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亦,你平时放了学不和我一起回家吗?”我还是好奇的问了。
“这个你也不记得啦……”何亦干笑了一声,挠着后脑勺说说道,“我爸公私分明,他说他只是你的司机,所以不负责接送我……所以我就住在学校的宿舍,只有周六周日才能回家。”
我忽然有点同情这孩子,他爸公私分明的有些过头了。
又聊了一会儿,把不清楚的事情基本都问了个遍,以身为齐哲的二十一岁智商大概能推断出林跃然十二年的人生。
彼时,我还没未想到在林跃然身上发生过那种事。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份报纸砸醒。睁眼扫去,是那个不怎么招人待见的“哥哥”。他瞧我醒了,嘴边便勾出一抹滑头的笑,典型的花花公子模样。
我就姑且勉强的叫他一声哥哥。
“哥哥,早上好。”
“精神不错嘛,给你看样好东西。”林可鹏将手中的报纸递到我面前,“新鲜出炉的城市早报,看看A版的头条。”
我支起身子,刚要接过报纸,林可鹏却一收手,让我扑了个空。他满脸嬉笑地看着我,挑唇说道:“哎呀,我忘了,然弟你还不怎么识字,我来给你读吧。”
真想掐死这货……
“是你的新闻,仔细听着啊。‘警方成功救出林氏幺子,残忍绑匪当即就地正法’。怎么样,很气派的标题吧,然后下面的……”
“不要读了……”在他读出正文前,我阻止了他。我想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不好,估计能熏死蟑螂,可是,听到自己被抹黑成那样还能有心情继续听下去吗?
“不接着听听?”林可鹏又确认了一次。我坚持摇头,他撇了撇嘴把报纸丢到了一边,而后他倒了杯水递给我,我伸手去接,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碰过我的手臂,不禁让我莫名的汗毛竖起。我赶紧抬头,却看见他朝我斜着嘴笑,心中一阵恶寒。
怎么会有这般异样的感觉,难道……难道是他太恶心的缘故……
跟着好几天,只有几个家政和医生经常出入我的房间,何亦应该是去上课了,一直没见他来过。名义上的爸爸妈妈也甚少过来,倒是那位恶心的哥哥时常会来看我,带着他一贯的油腔滑调……
其实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林易辰还是不允许我下床,我终于知道每天在床上也是一件格外痛苦的事情,一个星期之中唯一能让身心放松的便是和何亦见面的双休。
和这个十五岁的孩子讲话,不必顾忌太多,也不大容易穿帮,而且他的性格我很是欣赏,要是我的心理年龄再年轻个十年八年的,说不定能和他成为朋友,可如今面对他时,我还是觉得有很深的代沟……他的笑点实在和我大相径庭!
现在的我虽然是以林跃然的身份生活,但在这个圈子中,我发现我并没有真正的朋友……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好好的活下去。我期待着回到省体校的那一天,期待着重新跃入水中的那一刻,期待着欢呼掌声再次为我响起,期待着这个小家伙赠与我的光明美好的未来。
每一天,我都是这么满怀希望的生活着,可是直到……那一晚。
休息静养也有半个多月了,我已经慢慢习惯这具身体。发现十二岁的小朋友还真是熬不了夜的身子,一到八点就犯困,我照例在这个时刻睡觉。
入夜,床头传来了一阵声响。我迷迷糊糊地侧过头,眼睛半阖着。并没有想到床头会站着人,所以当他的手探入被窝时,我措手不及。
本能的叫了一声,却被来人捂住了嘴巴。
他在我耳朵边低声吼了一句:“不许叫!”
这个声音我认得,是林可鹏的。他半夜鬼鬼祟祟的上我这来干嘛?
林可鹏见我不再反抗,便慢慢松了手。我立刻问道:“你干嘛?”
透着月光,依稀能够看到他那张嬉笑的嘴脸。
“算上你被绑架的日子,我可是快一个月没碰过你了。”
这话让我的脑子懵了片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我从床上拽了下来,我一下跌坐到了地上。
“就按平常那样来吧。”林可鹏笑的有些扭曲,他的手移到了裤前的拉链处。
看着他拉开裤链的动作,渐渐清楚将要发生什么事情的我立刻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死死按住。十二岁的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就算我使出吃奶的劲都斗不过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眼看着武力不成,我立刻转为文攻。
“你要干嘛?我们都是男的……而且……而且我们是兄弟啊!”
“兄弟?哈哈,我可不记得你是我妈生的,况且……这事儿你之前不是也做过吗?难道还要我再教你一遍?”林可鹏故意将声音压低,夜幕之中像是野兽发出的,“给我舔。”
他将拉链打开,里面的东西一露出来,我的胃中便一阵翻腾。难怪林跃然会有那么绝望的表情,原来他一直都是被这样欺凌,原本我只以为他是个花花公子,原来不止,他还是禽兽一只。
我顶着他手的力道勉强抬起头,狠狠直视着他的双眼:“小心我把它咬掉!”
