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着电话，一辆小轿车开到两人面前，一个发福的男子对着赵妈妈露出笑脸：“您好，不好意思久等了。”

发福的大叔——赵凌没气地想到，赵妈妈已经沦落到这样的田地了，这果然一看就是油水多了去的人。

“快上去啊——”赵妈妈踢了他一脚。

车子还算新，里面呼呼吹着与外界截然不同的冷气，把手臂上张开的毛孔全闭塞住了。赵凌将身子远离直直迎面的空调口，把太阳伞抱在怀里。看着调温器上显示着摄氏二十度。

赵妈妈掏出化妆包，开始补妆，问道：“老陈，秀江今天怎么没有来？”

赵凌挪动屁股，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滑落下去。

老陈微秃发，裂开嘴嘿嘿笑着：“李副局有事，说是正好可以带你们去玩玩，我找了一会儿才找着这地，让你久等了。”

赵妈妈恩了一声：“咱们去哪里？这好像是去郊区？”

“是一个避暑山庄，比较偏僻，所以让我来接你们了——这位就是你儿子，长的真俊啊！”

赵凌马上叫：“陈叔叔好！”

老陈开着车子，撇过来：“你好你好！”

这个不是李叔叔，赵凌松了一口气，然后唾弃自己，原来自己也是一个外貌协会啊。他看着气氛也不是多少高涨，多半与着该死的天气有关，他终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让赵妈妈帮忙请假，然后一顿手忙脚乱让赵妈妈忍不住训了一下。

老陈还在笑呵呵的，仿佛就像一尊弥勒佛，不停拨动手腕上的大珠链子。

S市地处凹地，群山起伏，路上树木苍天，没有市区那么热，终究把路道遮去变得阴凉。赵妈妈索性让老陈给开了窗户，因为她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有些受不了这样反差气温。

“妈——你没事吧？”赵凌抚摸她的额头，感到体温没有什么变化。

赵妈妈挥手，倒在靠背上闭眼休息说话断断续续：“你别动我了，我难受。”

赵凌望着屋外的风景，老陈对着后车镜说：“在哪里读书呢？”

赵凌一一应付了，时间倒是很快，等到了地方，赵凌才算知道了这个避暑山庄，实在是避暑了。

在一条路上的分岔路上行驶，有些颠簸起来，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远远看见两树之间挂着的牌子，然后路才越变得平坦起来。在一处车子被迫停下，有保安上来，问了几句便放行。

山庄坐落在半山腰上，四周是高耸古树，阵阵席卷来的风都带着一股凉意，车子在山下转了一个弯，穿过几个露天围起来的小庄子，又行驶了一会儿，停在了目的地前。

赵凌惊悚了，他从来不知道s市还有这样的一块分水宝地。远远望去，对面的山上还有类似的房子，只露出尖尖的角来。

赵妈妈不耐烦地靠在这个貌似这座群别墅厅外的大理石柱子上，路上吐了两回，现在已经虚脱了。赵凌只好站在边上，使劲给她扇扇子（原材料——太阳伞）。老陈停完车跑了回来，一头的汗水：“赶快进去吧，这里备着东西，先进房间，等下让人送些藿香正气水。”

两人搀扶着赵妈妈一起进去，周围什么环境赵凌都没有来得及去观察。这里没有电梯，但是非常安静，也没有遇上几个人，三个人就进了楼梯拐口的边上的房间。

这里的服务还行，老陈打完电话不一会儿就有小姑娘来送东西，那小姑娘看到他还特别吃惊，然后在赵凌的注视下用手勾勾自己比较暴露的小短裙。

赵凌：（ ⊙ o ⊙）啊！

这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姑娘不是把裙子往下扯，而是往上拉，都到大腿根了。

笔直而又光滑的长腿！

老陈马上走过来接过医疗箱，就将姑娘往外推，赵凌实在惊异那个女的表情，很是愤恨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扭着腰走了。

