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引领人+番外——素熙
素熙  发于:2014年01月09日

关灯
护眼

「哎呀,小冥客,你真是单纯的令我吃惊耶!」

玛拉达忽然放开悉利,缓步踱到我身边,像蛇一般的红舌舔舐我的唇,却没有吻上来。我想动手挥开她,但铐链严重限制我的行动,这时我忽然想念起小鳄来,那个老太婆虽然一天到晚想强暴我,却不如玛拉达的气息这样令我厌恶。

身为引领人,对这种事情最敏感不过。每次我母亲刚杀死人,还没有以生核净化之前,浑身都会充斥着这样的气息。

萦绕死者业障的气息。

这几乎令我作呕出来,尽管眼前女子的皮相如此艳丽,我看到的,却只有那些带着怨恨的鬼灵哭号的声音。

「你忘了我说过什么了吗?我的目标,是更多、更多的生之核,更多的力量。所以我需要引领人,特别是像你这样,乘载着如此华丽刺青的引领人……」

「你……是故意引我过来的?」

玛拉达微微一笑。

「从前,我曾经假装难产,请求萨瓦儿为我请来引领人。就是在那时候,我见识到引领人的甘美,于是我与妖魔谛结约定,让它接收我的灵魂,我则获得制服引领人的力量,然后我向外宣称死亡,在墓地之外,以妖魔的身份生存着,而悉利则成为我的耳目,为我狩猎人类,同时注意丰美的引领人。」

她忽然站直身躯,长衣落地的声音格外刺耳,玛拉达赤裸的身躯随着褪去的衣物呈现在烛光下。

……这部族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个个都喜欢在少年面前脱衣服啊?!我无法移开视线,只得闭起了眼睛:

「原来如此,因为自己已经死过一次,所以就让悉利做出那种事,让萨瓦儿起意杀死女儿,好引诱引领人过来……?」

「没有错,没想到小冥客才挺聪明的嘛!我喜欢喔。」

她动了动指尖,形状优美的锡莱文字缠住了我的铁链,把我送到她眼前。

「所以你认得我?」

「认是不认得,但是你身上的刺青,实在太过诱人,因为你的到来,这附近的妖魔都骚动起来,难道你不知道吗?」玛拉达的手伸向我的裤头,一点一点慢慢向下抹。我想起牙的忠告,感到又悔又恨,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但为什么……你会等到现在?为什么不开始就下手?」

「哎哟,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冰冷的地窖空气让我浑身轻颤,两具赤裸的身躯贴在一块,更令我汗毛直矗。玛拉达搂住我的颈子,把脸颊贴在我胸口,似笑非笑地说道:

「不管你在那里,都有那个讨厌的动物灵守在你身边,害我根本没办法下手。本来我就快要放弃了,因为要是你真的杀死悉利,事情就不妙了,」她又扬起唇角,

「不过没想到,你这冥客还真特别,杀个人还问东问西,在室萨族里到处乱跑,给了我下手的空档,所以我故意加深你的怀疑,好延缓你杀死悉利的时间。果然给我等到了你独处的时候。原来那只讨厌的鳄鱼灵,也有松懈的时候啊……」

我还来不及回话,玛拉达忽然吻上我的唇,然后是令人呼吸困难的交缠,我「唔」了一声,作呕的感觉一阵阵涌上心来,但玛拉达显然十分享受,她看着我:

「好了,我们废话说的太多了。你放心,这些蜡烛,是排列成锡莱文字的特别结界,就是道行高深的动物灵,也没办法轻易闯进来,小冥客,现在我们来做些快乐的事……」

白皙的腿跨在我的腰际,我的呼吸一时静止。从玛拉达的肩头向后看去,悉利仍旧静漠地坐在羊皮里,但视线已转向这里。我不禁一呆,虽然看似面无表情,但不知为什么,我竟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浓浓的哀伤。

对了,如果悉利是因为母亲的指使,才这样滥杀无辜的话,为什么我和他独处时,他竟然那样悲切地对我说『不是我杀的』?难道也是为了故弄玄虚?

