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就是没去找瞬。

“你先在我家休息，我去找找他们两个，一定又是闪电拉着瞬胡闹了。真是的，每次每次都不肯听我的话……”

抱怨声不断，落雷站起身快步走出门去，焦急的态度充分显示了他多溺爱瞬。

继呆呆地目送落雷的背影。

话说，每次每次，明明我听说的版本都是瞬拉着闪电去胡闹，你这笨蛋哥哥要把事实歪曲成什么样啊！而且你以哥哥自居，瞬可曾有一次把自己当你弟弟？继在内心无限吐槽。

“喂！你又把话题岔开了啊！你才是每次每次都不回答我的话……”

可惜落雷早不见了踪影。

“那个，我就不进去了……”齐忆僵着脸欲哭无泪。

最悲惨的事莫过于连跑带走了整整一天浑身无力肚子饿扁两腿疼痛视线模糊时却不敢进屋子休息。

等到了战士们常巡逻的森林部分，闪电提出此后由自己带路。齐忆真后悔为什么听任他，或者说为什么不早点儿向自己家的方向带。

“你在客气什么啊？”闪电斜了他一眼，“还是说我家不如你眼？”

瞬哼了一声，自顾自开门走进去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下，霸占了整张床。他闭上眼睛四肢伸展，比在自己家还自在。

谁不想进去好好放松休息啊！

要怪就怪这些战士，一个两个都把家建得与现实世界的房子重合，让他怎么能安心进去休息啊！要是去瞬家倒是没什么，万一再莫名其妙地穿回去也是自己家。

闪电说自己的家更近，看着熟悉的路边风景齐忆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

为什么偏偏闪电的家要与柳成的家重合啊！

坐在柳成家门口的言修笑了。

笑什么！你不是更惨，只能赖在人家家门口休息，还不如我呢！齐忆冲他使眼色。

“快进来吧，看起来快下雨了。”闪电不耐烦地一把将他拽进去关上门。

好奇怪，现实世界阳光刺眼呢。

闪电的家比瞬的家大，柳成的家又比闪电的家大很多，它在柳成家的浴室、厨房、客厅都割占了一席之地，这什么诡异的结构！三个房间都没有人，柳成的父母应该在上班，而且据齐忆估计，柳成不是出去玩就是猫在房间打游戏，大概暂时不必担心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错位感。

齐忆躺在三者交接之墙的地中央，无聊地想如果自己在这时候位移回去会处于怎样尴尬的境地。万一情况真的发生了就不只是尴尬可以解决的，说不定会挤在墙里出不来？

这位置真不好，但他没力气移动。

“他该洗洗。”

趴在床上的瞬小声嘟囔了一句，齐忆的头正位于浴室，此情此景相映，他当机的大脑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恨不得学小猫炸毛扑上去咬人。

“欺负我就那么好玩吗？话说你以为你身上比我干净多少么！”

的确齐忆出了一身汗，又跌了几跤身上满是尘土，衣服粘糊糊破烂烂地挂在身上，模样惨兮兮的。但两个战士更是好不到哪儿去，尤其是缠满了染血绷带的瞬。

“浑身是血的……不清洗下会感染的。”

受伤是因为和祸虫战斗，是因为保护无用的齐忆，这些光荣的伤口不应该被作为玩笑话的报复材料，齐忆一下子没了气势。

“习惯了。”

闷闷地说完，瞬翻了个身面向墙壁，不再理会他。齐忆无趣地趴在地上尽情放松。

“小瞬这是害羞了。”坐在桌边倒水喝的闪电语出惊人。

齐忆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一骨碌坐起来咳个不停，接过闪电递过来的水杯灌下一口。火辣辣的嗓子被清水滋润，微微的疼痛感爽极了。

“他？害羞？！”

无论怎样也无法认为眼前情绪不佳缩在被窝里的猫头鹰有“害羞”这么纤细的情感。

闪电走过去轻轻地拽拽瞬乱翘在被外的黑发，“小瞬绷着脸只是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其实他很容易害羞的……小家伙你又咬我！”

似乎是认定了闪电是敌人，只要他靠近，总是趴在瞬身边的小猫就一口咬上去。这次连瞬翻身坐起，有样学样地也是一口咬上去。

“喂！小瞬你干嘛！……疼啊！”

瞬这一口正咬在绷带上，闪电疼得一激灵跳起来挥着胳膊甩开他，“我可是会疼的啊，真不可爱。”

瞬哼了一声准备钻回被窝。

“让我看看。”

闪电弯腰凑近，将瞬的发梢撩起观察他的眼睛。昨天战斗后一直精神不振似的暗淡银点又恢复了闪耀的光泽，浮现于漆黑的眼瞳中如暗夜中的银月。

“太好了，没问题了。”

居然凭银光判断瞬的状况么，真是便利啊！齐忆从旁望着这场景感叹，这温馨到爆棚的场景，要闪瞎人眼才干休吗？

趴回地上的齐忆默默地翻身抹脸。

窗内，安详静谧；窗外，积了半天的乌云在一道晃眼闪电后豪快地泼下大雨。

然而就是有不识相的人偏要打破安宁。

“瞬、闪电，你们跑哪去了！”

