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纯音(穿越 FZ)下——岫几重
岫几重  发于:2014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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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翰华轻笑,抬手抚弄着净念在打斗中散落下的一撮雪发,淡然道:“再不回去……你的弟弟可得着急死了。”

净念扫视了一圈满地破损的人尸,有些迟钝,才反应过来:这些人,确实是洪扬轲的幽冥水鬼没错,但索翰华令军司部与沧国联合攻打这一支水贼,怎可能会留下活口?

那么,是有人故意做了些手脚,放过了洪锒与这一拨最精锐、武功最好却又是最忠诚于洪扬轲与洪锒的水贼。

净念脸色顿时冷凝了下来。

“吾儿生气了?”索翰华漫不经心地笑说,叹道,“你啊,非得听北门掬的建议,说甚么精心布置一网打尽,若是交给朕,何须有今日这等麻烦。”

净念沉默了许久,才艰涩地开口:“我……不晓得他会对父亲下杀手。”

索翰华哈哈一笑,一把搂过青年,在他的雪发上亲了亲:“你的那些弟弟们啊,有几个把为父当作了父亲?”不过他索翰华,又岂是稀罕这个身份?说来倒也真是他所生的好儿子,弑父篡位,做得果断决绝!

“看今日这架势,”索翰华搂着净念倏然止下步伐,抵在净念的耳畔轻声道,“他确实是想要了为父的命。不过,他似乎……舍不得伤了吾儿呢?”

净念半垂着眼,内心的煞气,几是难以消平。

他们这一停顿间,一道铁网——索翰华随意地一瞥,见铁网在秋日下反射出的森寒冷光,如此熟悉的色泽,他怎会不知晓,这铁网的材质正是当年他用来锁住入魔的净念的寒铁呢——自天而降。

随即,就可听闻这寒铁落地时的一声巨响,而在落地的瞬间,净念与索翰华已经急速地分开,一个朝左一个朝右,翻了个滚,便躲开了这铁网的束缚。

想要跃地而起的净念,一眼就看到索翰华忽被一根黑索,诡异地缠绕上腰身,心跳便是漏了一拍,便是一个失神间,他的双脚蓦地被甚么物件重重束紧,身形便是稳不住,在他腿脚挣扎间,狠狠地摔倒在地。

“父亲。”浑然不在意这一点轻微的疼痛,净念眉头紧蹙,嘴上低呼了这一声,却是无法再去查探索翰华的状态——他的双手在他跌倒时,也被黑索束紧,被黑索上的力道,迅疾地拉下了石阶。

担忧的念头甫起,净念就感知到男人安抚着他的“话语”,心下遂是一个轻松,不经意地勾了勾嘴角。

他笑,自然是因知晓父亲的无碍;更笑,那人,好大的胆子……如此,便不如就随着父亲的想法。

静观其变。

何况……

净念的意识在身体被急速拉动的颠簸中渐渐涣散了。黑索上有烈性的迷药——虽然对他的作用不强,但很明显,对方是精心算计到每一个细节,知晓他的体质殊异,便是用了数倍最强效的迷药。

净念有意地放缓了呼吸,混沌的神智始终保留着一丝警惕与清明。

意识彻底清明的时候,净念是躺在一个窄小的马车内,摇晃的车身、碾动的辙声,都在提示他马车在朝着某个目的地赶去。

车外,除了一二句交谈,便是哗啦的大雨声。

律国南北地理环境差距大,却有一个共通点,便是多雨水。天沟与东浔河一线,七八月是夏雨期,九月中旬会零零散散的下起秋雨,因为九月到十月雨水相对集中,偶尔会引发一些水患,又被称作“洄汛期”。

净念动了动手,腕上阴寒入骨却熟悉异常的疼痛,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体再次被人用寒铁锁住了。

这细微的动作,似乎让外面人察觉。

“……他醒了?”

