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纯音(穿越 FZ)中——岫几重
岫几重  发于:2014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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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衡又将这几个月的事情仔细说道了一遍,遂请求净念能够尽早回归族内。在这个严峻的时刻,只有族长在,族人们才能心无所惧地一往无前。

“我和父亲说声。”净念这样答复。

等净念再次回到索翰华的营帐时,正与要离开的洪扬轲打了个照面,净念看到他飞扬的笑容,心知双方将合作的细项都谈妥了。

“世子,”洪扬轲笑吟吟地招呼了声,他的情绪高涨得似乎有些离谱。

净念沉默地点了下头,目送着对方的身影被帐幕挡在了营帐外。

“听说净念与洪扬轲的关系不错。”

看到桌上摆放的甜糕,净念眼神一亮,便坐了过去,正伸手拿起一块就要吃着,忽听到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洪扬轲?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净念偏头想了下,忆起那日洪扬轲在船上说的话,有些犹豫地说道:“他说,我们是朋友。”

“朋友?”执起净念的长发把玩着,索翰华玩味地咀嚼这两个字,遂凝视着满足地享用着甜点的少年,“你很喜欢他?”

净念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他只喜欢父亲。

男人轻笑:“你性格冷淡,交一二朋友也是好事。不过,人心有真假,人情有优次,凡事总有变化的时候。净念你要记住,不要盲目信任别人,即使是朋友。”

净念不解……虽然他确实不信任别人,但男人关于朋友的说法,与以往在书中看到的并不一样。

索翰华看出他的困惑,只笑着道:“世事多变,莫过于人心难测。”

净念吃食的动作顿时停下……猛然想起了前世的母亲。

“怎么?”

净念望着男人的眼睛,认真地点头:“我记住了。”

人心难测,所以前世他才会有那些遭遇的。至亲尚且如此,朋友的话……也不例外吧?净念忽然有些顿悟了,人情世故,不过是炎凉自知而已。以往懵懵懂懂的想法,随着男人不时的教导,似乎渐渐地明晰起来。

【七三】烽火连

十月里,索翰华的大军与蓝苍族的护卫使对上关城发起了两场攻城之战,期间,蓝清和以族长之名曾试图说降朝廷军,只道他们无路可退,若愿主动弃城投降,可放大军一条生路。

何施禄却当即斩杀了几个有投降之意的将领,发下狠话,若有异心者,就地诛杀,更将那几个被杀的将领头颅悬于城门。

一时,朝廷军士气激增。

与之同时,蓝苍族的巫蛊师设好了合蛊台,由三千护卫使精兵护法,发起蛊毒之“仪”。所谓“仪”,便是巫蛊师们耗尽自己的精气,召唤古老山林里最毒的兽虫,这些兽虫被“仪”之咒语控制,然后巫蛊师利用它们,对敌方发起攻击。

而今次,早先拟定好的方案,也是最有效的屈敌之术——将这些至毒的兽虫集中到几个水源,通过水源,直接给朝廷大军下毒。

又适逢十月,正是这古老山林最少雨的时节。

故不消攻城之力,便能解决大部朝廷军主力。再退而言之,即使何施禄能预测到蓝苍族利用巫蛊之术,除非他们不喝水用水,否则绝无他路。

当然,巫蛊之术的凶险也是不可预测的。集众人之力,调集大波虫兽,是极耗元气与精神的,对于巫蛊师本身也是有着极大伤害。

净念与索翰华并肩站立,望着正要启动蛊毒之“仪”的合蛊台。蓝清和也陪在他二人身边。

“圣长老,”索翰华微蹙眉,心中有点不祥之感,“你们可曾使用过,这样的退敌方法?”虽然起初与蓝苍族的合作,其一方面就是看重这毒蛊之术,但在他看来,这些毕竟都是不入流的伎俩,用在大型战事上还是无法令人安心。

“有过一二回,若非使用蛊毒之‘仪’,蓝苍族或许早就被灭族了。”

