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雷转身离开的时候，意识到刚才的想法时，脚下一顿，他竟然把铁银和生死和活这样的字眼放在一起，而且还那么自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他开始反思，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让他生出这种感觉出来。

直到回到农户家的时候，他也没有弄明白。现在从女孩这里得到了信息，那么铁银现在也许就身在科技研究所。这武器是铁银也是他的猜测，R国的科技研究所在哪里他还要去打探，这次要去找铁银一定要花费比预期长很多的时间，更何况他不是百分百确定铁银就真的在那研究所。现在他已经在那核电站拿到了证据，R国一定也发现了他掌握了证据，在这种时候，长期逗留在R国于他自己一定是不利的。

而且，出发来这里之前，他也是打算过最好能找个由头抛掉铁银，这无疑是最好的机会。那么现在到底要不要去找他就成了释雷当下最挣扎的问题，他心里好像有杆秤，一边装着他一向的行事风格，一边装着铁银。他完全没意识到，铁银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提升到这样的高度。

和女孩又开了会玩笑，释雷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又想了想是去是留的问题后，考虑到大局，最后决定为了好不容易得到的证据还是先离开。

他翻了个身，决定明天就离开，忽然间想起自己为什么留在这里耽误这么久，差不多五天，都留在这里，这五天内他所做的都是在寻找铁银的下落。现在终于知道了他的下落，就这么离开……

释雷认为既然已经莫名其妙留了这么久，无妨再多留一阵，不论是不是为了铁银，既然已经停了这么久，不去看一看具体的情况怎么也放不下心来，于是他又再次衡量了一下得失，心中那杆本来就不怎么平衡的秤一下彻底歪到了铁银那边。

一大清早，释雷给了农户一笔不少数目的钱，借口自己已经找到了旅游团，谢过农户一家的招待后，他看女孩泪眼汪汪地站在一边，紧抿着嘴巴，满脸通红，眼睛里尽是不舍，于是他走上前，拥吻了她后说道，“这些天，和你相处地十分愉快，如果你来Z国，我也会像你招待我一样来招待你。”

“我一定会去的。”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身离开。女孩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蹲到地上哇哇哭出来。

释雷离开农户家后乘了一天的车到东都市中心，先是买了盘R国特有的爱情动作片光盘，然后到自己早就定好的酒店里，把偷来的证据也就是一份关于R国核试验的数据伪装进光盘里，发送出去，传到联系人手里，直到确定他收到。

做完这些，释雷终于松了一大口气，最主要的东西已经安全送出去，现在他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可以尽情做自己的事情。他上网搜了下R国科技研究所的位置，想着打探下那边的情况，打算第二天就可以启程去往那个地方。

R国面积很小，人口众多，政府机构基本上都安置在其首都东都，这所科技研究所也不例外，就在东都最繁华的一条街。

释雷正高兴这可以免了他还要去别的城市寻找，耽误更多的时间时，就看到新收到的邮件，他点开一看，原来是那联系人通知他，汤玛斯让他尽早带上铁银回去，还有任务要交给他。

释雷盯着屏幕半晌，心里骂道，怎么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自己的国家以前出任务时，好歹还会给他喘口气的时间，现在是不是汤玛斯见他不是他们的人，拼命使唤着，反正累死了也不是他们的损失！

他一定不会承认事实上他现在不知道怎么给汤玛斯解释，铁银还身陷困境。他当然不会把自己怎么行动铁银怎么出事如实告诉汤玛斯，要是解释起来，他肯定不会为这件事负任何责任，毕竟这次行动一开始就关乎到Z国，所以他一定会用解释费奇是怎么死掉的那套来解释铁银是怎么丢掉的，要是真这么解释了，释雷想，铁银还能不能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目前，他还不想丢掉铁银，十分不想，要等到可以被丢掉的时候再丢掉，释雷思考着。