头顶的力量忽然加重,林可鹏似乎被我的话激怒了,他拽着我的头发把我往桌边一甩,腹部撞在了桌角,我疼的呲牙咧嘴,蜷缩成了一团,腹部的疼痛还没消去,头发又被人扯起。林可鹏把我抵在桌沿,狠命将我的头按在桌面上。
“我看你不对劲啊,是不是脑子摔坏了,你个小杂种,敢这么和我说话?”林可鹏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他将头探到我的耳边,一字一句的咬出。
手被他死死固在了背后,挣扎了几次都没用,我知道这下不妙,立刻大喊起来。林可鹏没想到我会出这招,一时慌了,他在桌面上来回摸索了一番,竟往我嘴中塞了块餐布,这回我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别怪我对你不温柔!”背后忽然一凉,整个裤子都被扒到了膝盖处。意识到他即将要做的事,我差点晕过去,我以一个正常男人的姿态活了二十一岁,从未碰到过这种事情。如果我现在还是齐哲,一定会把他二大爷都踢飞。
也就是这时,房里的灯忽然亮了,头顶的力松开了,我猛的从桌沿滑落了下去。喘着粗气向门口看去,是一脸严肃的胡女士……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妈妈。她竟镇静地看着这一出闹剧,林可鹏倒是很害怕的退到了床边,张着嘴喊不出半个字。
“可鹏,玩归玩,过火了可是要玩火自焚的。”胡女士的声音不大,但威慑力极强,“给我滚出去。”林可鹏那个衣冠禽兽灰溜溜地钻了出去,我趁这空当,赶紧把裤子穿好,把嘴里那团布给吐了。
我以为,凡是有点人性的人都会上前来扶我一把,安慰我一番,然后大大地惩罚林可鹏一顿,可是我错了,我怎么能去指望一只禽兽的母亲有人性呢?
她只是站在门口,眼神冷冽,静静地开口:“果然和你妈一样。就算是个男的,股子里也透着一股狐骚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勾引可鹏,我要是想,随时都可以把你弄走。”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满是危险的气息,“或者就现在。”
看着胡女士淡定的关上房门,我真是苦笑不得。先不去计较这女人说话有多难听,首先内容就被扭曲了。还说什么把我弄走,我还真是巴不得呢!这对禽兽母子,眼不见为净!
第三章:重回水上
胡女士此人果然是说到做到……
隔天一大早,林易辰还有那对禽兽母子就跟开大会一样的把我叫到了书房。我被告知即日起成为省体校的住宿生,这也就是变相将我赶出了这个家。
听到这个消息的我并不恼火,倒有些幸灾乐祸。这个家里都是些冷血的人,求我住下我还不愿意呢!不过,在谈话期间,我倒是注意到了,林可鹏的脸臭的很。临走的时候,我不忘甩他一个白眼,咱俩最好是再也不相见。
学校里面很快就安排好了我的宿舍,情理之中的,我和何亦一间……何亦看见到我搬进宿舍,开心的上蹦下跳,还一直嚷嚷着又可以照顾我了……这孩子是多劳苦的命啊。
刚把东西搬进宿舍,何亦便匆匆忙忙地跑出去跑步晨练了,我作为一名大病初愈的伤病员,自然留在了宿舍。
等人都走光了,我才静下心来端详起宿舍。当我还是齐哲时,因为家住在不远,所以是走读生,等到进了省队,训练量加大,迫不得已才住了校。但省队的宿舍和市队的宿舍差别挺大。省队的宿舍是两人一间,上下铺。市队的宿舍虽然也是两人一间,但是因为市队队员的年龄偏小,所以一律没有上铺。
看着这些迷你的小床,我有点回到幼年的感觉。不对……如今我的人生就是从幼年开始,一切都是从零开始,虽然之前在家里发生过那种事,但摆在我面前的仍是一张白纸,没有任何污点,我要用我的双手为它调上最绚烂的色彩。
如此想着,我的嘴角不禁上扬,猛的一敲被子,大声喊道:“加油!”
晨练结束后,何亦满头大汗地回了宿舍。一进门,他便拿起了小书包,转头便又要出门。我坐在床边茫然地看他,他见我没跟上来,猛然回头,看我一动不动,惊诧地问道:“你怎么还不拿书包啊,马上要迟到了!”
