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追逐
我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我仍在努力，也请你，不要放弃。 x月x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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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情，完全超出赵凌的预算。本来以为，赵爸爸是带他回来示威的，但架不过人多啊，连着赵凌也被扣在这里。
赵凌弱弱表示，自己还有课。外婆脸一拉：“怎么，连在外婆这里呆几天都不乐意了。这么不想和外婆说会儿话，恩？”
完全和以前一样的赵妈妈，没影了。
赵爸爸和舅舅一人半天，轮流着去照看外公。两人累得都没空说话，在舅妈越见不耐烦的神情中，所有人都开始变得暴躁。
第二天傍晚，外婆坚持不住，连带着赵凌被送回家。
“你是不是存心给我脸色看的啊”外婆没好气地训斥，“现在没人管着你了，翅膀硬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搬出去！？”
舅妈瞅着赵凌也在：“妈——瞧您说的，我怎么会呢！我这，不是担心爸嘛！”
外婆用这几天常用句子：“哼！”
舅舅适时回来，遇上了其中一个外婆与舅妈的对话。舅舅没护着舅妈，只是抬头，露出一脸的疲惫，低声叫了“妈”。
舅妈走进厨房，给舅舅做饭菜。
外公的情况有点糟糕。赵凌几次想要去看望外公，即使这位老人并不是特别关照这个外孙。但是看起来，外公的确挺明事理。但每每提及去医院看望，外婆总是不太愿意。顾及其它，总是有办法把赵凌的话题给转移了。即使，赵凌十分想念赵爸爸。因为外婆这几天动不动黑脸，赵凌表示，生怕把外婆也气了，去和外公凑成一对。
还是那个，与以前一样黑乎乎的阴沉房间。果然心境不同了，就连呼气都是凉飕飕的。
没有赵爸爸的存在，就连时间也和赵凌作对。每日，赵凌都在应付外婆以及回忆中度过，抓狂得想要仰天长啸。赵凌：赵爸爸会不会一直在打喷嚏呢？
连着好几次夜晚起床，赵凌都看见外婆与舅舅在商量什么。但是，他都没法凑近去听听，外婆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终于，赵爸爸在一个星期后的中午回来了。要不是赵凌眼疾手快，差点让赵爸爸抛弃他回n市。
“乖，爸爸只是回去拿点东西，不会不回来的——”赵爸爸瘦了一圈，眼睛一圈的熊猫眼，背都弯了不少。春季衣服在其身上松松垮垮，一股难以表达的气味立刻爬上了赵凌的手。
赵凌立马摇头，抓住赵爸爸的手，眼里泪光闪闪：“爸爸，你先带我回家吧。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回来看外公，好不好？”
就赵爸爸一个反应的功夫，外婆出现，拉过赵凌就冲赵爸爸喊：“你回来干嘛，又想抢走孩子不！我告诉你，没门！！”
赵爸爸被外婆一推，往后几步才站住。赵凌看着这样的赵爸爸，心有点隐隐抽痛。
“……爸的情况好些了，我那边还有事，就先不多呆。凌凌就麻烦妈了。”赵爸爸对外婆说了一声，不再去看赵凌，抬脚就要走。
赵凌呆住了，这，这是赤果果的抛弃。
“爸爸——不要扔下凌凌。”赵凌脱口而出，张开手去抓赵爸爸的衣角。
外婆赶忙抱住他：“你爸爸只是回去一趟。凌凌乖乖的，就会等爸爸回来了。”
赵凌才不会相信，这实在是太明显的敷衍。他去看舅舅，舅舅眼神闪烁回避。没想到对方，竟然回避了！赵凌的瞳孔不由自主地剧烈收缩，呼吸加快，就要喘不过起来。外婆的身子变成了一条条令人窒息的链子，缠的他好难受。
“伯母和春燕去看爸了，我回来休息会就走，”舅舅说，“这几天，先让凌凌住妈的房间里。一切有我，没事的。”
赵凌感到外婆的紧绷身子放松了，语气里有无法忽略的高兴：“好好，凌凌饿了没，外婆给你做好吃的。”
楼梯上沉重的脚步声消失，赵爸爸已经出了楼房。
这样的声音如咒语一样，赵凌颤抖着推开外婆，够着门把，冲了出去。
嘶声力竭：“爸爸——”
爸爸没有慢下脚步，只是往前面大步走。隔着一百多米，眼见着人家坐上车子就要开走。赵凌后面拼命挥手呐喊，追出了一条街，赵爸爸还是消失在视线中。
赵凌呆呆地看着人满的街道，眼里重复着赵爸爸毫不留恋的潇洒。
舅舅的声音在后面传来：“凌凌——”
赵凌当机立断，撒开腿在街道左转右转。这片比较熟悉的小巷中，赵凌来回穿梭，直到看见了一家杂货店，冲进去就去拿电话。
快点啊。赵凌跳脚。
嘟嘟——嘟嘟。
“喂？”很快熟悉的声音传来。
“奶奶？我是凌凌，我有很大的急事。小臣叔叔在吗？”
那边有动静了：“凌凌？”
就在这时，舅舅追上来了，赵凌听见后面焦急的呼喊。他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绝望的想法。
“叔叔，我——我，我……”
“别着急，慢慢说。怎么了，你们不在外婆家吗？”
赵凌深呼一口气，好久才说了一句话。
“叔叔，要是——要是，爸爸不要我了……”
