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嗜血
“艾萨克，随你信不信，吸血鬼没有你说的这种能力，我们也许速度更快，力量更大。如果我们真的能做到这个，似乎也没必要避世。”李苍昊淡淡的道，“所谓操控人心的方式，往往只是单纯的心理暗示罢了。”
年轻人微微一愣，他疑惑的打量着李苍昊。
“安吉一定久等了，我们走吧。”
“你知道，如果你伤害贝诺先生一家，我不会放过你的。”
“记住了。”
“那么，”艾萨克再次开了口，他的声音里像是带上了兴奋，“告诉我更多关于吸血鬼的事。”
“不。”
“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这不需要你来决定。”
“艾萨克。”李苍昊停下了脚步，他微笑着转过身，那笑容让年轻人看得有些不寒而栗，“我没宰了你是因为你是贝诺的学生，他看到自己的学生被撕成两半的时候，或许会不怎么高兴。别太过火了，记住，我需要贝诺，我不需要你。”
“……”
“别傻站在那里，安吉还在等我们。”
贝诺的房子里总是很热闹的，他滔滔不绝的谈论着亚里士多德的，以及伽利略在后来的新发现。
“他的望远镜在他死后被出售，那个可怜人……到最后也没有能回得了意大利。”
“在教会对他做的那些事之后，我不觉得他会喜欢意大利。”艾萨克插嘴道。
“……”
李苍昊并没有发表任何的评论，在意大利的过去总让他记起一些不怎么好的回忆。
“我该走了。”他站起身，微笑着点了点头。
“走吧，反正这里也没人欢迎你。”贝诺不满的嘟哝着。
“科特！”安吉站起身，歉意的道，“我送你出去吧。”
天色早已暗去，李苍昊站在院子里，他拦住了要跟出来的安吉。
“已经很晚了，你或许应该回去。”
“哦，没关系，我在这个地方长大，这里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不清楚的。”安吉眨眨眼睛，微笑道。
李苍昊也笑了笑，他任由安吉走到了身侧。
“你很容忍科特。”安吉低声笑了笑，道，“你们两个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他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你知道，我一直都很感激你这些年所做的，大夫。”
少年停下了脚步，他正视着安吉的眼睛，淡淡的道，“我没有朋友，安吉。”
“当然……”她勉强笑了笑，“像你们这样的，不会变老，也不会死去……简直就像上帝一样。”
“我们不是什么见鬼的上帝，安吉。”
“我不喜欢这里，我想去伦敦，住在漂亮的公馆里，而不是现在这个地方。”
“我以为你喜欢这里。”
“科特喜欢这里。”她低低的道。
“你可以跟他谈谈。”
她停下了脚步，有些不安的握住了他的手，低低的道，“大夫……”
她的手很温暖，他的手却是冰冷的。
李苍昊微微的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眼睛里也隐隐的有了拒绝的意思。
“你该回去了，安吉。”
“你知道我可以跟你走的。”她的声音很轻，很细。
李苍昊记得这种温柔。
在许多年以前，他曾经在那个他深爱的女人眼中看到过，但是，现在的记忆早已变得模糊不清，很多事情他也不想再去想。
“你还好吧？”安吉担心的看着他。
少年淡淡的道，“回去吧，安吉。”
“可是……”
“没有可是，回去。”
“我想要离开这里！”她脸上的欢乐像是早已消失，她用力的擦去了脸上的泪痕，握紧了李苍昊的手。
“……”
李苍昊没有说话，然而只是一瞬间，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无际的田野中。
对于吸血鬼来说，六十英里并不是一段很长的路，但是李苍昊却放慢了脚步。
小路上没有一丝灯火，甚至连星空也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吸血鬼有夜视的能力，李苍昊走的并不急，不过，这样看来，他最好能在天亮前回到家里。
伦敦的城郊附近有着最糟糕的街区，妓女、小偷、流氓，所有的败类都住在哪里，被市政厅遗忘的角落反而成了吸血鬼最好的狩猎场所。
没人会在意那个衣衫破烂妓女死在水沟里，也没人关心她的血是不是被吸干了。
甚至还有女人会将血液出售给吸血鬼，虽然很可能就这样死去，但是向来不吝惜钱财的血族总是会给一个让人满意的价码。
小巷的深处，一个柔媚的少年用力的抓着李苍昊的肩膀，诱人的呻吟从他的口中脱口而出，被利齿刺入的肩膀处，血滴正一点点的淌落。
吸血鬼抬起头，声音森冷，“安静点。”
