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炖江湖之醉解兰舟 上——玉案青
玉案青  发于:2014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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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山躺上床,将徐万泽来访及明日比武之事说了个大概。

两人这些年来一直同住一屋,同睡一床,好在穆青山的床足够宽大,两人并排躺着也不算挤。

顾兰舟听了更加不满,侧身面朝穆青山,鄙夷道:“什么怒海帮,听着就不入流。好好的比什么武,拳脚无眼,万一伤到哪里怎么办。”

穆青山失笑摇头:“兰舟,这话你可千万别出去乱说,徐伯伯是师娘的表哥,而且这几年怒海帮在江湖上名头日晌,许多名门大派都要给些面子的。至于明天的比武,只是两家人内部切磋,又不是仇人要争个你死我活,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毕竟酒意未消,说完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顾兰舟愤愤然揪了揪他的脸,旋即随手一挥熄了灯烛,然后习惯性地依偎到穆青山怀里。

翌日清早,临出门前,顾兰舟心血来潮,执意要替穆青山穿外衣,穆青山拗不过,只得依了他。

顾兰舟自旁边架子上取下一大早他亲自挑选烫平的一件八成新的淡青色外衫,小心翼翼地往穆青山身上套。

他才十四岁,比已经是二十一岁成年男子的穆青山矮了足足一个头,身高落差大,要帮他穿衣服便有些费力。

穆青山自己也觉得别扭,小时候天天都是他帮小家伙穿衣脱衣,现在反过来由小家伙帮他穿多少有点不适应,几次想要把衣服拿过来自己穿。

顾兰舟恼了,伸指戳了戳他宽厚坚实的胸膛,不满地轻斥道:“别乱动,把胳膊举好,不然不许你出门!”

他是说得出便做得到的,穆青山又气又笑,无奈只得站好,略略弯着腰,如木人桩一般直挺挺伸展双臂。

这回顾兰舟总算把衣服给他套上去了,然后低头帮他束腰带。

穆青山身高腿长,宽肩窄腰,腰带一束,便更显得英姿勃发,昂藏俊朗。

顾兰舟一双手在那劲瘦有力的腰上来回流连,一时不舍离开,心里甚至涌出冲动,想要象儿时那样伸手抱上去,把头贴在他胸前。

晨光从窗棱透进来,照在少年后颈露出的一段纤细白皙弧度优美的脖子上,甚至还能看到上面淡淡柔细的汗毛。

看着长到自己胸口的少年,穆青山有些感慨,真不容易,小家伙总算长大了,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挺似模似样的,让他内心变得异常柔软。

不过,因为担心误了比武的时辰,他忍不住低声催促,“兰舟,好了没?”

“没好,再等一会儿!”顾兰舟没好气道,“把头低一点。”

穆青山苦笑,依言低头。

顾兰舟仰起头,不紧不慢又细致妥帖地继续整理他的衣领,将前襟上的褶痕一一抚平。

两人此时挨得极近,面孔相对,鼻息交错。

感受到面上轻轻喷洒的温热气息,望着头顶那个隐隐泛青的坚毅下颏,顾兰舟心里没来由地颤了一颤,纤长浓密的眼睫也随之轻轻抖了一抖,连腿脚都有些发软,不知不觉向那具强健挺拔的身躯靠过去。

见身前少年突然间颊生粉晕,身子软软地朝自己贴过来,穆青山适时揽住他纤瘦的瘦,不无担忧道:“兰舟,怎么了,不舒服么?”说着伸出另一只手覆上少年光洁饱满的额头。

带着薄茧的微凉大掌一旦触及自己的肌肤,顾兰舟便止不住地一个战栗,犹如害了风寒一般。

16.比武会

穆青山蹙眉,“好象有点热,昨夜着了凉么?”