但那样悲伤而绝望的呐喊,实在不像是演出来的啊……

玛拉达的唇顺着我的颈项往下吻去,滑过我敏感的腹部。但我的视线仍停在悉利身上,他缓缓地站起身来,看似无机的脸上,竟似淌下一丝泪光,就像与我独处时那样,我愣愣地瞧着他,直到他缓缓开口:

「妈……妈……」

他向玛拉达伸出手来,我的思绪也瞬间混乱了。

妈妈。

妈妈,我的妈妈。我的母亲。

搂住我脖子的手,彷佛回到了那个时候,那双白皙胜雪的手掌抚着我,那双永远锐利如斯的眼神凝视着我,低声在我耳边说:

『居,我的儿子,你要继承我。』

你要继承我。

我把一切都给了你,你一定要继承我。

我无知地仰望着她:母亲,你要做什么?但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搂着我,然后亲吻我,像亲吻情人一样亲吻我。我吓坏了,也呆住了,我开始挣扎,但她不允许我挣扎,用文字术压制了我,我吓得哭了起来。

我说:母亲,我不喜欢这样。

她说:不要怕,居,我不会害你。妈妈不会害你。

她没有害我。她只是脱去我的衣物,在自己身上印上奇怪的锡莱咒文,然后吹熄了油灯,她没有害我,她没有骗我。她只是抱住我,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任由她重覆着单调的动作。熟悉的体温整夜笼罩着我,宛如重回羊水的怀抱。

我只记得最后她说:对不起,居,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不是说,不会害我吗?

如果不会害我,又为什么要道歉?妈妈?

我凝视着悉利空洞的双眸,彷佛跌入那分深沉的悲伤中。母亲含泪的眼睛,母亲溅血的身躯,母亲遗留的刺青,这一切的一切,彷佛重叠在一起,重叠到那双正在抚摸我的掌心,我的脑子轰地一声停滞了。那时候没有说出来的、不敢说出来的,刹那间全涌到我喉头,我听见自己撕裂的声音:

「不要——!!」

第9章

几乎就在同时,地窖的入口发出巨响,布满斗室的白蜡烛窜高了焰,在半空中纷纷炸开,房间内烟尘弥漫。四散的火花让半蹲在我身下的玛拉达蓦地回首,愤怒地问:

「是谁?是谁破了我的结界?那个动物灵明明不可能……」

「动物灵不可能的话……我来怎么样?」

是那个傲慢的声音。我无力地抬头,恰好看见牙炫目的金发,在黑暗中宛如阳光。

「你……你是什么人?」

出现了陌生的侵入者,玛拉达显得有些惊慌,她微动食指,锡莱文字卷着我的四肢,把我往地窖角落拖。我闷哼一声,重重撞在石墙上,痛得筋骨发酸,玛拉达则退到我身侧:「绍彝,挡住那个人!」她指挥着。

一直潜伏在角落的绍彝粗暴地甩去羌人老妇的尸身,朝空狂啸一声,似乎也嗅到入侵者的气息,一脚踏在沉睡的女孩身侧,石砖碎了一地,长满尖刺的长尾也扑向了牙。

但绍彝的动作便到此为止了。牙一动也不动,穿着华丽宫装的鹤姬平静地现身绍彝之前,手上捧着一串竹简,鹤姬只动了两下唇,锡莱文字便从竹简中如流水般逸向张牙舞爪的绍彝,像锁链一般紧紧将他束缚。那瞬间牙举起文字剑,将绍彝一劈两断。

「啧,生核的数量还真少,看来你是个吝啬的主人哪!室萨的玛拉达……不,该叫你妖魔舒鞑?」

牙俐落地抖了斗长剑,剑身上的锡莱文字飞快地游动着,改变指令,将绍彝身上的核吸收殆尽。这是牙的攻击速度总能如此迅速的原因,他将成组的描述文字镌刻于剑上,再随心意变换,但要做到这样,引领人本身对文字的操纵必须相当熟练。如玫瑰般鲜红的刺痕,再次在牙苍白的肌肤上泛起光芒,这让玛拉达眼神一变:

「你也是……引领人?」

「没想到在这极西之地,也有舒鞑这类的高等妖魔,该说是运气不错吗?」

牙的神情异常亢奋,优雅地舐去剑锋上的液体。我知道他对生之核狂热的程度不下于妖魔,除了母亲之外,我也不曾见过刺青数量比他更多的引领人。

「你……不要轻举妄动!你是来救这个小冥客的吧?」

玛拉达放声道,五指微一蠢动,缠在我身上的链子立时收紧,我虽然不想在牙面前丢脸,还是忍不住呻吟出声,鲜血顺着手腕淌下,我的视线一阵模糊,牙似乎看了我一眼,我看不出他的眼神,究竟是关心还是鄙夷,虽然后者可能得多,

「很抱歉,妖魔欧巴桑,这个家伙身上已经刻了我的祭品文字。他是我的祭品,你再怎么饥渴,也不要对我的祭品出手好吗?」

牙轻蔑地勾起唇角道。他完全不理会玛拉达的警告,迳自提剑走近,鹤姬安静地拢袖站在入口,似乎也不担心主人。玛拉达退了两步,泛满银色刺青的手按住我的胸膛:

「叫你退下!你听见没有?否则我马上杀了他,吸收他的生核!」

「你动手啊!」

牙的话令我微吃一惊,他把剑拄在地上,凝视着玛拉达:

「有本事你就动手啊,欧巴桑,亏你还是高级妖魔,长到这年龄在三十六部也有段时间了吧?看到纯黑色的、如此繁复的刺青,竟然还不知道他的主人是谁?」

玛拉达似乎吃了一惊,蓦地抬头:「黑色的刺青……?啊!莫非是……」她愣愣地掉头看我:

「乌苏……妲拉?」

「不错,还有点常识嘛!这样也好,我不喜欢虐待太笨的妖魔。」

牙的个性实在很差,特别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

「不可能!乌苏妲拉会是这种小毛头?何况要是乌苏妲拉,又怎么会被我抓到?」

「这个嘛,那就说来话长了,不过欧巴桑,如果你吸收了他的生核,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我告诉你……」

我觉得有些奇怪,虽然我的脑袋现在几乎无法思考,但在我的印象中,牙很少和敌人这么多废话,而且老实说以牙的实力,就算对手是高等妖魔,他也不是不能解决。

我不禁模模糊糊地朝地窖入口看去,却见鹤姬依然捧着竹简,看似毫无动作,但口唇不停地微微动着。我的视线移往她身后的墙,竟看见一排细小的锡莱文字,正从竹简中源源不绝地逸出,绕过墙壁,朝我手上的铁链伸来,这才恍然大悟。

真是出色的合作关系,牙和他的摆渡人。和我这个窝囊废完全不同。

「什么……?」

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玛拉达豁地回首,我想装作若无其事,但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看见鹤姬伸过来的文字引线。我看见牙投过来一个「你这个笨蛋!」的眼神,玛拉达已倏地摆动食指,将束缚我的链子牵引到高处:

「可恶,竟然敢骗我!」她尖叫着,链子绕到我的颈项上收紧,窒息感令我胸口一窒,玛拉达的眼神也改变了,双目变得鲜红,纤长的手臂忽地爆出石椎一般的尖刺,朝我的咽喉刺来:「去死吧!小冥客!」

「真是没办法……」

死亡的恐惧让我脑子一片空白,蒙胧间,我看见鹤姬凌空飘来,在玛拉达身侧轻轻点地,文字引线改缠住妖魔的手。而牙则提剑走到鹤姬身后,眼神异常冰冷:

「我本来想把这碍手碍脚的家伙先扔出去,比较方便清场,现在看来,是你迫不及待想自寻死路,那就对不起了,欧巴桑。」

牙的剑尖忽然灵活地动了起来,在地上刻出一圈复杂的锡莱文字,动作快得惊人。我看过他使用几次这类的文字阵,玛拉达挣脱鹤姬的束缚,朝阵中的牙扑去,我才渐渐看出妖魔的原型──传说中的舒鞑,是一种像石头的怪物,会化作沙漠中的巨石,将不知情、靠着它休憩的旅人吞噬殆尽。

而如今全身石化的玛拉达如疯似狂,眼看就要砸扁牙。牙秀丽的凤眼却蓦地睁大了:「文字剑阵四式,巨剑之槌!」

他举高手上的长剑,真是适合舒鞑的攻击方式。文字阵的描述让牙手中的剑瞬间涨大变重,毫不留情地将玛拉达当头砸下,妖魔发出一声怒吼,牙更不打话,身体在阵内轻轻一跃,绕到妖魔身后,拦腰又是一斩,动作干净俐落。