赵凌用力地抓着电话往后看去。舅舅看见了他，然后松了口气。而接着放慢脚步的舅舅的眼光，在赵凌看来，就如到手的猎物一样。不用再费尽心思，只要保持着高位的优雅姿态，让猎物体会前所未有的恐惧，那就行了。
“什么！”小臣叔叔有些吃惊，然后惊呼，惹得一旁的赵奶奶连忙接过电话。
“凌凌不要怕，奶奶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告诉奶奶？”
“要是爸爸真的不要我了。我就——我就去死，我一定会死在你们的面前！——他们从来没有在意过我的想法。奶奶，我想您了！呜呜~”
……
赵凌蹲在地上，眼泪不由自主地落在下面，在他心里发出重重的撞击声。
电话孤零零地悬挂空中。
“凌凌，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哭了？你爸爸呢，喂！喂？凌凌，凌凌……”
难道他是个累赘吗，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要他，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么。
每个人都是这样，自以为对自己好，都不会问问赵凌究竟需要的是什么，也不会考虑一下，他讨厌什么。
【要是，早预料今天。那么，你还会允许我的出现吗？还是狠下心来，忘却对我的一切，只因为对我好？】
很久没有体会到这样的感情了，让人恨不得放弃自我，又让人觉得无处躲避。世间里，也许只有这样的情感，能支撑着自己继续前行。也只有这样的情感，让人为她家破人亡。
【我，恨，你们——】
来往行人都好奇地看过来，这个气喘嘘嘘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哭泣的孩子。即使男人无论怎么安慰，这粉嫩的孩子就只顾着哭。仿佛要把自己的生命都要哭完，是如此的让人忍不住的上前来，询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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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嘛，不会因为你不想了就不会走的。
天气开始热乎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舅舅开始询问外婆，关于要不要带赵凌去上学。一旁的赵凌却发现，这一切，都是那样撩不起自己的神经。他呆呆的坐在窗台边，因为外婆说，赵爸爸一定回来的。赵凌发誓，他就算要变成雕塑，也要绝不委曲求全，在强权下低头。
外婆从厨房里端出饭菜：“你赶快吧，凌凌都好久没上课了。听说凌凌都上了三年级了，可是孩子才十岁吧？”
“妈——”舅舅的声音传来，有些低沉，“凌凌一直想看外公，我先带人家去看看爸，顺便给春燕送饭。”
外婆不说话了，好久才说：“你看着办吧。”
赵凌看见外公的时候，外公鼻子里还插着输氧管。躺在病床上的人瞪着眼睛，无神地转着。同时还微弱地动着手指，仿佛要对赵凌说什么一样。外公的嘴里发出低沉“咕噜”的浊音，就像口里含着水。看着这样不能动弹的老人，再想想当初让赵妈妈跪下的情景，凌忍不住又想哭。
他不去看人家了，只是上去握着对方的手，只摸到剩下一层皮的骨头了。
赵凌心里满满的愧疚，也不知道是为了谁：“外公——是我，凌凌。凌凌来看您了。”
只见舅舅对着一边的人说话，有脆脆的小孩声音，是个双胞胎。
“岳父——”舅舅开口，声音嘶哑，“您也来了。”
那个岳父只是点头，一身黑衣服，拄着拐杖往地上敲：“怎么会这样，问春燕又不说。我才刚收到消息，还说你们不要两个孩子了。哎，人果然得老了，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舅妈为难的声音：“爸——你少说几句吧。”
“得得——”岳父无奈地说，“这里环境也太不好了。我认识个熟人，给你们弄个好点的病房吧。春燕啊，你嫁了，我就不是你爸爸了？有事，也是要和我说说的。小海，春燕这孩子给我宠坏了，你就多让让她，什么事就跟我商量。这亲家出了事，我听别人说了才知道，这样，实在是不太好啊！——我明白，你们不想让我们操劳。但是给有心人知道，就不好了。”
舅舅低着头：“我知道了，真是——麻烦您了。”
双胞胎在房间里闹了一会儿，然后被岳父带走了。有只是剩下静悄悄的几个人。
赵凌用手碰碰氧气瓶，有他两人高的铁罐发出“铛铛”的声音。
舅妈走过来，弯腰。对着赵凌轻轻地说：“凌凌，说句话呗。其实外公，他都听得见的。”
赵凌点点头，想了一会，只说了一句话，然后跟着舅舅一起去学校了。
“外公，你永远，是我的——外公。”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那么外婆一定不相信的。赵凌这几天越是乖得不像话，她这眼皮就跳得越快。只要不在家里，外婆就跟个雷达扫描器，二十四小时全天供电。赵凌探着头，那外婆就在学校门口来回走，时不时地往里面瞄。一看墙上的时钟，外婆似乎根本没有离开过。
