华似乎没有意外,只顺着话题再问:“朕若没记错的话,你早就派人在索谨昭必经之路布下了重重陷阱,如今……还都按照你的计划吗?”

“嗯。”净念这回没有犹豫。

索谨昭,今日必死……或者,已经死了。被他带走的索谨研,在这危险重重的境地,再面对绝不会留情的“谜”的杀手,也只可能陷入死地。

缓缓地收起手中的信折,索翰华静静地望向净念:“吾儿可知,十一在索谨昭身边,极有可能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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