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糟糕透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去杀几个英国人，抢了他们的武器……”

“这块土地上的状况已经足够糟糕的了，我不想让英国人在我们之前动手。”

维克多拔开枪塞，放入子弹，对准不远处的树，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打碎了半块树皮。

“试试看。”

他把枪递给了李苍昊。

少年犹豫了几秒，还是拿了起来，枪托抵着自己的肩胛，瞄准。

除了一声枪响之外，子弹早已飞的没了影子。

“……”李苍昊依旧保持着拿枪的姿势，脸上却是有些发红。

维克多咳嗽一声，“那个……你会开枪？”

“我当然知道！”

维克多却显然没有兴趣和他计较这个问题，他只是平静的道，“或许你会想要花点时间练习一下，早已不再是那个用刀剑的时代了。”

“……”

“如果你拿到枪都不知道怎么用，你准备怎么打这场仗？”

少年倒转枪柄，不客气的维克多脑袋上狠狠的砸了下去。

吸血鬼闷哼一声，转头便栽倒了下去。

对于被砸晕了的维克多，李苍昊只是面无表情的将火枪扔在了地上。

“看上去的确挺好用的。”少年扭过头，也不管维克多是不是还有意识，只是冷声道，“别在偷懒了，快点开始工作。”

……

最后一年的平静就在如此风雨欲来的氛围中度过，一七七五年复活节来临的前夕，税收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今天吃什么？”温斯顿坐在大厅内，他刚从店里回来，连身上的外套都没有换掉。

“羊肉炖汤已经吃完了，今天只有胡萝卜和土豆。”伊路珀沙哑的嗓音从厨房里走出来。

“真是糟糕透了，这么高的税收之下，我看我们早晚得关掉药铺。”伊路珀抓起面包，在嘴里啃着，“穷人得了病也没有钱买药，只能躺在那里等死。听说在城里似乎晃荡的那个杀手又杀了几个人，天哪，难道这些噩梦还不够吗？”

伊路珀像以往那样一声不吭的坐在了桌子的对面，他吃饭的时候总是不喜欢说话，或者说，每次吃饭说话都会被李苍昊在脑袋上不客气的来一下。

规矩总是很多，像是不准用手抓食物之类的。

至于温斯顿，即使李苍昊连打带骂，他还是会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几次下来，房子的主人也懒得再去废话了。

“他们说战争就要开始了。”一边吃饭，温斯顿一面兴致勃勃的道，“你想要参军吗？伊路珀。”

“我只有十三岁，而且他说我如果去参军就打断我的腿。”伊路珀哑着嗓子的声音让温斯顿扑哧一声笑了。

“你真的是很听话，是不是？”

伊路珀不再吱声了。

“听我的，小鬼，这场战争将会是改变每个人命运的时刻，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变。”

“是吗？”

李苍昊忽然出现的身影让温斯顿险些吧汤喷出来。

“啊，大夫，我以为你……还在忙着……”

“我有一批货要在今夜送去马萨诸塞州，温斯顿，我要你跟着去。”李苍昊淡淡的道。

“哦，当然，要我现在就动身吗？”

“那是最好的了，货物一定要山缪尔亚当斯亲自验收，明白吗？”

“亚当斯先生？”温斯顿惊讶的叫了起来，不到一秒的时间里，他连忙压低了声音，小声支吾道，“我以为你不喜欢和那些和英国人作对的人……”

“这是总督签署通关条文，我会有和你一起随行的人，记住，一定要确保送到。”李苍昊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你把货物丢了，就自己找棵树吊死吧。”

“……”

温斯顿吓得连饭都不吃了，转身就跑出了屋子。

伊路珀低头继续喝汤，李苍昊一把抢过了他的盘子。

“你不问问那是什么吗？”

“温斯顿都没有问，我为什么要关心？”混血儿放下了勺子，“想想也不难猜到，山缪尔亚当斯？他们说战火已经一触即发，多半是武器或者什么战争补给品。”

李苍昊用手指沾了些汤，放在嘴边舔了舔，悠然道，“温斯顿要是有你一半聪明，我就把我在这座城里所有的店铺给他管理。”

“我对你的钱没有兴趣。”伊路珀瞄了他一眼，哑声冷笑，“恶魔。”

“恶魔给你吃的和住处，难道你不应该心存感激吗？”