顾兰舟定了定神,站直了身体,驱走头脑中突如其来的晕眩,端着小脸道:“没有,我好好的,是你的错觉。爹爹,今天要好好比武,不许给我丢人。”

即便已经十四岁,他仍旧会时不时叫穆青山爹爹,向他甜蜜地撒娇耍赖,穆青山无论如何都纠正不了,渐渐也就随他去了。

穆青山哑然失笑,见他脸色恢复如常不由放了心,抬手摸摸他的发顶,满脸的宠溺,“好,遵命。”

顾兰舟满意了,亲昵地拉下他的手牵住,“好了,可以走了。”

穆青山第一次与外人比武,他是一定要去看的。

穆青山自然而然反握住他纤细柔白的手,两人并肩出了门。

山庄园子前边的场地上一大早已经搭起了一座比武擂台,用彩旗鲜花装饰得一团锦簇。

因为比武是公开举行,又是山庄成立二十年来难得一遇的盛事,山庄上下但凡不是当天有职在身无法离开之人,全都兴致勃勃地前来观战,将擂台周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哎,青山来了!”

有人率先发现穆青山的到来,不由兴奋地嚷了一嗓子,山庄人不约而同回头去看,但见青年沐浴着头顶淡金色的晨光,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如青松翠柏一般清隽挺拔。

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一见便就红了脸,目光如有实质般紧紧地黏了上去。

然而,下一刻,众人又瞧见穆青山身后与他错着半步距离的顾兰舟。

明明是繁花似锦的灿烂初夏,纤瘦的少年却身着一袭黑衣,神情淡漠目下无尘,衬得脸庞苍白如雪,却秀丽绝伦画图难足,混淆了性别界限。一眼望去,少年如同隆冬时节山颠那方结了冰的湖泊,晶莹剔透,却冰寒刺骨,令人难以企及。

那两人气质截然相反,走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却又似乎合该如此,妙然天成。

怔忡片刻后,众人才发现,原来两人是携手同来的,两只手彼此交握密不可分。

这些年来,这一大一小极少同时出现在庄里人面前,穆青山倒是常见,是在全庄人日复一日关切欣慰的目光中长大的,而顾兰舟则象大家闺秀一般深居简出鲜少露面,几乎要让人淡忘了他的存在。

然而此际乍然见到,众人心头皆是同时一震,说不清是喜是悲,这少年如此年纪就有这般相貌,若是再长大些又会是怎样光景?

喧嚣的人群不觉静了下来。

直到穆青山来到近前,人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热情的招呼。

“青山,今天可要好好表现,不能让怒海帮把咱们悬湖山庄比下去哦!”

“嗐,你这不是杞人忧天么,今天咱们赢定了,是不是啊青山兄弟!”

“青山哥哥,今天比完了你可不可以教我两招啊?”

穆青山含笑一一回应。

无人向顾兰舟寒暄招呼,少年也不在乎,依旧下颌微扬,凤目冷凝,亦步亦趋地跟着穆青山。

稍顷,古氏夫妇与徐万泽联袂而来,后面分别跟着几名年轻子弟,人群终于放过应对不暇招架不住的穆青山,转而朝向擂台,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待。

穆青山轻拍身旁少年瘦削的肩头,“兰舟,我去了。”

“小心些。”顾兰舟轻声道,旋即依依不舍放开穆青山的手,目送他走向擂台,自己悄然无声退到场地最边上一株垂柳下,与另一边热闹兴奋的人群拉开无形的距离。

怒海帮这次一共来了五名弟子,比试规则依照头一晚双方的商议,采取五局三胜制,悬湖山庄这边参加比试的除了穆青山,还有古灵灵、常自在以及另两名庄里武艺出众的后生,一个叫魏良,一个叫朱平,两人都是庄中管事之子,自小随父习武,那两名管事的功夫虽然比不得古思远,放到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

十名比试选手一起登台亮相并逐一做了自我介绍,都是二十上下的年轻人,个个英姿飒然,神采奕奕,引得台下数百人喝彩不断。

古思远与徐万泽在擂台右侧坐定,大管事常五作为主持,先洋洋洒洒致词一番,再声明强调了“旨在切磋,点到即止;重在交流,以和为贵”的宗旨后,宣布悬湖山庄与怒海帮首次比武大会正式开始。