蓝清和既是如此说法,索翰华也便不再追究。

这一场战事虽然比他预料的来得艰难了一点,但不至影响到大局。待稳固了蓝苍族,这西北的蓝苍州也算是稳落他的手中,此后也就少了一些后患。

“王爷是打算在这待到这里战事结束吗?”蓝清和笑问,目光落在一旁的净念身上。

索翰华不置可否地哼了声。

蛊毒之“仪”进行得很顺利,巫蛊师们虽是耗了极大的精气,倒是没有人出现生命危险。其后之计,用蓝清和的话,便是,等待。

等待朝廷大军不战而败。

之后的三日内,双方大军还是僵持在城墙上下。蓝苍族与索翰华的军士们,也没有再次强行攻城,只是每到夜晚,会分派小股精兵,故施疑阵,弱化对方的意志,搅乱对方的军心。

营帐内燃着一盏树油灯,索翰华看完密函,只轻轻地扯了扯嘴角,随即手指微动,密函就化为碎片,遂看向身侧,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安静打坐的少年。

“父亲?”净念收气,不解地回视着男人。

将少年轻拥在怀里,索翰华淡声说道:“太后病倒了,已是神智不清。这一病……”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或许,无法再愈。”

净念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太后是他这世的祖母,是父亲的母亲,但……太后是好是坏,他都没有任何的感觉,虽然渐渐地能够明白骨肉亲情,他还是无法对父亲之外的人有别样的感情。

索翰华只说了这一句话,便再没有开口。稍晚时,依然如往常一般,抱着净念睡在一张床上。

这天一大早,空气里漂浮着隐约的臭味。

忽有紧急的战鼓声响起。

“报……”

“发生了什么事情?!”

上关城,东南北六个城门全部打开——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何施禄突然率领着其部下大军,朝驻守城外的蓝苍族护卫使与军士们发起了攻势。

……那势头,简直是要与我方同归于尽!真如困兽出柙,倾尽所有气力,若是觅不得一线生机,便会以命搏命,进而双方皆会元气大伤。

军士们护卫使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反击。

身为族长,净念自然不可能抽身事外,在战鼓初鸣时,便当即套好了武士服护甲,袖中短剑已然出鞘。

索翰华留在营地,还有不擅武功的北门掬自然也只能远远地观望。

“曾问朝廷猛将有三,最勇者不屈为何施禄。”北门掬知晓了当前前线的紧急战况后,不由得嗟叹,“如今以他之傲气,怕宁死也不屈。没想到皇帝这次当真是铁了心,竟是甘愿赔上了十数万的大军!”

索翰华没有应声,只望着面带肃杀之气的少年,淡淡地嘱咐:“当心。”

净念倒意外地没有跟上紧急调遣的护卫使们,走到男人身前,出声问道:“他们为何如此冲动?”问的自然是朝廷军的突袭行为。

即使被围困多日,即使没有水源……但至少目前,还不至于完全陷入绝境。何况这里气候多变,十月降雨虽少,但若得幸运,天时相济,说不准就随时会有一场雨水。所以,如此莽撞的开城门,拼尽了所有的力量,实为下下之策。

索翰华微笑,对于这孩子开始慢慢学会深思熟虑一事相当地满意,遂答道:“军有军心,士有士气。有时候在战场上生死,不仅是靠着那点武力,更重要的是人之心智与意志。”

闻言,净念垂眸思索。又听男人说:“而将有气概。何施禄自有其傲骨,这点傲骨,在这样的情况下逼得他犯下了急功近利之大忌。”

何施禄不愿屈服,但……

净念一针见血地问:“那些人,不畏死?”男人曾告诉过他,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贪生畏死,那是人的本能。

“吾儿可知‘鸟穷则啄,兽穷则攫’一说?”索翰华反问。

远方,大旗挥舞,战鼓连天。

净念蓦然转身,脚下一个轻跃,人已在数丈之远,只留下一句简单的话:“我知道了。”