“总有一天，你会意识到，我还是属于那雪山和树林。”伊路珀慢吞吞的道。

“雪山和树林？”少年轻轻嗤笑一声，他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面，“这块大陆可不只是雪山和树林而已。”

“可能这就是这一切的问题，”伊路珀站起身，淡淡的道，“你想要赶走英国人，并不是试图给这块土地上的人自由……你想要取代他们。”

第一百二十七章：西部生活（二十二）

李苍昊看着伊路珀，沉默的。

“我只是一个印第安杂种，所以，别告诉我你的任何打算，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伊路珀继续淡淡的道，“我的母亲告诉过我，这块土地一度被庇佑着，任何的侵略者最终都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男孩的声音沙哑而骇人，“尤其是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

李苍昊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对着他的脑袋狠狠的敲了一下。

“别教训比你年长了至少二十倍的人。”

侍从从门外走进来，“先生，您的信。”

李苍昊站起身，打开上面的封印，喃喃，“可看上去泽维尔那边一切都很顺利，伊路珀，去告诉法布里奇奥，我们今夜离开。”

平静只持续了几分钟李苍昊穿外套的时候，

“你说我们要去做什么？”

少年平静的扫了他一眼，“战争就要开始了。”

“战争开始……你是说要离开？”

“不，我要去参加。”

他从书房的架子上取下了那把挂了不知道多久的枪。

“第一，我们不是人类，我们不参加他们的战争；第二……那把该死的枪放在那里至少积了二三十年的灰了，你觉得真的还能用吗？”

“没什么分别。”李苍昊倒转枪柄看了看，“我不需要什么枪，这对我来说，大概当成棍子会更好用一些。”

“你疯了！”法布里奇奥一把抢下了火枪，那张温和的脸上少见的有了怒色，“我们的战争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人类，他们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无论多么愚蠢，这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少年冷笑，“怎么，你觉得自己是神吗？法布里奇奥。”

“不，我们只是……太过于和人类亲近，结局永远都不会太好。”

“闭嘴，我是你的上级，法布里奇奥，你没有权利阻止我去做任何事。”

法布里奇奥怒极反笑，“我当然不能……但是我可以告诉陛下你在做的事。”

李苍昊也笑了，“别来这套，法布里奇奥，你说过你会站在我这边的。”

侍卫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狠狠的按在了墙上，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你没参加过战争，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

“说的我好像从来没有碰过血一样，法布里奇奥，现在把你的脏手从我身上拿开。”少年的眼睛慢慢的变成了血红的色彩，他的声音残酷而冷漠。

法布里奇奥慢慢的松开了手，他的脸上的愤怒慢慢的变成了失落。

“当然了，先生。”

他微微颔首。

李苍昊抿了抿嘴唇，“抱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想要去参加你的战争，我明白，”法布里奇奥似乎笑了笑，“但是我不想参与其中。”

“好吧，那你可以留在亚特兰大。”李苍昊抢过了他手里的火枪，他快速的扫了一眼那双紫色的眼眸。

他垂下头，很快的道，“我今夜离开佐治亚，无论这件事情会怎么发展，我希望你不要告诉米凯尔。”

“You have my word。”

他像过去那样为李苍昊系上了纽扣，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勉强笑了笑。

“愿上帝与你同在。”

李苍昊轻轻嗤笑了一声，“你的上帝，不是我的。”

说完，他推门走了出去。

马已经准备好了，维克多在那里等着他。

“只有你一个人？”

“法布里奇奥不来了。”少年将火枪背在身后，“武器大概几天内就会到达目的地，英国人绝不会想到即将发生的事。”

维克多垂下眼眸，“你知道，这场战争一旦开始，就可能要持续许多年，而且，我们很难打赢。”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先机。如果我们处在被动的状态，要赢几乎就是不可能了。”

维克多笑笑，“我参加过战争，许多年以前，但是你没有过。”

“你觉得我不知道怎么杀人？”

“战争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杀人。”

“怎么，你现在要发扬骑士精神了。”

“我过去是个骑士。”

“我以为你一家人都是恶棍。”

维克多沉默了几秒，“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不是我应该去下定论的。”

“哼，作为一个被自己亲人杀死的人，你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大度。”

“我也重视自己的承诺，我说过了我要帮你，我会看到我的诺言兑现。”维克多淡淡的道，“我会站在你的身边，直到这场战争结束。”

李苍昊看着他，失笑，“你是个怪胎，你知道吗？维克多。”

“我们应该出发了。”