悬湖山庄这边由魏良先打头阵,魏良老成持重,稳扎稳打,先下一城,为悬湖山庄赢了个开门红。

第二局,朱平出战。他今年刚满十八,功夫虽然不错,却欠缺对战经验,加之心里紧张,越打越没了章法,最后惜败。

两场下来,悬湖山庄与怒海帮各有胜负,一比一战平。

第三局,常自在上场,弱冠少年,白衣胜雪,唇角一勾俊美倜傥,一亮相便博得满场欢呼。

常五坐在台下满心感慨,臭小子从小顽劣没个正形,此番上台倒是人模人样,颇能唬弄人,若等下比武也能这般漂亮,不要丢自己的老脸才好。

比武台另一侧,古灵灵也目不转睛地看着,突然发现常自在扫过台下人群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驻了一霎,心里不由一跳,跟着双颊浮上两抹红云。

怒海帮出阵的是徐万泽之子徐昊天,与常自在年纪相当,同样是一表人材,一身宝蓝色劲装衬得他身材健硕,英俊不凡,又引来台下少女一阵尖叫。

这一局比前两局更加激烈精彩,常自在与徐昊天身手相当,一个凌厉,一个刚猛,看得台下众人激动不已,叫好不断。

约摸八十余个回合后,两人均有些力竭不支身法滞重,一次双掌对拼后,在群众一阵惊呼声中,两人同时后撤三步,均是气血翻涌脸色发白。

急喘片刻后,常自在瞥了一眼台下蛾眉轻颦一脸担忧的古灵灵,心中既恼且躁,低喝一声后再次挺身而出。

徐昊天自然不甘落后,冷笑一声挥拳迎上。

台下观众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两人堪堪要撞在一处时,古思远飞掠上台一掌一个拍开二人,沉声道:“到此为止,不必再比。第三局,常自在,徐昊天,平。”

众人霎时松了一口气,这一局到这里的确就可以了,再打下去伤了哪一个都不好。

常五提了半晌的心也放了下来,赞道:“果然虎父无犬子,令郎身手不凡,再过两年必然大有作为。”

徐万泽朗声大笑,“常兄过奖了,彼此彼此!”

这个结果两人都乐见其成,皆大欢喜。

常自在未能胜出却是懊恼不已,脸色抑郁地下了擂台。

古灵灵见他脸色有异,担心他先前与徐昊天对了一掌受了伤,正要上前询问,却被祝海棠眼疾手快拉住,“灵儿,该你了!”

古灵灵只得收敛心神移步上台,第四局便是由她与怒海帮一名年轻女弟子比试。

古大小姐年方十七,碧玉年华,娉婷多姿,端的人比花娇,容色不下其母。往台上一立,悬湖山庄的后生们立时心潮澎湃大声喝彩。

古氏夫妇虽然对这个唯一的掌上明珠自小百般宠爱,但练武一事上从来毫不含糊,古灵灵身兼父母所长,绝非外表看上去那般娇嫩柔弱。

果不其然,不过三十余个回合,古灵灵便漂亮干净地赢了怒海帮的女弟子。

徐万泽啧啧叹道:“表妹真是好福气,几年不见,灵儿出落得越发水灵了,不知怎样出众的青年才俊才匹配得上,表妹只怕把眼睛都挑花了吧。”

祝海棠笑得花枝乱颤:“哪里,这丫头又任性又刁蛮,我可是巴不得她早点嫁出去。”

常自在离得不远,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想要上前接话,却被他爹一个眼刀瞪了回去。

接着,常五上台宣布:“第五局,由悬湖山庄穆青山对阵怒海帮谢双城。”

听到那个最亲切熟悉的名字,倚在柳树下多时的黑衣少年才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慢慢从树下走了出来。

前面四场比试顾兰舟一场也没看,无聊得都快睡着了,早知道穆青山最后一个出场,他就不那么早来了,真是浪费时间。

他之前站在柳树下,柳条曳地,悬垂如幕,遮住了他大半个身子,是以观战人群绝大部分都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此时甫一现身,恰如云破月出,光华泄地,不自觉引来无数视线。

悬湖山庄的人倒也罢了,对顾兰舟容貌的冲击力多少都领教过,怒海帮几人却是看直了眼。

徐昊天正坐在椅上端茶喝水,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孤身立于场地最边上的黑衣少年,手上不由一抖,杯中茶水顿时洒了大半出来。

17.大赢家

场边有仆人见到徐大公子洒了水,立即拿了布巾过来帮他擦拭,又替他重新倒了一杯茶。

徐昊天有些不耐烦,只嫌那仆人碍事挡了自己的视线。

常五刚好下了台,他的座位离徐昊天较近,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讶然问道:“昊天贤侄,怎么了?”