湿淋淋的落雷推开门夹带着风雨大步走进来，不容分说地对准闪电的头狠狠一敲。

“好疼！落雷你干嘛？”

闪电捂着头不服地与满面怒色的落雷互瞪，片刻后移开视线吐了一大口气，“算了，都是我的错行了吧，别气了。”

“明知道错为什么还要做？”落雷收了怒气谆谆教导。

“又要从头啰嗦……”闪电不耐烦地挑眉，“比起你没完没了的教训，我们发现了了不得的事。”

闪电与瞬对视一眼，瞬点了点头，却事不关己似的闭上眼睛。

“祸虫群，在向时雨靠近。如果它们不计后果地全扑上来，倾尽我们全体战士恐怕也抵挡不住。”

落雷震惊又怀疑地盯着他的眼睛。

倒是齐忆“咦”的一声克制不在惊叫出来。虽然战斗时惊险万分，但三人还算平安地冲出包围，逃回来的路上也没有阻碍，齐忆没料到情况如此严重。

想来，全靠瞬燃烧般发威。

如果被祸虫攻进时雨，重叠世界的人类就会全灭？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文明真的迎来末路？难以相信。他连时雨到底是怎样的城市、战士们口中的时雨人是什么样子都还没见过。

就那么轻易地结束吗？被那些凶恶的虫子毁灭？

“……总之就是这样，我和瞬在森林里遭遇了祸虫群，离这里不远。只要虫子们有那个意思，随时都能毁了我们。”

在齐忆沉浸于哀伤时，闪电简要地讲了大概经过。这总结也简要过头了吧，叫“小吉”的虫子也好、瞬的异常也好，闪电一概没提。不知是闪电在有意隐瞒，还是单纯地认为无关紧要。

“你又跑到我们世界了。”低头沉思的落雷突然冒出一句。

才看到么，你迟钝过头了吧！

齐忆不悦地瞪他，“是啊，突然就掉到虫子堆里去了。拜它们所赐，现在饿得要死累得要命。”运气够差的。

“所以我们急需吃饭，”闪电从储藏柜里捧出几只装得满满的大碗，借机要求，“落雷，拜托先让我们休息。”

齐忆好奇地凑上去观察重叠世界的食物。

样子像米饭、肉和蔬菜的食物都是小块小块葡萄般粘在一起，鲜艳的颜色引人食欲，但即使将鼻子凑上去都几乎闻不到味道。

“你们的食物怎么这样子？”齐忆伸手抓起碗里像肉的食物，果然一连串带起了半碗。

“有什么奇怪吗，”闪电嘴里塞满食物口齿不清，“是和你的不一样呢，但作物田里的食物都一样，就算你去时雨也吃不到比这更好的了。”

“作物田里……长的？长出来就这个样子的？”齐忆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是啊。”闪电认真地点头。

哇，长出来就可以吃的食物，无敌了！齐忆小心翼翼地放入嘴里。

食物味道很淡，而且每样食物的味道都差不多，怪不得闪电会对齐忆的便当赞不绝口。

“吃起来没什么味道，而且口感都差不多嘛。”

闪电鄙夷地说：“根本就是同样的东西。”

“诶？那为什么还要做出这许多形状各异的？”齐忆很好奇。

“已经形成了的习惯是很难再改变的，人对食物的态度也是如此，”始终默不吭声的落雷插入了深沉的低音，“吃着与原来的样貌相似的食物，就可以催眠自己还活在曾经的美好中，借此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闪电不屑地补充，“人类就是如此自欺欺人的生物。”

压抑的话题令齐忆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尴尬地找话，“瞬不吃吗？”

闪电回头看了一眼窝起来像是睡着了的瞬，“没关系，这些东西他碰都不碰。他饿了自己会来要菜叶吃的。”

齐忆想起逃跑的路上只有瞬不时地摘树叶果腹，有点嫉妒地决定由着他睡去吧。

啃菜叶的猫头鹰，该改成“啃叶子的猫头鹰。”

等到闪电和齐忆两人狼吞虎咽完，坐在一旁等待的落雷才开口：“能详细地说一说了吗？”

闪电摊开手耸耸肩，“没法更详细了。”

“必须尽快报告中心，通知所有战士做好准备。”

“……准备，不见得有用。”闪电把全身的力量都放在椅子上，抬起头半调侃半达观地仰视落雷。

落雷皱着眉一言不发地回视。

虽然经常表现出漫不经心的态度，但落雷知道闪电从不说没根据的话，既然让他说出如此丧气的话，可见祸虫群是相当难对付的对手。

更何况，倔强的瞬会同意逃回来。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你们两个尽快恢复体力，我去通知中心和战士们。”落雷想了想将视线转向齐忆，“忆，你也和我去中心。”

“诶？为什么我也要去？”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自己。

“不行！”

不知何时坐起来的瞬用炯炯的目光锁定齐忆，“否则立刻杀了他！”