……

十八日下午的时候，他们进入了马萨诸塞州境内。

“武器应该在昨天到了，你送去哪里了？”

“康科德镇的仓库，他们在那里做了准备，登岸的英军会好好享受所有的一切。”

“我们明天这个时候应该就可以到了。”

“等一下。”李苍昊拉住了缰绳，凝神，“听到了吗？”

“马蹄声？”维克多皱眉，“这个时候有快马？”

“两骑。”李苍昊和维克多交换了一个视线，他们翻身下了马，将马匹牵入草丛中。

当骑士从小路中央穿过时，他们两个同时冲了上去，将人拽了下来。

马儿嘶鸣着停了下来。

“不！不！”马上的人惊慌的大喊起来，“让我走，他们必须要被通知！”

“你是谁？”李苍昊皱眉。

“瑞维尔，保尔瑞维尔，这是我的朋友戴维斯，我们从波士顿过来……总督即将要袭击在康科德的武器库！”青年惊慌的道，“求求你，让我去通知他们！”

李苍昊的脸色变了。

“他怎么知道武器会在那里的？”

“你知道武器的事？”瑞维尔疑惑的看着他。

“我帮塞缪尔铸造了那些武器，我们不能让英国人去康科德。”李苍昊转头向维克多，“离我们最近的小镇在哪里？”

“莱克星顿，大概还有三英里。”

“很好。”李苍昊伸手把瑞维尔扶起来，“你和你的朋友去莱克星顿，让所有人做好准备，我会尽可能的拖住他们。”

“什么？你疯了吗？你不可能挡得住一个军队的！”戴维斯失声道。

李苍昊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快点，如果你不能赶到，接下去会是一场屠杀。”

……

直到快马走远，李苍昊才走到自己的坐骑身边，解开缰绳，轻轻的拍了一下马臀。

马儿嘶鸣一声，慢慢的走开了。

维克多看了他一眼，“这批武器你告诉过谁了？”

“一些我的士兵，他们要确保货物到达。”

“我们的同族不会背叛，你告诉哪些人类了？”

“只有温斯顿……”

“……”

“别那副表情，温斯顿不会背叛我，更不会告诉英国人，一定是塞缪尔那边出了问题。”

“好吧。”维克多点点头，“但是，现在我们要对付一支军队，你指望两个人怎么能拖住一支军队。”

“天就要黑了。”李苍昊抬头看看天空，“这是我们唯一的优势。”

“我们不能咬人，也不能暴露身份，否则英军会知道怎么对付我们。”

“有的时候我真的希望有米凯尔那样的催眠能力。”李苍昊烦躁的看了一眼维克多，“你有什么好的计划吗？”

维克多沉默了几秒，“我听说血皇身边的吸血鬼会使用一种力量，可以读取人的记忆。”

“是可以，但是那要在极度专注的情况下，而且只能有很少的人……读完记忆之后，被读取的人会意识混乱……”

“那么你可以试着扰乱他们的意识？”

“不可能的，”李苍昊摇摇头，“我没有米凯尔那样强大。”

“好吧，”维克多点点头，“那么动物呢？”

……

弗朗西斯史密斯*1骑在马上，他在中午刚刚接到了命令，随即必须出发。

这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八百人的军队对付一群乌合之众，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

“少校！”一名士兵来报，“我们快到莱克星顿了！”

“绕过小镇，我不想引起太多人的主意。”史密斯对这次命令甚至感到颇为不耐烦，“快点结束这一切，我还想赶回去吃早饭呢。”

“是的，长官。”

小镇的火光像是已经熄灭，从树林这一头什么都看不清楚。

史密斯对此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却也并未多家思索。

只是，忽然间，他的坐骑嘶鸣着抬起了前腿，竟像是发了疯一般开始踢打。

少校措不及防之下，摔在了地上。

所有的战马都开始发狂，一时间，军队乱作一团。

“我们被攻击了！”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英军开始了溃散。

树林间忽然燃起无数的火把，杀喊声近在咫尺。

躲在树林中的维克多流露出了惊喜。

“是莱克星顿镇的民兵。”李苍昊轻轻的道。

作者有话要说：

1.Francis Smith （1723–1791） was a British army officer who rose to the rank of Major General. Although Smith had a lengthy and varied career， he is best known as the British commander during most of the Battle of Lexington and Concord， Massachusetts on 19 April 1775. The fighting ignited the American War of Independence that would see Thirteen of Britain’s American Colonies become a separate n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