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纯音(穿越 FZ)中——岫几重
岫几重  发于:2014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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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念没有再追究这个问题……只是刚才何施禄的自裁之举,让他略有些意外罢了。遂对男人轻轻颔首:“我明白了。”

他确实,开始明白这世间很多的事情了。以往不懂的,随着他的开窍,似乎一下子就能理解过来。

******

蓝苍族战事的失利,似乎给了皇帝一个沉重的打击。朝廷大军在南聿与凉水的战事,亦是受到了重重的阻碍。

待十一月中旬,两地的战事悄然停歇。自凿壑江至大古一线,双方集结了军力,却基本是相安无事。

聿国本就以南方为最繁华,随着战事的稍息,没有被波及的南方开始渐渐恢复生机。而凿壑江之北,则到处透着紧张的气息,随时戒备着朝廷突然的发难。

净念与索翰华在蓝苍族战事告终后,并没有再在上关多加停留。

在险些被毁坏的神台前,净念为全族人又举行了一场敬神仪典,平复这个饱受灾难的氏族民心。仪典一结束,净念便被男人不由分说地带走了。

冲着那十万援军,蓝苍族的长老们也只好苦笑着相送。

这年的冬天,尤其地寒冷。即便是大陆北方少雪少冻的聿国,中南大部都在十二月初袭来的寒流中飘起了几片小雪。

一行军士匆匆进入了栋丘城。

净念正坐在燃着暖炉的书房里,执着毛笔,认真地写着字。从十天前在栋丘安定下来后,男人就又重新了安排起他的学习,练武、读书与写字,一个不落。

“少主子,”北门掬捧着一摞书册推门而入,“有一位公子来了,正在前厅。”

嗯了一声,净念写字的动作未变,待终于将一页写满后,才抬头看向整理着书架的北门掬:“是谁?”

北门掬笑答:“我鲜少去过王府,也是分辨不清。看年纪,那位公子与你相差不大。”见净念又拿起一本书,“他好像急着想见王爷。”

“不若,少主子去前厅看一下?”北门掬这般提议。从来到栋丘城,除了第一天外,就没人知道索翰华去了哪里……当然,净念除外。

抿了抿嘴,净念终是放弃继续看书的打算,遂穿好皮氅准备出门。

北门掬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

“临丞见过王兄。”

净念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扫过这个兄弟如面具般的笑容,冷声说道:“父亲后日才回来,有事告诉我便可。”这是男人的交待。只道,凡事由他决定,若是拿不定主意,可以问问北门掬。

“我……”索临丞显然没有料到,局促地看着净念,终是下定决心道,“蓝苍州不稳……父王说要迁到栋丘,故,我派人将几位姨娘都接了过来。约莫在傍晚就能抵达。”

净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索临丞僵着笑:“这里毕竟不比在王府,下人们也不知该怎样安排几位姨娘的住所,所以我想……问问父王的意思。”

姨娘?净念好半天才想起,男人还有好几位夫人,论辈分,似乎他也该这么喊吧?他没多想,便回答对方:“城西有个庄园。”

“这……”索临丞有些为难,“城西,似乎太远了。”

净念只反问:“远了又如何?”他们现在住的这个院子,虽然不小,但也算是重地,怎可以随意让人进出?

索临丞见净念一脸冷然的模样,终没有再辩解。

【七五】平芜旷

“所以,你就派人直接将她押送至城西庄园?”

男人听完了少年简洁的叙述,噙着一丝浅笑,手指轻柔地穿梭在少年散披的发丝间。

净念沉默。

男人问起的事情,起于净念擅自将那些夫人们安排在城西庄园的决定。正如索临丞先前为难的那样,索翰华的夫人们知道了净念的安排,都是有些不满的。

虽说她们是连品阶都没有的妾室,但到底都有着支撑的身家背景,且毕竟是跟随男人多年的老人了,在没有正妃侧妃的王府里,她们就是女主人。

故而,几位夫人一下车,立马都沉下脸色。她们常年见不到索翰华一面,今次算是难得的好机会,却被安排住在那么远的地方,自然是不愿意的。只是几位年长些的夫人心里还是有所掂量的,没有当净念面发难。

……除了霏夫人。说来她本就是个骄横的性子,当年也曾一度倍受索翰华的眷宠,即使后来男人常年不在王府,也没有多少约束过她的行为。

霏夫人本就看不惯突然变成王世子的净念,眼下又觉得对方是故意给她难堪,遂当场没忍住斥骂了几声。

其实就是一件说不上是大是小的家事。净念也没放在心上,未顾忌这些夫人们难看的神色,一声令下,让驻院军士们强硬地将她们送到了庄园去。

结果,今天中午索翰华一回来,还没踏进院子,就被霏夫人派来了的人半途截到,邀请他去庄园一聚。

也不知道那女人说了甚么,索翰华一回来就问起了这件事。

“……不可以吗?”半晌,净念才疑惑地反问。

活了这么久,他自然知道一些基本的常识。那些夫人,说来与男人是夫妻……所以,他的行为,算是过分了吗?净念难得有些许的不确定。

索翰华只是沉沉地笑出声,满不在意地说了句:“你是本王的继承者,很多事情,自然要学会拿主意,做了便是做了。”

即便再懵懂迟钝,净念也能察觉得到男人对自己的格外纵容。遂微歪头,定定地凝视着索翰华的笑面。

“吾儿在想什么,竟似失了魂?”