“我去看看。”

极低的交谈声被净念敏锐地捕捉到,他立时闭上眼,再度恢复成昏迷的姿态。

“没醒。”这个说话人的嗓子有些沙哑。

另一个尖嗓子的,则道:“顺便给他手脚抹点膏药,寒铁伤身,万一弄出事了,你我都保不住脑袋。”

“无妨。”沙哑的嗓音哼了哼,“上面说了,留他一口气就好。这人武功骇人,又是心机深沉,没个寒铁伤约束,他发起狠来恐怕你我制不住。”

“唉……”另一人忽地叹气。

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别长吁短叹了,我们得赶紧点……马上……这大堤坍塌……”

车内的人面对着车外说话。

净念缓缓睁开眼,心念着那个人的话:大堤坍塌?

【一六六】世难齐

净念鲜少有“生气”这样的情绪。而此时,他不由得心生了怒气。这江山,是父亲费尽心思夺过来的;这天下,是父亲苦心治理,才有今日之盛世。而律国多水患,索翰华自登基后,每次出巡都少不了去各地查看水利设施,朝廷也在整治几大水系时耗尽了心神与钱财。

今日,却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东浔河堤坝上。那人难道不知道,这堤坝坍塌,又逢“洄汛期”,会牵连到沿河多少州县,会毁掉多少平民的家庭吗?

净念心无天下,但他知晓,父亲有心要治理好这一壁江山。天灾、人祸,不仅仅会搅得律国民生不稳,更可能会被有心人趁虚而入,发起动乱,让帝王与朝廷背负上或无能或腐朽或不仁的罪名。

怒气来得急、去得快。净念稍刻就冷静了,心想,父亲既是运筹帷幄,当是有所发觉,万不会真让人肆意地捣毁那座堤坝。

只这么想,他还有些许不放心,转念间便是拿定了个主意。

马车忽然安静了下来。

净念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坐在门口张望外头的人身体骤地紧绷,继而又是松软了,他迟钝地偏头看着净念,眼神迷茫地直对上净念睁开的幽黑的眼睛。

少刻,车外尖利的嗓音再度响起:“张万,你怎么不作声了?”

隐约的迷雾,似是被这一声询问顿时打散。车门口的人,目光渐渐清明,嘴上也应道:“我忽然想起之前落下了一件东西,得赶紧回去取……”

“唉?”赶车的人连忙扬起声调,“甚么东西?我们可得赶路,没工夫再回去了。”

叫做张万的汉子,掀开帘子出去,与外头的人商量了几句,终是劝服了对方:“你带着人,先赶去与他们会合。我取了物件就直接去三司。”

外头的人不满地嘟囔了几声,倒也没再阻止。不多时,净念再听不到二人的交谈,耳边只响着愈来愈大的雨声。

马车突地一个颠簸,遂是车身急剧地摇晃了几下,似是要翻车了般,便是一声“砰”响,慢慢地停了下来。

净念悄然坐起身,低头看着束在手脚上的寒铁,眼神微冷:这寒铁岂是能锁得住他?当年索翰华能关住他,不过是他自己潜意识里无心要逃离罢了。

封侯剑的名气,可不是虚传。

便这时,车外的人急喘了几口气,遂急忙忙地掀起车帘,想要探查车内的情况,待一见净念冷漠地坐正,手里还持了把短剑,当即是惊惶地叫了出声。

一个“啊”字,尾音刚落,便是被人割断了颈喉,无声地栽倒车旁的泥水里。

解去了脚上的铁索,净念掀开车帘,望着积深的泥水,蹙了蹙眉。这一条路,是没有官兵巡查的野径,地面颠簸难走,还有许多阻道的植被树枝。

适才他用异能的力量控制着张万的神智,不出意外,天黑前苍禾等人能够赶来与他会合罢?