“看什么呢，回神了！”老陈拍了他的脑袋，赵凌立刻明白过来他的想法，但是脸也红了。又不好说什么，只怕越说越描黑，赵凌只好心里暗骂一声。

远处的蓝晴正在帮母亲做菜，然后一声喷嚏，用占满菜泥的手轻轻抚摸鼻子：“谁在想我啊？”

此时赵凌的真实想法：什么时候蓝晴能这么瘦啊？

老陈安顿好两人后还有事，嘱咐好相关事宜，在哪吃饭等等，然后就走了。

赵妈妈在单人床上睡着了，这里只有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也走了，赵凌只好愣了神，摸着有点饿的肚子随处打量一下这个看起来挺舒服的地方。

等赵妈妈终于睡饱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赵凌抱着方便面桶对着电视正吸溜着。

“你拿的是房间里的方便面？”赵妈妈摸头，揉揉乱成鸡窝的头发。

赵凌看到了激动处，汤姆正被杰克卡在钢琴键上哇哇直叫。

“恩，恩，我随便挑了一个，还有热水，妈你自己弄吧？”赵凌眼睛直直看着电视，然后被逗乐了哈哈大笑，拍着大腿，“妈，过来一起看吧，没想到这么久了看这个还超有感觉哎——啊，我的面！？”

赵妈妈缩回打人的手，满意地起身：“你还真是个没出息啊，出来了不吃好的，就用这个就行了。别和别人说你是我儿子啊！”

赵凌对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

赵妈妈整理了一会就走出了洗手间，还换了一身衣服，将手提包拎起，对着赵凌说了一句乖乖呆着，然后就走了。

赵凌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走路姿态，意外地想起了下午那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这一夜，赵凌没有等到赵妈妈的回来。

第二天早上，赵凌是被门铃声弄醒的，屋外传来赵妈妈的叫声。赵凌迷迷糊糊，就跑去开门。

“我打你电话你怎么没有接啊——”赵妈妈劈头盖脸地揪着耳朵，赵凌啊啊叫着。

“我我没有听到啦——妈！”赵凌求饶道。

“我们等了你一个小时了，你看看都九点了。都还没有起床？你昨天什么时候睡的？！”

赵凌正想解释，然后听见赵妈妈身后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说：

“算了，也不是多大的事，看来凌凌还没有吃饭，等孩子刷牙洗脸后我们去餐厅吧！”

赵凌抬起头，男人正对着他微笑。

一看就很有亲切感的男人一身淡色休闲衣，手臂将说话的两人都圈起来往里面带，他笑着说：“昨天都累着了吧，先进去，你看凌凌都还没醒透呢！”

赵凌被触到的胳膊就像碰见了开水，差点忍不住跳起来。

男人注意到他的反应，呵呵道：“我是你李叔叔，你不用介绍了，我知道你是谁——赵凌，不介意我叫你凌凌吧？”

赵妈妈立马说：“他怎么会介意呢，我们都这样叫他的。”

男人看向赵凌，赵凌有些迟疑地点头。

李叔叔笑得更开心了，他有和赵凌一样的大酒窝，但更像是岁月在他脸上刻出来的。这么一笑，太亲近的语气与太熟识的话语没有让赵凌觉得放松下来，反而全身激起了鸡皮疙瘩。

赵凌马上躲进屋里的洗手间，但是又觉得太没出息了，对着门外的两个人说：

“我，我，我很快很快就好的！”

说完，赵凌就更想抽自己了。

李叔叔温和地应声：“你看着办吧！”

赵凌想起了昨天貌似司机的老陈，觉得真是一对搭配的主仆，连笑起来都让人不觉得难受。

赵凌扶着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我是一定不会，不会屈服的！！！

赵凌并不是第一次吃这样的自助餐，虽然比之这个更像个一个中层以上的消费地方，但是赵凌自己觉地并没有给赵妈妈丢脸。他淡定地跟着前面女人，拿着大盘子，走到餐饮人员面前要求食物。

