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杰米告诉他许小文和蒋毅睡到一个屋里的时候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到底是他把许小文带到夜色去的，也是他把许小文丢到那件屋子里的，更是他软玉在怀把许小文忘在酒吧里的。幸好杰米说没发生什么，不然他绝对要沾上麻烦。毕竟是表弟的同学。

“在哪儿呢？出来我请你吃宵夜……我马上就到你们校门口了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就这样啊……”

原卓阳挂上电话启动车子。

五分钟后，车子停在B大的校门口。

原卓阳从车上一下来就看见坐在花坛边的许小文。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蓝色的牛仔裤，偶尔风吹过，掀起衬衫衣角，露出腰际白皙的曲线。

许小文看到原卓阳。虽然B大门口车来车往，不乏豪车名车，但是没有哪个车主长得有原卓阳的水平。他的车窗摇下，不少经过的人都在偷偷看他。

“上车。”原卓阳对许小文说。

许小文迟疑一下，乖乖的上了车。“……卓阳哥，我还有事，咱们别走远了行么？”想了想，许小文决定随方云峰叫原卓阳卓阳哥。

“行。”原卓阳爽快的答应，方向盘一转，车头驶入右手边的马路。

果然是单纯的学生，什么要求都直截了当的说，不会转弯。

两分钟后，车子在一家烧烤店门前停下。

许小文还以为原卓阳会带他到什么稀奇的地方，没想到是这么一家普通的小店。店面不大，里面放了几张桌子，和任何小店一样，桌子椅子上时永远也洗不掉的油渍。

原卓阳熟练的点菜，不忘招呼许小文“想吃什么自己拿啊，不要客气”“喝酒吗？白的啤的？”之类。

许小文连连摆手，他可不敢喝酒了。

原卓阳看来也是随口问问，两瓶啤酒上桌，他根本没有到给许小文的意思。反而给许小文点了豆奶。

“那个……卓阳哥，你叫我是有事吧？”菜上来后方卓阳吃的津津有味，许小文惦记着在洗衣店里的衣服还有每天的训练，心里想快点回去，直入主题。

原卓阳放下手上的肉排，喝了口啤酒，道：“这不是给你带个歉吗，那天把你忘在酒吧里……对了，蒋毅没怎么样你吧？”原卓阳想知道的是许小文知不知道夜色是什么样的酒吧。他那点毛病可是瞒着家里的。如果许小文知道的话，他要封号这张嘴。

“没有，就是早上吓了一跳。”许小文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带着点尴尬和羞涩：“其实应该是我谢谢卓阳哥才对，我知道自己和醉了，要不是卓阳哥说不定我就睡大街上了。”虽然你把我扔在那儿就忘了。

心中腹诽面带微笑。

“你是云峰的同学，也和我弟弟差不多。我当然不能不管你。”原卓阳也笑笑。把那天捡到许小文的情形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问道：“你怎么回的学校？”

“是一位高先生送我回去的。”许小文乖巧的答道。“早上直接就送我回学校了。”

“哦，是蒋毅的私人助理。”直接就好，表示没别的意外了。

原卓阳笑容更深了，招呼道：“吃菜吧，这家店我出国前常来，味道一流。”

在陌生人面前许小文是沉默的安静的拘谨的，原卓阳自然是被许小文归在陌生人一类。找不到话说，许小文只好安静的吃菜。偶尔回应下原卓阳“嗯，这个好吃”“嗯，那个不错”。

一向是被人讨好的原卓阳对讨好别人既没有兴趣也没有天赋。当下觉得表弟这个同学和表弟的性格差太多了，印象再次减分。

差不多九点，许小文忍不住催原卓阳走。他还要去取衣服呢。

原卓阳心里扫兴，面子上还是和蔼可亲的结账。

许小文急着走，没注意原卓阳的情绪，或者而说他根本没有注意的意向，站起来就往外走。

不知道是不是原卓阳暗藏的怨念，许小文穿的是学校发的塑胶拖鞋，本来就滑，小店的地上这会儿又滴了不少油。脚下一滑，差点摔个仰面朝天。

之所以说差点，那是因为原卓阳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许小文的腰，挽救了他的后脑勺。真要摔下去，小店里那光滑坚硬的地板砖可不是棉花做的。

“谢谢。”许小文不得不感激。算起来这是原卓阳第二次帮他了。许小文琢磨，是不是他也应该请原卓阳吃顿饭。不管人家看不看得上，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总没错的。要不然不是显得自己没心没肺吗！

原卓阳目送许小文走进校门，背影渐渐显示在夜色里。他不急着开车回家，靠在车子里，闭上眼睛，右手手掌似乎还残留着许小文身体的温度。话说，那腰可真细啊，手感不错。

原卓阳皱眉：这孩子难道没吃饭，怎么那么瘦呢？

许小文从正气歌背到滕王阁记，把自己记得的文章都轮着背了两轮，军训走到了尾声。

尽管私底下把教官当孙子似的骂。但是军训结束欢送教官们的挽回上，女生们还是哭的稀里哗啦，男生们也个个红了眼圈。

部队的规矩是教官不能私下给学生们留电话号码。所以，学生们抢着和教官合影留念。毕竟一辈子只有这么一回军训，留在记忆里，以后慢慢回味。

军训期间压抑狠了，上午送教官们上车时还依依不舍泪水连连，中午回到宿舍就看到好多人连洗也不洗直接把迷彩服扔楼梯间的垃圾桶里。回到宿舍，只见被子衣服什么的乱成一团。豆腐块变成了腌咸菜。笔直朝一个方向的牙刷牙膏东一支西一支。地板上更是堆砌了无数杂物。