男孩呜咽了一声，他喘息着开始打量紧紧搂着自己的吸血鬼，笑道，“你不喜欢？”
“我喜欢你安静点。”李苍昊的利齿再次刺入了男孩的血管，新鲜的人类血液让吸血鬼开始为之疯狂，而那少年更是发出了好似做爱一般的细微呻吟。
李苍昊终于不耐烦的放开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将钱扔在了地上。
“你可以稍微态度好点。”男孩捂着伤口捡起钱，嘟哝着道，“你是不是饿了几天了？”
“滚开！？”李苍昊血红色的眼睛让男孩吓了一跳，没一会便跑的没了影子。
白色的衬衣沾了血迹，李苍昊不耐烦的扯开衣领将沾血的领结扔在了地上。
他在天亮之前回了家，厨房的烛火亮着，不知道为什么放了几盘子千层面。
然而，就这么被扔在地板上的食物已经招来了来回爬动的老鼠。
李苍昊的脸上有了怒色。
“法布里奇奥！”他大吼着，直到侍卫慢吞吞的从楼上下来。
“先生……”
“厨房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让你把这里弄得乱成一团。”
“那是队长送来的吃的，他说你或许会想要放一点在家里。”
“他疯了吗？送这么多东西过来我们要怎么处理？”
“需要我扔出去吗？或者给救济处的人，像以前一样。”
“兰德罗伊做的东西别拿去了，天知道那些人吃了又会出什么状况。”
“当然，先生。今天有人送来了很多文件，我把它们放在书房了，或许您待会会想要看看。”
“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人来过？”
“阿比盖尔小姐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可以开始打扫了吗？”
“我不是故意的。”
“随便了。”
法布里奇奥的视线停留在了少年领口处的血渍上，但是他并没有追问，只是勉强一笑，“您看上去很精神，先生。”
李苍昊叹了口气，他的双手撑着台子，烦躁的看着侍卫。
“你想要说什么吗？”
“我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是吗？看上去你已经围在我身边转了几个礼拜了，你想要谈谈的话，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时候。”
“我吻了你，你想要我说什么！？”法布里奇奥像是受不了的叫了出来，那双紫色的眼睛里带着点恼火的情绪。
李苍昊倒是笑了，轻哼一声，舀了一勺千层面，然后塞进嘴里，含含糊糊的道，“说出来感觉是不是好点了？”
“我……我不应该碰你。”
“那只是一个吻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还是说，你再想别的事？”
“……”法布里奇奥的嘴角不知为什么有几分抽搐，“我是个男人，先生，您觉得我会在想什么事。”
“很好，我很高兴我们开诚布公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有很多的文件和资料要看。”
“我想要说的是……”法布里奇奥却并没有让开，“先生，上一次可能让你觉得有些惊慌了，如果……我是说，我的技术要比您想象的好很多。”
“我很确定这一点，现在去收拾厨房。”
“……”
李苍昊上楼的时候发现大门微微敞开了，像是有什么人进来，又很快的离开了。
他并没有去考虑其他事，眼下，关于议会的事情他需要尽快的处理。
作为一个外来者，在议会获得地位不会太容易，地方的联络官不一定会买自己这样一个议员的帐。
法布里奇奥端着一杯血液走了进来，“怎么了？先生，还在为议会的事情操心？”
“联络官即使发现了滥杀无辜的吸血鬼，也只是将尸体处理掉而已，犯了错的血族会怎么处理？”
“大多数情况下是驱逐。”法布里奇奥将杯子放下，“因为吸血鬼的血脉以及失控的情况，地方的联络官无法对血族宣判死刑。”
“我们需要一支军队，法布里奇奥。”
“您不是认真的吧。”侍卫失笑，“陛下的侍卫队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才算完善。”
“我们不需要侍卫队那样的士兵，我想要真正的士兵，我是说，从战场上下来的人类。”李苍昊撑着下巴，低低的道，“有着纪律和战斗力的人类。”
“但是，如果你把那样的人变成吸血鬼，他们可能会掉头反咬一口。”
“我们需要的是自愿变成吸血鬼的士兵，从战场上应该能找到不少。”
法布里奇奥没有加以评论，只是眯起眼睛，忽然皱着眉凑近了李苍昊。
“为什么你身上有一股子廉价香粉的气味……你是不是……你又去找那些在街上拉客的人了？！”
