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Ⅳ)——湖中影
湖中影  发于:2014年0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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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品招呼他过去边下棋边等,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东方凌鹫只好落座对面。他哪有心情下棋,自是随意应付。从打赌之日起他就没想过赝品会让他轻松获胜,赝品不过是在耍他们,他会接受只因那时实在没有别的计策,先打破僵局争取时间罢了。等待的这几日,他已想透,岳冬肯定是会回来的,赝品承诺给他的那十天时间也未必管用,即便一切顺利,赝品明里愿赌服输,谁又能保证背地里他不会做些什么?唯一的契机,也是最让他猜不透的是赝品的动机,真如他说的那般单纯吗?赝品无时无刻不注视着‘主人’,他会没察觉‘主人’对自己的感情已经不在单纯?赝品喜欢‘主人’,可‘主人’喜欢他,那他就是赝品最大的芒刺。赝品不杀他是怕重演欲奴的悲剧,在这种情况下对赝品最有利的方法就是成全他和岳冬,可事情恰恰相反,赝品这般大动干戈的要拆散他们。难道赝品真能在爱慕‘主人’的同时,心里还能有岳冬的位置?

“你输了。”

突来一语让东方凌鹫愣住,他见赝品指着棋盘,才知是自己输了棋局。

赝品笑道:“这可是个好兆头。”

东方凌鹫不以为意,不受他乱心计的影响。

棋下完了,消息也来了,这还真是巧呢。来送信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鸟,停在赝品手上开口说起人话:“三叉路口岳冬犹豫一阵,没有走返回王府的道而是选择西去的路。”

赝品一脸胜券在握,可听了鸟的回报,颇感意外的怔住,随后面色阴沉下来,盯着鸟道:“你在说一遍。”

“岳冬没有返回王府而是改道……”鸟还未把话说完就被赝品扔掉。

“不识抬举的东西。”赝品愤然而起,摔袖离去,走至亭口停下,转身恨恨的对东方凌鹫说:“不要以为他不选择我就会选择你,他一直认为你爱的是冬影。”话完,赝品扬长而去。

这唱的是哪出?东方凌鹫呆望败兴而去的赝品。风云果然莫测,世事还真难料。这么简简单单就赢了赌局?东方凌鹫坐在凉亭怔愣许久。

风起树叶沙沙作响,良久,东方凌鹫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意。心道:赝品你真是用心良苦,真的太会算计。一心想要得到‘主人’的你,自然不能明着阻止‘主人’和我来往,所以你就用这个方法,明拆暗合。

他一直奇怪,赝品对他讲的那些往事,无不透露他对岳冬的轻视和凌辱,任谁听了都不会坐视不管。现在想来,他是在逼他们私奔,让‘主人’转移仇视的对象。真是好计策。东方凌鹫虽不爽被人利用,可就此能让岳冬脱离赝品身边和他在一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日后,‘主人’找他们缠闹时,希望自己能说服‘主人’。想通这些,东方凌鹫豁然开朗,他即可起身收拾行装去找岳冬。

东方凌鹫并未辞官,他虽不稀罕这个王爷头衔,可有些时候官家的身份比庶民方便。既然在位,要想行事就得按官场程序走。东方凌鹫借着赝品弄出的地震为由,请旨出巡。一则这是规矩,二则谨慎期间,他还是要确认赝品的心思与他所想是否一致。赝品果然痛快答应,还下了旨,让众人皆知。这下东方凌鹫心中有底,为了尽快找到岳冬,他只身一人骑了傲月赶路。

之前山险水恶,现在柳岸花明。连总爱围着他转的白杨,这次都没向他刨根问底,也没缠着要一同上路。东方凌鹫心中甚是激动,一人一马如离弦之箭穿梭于林荫道间。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映在山道上,傲月四蹄如飞,两旁的树木被甩在身后让人看不真切。也许是好事多磨,在一切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时,令人郁闷的事情发生了。

出行半日,傲月速度突然减缓,最后停了下来,任他怎么吆喝,傲月就是不往前走,直到一阵阵咕噜噜的声音伴随大坨、大坨的马粪,吧嗒、吧嗒的往地上掉,东方凌鹫才算明白,傲月拉肚子了。