净念略迟疑:“若,做错了呢?”他不畏惧甚么,却……开始在意起了男人的态度。

男人以问作答:“何谓错对?”

在他的概念中,只有愿与不愿、想与不想,倒真没有错对之分……所以,净念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净念,”索翰华接着说道,“本王自幼年还不谙世事时起,一言一行,在旁人眼里皆是过错。”

净念认真地听着。

“错对之分,是因着事有准度。而这公准与度衡,却是由众数世人所制定下的。”

语毕,索翰华展臂将沉思的少年揽进了怀里,不再多言。少年刚沐浴完,他轻嗅起这人半干的头发……虽然他是一直想要这孩子懂得世故人情,但从不打算真让世俗的条框约束了少年的本心。

而净念显然越来越能够理解男人话语里的深意,也不再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只安静而乖顺地躺在对方双臂间……大寒夜里,有男人怀抱的温暖,着实是一件让人觉得舒畅的事情。

翌日清晨,净念是被门外的喧哗声吵醒的。被窝里只余一点温热,想必索翰华早就起了床。

侧耳听了下外面的动静,似乎是谁在与守卫们拉扯。净念慢吞吞地坐起身,不慌不忙地穿戴起来——今年冬天太冷了,他的身体有些微地吃不消。

等他打点完毕,刚一打开门,一道少年人的身形就扑了过来。

净念灵敏地闪身避过,偏头看去,是满面焦色的索临台……虽然谈不上兄弟亲情,念及是同一个父亲,他也就安静地望着对方,听着这人零落焦急的话语。

“……大哥,您就向父王求求情吧!”说到最后,小孩扑通地跪到地上。

净念低眉注视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少年,比起前次上元节,这孩子显然长高了不少,原本红润的圆脸如今看起来消瘦而憔悴。

“大哥?大哥……”

净念漠然地转身。无论父亲要做什么事情,他都不会去阻拦,何况还是为了一个他根本不在意的女人。

那小孩的哀泣声渐渐地被抛远。净念走到回廊的尽头,遇上了赏景的索临孜。对方似乎没有见着他一般,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零星飘落的几片雪花。

净念自然也没有主动招呼。擦肩而过时,被听到少年一声不甘的质问。

“你到底对父王使了什么妖法?!”

索临孜没有指明问他话,净念自然也就没有犹豫地走开。只是……妖法?他不懂对方的意思,也浑然不在意。若说的是,索翰华对于秦雪霏(霏夫人)做的事情,那也似乎,是对方母家擅自耍起了些小动作罢!

数日后,城西庄园隐约有流言传出,有说的是霏夫人夜里被梦魇惊散了魂魄,整个人疯癫起来,尽说些胡言乱语,被索翰华派人看押到一处僻静的院落。

此时净念却是坐在栋丘城中的酒肆里,木无表情地望着坐在对面的笑得开怀的人。

洪扬轲热情地为彼此斟了酒,道:“世子,多日不见,你的气色可好了不少。”

净念没有理会他敬酒的动作,只是垂下眼,淡声问:“何事?”以他与这人短暂相处的经验,对方向来不做无谓之事。今日怎会突然出现在栋丘城内,还硬将自己拉扯到酒肆来?

洪扬轲皱了皱鼻,似有几分醺醺然,不满道:“呐,难道我与世子不是朋友吗?既是朋友,闲来无事找你叙叙旧,又有何不可?”

净念只冷冷地睨着他。

被盯得脊背发寒,洪扬轲无奈地叹气:“……有事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机。还请世子你稍刻引我去见上王爷一面。”

净念重复问道:“何事?”

“你……”洪扬轲无力地抚额,“真是固执!我只说,与……有关。”中间的话语,是以密音传到对方的耳中。

净念遂起身:既然有正事,还是尽早将人带到父亲面前罢!

“哎?”洪扬轲急忙拦下他,“我自早晨到现在还没有用饭呢!”

“……”

风雪中,少年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这年最后的几日,因战事暂平,在民众本以为能够勉强过个安稳些的年时,宫内忽传来太后薨逝的消息。

帝遂诏告天下,举国大丧。

净念身着素服,远远地就看见男人挺立在院中的身形,隐约地察觉对方情绪的一丝波动。

“父亲?”他轻步走至男人的身侧。

索翰华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听到少年的轻唤,略偏过头去。沉黑的眼,起伏着净念看不懂的情绪。

小雪只飘了一天,早已融化了。寒意却更甚,净念略缩了缩脖子——即使有内功护体,冷风灌进脖子里,还会有些不舒服。

“冷?”男人忽然出声。

净念摇了摇头……他觉得现在的男人有些陌生和奇怪,也不知为何,就……不想这么独自回到屋内。

“进屋吧!”