那么，他就得编个更漂亮的理由来解释为何他会留在这里，他盯着屏幕想了想，敲下“机器故障”几个字，然后又给删了。

正在他犹豫着想什么理由好时，他忽然看到电脑屏幕下方有一行他之前没注意到的小字，他给放大后仔细看了一遍，这行小字还是介绍那科技研究所的，不过它所说的是一家和科技研究所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私人公司叫佛梅特科技公司，地处比那废弃核电站还要偏僻的郊区。

这家私企距离东都十分遥远，几乎处在R国边界地带，而且关于这家公司的信息实在少得可怜，除了他无意发现的这条掩藏在众多信息里面的小字之外几乎找不到更多的内容。

释雷把佛梅特的地址输进电子地图里，一下就在地图上标出来这家公司的位置。他盯着那位置研究了会儿，忽然发现，那位置竟然距离Z国的边境不远！

Z国和R国的交界处一直是不太平的地方，交通还不方便，一般想要盈利的公司不可能把公司安置在这种地方。那么到底是什么样公司，处在这么奇怪的地方也就算了，还藏得这么深？释雷眉头凝成一个疙瘩，直觉告诉他这公司一定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甚至，铁银也许就被藏在这里。

本来还很简单通透的事情一下又复杂起来，他头疼不已，懒得再想着要编什么理由去忽悠汤玛斯，还是先找到铁银再说。本以为确定了研究所的位置直奔而去就对了，可是现在突然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莫名出现这么一个公司，他不好下手了，唯恐去了东都的研究所结果铁银却在这家公司，最后落得打草惊蛇，他还真不知道R国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逃脱，就算他能逃脱，那戒备森严的地方，他能不能成功找到铁银并带他出来更是概率太低。

如果他最终找不回铁银，那么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没有了任何意义。释雷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于是又瞥了眼那封邮件，想了想发了封所要R国科技研究所资料的邮件，只字不提什么时候回去这件事。

释雷等了一会儿，那边联系人就给他回了邮件，邮件里夹了一份附件，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来一看，乖乖，尽是关于他正在找的研究所的资料，详细的不得了，甚至连里面安全楼梯的构造图都一份不落的发了过来。

这沓资料大部分都是关于东都的研究所，释雷看了很久，才终于在一页夹缝中找到了那家公司的一小段介绍。

按照资料里面的意思，佛梅特就是研究所的附属物，科技研究所要做大量的研究，就需要一个能安置高品质的实验器材和众多试验人员的场所，这家公司无疑就是提供了这个方便，其实简而言之，佛梅特就是研究所的附属工厂。

而东都的研究所，更多的好像是高层用来开会决策的地方，而操作性研究人员似乎都在那个公司。这种把一个机构分成两地，坏处虽然不少，但好处显而易见，就是如果遭受袭击，不会一次性损失过大，绝密资料放在两个地方保存绝对是明智之举。释雷放下资料，既然知道它们之间的关系，那么铁银还在东都的几率实在太小太小。

他不禁皱起眉头，可能真的要长途跋涉去找那家公司了。正在这时，邮件发出滴地一声，释雷扭头一看，屏幕上闪烁着几个字，是联系人发来的：请尽快告知归来的具体时间，汤玛斯局长另有安排。

联系人已经是第二遍询问他的归期，催得很急，释雷伸手在键盘上敲下打了“一个礼拜”几个字，然后一个一个删了去，他想了想，把一个礼拜改成了“十天”，时间久一点，虽然他承受的危险大一些，但是找到铁银的机会就大一点。点击发送后，释雷关掉邮件，开始搜集关于佛梅特的地理位置信息。

佛梅特位于R国与Z国的交界处，这样一个位置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好的是如果遇到危险，能顺利逃进自己祖国的界限最好不过；坏的是，守在那里的Z国军人一定不认识他，要是不小心相遇，还真是不好办，毕竟不是敌人也不能出杀招，要是解释吧人家还不一定给解释的机会，到时要是惹出什么误会出来就太不划算了。