东方凌鹫下马,见傲月拉的四蹄发软,两眼泪汪汪,惊觉不妙。

傲月也没想到,一想健康的它,怎会在这个节骨眼拉肚子。还当着东方凌鹫的面不停放屁,羞的它无地自容。

东方凌鹫摸摸它劲上的鬃,似是在安慰它。傲月头蹭着东方凌鹫的胸口,用马语说:“我很快会好的。”

东方凌鹫心中焦急,可也无济于事。好汉还架不住三泡稀,马也不会例外。傲月不明不白的闹肚子,虽无别的大碍,可没一天半天也缓不过体力。东方凌鹫犯了难,他现在处的位置正好是某个军营和王府的中间地带。要说近还是王府近一些,可现在回府换马在折回来就不如凑合到军营,那里有兽医能给傲月看病,若无大碍他还是认为骑傲月能快些找到岳冬。方案是确定了可今天的时间算是被耽误了。东方凌鹫只好原地歇息等待傲月停止腹泻。

歇息了一阵,傲月觉得自己缓过些气力,就蹭东方凌鹫,让他上来。东方凌鹫见傲月如此通人性,心中很是感动。待他上马,傲月跑起后他明显感到傲月的状态不如发时,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可慢慢的跑,总比不动地方强。

东方凌鹫总觉傲月闹肚子的时机太凑巧。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对周遭的环境加倍留心。

清风拂面,夹带着泥土的芳香,从耳畔流过呼呼作响。竖耳细闻,那自然的韵律中夹杂了不寻常的音色,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可还是被东方凌鹫听出。

不好!他猛然从马背上腾空而起,与此同时几道白影从他下面飞过——是箭!

东方凌鹫大惊,暗箭过后,紧随其来的是天网,将跃上半空的他罩住。幸好他早有提防,腰间的短刃可是削铁如泥的名器,在他落地时已经将困住他的网刨开,可暗算他的人步步紧逼。眨眼功夫十来个黑衣刺客将他团团围住,群起而攻之。

东方凌鹫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有预谋的伏击。他们招招要他的命,各个功夫都不弱,而且不怕死。会是他派来的吗?东方凌鹫一边和这些人缠斗,一边找寻退路。

发觉东方凌鹫突然离开自己的傲月,因惯性没能马上停下,跑出一段路才收住步伐折回来。它见东方凌鹫被人围攻,也顾不得自己冲进去救他。好不容易驼上东方凌鹫冲出重围,才察觉自己被砍伤后退,加上之前拉肚子的虚弱让它无法甩掉杀手,只能勉强拉开点距离,让东方凌鹫两三个的击破。

这些杀手武功了得,可东方凌鹫还不放在眼里,奈何他们刀上有毒,他在挣脱网时不幸被划伤手臂,而傲月着实的挨了两刀,这会剧烈运动,加速毒气运行,一人一马都支持不住。

傲月终于步伐不稳的摔倒,东方凌鹫不得不下马苦战。杀手还剩五人,可东方凌鹫已觉力不从心。难道他真要葬身于此?在他倍感孤立无援时,后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来者是敌是友?东方凌鹫从那些黑衣人的反应看出,至少不是他们的同伙。那些人听见有人来了也不躲,反倒抓紧时间向他进攻。马蹄声越来越近,东方凌鹫抵挡时,不住看向树影层叠的弯道。待那不明人马转过弯来,东方凌鹫才惊觉毒气已然妨碍了他的视觉,他无法看清来人是谁。

远处的人他看不真切,近处的杀手他还能瞧见。在那不明人物转过弯道后,围攻他的杀手陆续发出痛苦的声音,行动也变迟缓。东方凌鹫不知出了何事,可他适时的利用这个机会,挥剑将五人瞬杀。按理他应该留个活口,可他自觉身体不济,怕被对方反扑才不得已悉数歼灭。这最后一搏,让他再无气力迎战,气喘吁吁的靠着树,将剑插在地上,支撑身体。若来人是敌人,他就必死无疑,但他觉得老天不会这么绝他,果然眨眼功夫那人马行至他身前,他终于能看清马上的人,松了口气,问:“你……怎么来了?”