一大杯牛奶，几块蛋糕，一小块椒盐牛排，布丁水果若干……最后赵凌在餐厅长桌的末尾看见了油条豆浆水饺等中式早餐，又不想换盘子的赵凌非常坚定的在盘子里又加上了自己喜欢的食物。

这时候在前面的男人很是惊讶的看了赵凌一眼。

这个惊奇只是建立在挑眉的情况下——赵凌解惑之，看来这里的人都比较淡定，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走到靠窗的四人位置上，李叔叔和赵妈妈已经坐定了，赵妈妈看上去好像要吃了他，因为她的盘里只有几块奶油蛋糕和牛奶，但是比赵凌选的要高档多了。

赵凌其实也想拿，但是拿完了才发现长桌的旁边还有几张大圆桌，但是高耸的盘子已经装不下东西了。他默默地低头吃东西，其实他已经知道自己有点丢人，但是总不好再放回去吧？

李叔叔善解人意地说：“你要是还想吃，可以再拿个盘子。我知道的，这个年纪长身体，都会吃很多的。”

赵凌尴尬地点头，将蚊子般的声音挤出来：“……恩。”

好不容易吃完胃疼的早饭，李叔叔手挽着赵妈妈，两人摩登夫妇一般，走在小道上。

后面是赵凌，还得时不时接受赵妈妈转过头来传递“要你好看”和“给我注意点”的眼神。

一路上除了偶尔车子经过，有很多一起早上出来的人都认识李叔叔，他们或三三两两，或者晨跑着独自一人，都对他们一群人微笑打招呼。

被迫的好几次会停下来和他们说上几句，赵凌也被拉出来见面。

“这是凌凌，未婚妻的儿子，来，叫x叔叔”

赵凌只能充当乖宝宝，大家的反应无一不是顿了顿，然后对着赵凌就是或夸或笑或拍肩。

李叔叔很是不谦虚道：“他们系年年的第一，还出去比赛得奖过。”

众人又是一愣，然后夸得笑得拍得更厉害了。

赵凌嘴巴都僵了，他的有出息跟这位才见一次面的男人有什么关系啊！

一行人到了昨天路过的露天小山庄中的一个，这是一座最靠近他们别墅的一间木头屋子，里面有人在打扑克，见到了李叔叔一行人就挥手，其中有一个大肚子的男人走了出来，对着李叔叔很是恭敬：

“昨天玩的愉快吗？”

赵妈妈的表情很是不高兴，她别过头，然后被李叔叔轻轻扯回来。

“有劳你挂心了，昨天的确很高兴，我就是顺便来看看你。”

大肚子男人搓搓手，讨好着：“李先生也来玩玩？我们开了几局。”

李叔叔摆手，指着山上：“他们想去山顶看看，我们去那里呆着，就不打扰你了。”

大肚子男人显得有点局促和为难。

李叔叔接着说：“你先玩，玩完了过来找我吧，我们那里也有牌局，不打赌，正好缺一个人。”

赵凌盯着那个大肚子男人，他只有一米六五左右，脸色绯红，一身夏季运动装，脖子上一条粗粗的金项链，显得十分俗气，前襟一片湿湿的（汗渍）——他露出高兴的样子：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等下我来打扰您了。”

李叔叔点点头，然后领着人继续前进。

“蓝端舜——你还玩吗？”里面的人对外面叫道。

大肚子摆手跑回去：“当然了，你刚才没翻我的牌吧——不行不行，哎呀……咱们得从新玩过！”

众人闹开。

赵凌不再去看他了。

第32章：初遇

他的眼睛和狼一样，和李叔叔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后来，他对于我，就如一场噩梦——被狼吞食的猎物。  x月x日