“什么迟到?”我更加茫然。
“上课啊!”何亦索性拉过我的手,把我带出了门去,“都在门口等着呢,快点。”
上课……上课……对啊,上课!小学生还是要上课的,还是……有作业和考试的,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省体校隔壁是一所附属中小学,想当年,我的小学和初中生涯就是在这里渡过的。作为十二岁的六年级生,其实在这里的资历也算老的了,看着熟悉的校园,眼前似乎闪过当年的片片剪影,孩子们在操场奔跑,在教室作业……还有一个身影,永远喜欢站在对面的教学楼看着我。
对于一个二十一岁的成年人,你还在和他讲些拼音造句之类,这让他怎能不觉得无聊。在我打了无数次哈欠之后,老师总算布置完作业下课了。
何亦在另一座教学楼,因为他是中学生所以比我放学晚,我早他一步去训练。再一次从看见省体校的游泳跳水馆,我有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这里陪伴我走过了七年,我的市队生涯便是在这里展开的。作为齐哲时的我,跳水成绩在市队中称得上是佼佼者,十三岁那年,我入了省队,之后我便在东面的跳水中心训练。那里是省队专门的训练场,因为省队经常会出去打比赛,所以训练力度更大,设备也更加优良,教练也更加优秀。
现在的我是林跃然,已经十二岁。我不知道之前的林跃然跳水成绩如何,但从他和我曾经的对话中,依稀能感觉出并不怎么理想。
我垂头笑笑。林跃然,过去的人生并不是属于我的,但未来,我会连着你的份一起,活的更好。抬起头,望向还未完全落下的太阳,我慢慢踏入了那里,那对我来说是圣殿的地方。
透过高层的反光玻璃窗,我依稀看到一个人影,忽然想起了那个比我小三岁,却总是喜欢跟在我后头转的孩子……可是,如今的他又怎么会在这里?
馆场里的人还不多,估计还没到训练的时间。我随便找了个空地,做起了热身体操。没过多久,何亦也匆匆忙忙地赶到。他在馆场内扫了一圈,立刻就找到了我。
“你今天怎么没等我啊?”何亦的声音中带着些微抱怨。
“哦……我忘了……”原来以前林跃然一直是和他一块来的,这么细节,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今天怎么已经把运动服脱了?”何亦也呆在一边跟着做起了热身体操。
“哦……练了一会儿,出了点汗。”暗暗叹道,这娃管的真多……
“可你平时不管出多少汗都不会脱运动服的……”何亦一头雾水,侧头迷惑地看着我。
原来是“我”有问题。
我冲何亦尴尬地笑笑,身后猛然被人推了一把,冷不防向前摔在了地上。莫名其妙的抬头,看到三个十几岁的少年挨个站着,右边那个很嚣张的叉着腰。
“哈哈哈,林跃然,你现在是不是脑子摔傻了,连站都站不稳?”那小孩笑的格外猖狂,我眯眼扫了他几眼,拍拍身子站起身,当他空气。
何亦在一旁拽着我的胳膊,想把我拉到其他地方,我偏偏不动,他有点急了,在我耳边快语:“又是江子西他们,我们换个地方吧。”
“大个子,要你多什么嘴,都十五岁了,成绩还没我们好,真没羞,哈哈哈。”那小孩将矛头对向了何亦。
真是讨人厌的小孩。按理说,二十几岁的人犯不着和孩子动气,不过这回我还真是来气了!谁允许小孩就能人身攻击了?!
“你是江子西?”我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说话的少年。
他愣了片刻,忽然抱着肚子大笑起来,连带着另外两个小孩。
“哈哈哈哈哈,你们瞧,没想到真的摔傻了,连我是谁都不认识了,对对,我叫江子西,哈哈。”
“是啊是啊,我爸还说不要相信报纸的,没想到是真的。”
“真的傻了,真的傻了。”
旁边俩孩子也乐的开怀。
我还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何亦又拽起我来:“别和他们闹了,苗指导马上就来了……”
“他们是不是总是欺负我?”
何亦被我突如其来的一问吓了一跳,随后愣愣地点了点头。
“也总是嘲笑你?”
“是……你……全都不记得了?”
“嗯,现在我记起来了。”我这人吧,一般都不记仇,因为有仇当场我就报了。我猛然上前,抓住了江子西的衣角,因为我身高和他差不多,力气也不够大,所以没法把他拎起来。但是这一下总以让他目瞪口呆。
“你……你……你干什么?”毕竟是个孩子,这么一下就吓破胆了。
“你敢不敢和我比一比。”我扬着下巴看他。
“比……比什么……”江子西支支吾吾地问。
我轻笑,带着不屑:“跳水。你赢了的话,我随你怎么作弄,不过要是我赢了的话……”我的脸又凑近了他几分,“你……就做我的跟班。”
江子西一听,眼球咕噜一转,立刻说道:“好啊,比就比,我怕你不成,你每次都比我差的!还有,你快点放开我,小心我告诉苗指导哦!”这个江子西,看上去挺强势,其实是个胆小鬼嘛,就算我的心理年龄再小上个十岁八岁,他依旧不是我的对手。
我笑着松开了手,继续完成我的热身体操。而那三个孩子都愣在了原地,茫然地看着我。何亦在我身边直劝我,我没有理他,而是加重语气说道:“快做热身,我们马上就比。”
观众席的安全出口处,静悄悄地倚着一个身影。场馆中孩子们上演的这一幕丝毫不差地落在了他眼中。
后头又走出了一个人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看来我们得下去阻止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