“冷静点，只是喝点血罢了。”
“你没觉得那血带着什么性病的味道吗？像那些下等吸血鬼一样咬街上的男娼，天知道他们碰过什么了……”
“我没那么挑剔，没有国王的脖子每天伸到我的嘴边来。”
“我想或许我们可以找一个人类，你可以自己挑一个喜欢的。”
“我说了我不想养宠物。”
“那些街区的人……你不知道他们都有什么病！”
李苍昊放下笔，叹气，“我知道了，法布里奇奥，我不会再去的。”
“为什么我不相信你？”
李苍昊笑了，他轻轻扣住法布里奇奥的下巴，在侍卫的嘴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这不是你的选择，法布里奇奥。”少年的声音低哑而暧昧，他的手指轻轻的擦过侍卫的衣襟，他低笑着道，“在这个家里，我做主。”
法布里奇奥不由自主的追逐着那薄薄的透明色嘴唇，然而，当他靠近的时候，李苍昊却转头避开了。
“我希望你没忘记把我的礼服拿回来。”
侍卫险些跌了一个趔趄。
他尴尬的低着头，“当然，我马上就去办。”
门轻轻的关上了，李苍昊却并没有回头，他将鹅毛笔放入墨水中。
他将送给市政厅的信用蜡封好，然后放下，转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特莱弗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抹尴尬。
“怎么？来偷听还是想要钱？”
轻轻的叹息之后，猎人说了实话，“我只是……想见见你罢了。”
李苍昊没有说什么，他的脸上带着那种冰冷而漠然的浅笑，就像是一个美丽而精致的玩偶，眼睛里却是闪烁着隐约的杀机。
“这里总是欢迎你的。”
“是啊……我知道。”
特莱弗抬起头，想要去触碰少年的脸时，李苍昊扭头避开了。
“你到底要惩罚我到什么时候？我宁愿那个时候死的人是我，而不是伊凡诺。”
李苍昊在那张宽大的椅子上坐下，淡淡的道，“死的并不是你。”
“……我、我也许该走了。”
“你可以留下。”
“我不想留下，”特莱弗的视线无声的扫过少年的脸，“这里也没有我要留下的理由。”
“我是你的父亲，我的话，就是你的命令。”
“你不能让我留在这里。”特莱弗像是笑了笑。
然而，也就在一瞬间，坐在桌前的李苍昊已经冲了上去。
锋利的獠牙和血红的眼睛——少年看上去如同一只饥饿的野兽，特莱弗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掐住了喉咙。
少年仿佛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特莱弗本能的将手向着少年的第三根肋骨处按了下去，短暂的尖锐刺痛让他松开了手，然而，只有半秒的时间，李苍昊已经爬了起来，他抓着特莱弗一起摔出了窗外。
强烈的阳光让两个吸血鬼一起开始冒烟，李苍昊本能的退到了墙边，刺眼的阳光让他难受的闭上了眼睛。
特莱弗脸色铁青的把他拽进了屋内。
“你到底怎么了？”
李苍昊冷冷的看着他，脸上嗜血的痕迹慢慢褪去，转身，淡淡的道，“我没事。”
“你没事？你摄入血液的量要比以往都大得多，这还不包括你在外面花钱找的，你性格暴躁，像是什么时候都想跟人打一架……你说你没事？”
“我说了，我没事！”他一字字的道，“别再来管我的闲事。”
“真是抱歉了，”特莱弗冷笑，“我还以为我们彼此关心着对方呢。”
“我说了，滚开，特莱弗。”
少年有些恼火的拿起挂在门边的斗篷，一瞬间消失在了楼梯的边上。
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李苍昊一点都不想知道特莱弗到底想要做什么，或者想去什么地方。
吸血鬼猎人的话让他有些担忧。
随着年龄的增长，李苍昊对血液的需求似乎也在变得越来越强烈，从很久以前的每三天一次变成了一天四次，如果不喝血的话，他的眼睛马上就会变色，有的时候，甚至还会难忍的去袭击人类。
这可不是好兆头。
年轻的吸血鬼冲动易怒，随着年龄的增长，血族的自控能力会变强，他们会知道怎样让自己不会将无辜的路人撕碎。
法布里奇奥找来的血大多数在活人那里买来的，装在一个铁杯子内，喝起来还有几分铁锈的气味。
而这些天来，李苍昊却越来越想要将自己的利齿刺入活人的血管。
他离开了伦敦市区繁华的街道，在偏僻黑暗的妓院里，肥胖的女老板笑眯眯的走过来，“有什么需要吗？先生，我们这里有最紧的……”
“我要三个，给我找一间安静的房间。”李苍昊微喘着将钱扔在了地上，向着最里面的屋子走去。
“当然、当然。”
“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