父亲说了“静观其变”……净念想起刚才那二人的对话与心思,那么,就让自己手下的人易容成这二人,再带着自己赶往三司。

雨势大,路难走。净念便是干脆地坐在车内,等着苍禾几人追上来。而几人比他预料的还来得早了一个时辰。

“主子,”苍禾让手下几人处理掉那具尸体,自己则上了马车,对净念说道,“您让张万传的消息,我等转告了冀暗部的隐探。”

“皇上现在处境安全,只是顺着那些人的计划,藏匿了影踪。”

净念轻点头,他一向是相信父亲的。

苍禾继续说道:“皇上让吾等转告主子,说让您先一步回京,他会紧跟着您,晚上一二日抵京。”

“你易容成他的模样。”净念听完,看着几人把尸体抬远,道,“派几人去前面会吴镇口的废祠堂,把里面接应的二人杀了,再易容成他们的模样。”

说罢,他又把每一道关卡接应的口令告诉了苍禾。苍禾得令,自然将原话转达给了手下人——至于净念如何知晓这些,他们是不需要明白,但凡这人做的决定,只跟着执行,鲜少出现纰漏。

一切安排妥当。

车上就剩下了净念与赶马的苍禾。净念看着手脚上的寒铁伤,想了想,拿起车中包裹里的伤药,看到有些熟悉的青玉瓷瓶,不由得微微一怔。

一些极遥远的往事,不经意地飘过脑海。继而敛神,他打开瓷瓶,清香的药味有点熟悉,便是在手腕、脚踝处慢慢地涂抹了起来。

——那点无足轻重的往事,如今想来,是没有半分意义罢!他与那人,其实也谈不上兄弟情,何况,他对着无辜年幼的索谨研都能下杀手……

只一瞬的恍神,净念便没再回想莫名其妙的往事,身上还是受了点轻伤,便是闭眼凝神,安静地运起内力。

到三司镇,按照那些人的计划路线走来,总共花了两天半的时间。路途中,总共转换了五辆马车与十个人手——当然,每回静门的人得了口令再杀了接应的人后,如今这十个人手都是净念的心腹手下。

马车抵达三司后,一路不停地换易容的苍禾与两个隐探,被安排先一步去栋丘城与那里的人接应。

“主子,”知晓净念让他顺从那些人的安排,苍禾不免有些担忧,“您身边没有人,属下担心……”毕竟,进了三司后,为不引起怀疑,净念再度锁上了铁索。

幽暗的房间内,净念神色淡然地靠着木床板,只问:“那边传来了消息?”

心知净念是拿定了主意,苍禾无声地叹息了声,才回答起对方的问题:“东浔河下游堤坝险些溃决,幸而被巡堤的民夫发现了暗洞……”

“县衙后又抓获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查出这几人是奉命趁洄汛期,混入防汛的民夫中,将去年才固稳的堤坝毁掉根基。”

“……后来?”净念垂着眼,淡声道。

苍禾沉默了下,道:“这几人由明司派来的人查办后,在严刑下逼问说出……是刑理部右察孙梓宵指示他们做的。”

孙梓宵……这不直接表明了,索临孜才是此次幕后指使吗?

“三日前,”苍禾又说,“谣言传遍了全国,道,前几日潜流(东浔河分支)决堤时,微服出巡的皇上被卷入决口……至今,下落不明。”

净念抿了抿嘴,随即轻道:“我都知晓了。你走吧!”

苍禾还是几分犹豫:“但,主子您……”

“无事。”净念冷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见此,苍禾也不敢再多说,悄声地离开了暗室。

净念静坐了少刻,随即缓缓地滑下身,躺在了床上,闭着眼:寒铁到底是极其伤身的,他只能在装作昏迷时暗暗地运功抵消这寒铁侵蚀之害。

至于这一次的布局,虽是由他索净念所起,但眼看索翰华决心亲自插手了,他也便不多作举动,只顺着那些人的计划来。

或许父亲说得对,净念模模糊糊地想着,要解决那些人,何必要这等工夫,找一些藉口处理掉,并非难事。即便会对他尊王的名节有损害,但他也无心皇位,声明的好坏又有何干系?