白杨跳下马跑上前来,焦急查看他的伤势。“幸好我来了。快坐下。”

“对……幸好……你来了。”东方凌鹫也觉庆幸白杨的自作主张。

白杨扶东方凌鹫坐下,给他诊脉,而后从马背上的包袱里拿出些药,陆续喂给东方凌鹫。东方凌鹫也没询问,他充分信任白杨。

先后服下一些药丸,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药效迅速,他发慌的心踏实些,乱走的真气也平静了。见傲月从地上爬起凑过来舔自己,便让白杨给傲月也医治一下。这会的傲月倒是很乖,让白杨给它疗伤,连药也吃了。

东方凌鹫有精神回忆刚才的情形,他可不认为刺客是自己手脚发软,问白杨:“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白杨边给傲月的刀伤上药边说:“他们是中了我的麻药针。”

东方凌鹫颇感意外,“你会打飞针?”

“手发的不会,我用的是第二代的梨花暴雨。”

“第二代?”

东方凌鹫知道梨花暴雨,那是很精巧的飞针类暗器。整体是个盒子,内藏银针,扣动机关可在瞬间发射数十枚银针,多用于远距离大范围攻击,缺点是针的杀伤力很小,所以为了增加它的威力使用者会在上面涂毒。东方凌鹫只知梨花暴雨,可从未听说还有第二代。

白杨解释:“第二代的梨花暴雨除了可群发飞针,也可多次单独发射少量飞针,提高了小范围的准确率。就像刚才你和他们混战在一起,是不能用群发的飞针。而且我用的是涂了麻药的银针,即便误伤到你也不会有性命之忧。”白杨不善用远距离的暗器,袁青山就送给他一个被自己改良过的梨花暴雨,加上白杨的毒药,这个暗器就完美无缺了。袁青山送白杨梨花暴雨的初衷,是为了方便白杨引起喜欢武学的‘主人’的兴趣。不想被白杨私吞,留作护身的暗器,连东方凌鹫也没告诉。

东方凌鹫在捡到白杨时,只知他是个孤儿,有幸随某位不知名的江湖人士学了点医术,后一人闯荡江湖。那时白杨年纪上小,又是江湖儿女,所谓英雄莫问出处,东方凌鹫也没多想,就收在身边给他个安身之所。如今见白杨有这等稀罕的暗器,人又临危不乱,东方凌鹫对他的身世、来历开始有些在意。就在他对白杨的才华惊奇时,白杨照料完两个病号,去查看那些黑衣人,从他们身上翻出一个牌子,端详一阵又捡起他们的刀拿到东方凌鹫面前。东方凌鹫服了药,毒气散去,面色刚显好些,可一见白杨递上来的东西,他又大惊失色,立刻把白杨的个人问题抛到九霄云外。白杨到很平静的说:“看来皇帝为了得到逍遥王要除掉情敌了。”

东方凌鹫又是一惊,盯着白杨,“你怎么会知道?”

“我跟你这么久,这些当然知道。”

“可你从未进过京。”

“有些事,早已成为人尽皆知的秘密,传遍四海。”

“的确。”东方凌鹫怨自己太天真,也怨赝品太狠、太愚蠢。不过,换位想想也对,只有这样才能彻底了断,应为活着的人变数太多。“白杨你走吧,不要再跟着我。”他不想拖累这个年轻的生命。

“好。我走。我不会在跟着你。”

白杨答得干脆,反倒让东方凌鹫觉得奇怪。以他对白杨的了解此时没这么容易赶走他。东方凌鹫想想补充道:“也不要偷偷的跟着我。”

“这种事截止到今日我给傲月下泻药,以后我都不会再做了。”

东方凌鹫惊讶,“是你导致傲月闹肚子的!”