释雷关掉电脑，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R国的夜景。他住在酒店的23楼，从这里看下去是一览众生小，街道上点点路灯光晕成一个巨大的模糊的光晕，天边有颗星星，闪着闪着就不见了，不用心瞧，根本不会发现。

他刚点上烟，又狠狠掐掉，烟在他的脚下四分五裂。他想，无论发生什么，也要找到铁银，并带出来。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变得这么坚定。

既然已经知道地点，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释雷转身回到房间，拎起包离开。

第四十二章：死后（二六）

这里大片大片的齐人高水草连成一片，一望无际。天还是蒙蒙亮。有风吹过，撩起草叶一波一波倒下去又立起来，远远望去，此起彼伏。不远处的海浪重重拍击着岩石，白色的浪花顷刻间吞没它又一瞬间吐出来，宏厚的声音掩盖了释雷踩倒一株株水草的声音。水草的叶子及其锋利，不可避免的在他的手和脸上划出血丝，他却浑然不觉，坚毅地看着前方，偶尔会停下来休息片刻，但是眼神总是冷静地盯着几里开外一座暗灰色的影子。

那就是佛梅特科技公司。释雷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佛梅特的身后。相对于它严密防护的前门来说，后门就显得疏散得多，除了几个探照灯来来回回机械地扫着没什么新意。

佛梅特里没人会料到真的会有人千里迢迢穿过这里一望无际的水草沼地就为了到他们屁股后面做点坏事，就算真有人打算这么做，他们也不担心，因为沼地里随时出没的各种凶猛动物，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试图闯进他们领地的生物。

正如现在，释雷正和一条手腕粗的褐色蟒蛇大眼瞪小眼。蟒蛇身体蜷成弓字型，嘶嘶吐着星子，做出随时要攻击的模样。

释雷抽出匕首紧握在手里，蛇刚好挡在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一动不动盯着蛇，蛇咕噜咕噜前后摆着脑袋，慢吞吞地似乎是在寻找最佳攻击姿势。

释雷抬眼看了下前方，他心里已经有些焦虑。他很少有焦虑的时候，可是现在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很担心铁银，担心到他的焦虑已经写在脸上。铁银和他分开已经很多天，他不知道再见到那台机器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他其实很担心再也见不到那个他脑子里的机器人。

就在这一分神的时间，蟒蛇猛地弹起身体，射向释雷，尾巴轻轻一绕就绕上他的脚踝。释雷并不在意蛇的意图，只是握着匕首的手迅速往蟒蛇七寸而去，蛇却似有灵性，身体一扭，躲过他的袭击，还不忘张开血口，狠狠咬上释雷的手腕，立即又放开。

释雷只觉得钻心的疼沿着胳膊传到身体每一个角落，不等身体对这疼痛做出反应，他拽住蛇身按在地上，匕首狠狠一压，蛇头生生被他斩了下来，夹着水花溅了他一裤脚的血。

蛇身还在颤动，释雷提着蛇头扔了出去，又从包里翻出血清给自己注射了一支，踢开蛇身，背起包继续前进。

跨过沼泽地非常消耗体力，释雷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又被蛇袭击，这几乎达到了他的极限，好在后面还算安宁，除了偶尔惊飞几只鹭没什么特别的危险。

释雷到达佛梅特后门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他找了个草丛，一边窝在里面休息恢复体力一边打探这周围的环境。只见后门被一道高高的高压线电网墙围住，这些电线不会一直有电，只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候让高压电流通过，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刚好想翻过这道墙，而好巧不巧地还挂在上面，那结局就是浑身发黑发焦然后直接被弹出几米远。

释雷要避免这种悲剧发生，他就得掐好时间越过去，而且同时他还不能被了望塔里站岗的人员发现。他看了看时间，想要成功潜进去，只有傍晚五点三刻那个点，那个时候刚好是换班之后不久，放哨人员还没进入状态，而又恰好是电网维护的空段。他必须在一分钟之内跨进去，否则不仅不一定找得到铁银，还把自己命搭进去，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坐起来，翻出一点干粮，用力嚼着，又仓促地喝了点水，重新躺下去养精蓄锐。成败就在今天，他来这里已经花了两天，加上今天是第三天，被发现的话不会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想到这里，释雷缓缓闭上眼睛，手腕上被蛇咬过的地方还没完全消肿，长期泡在水里皮肤泛着青白色，看着十分可怕。