将少年揽进怀里,索翰华微勾了勾嘴角。

太后薨逝,皇帝于陵前大悲哭丧,三日未食,亲王诸侯皆从封地赶赴京城守孝送葬……除了太后的亲子皇帝的胞弟文华亲王。

遂闻皇帝悲怒,诏斥文华亲王“悖人德”“灭伦理”“不孝不仁”,遂革去其亲王称号,贬为平民。

下诏之日,正是大年之时。

“……因毒素清理不尽,加之太后本就体虚多病,已是侵蚀了根本。故而,便是御医医术再高明,也束手无策。”

曲默低声解释完。

屋内其他人都悄悄抬头看向索翰华,对方神情淡然,看不出任何的不妥,一时拿不准该说甚么话。

北门掬打破了沉寂,有些犹豫地开口:“主上您已经尽了力。”

索翰华只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本王自有分寸。母后……既是如此,北庭一事,便推后至三月国丧满时再议定。”

几人闻言,皆一扫颓靡。

“是,主上!”

这时,北门掬又问:“沧国那边呢?”那日洪扬轲说的事,他可是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索翰华漫不经心地回道:“卿以为呢?”

“不过是跳梁小丑,被人玩弄而已。此前已经嘱咐了淼洲那边,属下再与洪扬轲仔细说一说,只待对方主动挑事了。”

“便由你的计划罢!”

【七六】春水迢

树木抽出嫩芽,三月初的栋丘满城充溢着暖意,还有春花的芬香。桥下流水潺潺,桥上行人的神色或是怡然自得或是焦虑忧忡。

国丧三月之期已满。对旧年的叹惋与新年的憧憬,都被沉重紧张的气氛压抑。但,寻常人家的日子还是要过。

过往一年不得消停的战争,也似乎变得遥远起来。国丧期间,除了皇帝诏斥贬责文华亲王一事外,一切都是最平凡不过。

或许京城全局势已是暗流涌动,或许举国各势力已是动作频频。但至少在这个初春时,眼下大聿上下总体还是安稳平静的。

“天地覆育万物……”北门掬拿着书卷,摇头晃脑地念着,忽觉安静得过了分,便回头看去:晨起的日头穿过了窗棂,清浅浮动在少年雪青色的外袍上。

而少年坐姿端正,微垂着头,再仔细一瞧,那双眸却是紧闭。北门掬面上顿时窘定,轻咳了几声。

半天再没听到声音,净念睁眼看向北门掬,见他神情古怪,只当是结束了讲说,遂径直起身:“我去武堂。”

索翰华不知道在忙甚么,每日只在夜里睡觉时才能见到面。故这几个月,教课一事都落在了北门掬身上。虽然北门掬的讲课方式不算枯燥,但有时候,他会不经意地走神。

“哎?”北门掬无力地出声提醒,“少主子,你别忘了……今日布庄来人要给你和几位公子小姐量身裁制新衣。”

净念这才想起来,似乎昨夜里男人也对他提起过。

“看时辰,布庄的人也该到了,”北门掬整理好书册,走至净念身前,“我领你过去吧!”

“新衣冠,”净念想了想,出声问,“做什么?”他总觉得,最近这段时日,所有人都在秘密地筹备着大事一般。

不少他没见过的人——索翰华那些四翼部的骨干,都悄悄地来到了栋丘。还有他的兄弟们,以及两位妹妹,也都全部聚到了这里。

北门掬笑答:“破旧立新,自然需要换掉所有旧的一切了。”

破旧立新……净念若有所思,隐约猜测到什么了。

数日后,一道诏书,彻底确认了净念的猜想。说是诏书,实乃伐讨之檄文。文中如是说道:

“盖知世有明训,溯古传今:曰孝者,此乃为先;曰忠者,是为良纯;曰仁者,温良相亲;曰义者,贤昭美隽;曰情者,本性慈心;曰理者,根本固然。

前文华亲王索翰华,奉尊天之恩泽,承先帝之荣宠,蒙太后之眷爱,集兄弟之恺悌,受四民之厚德,是拥享华贵福禄。

然其心无恻,太后薨逝,昭然不思悲悼,以为不孝;其心有二,彰明逾天子之尊,是为谋逆,以为无忠;其心存歹,顾己之私,为毒为祸,煽惑动乱,以为非仁;其心叵测,撩蓝苍之乱,策三州之叛,以为乏义;其心少怜,岁方垂髫,屠杀幼弟,及至而立,迫害其妻,以为寡情;其心藏祸,积虑谋反,悖天理人德,反祖制宗规,以为灭理。

自是天恸地斥,君怒民怨。虎豹之徒,不可容也;狼子野心,不能纵之;恶人妖鬼,不得生矣。故部伍遣派,以九土之兵者,伐讨虎豹之辈;摇旗鸣鼓,以武威之师者,戮野心狼子;越土起征,以大聿之英豪,歼恶人妖鬼。救吾民于不测,拯吾国于乱患,复吾之天下以平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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