我听见玛拉达抱怨也似的悲鸣,然后变像晒久阳光的岩石,啪地一声,碎裂了。

「真麻烦……」

玛拉达一裂开,束缚我的铁链便霎时松散,我整个人摔到石板上,被鹤姬赶上来轻轻扶住。我脑中昏昏沉沉,才发现小鳄自始至终没有现身。

牙冷漠地跳上妖魔的身躯,「哼,结合的时间太久,连人类灵也一起杀死了么?」他把文字剑插入舒鞑的身体,玛拉达石化的五官一阵扭曲,生核化作的刺青便如流水一般滑入长剑的剑身,再被牙吸收。

我挣扎地爬起身来,却蓦地瞪大眼睛:

「牙……小心!」

一道刀影划过牙的背脊。一直如雕像般沉默不动的悉利,竟不知何时重新站起,提起银色弯刀展开攻击。要知道引领人在吸收生核时,无论以何种方式,都是最欠缺防备的时候,母亲说过,那是因为滋味太过甘美,所以容易让人忘情。

牙猝不及防,悉利便一刀砍中了肩膀,鲜血洒在高墙上。

鹤姬飞快地跃到牙的身前,竹简里逸出的文字挡住了他的刀。牙也立时扶墙站起,把剑换到没受伤的一手,表情异常愤怒,好像美梦被人打断一样:

「牙!不要杀他!」

我不自觉地大叫着。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从第一眼看见悉利开始,虽然不知道他的男儿身,但总觉得他的眼神,总透露着一种向人求助的悲伤。就好像母亲新死时,我彷佛跌入一望无际的黑海里,不管往那里看,都看不见光明。

我想救他。我不想让他像我一样,在呼救的时候孤立无援。

牙彷佛没听到我的话,他一咬牙,文字剑便往悉利斩去。悉利俐落地跳开两步,动作和在月下一样敏捷,长发披散在额前,让我看不清他的神情。牙冷哼一声,指尖沾过自己的血,似乎想在剑身上写些什么,却忽然停了下来:

「什么……?」

鹤姬立刻上前掩护,我惊讶地发现,牙被悉利砍伤的伤口中,竟弥漫着黑雾,侵蚀着牙身上的红色刺青。我听见牙咬着下唇喃喃自语:「业障……」他抱住受伤的肩膀,凝视悉利的弯刀,面露痛苦之色:

「这么深的业障,这个家伙,到底杀了多少人……?」

「牙──!」

悉利当然不会回答,弯刀往鹤姬一刺,摆渡人轻飘飘地避开,悉利斜过身就是一踹,将牙重重踢往墙头。

我挣扎着撑起身子,微弱的光线下,悉利全身几乎被黑雾笼罩,我想起玛拉达说的话,这些年来,悉利为他的母亲杀尽活人。只要杀人,无论理由为何,就会产生业障,业障一多,如不想办法净化,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也是我们引领人存在的原因。

长发下俊秀的脸扬起,我惊讶的发现,悉利的脸竟满是泪痕。

「和妈妈……一起死吧……!」

他举高弯刀,泪如雨一般滴在地窖的石板上,他在泪光中朝牙一刀斩下。

鹤姬掷出竹简,想要挡下悉利的刀,然而更令我惊讶的事还在后头,一个身影闪入悉利和牙之间,悉利微微一讶,弯刀来不及收势,便没入来人的胸口。但在同一时间,来人的五指按上悉利的小腹,不知做了什么手脚,悉利瞬间脸色一变,跪倒在地。

「哥……哥……」

我背靠着墙站起身,呆滞到说不出话来。悉利的后背突出一道箭矢,萦绕着我熟悉的锡莱文字,那是文字术,而使用文字术杀死悉利的,正是室萨族的女觋。

「鸢儿!」

我叫出女觋的名字,双手颤抖个不停。牙似乎也十分惊讶,鸢儿还穿着五色薄纱,脸色却异常苍白。悉利的刀贯穿她的左胸,她维持着跪姿,竟朝悉利微微一笑,然后才无声无息地倒了下来。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