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宝宝，十一点了，你都不用吃早饭了。”

“哎，不会又想在床上吃饭了——好吧，记得不要弄脏了被子，很难洗的，特别是里面的，都是上好的棉花。还要电脑？——那你都一整天不下床了，记得晚上和我出去散步？”

……

赵凌笑了出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赖皮与撒娇过。

蓝阿姨奇怪地转过头来。

“啊，不好意思。我，我刚才没注意听，阿姨您刚才说什么？”

阿姨又重复一遍。

“我是住在后面一幢楼的，我叫赵凌。阿姨，刚才我不是有意的，真是不好意思啊。”赵凌似乎有点找回了放松的感觉，开始与这个女人开始套近乎。

“哦，以后可得小心点，这个也算是谢谢你了。”

“不用不用，这是我应该的。再说，一点也不重。”说完，赵凌还提了提，表示这些都是小儿科。

他没有给她多少欢乐，他也没有履行完自己的职责。赵凌感到鼻子有些酸酸的，他一点都不值得这个女人的道谢，因为他答应的任何事情都没完成过。不仅是前世，还是现在。

他已经决定走一条只属于自己的道路。而这条道路，没有任何人的祝贺与支持，更没有前方指明的路标与终点。就连身在面前、离他那么近的女人，也不曾知道。但是，这只是他改变自己的第一步，就与女人相遇了。这不可不谓之神奇，因为这么两年里，他都没有碰上过。

赵凌想，他一定、一定不会告诉她的，他要将这个秘密一直收藏，直到自己的使命完成，不用再藏着秘密的时候。

四楼一下子就到了，阿姨让他东西放下就行。赵凌想开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我帮你放进去吧？能让我再看看吗，我曾经住过的地方？】

那个不大的空间，挤着三口之家，而一家之长的父亲，却几乎没有在家中睡过。这时候的蓝端舜，已经开始自己腐败而奢……靡、红灯绿酒的生活，他的周围，必将有很多花枝招展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是为了钱，多么可怜啊。直到最后，这个父亲还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

也许，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没有错。

赵凌也是。

阿姨敲敲门，对着赵凌说：“回去吧。”

赵凌背对着她，已经忍不住要哭了出来。刚才他一直在女人的后面，女人没有注意他的手臂，此时女人发现了。连忙叫住他： “你的手臂受伤了——”

他多么想，哇啦地哭出来，让女人边吹伤口边哄着他，然后许诺他无数个要求。还有，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女人亲手做的排骨汤了。飘香四溢，浓浓的排骨汤。他更没有享受到，女人亲手洗的衣服，从来都只有淡淡的清香气息。而不是，自己从没有冲干净的肥皂味。

更别提女人的心灵手巧，他的围巾，他的毛线背心，他的帽子……这些都已经不是他大的了。

“哦”赵凌混乱答应着，都不敢转过头去看她，“没事，我不疼，恩……我回去自己弄弄。”

“阿姨再见——”

赵凌狂奔下楼。

门打开，蓝晴的脑袋露出来了：“妈，我刚才好像听到赵凌的声音了？”

女人停了一下：“赵凌？你认识？”

“他是我同桌，就是全年级的第一名，我老跟你说，你怎么都记不住哎！咦——他不是住在后面吗？真的是他啊？！”蓝晴有些颤音。

“是他，长得挺不错的嘛！怎么都从来没跟我说，他家就在这后面？”

“我说了，你都没记住人家名字，还好意思问我！”

“你们有没有什么关系啊——下次好好到家里做做客，我帮你看看人家怎么样？”

“妈——别说了。”

……

别说了，他不想再听到。

自己只是在这个女人心目中，没有记住的路人甲。

他这么尽心地有企图靠近这一家，却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外来户。他一直记得自己家的钥匙，已经都磨得润滑极了。但是现在也不属于他。

赵凌失神地靠在墙上，发出低低地声音，如同困兽一般。

他不允许，自己放弃一切的到来，却换来没有改变的结果。也不能允许，这样的失败，却换来了两头空。他已经没有任何砝码了，无论是哪一边的。

就连现在，他也没有能力，去对付赵妈妈那边了。因为未来赵妈妈生活里的男人，是那么自然、强势地进入他们的生活。没有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就如同上一世的蓝晴，在听到父亲要离婚的震惊与不解，却被所有人告知，她与蓝端舜的夫妻问题，没有一点插手的权利。

“我可以听听你的建议”蓝端舜如此说道，“但是我不会同意的。你是你妈妈的宝贝女儿，和我从小就不亲，每次都帮着你妈妈，我已经都习惯了。”

你习惯什么啊，习惯没有人管制的生活？习惯夜不归宿的做法？习惯每次都去大笔花这钱，却每次都不愿拿出自己妻子与女儿的费用？

“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你知道你的小阿姨对你爸爸有多么好吗。从来都不会像你妈妈那样，老是说我这不对，那不对——蓝晴，你会支持你爸爸的吧？你可是爸爸的乖女儿啊！”有了新儿子却从来不透露的蓝端舜这么说着，他以为自己还可以挽救与孩子的关系。