徐昊天极力克制面部表情,状似随意道:“没事,刚才不小心呛了一下。对了,常叔,那边的黑衣少年是什么人,怎么没有参加今天的比武?”

常五顺着他的目光朝场地边上瞥了一眼,眉毛不由一跳,压低了嗓音道:“那个小家伙啊,叫顾兰舟,是个孤儿,两岁大的时候父母双亡,被青山捡回了山庄。他没学过武,当然不能参加比武了。”

当年他可是一路同行,对顾兰舟的身世再清楚也没有了。

徐昊天目中幽光一闪,缓缓道:“那真是个小可怜。”

常五也有些感叹,“谁说不是呢。不过遇上青山也是他的造化了,那小子对他不知道有多好,跟当爹一样把个小奶娃一把屎一把尿地养大了。”

第五局比试已经开始,双方最后一名选手即将登台,常五的注意力霎时被吸引,坐直了身体继续观注擂台。

徐昊天也随即正襟危坐面朝擂台,眼角余光却控制不住地频频朝场地边上溜去。

这时,在台下观众一片热烈掌声中,穆青山从容步上擂台,虽然年纪尚轻,举手抬足镇定自若,已然有了几分大家风范。

谢双城从另外一侧登台,今年二十四岁,是徐万泽的大弟子,也是怒海帮上百名弟子中的最强者,徐万泽对他比对自己的儿子徐昊天更有信心,因此刻意安排他与穆青山比试。

前面四局比试中,悬湖山庄两胜一平一负,怒海帮一胜一平两负,这最后一局谢双城唯有打败穆青山,怒海帮方能在得胜率上勉强与悬湖山庄持平,因此包括徐万泽在内的怒海帮数人都比较紧张——当然,少帮主徐昊天除外,自顾兰舟在场边现身后,他就全然心不在焉了。

怒海帮想扳回颜面,悬湖山庄上下却想保持胜利战果,又对穆青山寄予无限厚望,因此一见他登台便就欢呼鼓噪不断,将今日的比武气氛推向高潮。

怒海帮以徐万泽自创的一套怒海拳法闻名江湖,该拳法以迅猛沉郁气势磅礴着称,便似大海无量,波涛如怒。

谢双城岁数较长,身形魁梧,一双眼睛深沉内敛隐见精光,显然内力修为已经到了一定火候,出拳时刚猛有力,拳拳带风,威力颇为惊人,就连古思远也微微颔首,赞一句“后生可畏”。

穆青山习武以来从未与这般强劲的对手比过招,在谢双城来势汹汹排山倒海般的重拳攻击下,刚一交手便应对不及落了下风,不过二十多个回合便连连退到擂台边上,肩头后背被对方暴烈的拳风扫到数次,虽未伤及要害,却是火辣辣的痛。

怒海帮几名弟子喜上眉梢,穆青山或许不错,但与自家大师兄相比还是稍逊一筹。

徐万泽却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台下悬湖山庄之人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连古灵灵都心急不已地小声念叨:“大木头,你傻了么,快还击啊,千万不能输给姓谢的家伙!”

常自在听得满肚子酸水,刚才他和徐昊天对打时怎么不见这丫头这么关心?和穆青山相比,他哪点差了?不过,就算再吃醋,再不满,他好歹也是悬湖山庄的人,也不希望穆青山落败就是了。

在悬湖山庄所有人都着急上火时,穆青山自己却不是太急躁,甚至还分神朝台下看了一眼。

他看的自然是顾兰舟。

场地边上孤伶伶站着的黑衣少年与周遭嘈杂的世界格格不入,仰着一张小脸专注地凝望着他,纯净无垢的漆黑眸子里满是期盼与紧张。

这几年,能看到小家伙紧张一回还真是不容易呢。

顾兰舟少年老成,从七八岁时起便处处表现得如同大人一般,这两年更甚,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让穆青山着实有些担忧,如此孤僻不群,再大些如何与人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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