许小文退出去，看看门牌，没走错门。

“被抢劫了？”许小文林霖。屋子里除了自己就林霖一个：“他们呢？”

林霖在自己柜子里翻找东西。听到他说话，连头也没回。“他们买电风扇去了。现在不是不查内务了么，可以挂蚊帐，可以放电扇了。你还不把你的‘豆腐块儿’拆了，我现在看着摆放整齐的东西就郁闷。”

许小文总算明白宿舍里的混乱是怎么回事了。

一起通过窗，一起接受了军训折磨。425的成员们为了庆祝军训结束，即将迎来愉快无忧的新生活，一致决定——出去吃顿好的。

“啊！终于找到了。”林霖兴奋的叫道。

许小文好奇一看，林霖怀里抱着粉红色的绒毛猪。

一米七八的林霖将吴侬软语睡觉抱着粉色绒毛猪……

“教官心太黑了，我们又不是真的士兵，怎么就不手下留情呢？”

“其实许小文的方法挺好用的，特别是背到不记得的地方我就使劲的想下一句是什么，就忘记抬脚不动的辛苦啦。”

“欢送教官晚会上跳民族舞的那个女生，你们留意到没有，晒那么黑还那么漂亮，跳的舞真好看。”

“你小子是不是……嘿嘿嘿……”

“难道你没有~我说别看大家晒得跟刚从非洲回来似的，咱们系的女生好看的可不少……”

前车可鉴，许小文再也不敢喝酒了。上回也是聚餐，愣是把自己喝到夜色，这回谁知道会不会一醒来就在火星。

所以六个大男生，只有许小文喝的果汁。

很快许小文就后悔了，比起照顾五个醉鬼，当然是自己也变成醉鬼好一点。

军训过后，还没有正式上课，立刻就是国庆长假。虽然入学还不到一个月，想家的心情却格外浓烈，能够回家的都选择回家，像许小文这种实在远的，七天长假四天花在火车上的，只好目送室友们打包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九月的最后一天晚上，425寝室只剩下许小文一人。楼道里行李箱轱辘轱辘压过路面的声音频繁响起。

许小文打通了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吴凯。

“你到家了啊？”许小文干巴巴的问了一句。

“废话，没到怎么接你的电话。阿姨在厨房，你等等，我叫她。”吴凯半开玩笑的说。

吴凯的声音，脚步声，很快姜云的声音就通过手机传到许小文的耳朵里。

“小文？”

“妈，做什么好吃的呢？”

“好吃的多呢……糖醋排骨，红烧鱼，八宝鸭，宫保鸡丁，鱼香茄子……可惜你没回来没口福喽……”姜云的笑声像银铃。“你吃饭了吗？”

许小文打起精神，道：“还没呢，你这么一说，我哪里还吃得下食堂里的呀……”

手机那头又传来一阵笑声。“哎，你叔叔回来了，要和他说话吗？”

“好啊。”

手机那头换了个浑厚的男音。

寒暄一通，问候了身体，天气，保证自己吃好睡好身体好。吴军要把电话转给姜云，却听见姜云惊叫：“哎呀，锅里的鱼——”

“算了也没什么说的。那个，我过几天再打回来。你们赶紧吃饭去吧，我也要下去吃饭了。”

吴军又叮嘱了几句才挂电话。

挂上电话，许小文发了一阵呆，短信铃声响起，是10086提醒充话费的。看看手机屏幕的时间已经八点了，许小文完全没有出去吃饭的欲望。

壶里还有热水，许小文拆了一袋王文武的泡面。

是康师傅的……他喜欢统一……

算了，将就吧。

合上饭盒的盖子。

许小文又开始发呆。

寂静的寝室，昏暗的灯光，孤单的人影。

家里……肯定很热闹吧……早知道就考个离家近点的学校……我妈怎么不想我啊好久没看到我……话也不多说几句……

许小文胡思乱想，对此刻待在家里的吴凯充满深深的嫉妒。

泡面好了，许小文吃了两口……唔，他还是喜欢统一的。

20.