蓝晴坐在蓝端舜的新车里，感到无法言语的悲哀。你们都在蓝晴出去学习的时候就快刀斩乱麻一样，将母亲告上法庭，还装什么一副需要她理解的样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没有想过这个伤痕累累的生活，还要他坚持下去。

“蓝晴，以后要是相信我，不相信也没事——还相信我这个爸爸，那就找个好男人的时候，我给你参考一下。别到时候跟你妈妈一样，轮到这样的地步。她怎么现在还不结婚，蓝晴，你跟爸爸说，你妈有没有要结婚了？”

多么冠冕堂皇的话啊！你让母亲，怎样拖着残破的身体再去建立一个家庭？和你一样么，养个只会乖乖听话的男人？你给母亲的离婚费用，只有几十万，这在后来物价上涨的时代里，你怎么可以满足呢？你多么自私与市侩，不枉你做了这么久的商人。最后的手段都用在了自己家人的身上。

鬼知道那个原先答应母亲的律师是怎么做事的，一百万的价钱，被律师硬生生降低至百分之三十还少。

“蓝晴，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以后有了好工作，让蓝家后悔死。妈妈以后，都得看你了。”母亲如是说。

“还有那些不要……脸的亲戚们，你不知道他们怎么对待妈妈。在法庭上，直接对着我人身攻击——他们一群的亲戚啊，将近十个人，包括你奶奶姑姑。说话有多伤人，而妈妈这边没人任何人支持着，只有远方的小姨家，要不是她在，我都被他们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当时就说出口了，哭着指着他们：‘如果蓝晴在，你们还敢这样说出来吗！你们这样做人是会遭报应的，遭报应的！我辛辛苦苦为蓝家做这做那，说离婚就离婚。那个小三才二十八，就比蓝晴大八岁。蓝端舜，你这样是遭报应的！你不得好死！——我是录音了怎么样，那也是你们蓝家逼我的！’”

“蓝晴，我的宝贝，请你，请你一定支持下去。为了我，还有你的未来——”

蓝晴点点头，一点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但是，这个女人，怀着愤恨，终究遗憾地走了。

五年后，蓝晴自杀，从蓝端舜的新家楼上跳下。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新家的具体方位。父亲从来不跟她讲。

蓝晴还以为，自己拥有着可以挥霍的人生，却不知自己的翅膀，早就被人折断。

就像这个父亲说的一样，也许父亲心里，蓝晴就跟对他嚷着“用刀砍你的”的母亲一样，一样的不可理喻，一样的疯子，一样的不可救药。

他的母亲。

那是他的母亲。

他此时多么后悔这样草率的决定，他的生命如果不能再来一次，那么，谁还知道。在千千万万个被破坏的家庭里，还有这样，小小的、没有人理会的两个人呢？

母亲姓姚。外公已经在蓝晴五年级的时候去世，外婆是个知青，被人陷害而郁郁寡欢去世。一个舅舅远走他乡，一个舅舅被女人卷跑了全部家产。

蓝晴唯一的弟弟，小时候那么可爱的男孩，长大后也成了一个街头小混混。

至此，蓝晴娘家所有人都死的死、散的散，估计蓝晴死了后，都不会有人给她收拾遗骸。蓝端舜非常高兴，因为娘家曾经给他看不起他的眼神。蓝端舜从不在蓝晴面前掩饰，蓝端舜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的去了。爸爸发誓过，要让他们家好好看着，我以后怎样飞黄腾达！”

原来祸端早就埋下了，这样的家庭，又怎么能够幸福下去？

还有叔叔姑姑觊觎的窥探，这些表面君子，里子腐烂的恶……心人们，怎么会这么胆大，怎么会这样明目张胆，蓝晴致死都没有醒悟过来。

“——妈妈”

赵凌有点感叹着，有点悲哀，有点难过。他现在想要哭一场，却怎么也没有摸到眼泪。他已经抛弃任何事情来到她的身边，如果他还不能改变什么的话。

他宁愿就这样自己，亲手将还生活在快乐之中的蓝晴了结，还有她即将经历悲伤痛苦的母亲。

他的母亲，只是属于他的母亲。

“我，真的很爱你。”

“请你给我以无限力量，让我没有动摇，一直走下去吧！”

第36章：男人

我是个男人，拥有女人灵魂的男人。但并不代表，我就一定会把现世的自己当做女人一样看待。  x月x日

……

……

……

紫金花洗浴城，高达百米，位居x市，s市开车一半小时就到了。它在交通要塞之间。前后左右，交通干线四通八达，行车极其方便。前面十分钟开车是火车站，后面十分钟是汽车站。临近一条护城河，风景优美，可供观光。车来车往，人口流动量非常多，是众人娱乐的必佳场所，放松的绝对选择。

即使靠近郊区，但亦不失为好去处。

赵凌要不是来过，当看到这样的一座其貌不扬的小城堡，一定会路过一边，忽略一次。夜幕降临，洗浴城看上去不过与周围的别无二样，也无多少新颖可言。默默挺立的洗浴城，其上是探照灯照亮洗浴城的招牌。前面冷清的人行道，几乎没有人可见的走动，加之在黑暗中停靠的少量的车辆，无不给人以“我很普通，请勿随意进来”的感觉。