鸟穷则啄,兽穷则攫……何施禄是不屈不服不甘战退,他的部下更多的是因为无路可走、因为求生之切,所以士气暴涨,贪生急而死不能畏惧。

净念原本就是驻扎在鬼林边缘带的营区,他的轻功极佳,自然很快赶上了大军,又超至了前方。他记得《师咎》有曰:“帅为身先士卒,兵则当敌勇敢,所谓士气方锐,则见所向披靡。”

他为蓝苍族族长,是为护卫使之统帅;他乃文华王世子,是为十万援军之少主。若以己身一马当先,则必能激起将士们的勇气与士气。

净念一现身最前线,踏着护卫使们的肩,飞落到弃而不用的辎车之上。遂果如他所想,己方战士们认出了他,原本因为陷敌方拼死之战而渐有力衰,如今因为他的出现和援兵的到来,士气顿时高涨。

随手挥出剑气,阻挡了欲要攻来的敌军。净念站在高处,迅速地扫视了战场。他想起男人关于士气与困兽之说,那么……

擒贼先擒王。若杀了敌首,灭了敌方气势,再给他们放一条生路,或许能够终止这场野蛮的厮杀。

是的……野蛮。敌军显然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拼死也要多拉上几个赔死鬼。所谓战术,已荡然无存。

净念记得索翰华曾经与他讲说的一些典故。人欲,在战争与较量中永远是最重要的因素。若这些抱着必死之心的敌军将士们,忽然得了生路……求生之欲,人之本能,则必将导致军心溃散、意志全无。

所有的考虑,不过是在一瞬纷乱的思绪中划过。净念目光定上了敌首——被皇帝封为勇士无双的何施禄大将军。

这位将军,果不愧无双之称,勿论其极好的武功,还是其视死如归的气概。

净念飞身而下,猛地挥出短剑,割断了一敌军的喉咙。剑刃沾血,破弦出铃,发出一阵阵颤抖的交缠的低鸣声。

左手击掌,右手翻转着短剑,肉眼几不可见的细弦灵活地伸缩……

前有非莫开路,后又苍禾等人护卫,净念很快就从混战中杀出一条血路,直杀到何施禄面前,与之相对。

“索净念?”何施禄显然认出了净念,左手长矛飞出,当即诛杀了两名护卫使。他抽出腰间佩剑,露出一个狰狞血腥的笑,冲净念不屑地说道:“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索净念,你枉为我大聿皇家子弟!”

两人周身,都被双方的将士们让出了一些空地。

净念只是漠然地抹掉刚才杀人时溅到脸上的血液,遂微微握紧手中短剑,略弓起腰身,只待敌方攻来时能随时反扑。

【七四】青天皓

青天之下,血染了每一寸的土地。

缠斗的二人,周身丈余内人不得靠近。刀锋剑气,在凹凸不平的山地上划出道道痕迹。而那闷促的铃声、低鸣的嗡声,逼得周围双方将士面色发白口吐鲜血。

何施禄的状况,亦是不好。但他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或许武功比不得净念,他的身法却极其灵活,还有其格杀的一招一式都带着凌厉的狠劲。

与这样的对手交手,尤其这个对手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时,净念也不得提起十分的精神。迎、闪、退、转,脚下极快的变换着步法,手中的短剑挽出一个流利的招式,随着一声金属的闷响,对手的长剑终是在破弦铃的细弦攻击之下断成数截。

净念迅速地欺身逼近,以旁人看不见的速度,用封侯剑割下了何施禄的头颅。看到这边状况的人们,显然有些出神,谁也没发现净念的动作稍有些迟滞。

遂收回短剑与破弦,净念捉起敌首浸着鲜血的头发,面不改色地飞至不远处的高大的塔车之上,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头颅。

“缴械者,放生路;投诚者,有嘉奖。”