……

……

……

众人拾级而上。

苍天的树木将石道遮住，严严实实。此时没法观察阳光如何，一阵阵凉凉的风袭来，舔吻着人们的肌肤，冰冷得让你激起战栗。但是又像是毒瘾一样，只要你吸上一口，就紧接着大口吐纳。

李叔叔对着大家表示他要跑一会儿。没等赵凌反应过来，男人挽起袖子，慢慢加速，顺着不是特别陡峭的阶梯，往上跑去。赵妈妈也是很习惯，接过李叔叔递过来的手机，然后说了句注意安全。

没有过多久，李叔叔就消失在转弯的阶梯上。

“你要不要也锻炼下？”赵妈妈问道，很是可惜地扯扯自己的裙子，“我以为就是吃个饭，没想到把我们接到这里了，早知道就多带点衣服了。”

赵凌低头看看身上的短袖，摇摇头，问道：“李叔叔一直这样吗？”

赵妈妈白赵凌一眼：“我还记得你的初一体育成绩，人家还是登上比赛的第一名，你好好向人家学习学习。到时候到了这年纪都跑不起来了。”

“那李叔叔几岁了，看起来很年轻啊？”

赵妈妈摸摸自己的脖子：“四十五了。”

赵凌睁大了眼：“我以为顶多三十岁，四十五！——妈，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有家室啦！”李叔叔的模样渐渐浮现眼前，本以为赵爸爸就已经是不可以与常人比较的了，原来这个也不差。虽然长的，脸是脸，鼻子是鼻子，都没什么特征。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赵妈妈不甚在意地把脖子上的长发掳到后面，潇洒地甩了甩头：“怎么了，现在已经离婚了。”

赵凌张开嘴，不知道说什么了，但事实上一定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等到他们登上了山顶，赵凌望着自己脚下的石头台阶已经由向上变成顺势而下，被树木遮去了方向，他们真正的目的还在对面，一座更高的山。而自己和赵妈妈所在的这个，只是围绕在旁边看起来还矮了很多的其中一座。

刚想叫苦的赵凌，一想到自己的期末考试成绩，默默将下巴合上，然后跟在赵妈妈后面，继续前进。

撇开这一切，赵凌表示，还是挺喜欢这个避暑山庄的。

两人终于到了目的地，赵凌也不管丢人了，扶着凉亭的大柱子，弯腰大气喘着。前面靠近自己的头发都已经服帖，紧紧趴在额头上。不管丢人，赵凌眼前发黑，在赵妈妈的惊呼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赵妈妈冲后面跟上来了，也微微喘气，但是比赵凌好多了：“你啊，走不了就休息一下，逞什么能啊。我叫你都不听。快起来，地上凉，到时候得肚子疼了——”

赵凌覆上自己的手，果然脸上火辣一片。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喉咙干燥，心脏要跳出来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赵凌摆摆手，说话还是断断续续的：“就休息一会。”

然后他再一使力，腿上酸麻，听见骨节扭动的咔咔声：“妈，我想喝水。”

赵妈妈把太阳帽摘下来，煽动空气，双颊微红：“我也没带，本来不用喝的。你跑那么快。”

“啊——”赵凌绝望地叹气。

李叔叔在凉亭里招呼赵妈妈，男人正坐在一张简易的可折叠桌前面，指指自己旁边的两个塑料椅子。他看起来脸都没有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赵凌以为可以追上，结果把自己给弄得昏头转向。

赵凌跟着赵妈妈走到空位置上，李叔叔正好将面前的杯子挪到赵凌面前，赵凌不客气地喝了。

温的。

赵凌看过去，李叔叔正对着自己笑：“小心点，别呛着了。比我好多了，我第一次可没有上来，你比我好多了。”

赵凌显然不相信，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开口道了一声谢谢。

李叔叔点点头。

凉亭里除了他们三个人，还有一个中年的男子，他随意地靠在椅子上，翘着腿，对着赵凌打量：“你未来的儿子啊，几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