春花都要谢了，赵凌没有听老师的课。望着外面，他脑子里开始幻想第一百零一条逃亡路线。
然而，事情每每都会否极泰来，外婆这几天操劳了得感冒，便让舅妈来接人。这不就接手第二天，舅妈下班来迟了十分钟，小包子赵凌就消失了。
再好的人也会耐心磨光，舅妈掏出手机，不耐烦的吼着：“王小海！我实在受够了，你们王家都不是正常人！……对，又消失了……姐夫都说了不会回来接孩子，还会这样偷偷摸摸等着来？……王小海，我每天，这么辛辛苦苦地带孩子，还要做饭洗、衣服伺候你们一大家子——对对对，我都是自找的，这也都是我的错，你不看看我都一个多月没怎么见过孩子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凌凌这孩子鬼灵精怪着呢，不会丢的！”
赵凌从女厕所里悄悄地摸出来，看舅妈来回找了好几遍。然后把老师和门卫也叫过来了。等着舅舅过来碰面，过了好久，两人才离开。
好险！赵凌努力给自己来个加油打气，把小红帽戴在头顶，背着一书包吃的，踏上了去寻找丢失赵爸爸的旅程。
街上道路行人太多，这学校又是个在繁闹区的，好不容易挤出来，赵凌都觉得此生无憾了。他人又小，跟着一个瘦瘦的人后面。不注意，还以为是人家的孩子。就这样，赵凌成功地继承了赵爸爸优良传统，把自己给拐了。
要说，他都没想自己怎么去n市。但是赵凌不管，他只是证明：强扭的瓜，是不甜的。
他忘了，当初赵爸爸拐带他的时候，可心甘情愿得很。
他发誓一定要找到赵爸爸。然后把赵爸爸揍得，连赵奶奶也认不出来！
这些年，市区一直在绿化中，小樟树在路边轻轻摇摆。赵凌数着一路来，有百十个，结果都把自己绕晕了。但是记忆中，他也走过如此这样长的路程，不过那时是他想错了。而这一次，是人家明摆着不要了。
他又不是垃圾桶，什么都往这里扔，扔完就跑。那些记忆赵凌都记得，他都会在心里牢牢惦记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腿也只能机械地迈着，赵凌恨不得把干粮都扔了。天色越来越暗，当赵凌发现，脑子里出现幻觉的时候，他似乎看见小臣叔叔了。
哟，这世界是怎么了，全都赶在一起了。他看着三轮车上的对他傻笑的叔叔，感觉一切都好真实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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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真如赵凌所想，小臣叔叔这次专门为了他而来，激动的小包子恨不得马上飞回去。但是小臣叔叔眨眨眼：“不行哦，我这一次来可是专门为了你的外婆外公。再说了，我还想看看好久不见的凌凌妈妈。难道，让我什么都不带就回去？——哎，掐死我了，我我我说什么了哎哟，不会丢下你的。我又不是你爸爸！不过，你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了？但是身板反而瘦了这么多？！”
赵凌问起赵爸爸，小臣叔叔难得压过赵爸爸，抬起头，小臣叔叔异常高兴。
“你爸啊，在家里被臭老头——咳，你爷爷给训了好大一顿，让后发配新疆……哟，还掐我，得得得，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我又不是说真的！”
小臣叔叔喘口气，非常得意：“你爷爷说了，赵爸爸违反好父亲条约第九条，现在被你爷爷，给发配到图书馆去做最低等搬运工了——整天搬运最重、最累的活的那种，劳改期限则是赵凌小朋友回来为止。但是你奶奶发话了，就算你回去了，也得把东西弄完……连我们可爱的小品叔叔也和我统一战线，将落井下石发挥的淋漓尽致！！你知道你爸爸本来不用干那么多活的，都是小品叔叔从外地拉回来的，整整两大车子的书！哈哈，凌凌小朋友消气了吗！”
赵凌被小臣叔叔逗笑了，看着对方挤眉弄眼。他不知道哭还是笑，憋在心里没处发，赵凌觉得将话题改变： “那叔叔怎么这么迟才来？”
小臣叔叔不好意思：“辉辉他妈妈回来了，可是我不就这么来了嘛——回去给你带好吃的哈哈！”
赵凌得多走运，这么巧啊。要是小臣叔叔真的不来，他就立刻去卧轨了。
小臣叔叔叹口气：“你可把奶奶吓坏了，以后知道没有，不要动不动把那些话挂在嘴上。臭小子这几天都不理我了，连他妈妈带回来的巧克力都舍不得吃，全留着给你呢！哎，没有你，我逗他都没有成就感。”
赵凌点点头，感动地扑上去：“小臣叔叔！——”
“诶诶，乖——我们漂亮的小公主哟！怎么这么可爱啊！！！”
赵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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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人，你不能给一点阳光……不然，某些人就会灿烂到整个宇宙的。
第14章：转机
就像山路十八弯，折腾久了就习惯了，只要你一直坚定着信仰。 x月x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