“谁让它跑的那么快,不下药我的马哪里追的上它。”白杨说的理所当然,毫无忏悔之意。

东方凌鹫蹙眉凝视白杨,他越发觉得今日的白杨与平时不一样,是哪里不同他说不上来,可就是觉得不对劲。两人对视间,傲月突然四肢抽搐嘭的一下倒地。东方凌鹫大惊,以为又有追兵,猛然站起,去拔插在地上的剑,然而一下没拔出,不止如此,他站都站不住。踉跄的又靠上树,才勉强站立。丹田之气不住溃散,无法凝聚,东方凌鹫大骇,以为是敌人暗中投毒,忙道:“白杨你快走。”

“你真是个好人。”白杨不慌不忙站起身。他原本比东方凌鹫矮,此时东方凌鹫因气力不济站不直,两人到可平视。白杨气定神闲的说:“不用紧张,没有追兵。”

东方凌鹫心下中一惊,突兀般看向白杨。白杨坦然道:“给你服解药时顺便服了散功丹。”

东方凌鹫愕然的瞪大双目。“为什么?难道……”他不愿相信,白杨是被赝品收买了?还是从始至终他都是赝品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

白杨看出东方凌鹫的猜忌,叹道:“真伤心,刚说你是好人,这会就疑我。放心,我不是皇帝的人。”

“那你为何这么做?”

“为什么?当然是要你不能在离开我!”白杨语气一转,目露凶光,猛地将东方凌鹫按趴在地上。可怜东方凌鹫全身无力,人为刀俎他为鱼肉。白杨拔出东方凌鹫插在地上的剑,毫不留情,即狠又准的在东方凌鹫四肢各划开一道血口。疼痛顿时从四肢传遍全身,可真正让东方凌鹫心悸的不是痛,而是那四个伤口的后果,他的经脉被割断了。散功散让他内力全失,手脚被废会让他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这个事实一形成,东方凌鹫脑海瞬间闪过的不是自己的将来,而是岳冬无助身影,他成了废人,谁来保护他?

目睹一切的傲月,在地上直嘶鸣,四蹄不断挠地,可就是起不来。白杨暼了眼傲月,哼道:“还真禁活。难道马比较抗毒?”白杨给傲月治伤是为了让东方凌鹫掉以轻心,他虽给傲月付了与东方凌鹫一样的解药,可也给他吃了另一种毒药。白杨不喜欢傲月,宝马固然可贵,可太聪明的马就惹人厌。如今见傲月这般仇视自己,白杨更加认定自己的判断没错。留着这马只会碍事,所以他要它死。可奇怪的是他的毒在傲月倒地后应该立刻要了傲月的命,为何傲月还有半口气?难道之前杀手用的毒和他的毒犯冲?时间仓促他无发考究。他的毒可以破坏运动神经,即便傲月侥幸活下来,也是匹废马。傲月心高气傲,也许这样比杀了它更解气。想到这些,白杨不在理会傲月,改看趴在地上,被他所作所为气得发抖的东方凌鹫。

白杨毫无悔意和歉意,只是呆望四肢伤口流出的血液,看着它们蜿蜒成河流淌到地上有些神迷,似乎唤醒了他体内封尘多年的东西。白杨痴迷片刻,缓过神从包袱里拿出干净的白布和药来给东方凌鹫包扎。

东方凌鹫看在眼里痛在心中,“你……从何时有此打算?”

“天官死后。”

“天官?”东方凌鹫听这名字有些耳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白杨平淡的说:“天官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他在一次狩猎中抓错了目标,自己没得到猎物反而被猎物杀死。知道那个猎物是谁吗?”

东方凌鹫不语,他那知道,可听白杨的说法,他到觉得猎物指的应该是人。白杨也没等他答案,直接告诉他:“就是你的岳冬。”白杨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是在说仇人的名字。可在东方凌鹫听来确如五雷轰顶,他猛然想起赝品提到过一个名叫程天官的人。

东方凌鹫急道:“你的朋友可是叫程天官?”

白杨微微挑眉,问:“你知道他?”

东方凌鹫抓住一丝希望,急道:“程天官是被皇帝杀死,不是岳冬。”

“那又怎样?”

东方凌鹫本以为告知凶手另有其人,就能挽救白杨因友人的死而误入歧途,谁知白杨不以为意,这让东方凌鹫抓瞎,也让他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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