许小文提着购物篮在超市里买储备粮。转了一圈没找到老坛酸菜口味的，估计还没上市吧。货架上最多的是康师傅，许小文在酸辣牛肉面和香辣牛肉面中纠结，最后两样都没要，拿了隔壁的白家酸辣粉丝。

薯片、火腿肠、榨菜、饼干、面包、蛋糕、酸奶……

许小文的篮子越来越重，正准备换个推车，兜里的电话不停的震动。

“许小文，在干嘛？”电话那头方云峰的声音洪亮，在嘈杂的超市里也听得一清二楚。方云峰没有等许小文回答，紧接着说：“出来玩呗，我约了几个同学一起去香山。”

许小文不想去，方云峰的同学他一个也不认识，和陌生人一块儿多无聊啊。

挂了方云峰的电话，在收银台排队结账的时候，电话又震了。这次是李钊，还是约了一群人去玩的。许小文婉拒了。

提着两个塑料袋走出超市大门，等公交车的时候电话又震了，这次是王文武，同样是叫他出去的。

许小文纠结的看着自己采购的存粮，就算七天不出宿舍门他也不会饿死……但是，他是不是太颓废了，别人都是呼朋引伴的东窜西跑（这形容词用的形容逃犯的吧），而他却在大学第一个长假打算当宅男？

似乎不太好。

不过无论是方云峰还是李钊王文武那边都大部分是不认识的人……许小文启动王文武的电脑，在网上搜寻兼职信息。

不想旅行，那就挣零花钱吧。

大城市找兼职十分容易，不过这时候还没有后世那么多分类信息网，搜寻一番还是花了点时间。最后是在B市人才市场的网站敲定一份兼职：为一家新开业的公司发DM单。

发传单、促销和家教是大学生最常做的三种兼职。

第二天，许小文坐公交车到了约定的地点，除了他之外，还有八个学生，工作人员给他们每人渔歌袋子，里面装着彩色DM单，许小文和一个女生被分配在这家商场前面的广场，是幸运也是不幸。不用搭车跑来跑去，但是商场的工作人员随时可以来检查他的工作。

炽热的太阳在九月肆意的挥霍了太多能量，十月，即使是正午阳光依然暖洋洋的，有风吹过的时候还要把衣襟拢拢。等长假过后，差不多就要降温了，B市的冬天往往处于零下，没有暖气的室内自来水管二十四小时打开任凭自来水唰唰唰的流淌。温度太低，只要一关上，第二天就别想用自来水了，水管都被冻住了。

一上午的时间，和许小文一组的女生已经去商场里领了两次新单子。

中间负责他们兼职的人员来巡视过一次，见他们散出去的传单没有丢在地上，附近的两个垃圾桶也没有几张，对他们的工作很满意。“不错，下午继续。”

发传单也是需要技术含量的。

首先要面带微笑，用语要礼貌。“请看看，我们商场有超值优惠。”至少也要有这么一句话。面无表情递给路人的传单，给面子的走两步就扔地上，有公德心的揉成一团扔垃圾桶里。许小文散出去的……至少人家也是走到许小文看不见的地方才扔垃圾桶……吧……

其次，也不是什么人都给的，那种穿着得体，步履匆匆的当然要给，这种人一般随手接过，就算要扔也不会立刻扔掉。如果这种人面上带着很高傲的表情……那就算了，他们不但不接，说不定还会丢下两句难听的。

再有那种一家三口欢乐路过的千万别发，人家全家出游，老是接你的传单，心里都烦死了，摆手都不知道摆几次了。如果他们休息需要纸张垫在地上椅子上……那就另当别论……

十一点五十，许小文他们获准休息。

CBD周围的午餐供应对象是白领阶层，分量少，价钱高。和许小文一组的女生不舍得吃，去超市买了块面包一瓶矿泉水，坐在广场边的椅子慢慢啃。许小文自然不好意思单独吃热腾腾的饭菜，虽然他认为钱就是赚来花的。

只好同样面包加矿泉水。

面包干涩，许小文不停的喝水，

女生也是B大的，大概坐着无聊，和许小文闲聊。

“你大一？”女生惊讶：“很少看见大一的学生出来打工的。你不回家？难怪这么黑……”最后一句小小声。

“家里太远了。”许小文陪了一上午的笑脸，脸部肌肉都处在僵硬状态。女生也不生气，自我介绍道：“我是大二的，也是第一次打工，是上一届师兄介绍的。”

许小文给面子的叫道：“师姐。”

女生笑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我的宿舍在……”

“许小文——”

许小文朝声音源头看过去，广场雕塑旁边站的不是原卓阳么、

原卓阳走过来：“你在这玩？怎么没和小峰他们一起去香山？”眼角撇到许小文还没吃完的面包，嫌恶道：“怎么中午吃这个？”

“我在打工。吃这个方便。卓阳哥你来买东西？”

“我公司在这边，今天来看看。你做什么？”

许小文递给原卓阳一张传单，笑道：“既然遇到了，卓阳哥就顺便帮我减轻点负担吧。”

原卓阳接过，“发传单啊，我原来在国外也做过一次。”不过只干了半天，然后老太太就秘密的把生活费给他汇过去了。

“师弟，你朋友？”女生在旁边问道，看原卓阳的眼睛里有着某种光芒。

原卓阳的目测身高大概有一米八，足足比许小文高出一个半的头。他今天穿着剪裁合体的银灰色西装白色衬衫，脖子上的领带系得一丝不苟，金色的袖扣闪闪发光，透露着成熟精英的气息。彩色的传单在他的手指间，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阳光下，指甲竟然能看出是浅浅的粉红色。特别是那张脸，和商场那巨幅广告牌上的男星海报，唯一的差别就是知名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