银光晶亮，却不是面对祸虫时凶狠如恶神般的恐怖。

“我说你个猫头鹰啊……总说杀了我有意思么？”

虽然对瞬还存有畏惧，但这句话听到次数实在太多，就算瞬的表情再怎么认真，齐忆也感受不到威胁，反倒认为他过于孩子气。

瞬抿着嘴唇很生气，作势要跳下床给不听话的家伙个教训。

闪电急忙拦住他，“算了算了，还不是怪你总吓唬人。你们两个就不能好好相处么，让人头疼……”

“那就动真格。”

“更不行了！”闪电拽住瞬的胳膊将他塞回被子里。

齐忆无奈地被迫旁观闹剧，眼角瞟到默默站在一旁苦着脸的落雷，说起来，他曾经说过自己本该和瞬是兄弟，怎么回事？

“有虫子。”瞬钻出脑袋。

“在地下，数量不多，直朝这边来，”落雷掏出手套戴上，“闪电，跟我走。”

“突袭来得好快……你还真爱支使人，我可是伤员，”抱怨归抱怨，闪电提枪跟着走了出去，“忆就和瞬留下乖乖看家。”

不用他说齐忆也不要出去。目送两人走进雨中，似乎有个影子闪进柳成家的浴室，走到闪电家墙外，齐忆没有看清也没在意。

窗外的雨，没有停歇的迹象。

“呐，去中心会生不如死，千万别去。”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瞬闷闷地开口说完，又钻回被窝，连脑袋都整个捂住。

“什么……”

话未说完，眼前的景物奇妙地模糊。透明与实体地位调换，齐忆知道他又回到现实世界了。

为什么每次都在话说得不清不楚时回去啊！

而且，齐忆郁闷地察觉，自己所处的地方是柳成家的浴室，地上飞溅细细的水点儿——真的不必担心柳成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因为是自己突然出现在正在洗澡的他面前。

上天是在开什么玩笑！

“啊！”

果不其然，惨叫传来。

水流痛痛快快地冲洒下来，带走炎热与疲劳。爽快之余柳成的脑内不由自主地回放刚才与朋友们的对话，有哪里像根刺一样梗着，不得不在意。

“如果齐忆也出来，就成我们班男生聚会了，可惜那小子从来不和我们一起玩儿。”一个朋友无心地提出了这个话题。

“说起来，昨天齐忆半途就走了呢，后来也没见到他。”

短暂暑假的第一天，柳成和同班的几个男生闲逛，买够了游戏光盘之类的，几个人坐在路边小公园乘凉休息。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昨天的植物园之旅。

“我都不知道他有表哥，还是开校车的。对了，回来的时候好像不是他开车了。”

那个时候——

柳成无所事事地闲逛，好奇齐忆与言修有什么话说却没有借口介入，却又不知为何思绪总是围着他们转。

就在自己对自己厌弃，踌躇着去别处转转的时候，言修用飞一般的速度向园门跑去，齐忆不在他身边。

好奇心又被勾起，柳成也追了过去。

“喂！你这是要去哪儿？齐忆呢？”柳成追不上他，只得在后面大声问。

“请假。”

神色严肃又忧虑的言修只留下这两个字就跑得不见踪影，他似乎在追赶什么。

柳成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请什么假啊……”

匆匆跑掉的“表哥”更显神秘，愈加勾起柳成的疑惑，这个突然在齐忆身边冒出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的确很奇怪。

“班长大人这表情，是知道的什么内幕吗？”朋友凑过头来。

柳成一把推开那颗脑袋，“还内幕呢，你谍战片看多了吗？回去了，回去了。”

朋友们就此分开。

说不定真有内幕呢，但为什么找上那个平凡的齐忆而不是优秀的自己？会不会他突然有一天对自己说“其实我是外星人”或者“其实我是人造人”什么的？

既搞笑，又让人火大。

接下来发生了令他以后想起仍要打寒战的诡异事情。

柳成做梦也没想到洗澡时会有人凭空出现在自己身旁，即便这个人是认识的。如果当时脑中正想着这个人，惊悚效果更是加倍。

“啊！”

换句话说，齐忆突然出现在柳成的面前。

齐忆身上还穿着昨天游植物园时那一套衣服，皱巴巴脏兮兮的。他神情迷茫，疲惫万分，完全不像放假的高中生，倒像是在哪经历了劫难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冒险者。

这都不是重点。

柳成最纳闷的是，他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啊！他确实好奇齐忆的秘密，但决不要通过这么刺激的方式。

“哟，抱歉打扰你了，那你继续，我立刻就走。”齐忆企图趁着柳成迷糊时出逃。

当然不会如他妄想的那般容易，柳成拽住他领子扯回来。

“给我解释清楚，”想了想又补充，“全部。”

10.第十五日

——第十五日——

“说过多少次了，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以为我愿意么！今天什么异常都没有，明天后天不会，以后也不会。就这样，我挂了！你再打电话纠结这事儿的话，我就要拒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