他的语调不急不缓,声音也不大,却穿透了整个战场。沙哑的嗓音,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几乎就在一瞬间,朝廷军不约而同地止住了手上的攻击。而因着净念这一席话,己方的将士们也没有趁着敌军的分神而偷袭,只是不放松戒备,做好随时反击的准备。

这场战事,持续的时间并不算特别地久。却因之极其的惨烈,还有无路可逃的绝望,让朝廷军将士们耗尽了所有的气力,不顾技巧地与人蛮横地厮杀。

而净念的话,还有他们首领死不瞑目的头颅,让极少数的亲兵更加疯狂,却让更多数筋疲力尽的将士们,顿时失去了战斗的意气。

净念站在高处,冷眼望着疯狂反扑的少数敌军,目光渐渐地移到远处……那座千年古城,短短的半年之功,已然是历经了人世沧桑,染遍了将士的鲜血。残破的城墙头,还挂着几颗腐烂掉的脑袋。

这就是,战争。在这一刻,他的思绪无比清明起来。

没有了统帅的敌军,士气与战斗力顿时弱了下来。何况,净念给出了一条生路。这个生的机会,虽然可能凶险没有保障,却在这样艰难的时候,让多数人开始动摇,于是最终,半数人都缴械投降了。

这场打得极其艰难的战事,终究告以结束。

虽说大败敌军,夺回了上关城,己方却也是折损了不少的护卫使与士兵。尤其在战事一起时,何施禄率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一战,蓝苍族元气大伤,不知要几年才能恢复到往年的生机。”蓝清和站随着大军,进了城内,苦笑着对身边人说,“幸而保全了我族,蓝清和多谢王爷的鼎力支援。”说罢,他已然停下脚步,当着众人的面冲着索翰华行了蓝苍族最隆重的大礼。

索翰华受之,随即淡声道:“如今整顿恢复族人的生计还是最紧要的,圣长老也不必过于忧思。”说着,男人的目光忽地转向了城墙之上,少年迎风站立的姿态赫然闯入了眼帘,遂勾起嘴角,“本王不只是帮你。”

何施禄战败,数万军投降,蓝苍州他本有四成的军力,如今西北蓝苍族一稳固,全州便直接落入他的掌中,蓝苍州又东连着聿中三州,遂恰巧沿着凿壑江这一线,聿国北半领土为他所掌控。最北边唯一可能有威胁的州府阿萨州,已然不足为惧,何况自李岩叛乱起,各地动作频频,唯有阿萨族那里没有任何的动静,显然他们还是在持观望的态度。

大军清剿着少数的残兵。

索翰华进了城,登上城楼,来到了满身血色的少年身后,笑着赞道:“吾儿成长了不少,也开始懂得了御敌心术。”

他心中清楚,这个少年本是多么地淡然无欲。却仅在两年的功夫里,迅速地成长起来。这样极大的转变,只是因为自己。思及此,索翰华内心不由得柔软起来。

“为父见你若有所思,是有何烦恼的地方吗?”索翰华看着少年木然的面容,轻声问道。

净念缓缓地转身,双手的血迹已经拭尽,只是握住封侯剑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他眼神困惑,道:“何施禄不是我杀死的。”

索翰华微意外,挑了挑眉,问:“所以呢?”

净念低眉,手心轻轻地擦过沾了血的剑鞘:“我用弦毁了他的武器,他在我杀他之前就自绝了筋脉。”他不解,为甚么何施禄要这样做?虽然下场是一样的,因为何施禄若不自裁,他的剑就会在下一瞬割取他的头颅。

“这便是人的精神。”索翰华抬手,轻柔地摩挲着少年凌乱的头发,“何施禄是名将,在他心中‘忠’‘勇’大于自己的生命。”

“所以不畏死?”净念接过话。

索翰华笑道:“畏死本就是人欲作祟。他的欲,就在于为国捐躯之忠勇,所以自然宁死不屈。而他们……”指向缴械投降的朝廷军,“他们亦不无忠勇之心,却更有其他的事情,比他们的忠勇要重要,所以才会不甘愿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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