直到天边的太阳不再那么热烈，红红的透出一股子温暖的时候，释雷整了整包裹，藏进草丛里，然后瞪着手表，对着时间，一到五点三刻立即登上那道网墙。

全部都是铁丝扎成的墙，裸露在外面的铁丝头，直接划破释雷的衣服，导致他翻过墙的时候，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他窝着身体如履薄冰地往前推移，成功跃进来不代表就能成功潜进公司里。

后门门口有两个身着蓝色制服的男人，释雷小心地靠近墙角，趁他们不备时，一手拧断一人的脖子，另一手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划断另一人的脖颈。

换上其中一人的衣服并砍下他的手，释雷走进门里。这时他才看清，这里原来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分布着三幢建筑，只有一个尖尖的角露在院子外面，每幢建筑都不超过三层，最高的就是那栋了望塔。

他走进其中一幢房子，果不出他所料，门口有指纹识别的门禁系统，放上那只断手，门滴一声后自动打开。顺利地不像话。

他警惕地走进去，房子里面安静地很，正对着大门的是通向二楼的楼梯，两旁是一间间房门紧闭的房间，释雷正观察着周围环境，突然听到其中一间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他立即跳到楼梯旁躲好，只露出一双眼，刚好看到一个同样穿蓝色制服的男人从房间里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走出来。

待那男人走过去后，释雷才走出来到那男人出来的地方看了看。他虽不认识R国的文字，但是门上的标志还是认识的。原来刚刚那男人不过是方便后离开而已。

释雷推门而入，扫了眼一排小便池，迅速溜进后面的隔间里，躲好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来。他暗想幸亏事先在东都资料库里偷了点东西出来，虽然是好几年前的构造图了，但有胜于无，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抓瞎来得好些。

他琢磨着这张图，标示都是R国文字，不过他事先已经查好，在边上又用自己懂得的语言注释了一下，其中有个存放处用来存放各种研制成果的地方就是在他现身处的楼里，但是具体在二楼还是三楼就标示的不是特别清楚，这就需要释雷一间一间的找过去。

他在隔间里待了很久，直到确定天黑了才出来。他打开厕所窗户，从上面卸下一根铁丝，仰头往上面看了看，一楼二楼三楼卫生间的窗户都在同一个位置，而且距离不是很高，他侧身从窗户里挤出来脚一蹬手臂拽着窗檐一攀，身体灵活地向上一窜，就蹿到了二楼的卫生间。

二楼卫生间的窗户是从里面反锁的，释雷拿出从一楼带上来的铁丝，在铁丝一头拧出一个圈，然后从窗户缝里塞进去，耳朵敏锐地竖起，听着铁丝接触窗把手的声音。

感觉到那个圈扣上窗把手，他心里一喜，重重往下一拉，只听“哒”一声，窗户打开一条缝。释雷收起铁丝，四下看了看，慢慢推开窗户。

窗户被推开的一瞬间，释雷没来得及查看里面的情况，就突然感觉从窗户里面伸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抵在他的额头上。

与此同时，有爽朗的笑声传来，用的是标准的M国语言，那声音道，“阁下果然好手艺！”

释雷抬眼一看，对上的是一张熟悉的笑眯眯的老脸——东都大学的校长，本藤。他的周围还站着一圈身着蓝色制服，手拿狙击枪全都瞄向他的男人。

见到熟人了，释雷一笑，刚要开口说话，本藤却被他的笑吓了一跳，枪口更加用力地戳着他的额头，然后紧张地喊道：“别乱动！爬进来！”

释雷乖乖照做，嘴里回道，“别紧张，小心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