赵凌当然知道这个很地方不错，因为蓝端舜带蓝晴来过一次。想要赵凌不去记住这个集齐洗浴等娱乐活动的地方。比之忘记自己是重生的人还难。

因为那一天的早上，蓝晴还被母亲带着去集贸市场抢购便宜的打折物品。

这里有专门的儿童游乐场所，也有每晚即兴的表演活动。一层为洗浴中心，二层活动中心，三层嘛——赵凌没有去过，表示不知道，也许是宾馆？也许是赌……场？那四五六层又是什么地方？但是赵凌再一次踏进这个地方的时候，他还是被悄悄地震住了。

里面的人不多，但是似乎都对这里非常熟悉，每一时间就有三三两两的顾客进来。赵凌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不仅有人从正门进来，只要有门的地方，都会有人出来或进去。

大厅宽阔亮堂，占地几百平米，四周放着巨型花瓶，墙上是瓷砖壁画——一个敦煌飞天的曼妙女人半裸着正似乎展臂飞舞，几乎就要从中跃出来一样。中间是办理业务的前台，微笑有礼的礼仪女士正为顾客提供服务。李叔叔刚一递上卡，立刻有引导的旗袍女人上来，将李叔叔一行人带到专门的放物品包厢。赵凌瞅了瞅，李叔叔手中的卡似乎与以前看到的不一样。

紧接着，赵凌就被一只伸到眼前的胳膊往后拽，整个人没法受力，直接倒在那人的怀中。

惊恐的赵凌被勒得无法呼吸，抓着自己脖子上的胳膊拼命想要立住自己。

李叔叔转过头来，对着赵凌笑了：“赶快放开他，你不是说不来了么？”

赵凌艰难地抬起头，头枕着背后人的胸膛，都快憋得呼吸不上来了。

“白叔叔——”

小白脸顿时怒了，把赵凌抵抗的力气松懈了，又往后走了几步，赵凌整个人都拖着走。

“喂，都说了好几遍了，有我这么年轻的叔叔嘛——我才三十二，三十二！——还有人叫我白少！”

赵妈妈看着小白脸，一脸的不耐烦：“你行了啊，凌凌才十四，有大十八的哥么，你都不嫌害臊。”

小白脸看着赵妈妈已经赤着脚走出来，不由笑道：“哦，也是，我和你一般大呢！我还得叫你姐，姐~”

赵妈妈一脸的被恶心到了的样子。但是看着赵凌被欺负，说了两句就坐在一边的长条木藤椅上。

赵凌还在挣扎着，但是李叔叔换脱了外套刚一出来，小白脸就立刻松手，对着李叔叔打招呼：“老李啊，还不让我来啊。对了，你那个vip借我刷一下，我就是来凑热闹的。听说今天有个新的泰……国人……妖来了，听说挺正的。”

赵凌已经蹲到地上了，心里大骂这个小白脸，真是顶着祸水的脸往外乱勾……搭，一看还是不喜欢。

“凌凌啊，叔叔不是故意的，没事吧！”小白脸弯腰，拍着赵凌的背。

赵凌立马手扒地往前爬几步，连跑带摔地逃进换鞋室。

“我有这么吓人？”小白脸伤心地感叹。

李叔叔说：“今天我不会带凌凌去看活动，我带他去四楼，洗完澡后，玩会儿有意思的。你要是去看，那就自己随便吧。”

小白脸嚷了一句没意思。

赵凌摸摸脖子，找到自己手腕上，与挂着的号码牌对应的小铁柜，将自己的鞋子脱了，把自己的钱包也放进去了，然后锁上门就出去了。

果然，小白脸已经不在了。还有赵妈妈。

李叔叔对着他示意一旁的鞋架，赵凌连忙选了一双拖鞋穿上，跟在人家身后往回走。

大厅两侧，是旋转型上升的大理石楼梯，男左女右，赵妈妈的身影飘飘，一下子就消失在女浴池的大门里。

赵凌觉得鼻子有点热，他突然想到，自己即将进去的地方，里面将会全是裸……男。

前世为腐女，现世为腐男的赵凌突然有一种想要逃脱的冲动。可不可以现在后悔啊，他有些苦恼地看向李叔叔，然后看着对方有些怪异地看着自己。

“嘭——”赵凌刚要回头，就撞上了门。

赵凌蹲在地上，捂着鼻子，留下了两条红色的血迹。

所以说，他还真是冒失鬼。

李叔叔好笑地看着他，然后连忙领着这个冒失鬼，打开门，进去。一股热气腾腾的感觉迎面吹来，让这个夏季，一下子变得更热血沸腾起来。赵凌抬起头，两只手捂着鼻子，被拉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行走。

然后叫来负责的这区的人，赶快送来纸巾。

李叔叔将人安放在长椅上，对着赵凌都不知道是来气还是来笑：“你都多大的人了，都不好好看路？”

赵凌红着脸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叔叔不说话了，等了一会儿，便和赵凌说了句在楼下的温泉泡会儿，等下赵凌好了，就赶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