当年他当着众人面杀了索临丞,今日也无人再敢拿起旧事针对自己。

不过,也无须懊恼。事已至此,便也不如顺势而为。

或许……这次之后,国内的几大势力,才能真正得安稳罢!

【一六七】风雨来

案台上的香炉,一点火光忽明忽暗。淡淡的清香,漂浮了满屋,令人忍不住想多吸上几口气。净念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躺在床上,微侧了下头,望着唯一的天窗:一缕阳光,从窄小的窗栅栏间投射进屋内。

一片死寂。

净念缓缓地坐起身,身下的床极其宽敞,垫着厚实的褥子,褥上铺着一层柔滑的丝毯,人躺在其上,当真是异常的舒适。

他看了看房屋里的摆设,遂垂下头,四肢上的铁锁都被去除了,手脚的寒铁伤也被人上好了伤药。

体内流转着不适的气息……净念抚了抚右手腕,破弦与封侯剑,都被人拿走了。因为被喂了散功的药,又没了武器,所以那人才敢放心的将他关在这里罢!

此时,房门口传来一阵闷沉沉的轰响。净念闻声看去,门的地方拉着一块古怪的黑色帷幕,帷幕正随着外头的动静微微晃动。

不多时,声音低下。

净念慢慢地靠躺下来,目光只在帷幕上停留了稍刻,便是再度把视线放在了天窗口。窄小的窗,被铁栅栏分割成几个空格,还不抵一只手掌的大小。

门外的人,呼吸轻微,若非净念听觉敏锐,怕是根本无法知晓那里还站着一个人。那般复杂的心思……净念蓦然闭上眼,他跟随索翰华多年,对于权势野心、名利争夺自然也是理解的透彻。

这个人的心思,净念或可能懂得,只是事已至此,他与索翰华都不会容忍得下对方了——即使至目前,对方对于他索净念没有杀心。

许久后,死寂的屋内蓦然飘来一声叹息,随即,闷沉的隆声再度响起。一声沉重的“哐当”证实了净念的猜测:这个封闭的房屋,是用铁质打造而成。

声息全无。

净念才稍微放松下警惕,便盘腿坐正,强行逼出体内的药素。让父亲知道他又不看顾好自己的身体,怕是免不得被惩罚罢!他漫不经心的想着。

一路被人从三司不停的转换马车与路线“运”来,他能够确定此处已经是在栋丘的辖区内了。按照口信,索翰华应该也是抵达了京城了。或许,这一二日,外头正进行着好一场跌宕起伏的戏码。

净念安心地运功,没有担忧。早先他手下的十万禁军已经按照部署,做好了万全的戒备,如今索翰华亲自参与其中,则更不需要他来指控了。

天窗透过的一点阳光,渐渐稀少单薄,最终,屋内遁入完全的黑暗。花了三个时辰,净念把体内的散功药素全数逼出,又调和了内息,让精神不再受屋内燃烧的“沉迷”香影响。

……

在净念被关进密室的同时,索翰华正如对方猜测的那般,秘密抵达了京城。原先受净念之令待命的禁军首领,忽然看到帝王来到集结营中,好是受了一番惊吓,遂是彻底定下心——须知,这一个月,帝王失踪甚至有可能驾崩的谣言,愈传愈盛;即便朝廷拿下了一些心怀不轨散播谣言的人,这消息也已经是天下皆知,人们即使嘴上不说,也免不了人心惶惶的。

与此同时,朝廷局势,也是一日日紧绷。

不多久,因帝王无踪,御武尊王也失了消息,明司与几位开国元老不得不出面主持大局。在这举国不安、又逢南方洄汛的情势下,以景亲王与德亲王为首的两大党系便就着“潜流决堤”“皇帝失踪”等问题,在朝会上开展了辩驳,继而是分歧难消,互相咎责。

而当日被明司审问的几个意图捣毁堤坝根基的犯人,口径一致,将祸首推到了孙梓宵身上,为此刑理部及掌管本部的景亲王,便免不了被不少朝臣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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