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最想停留的地方……”杨雨辰重复着江城的话，心里渐渐宁定，以后的日子不论多么艰难，他陪着江城，江城也陪着他，他们两人总归不会分开，真的就没什么可怕的。

自从奉军入关，邓长陵四处活动，把他亲信的几个参谋顺利安插入了新委任的几个督军的身边。他知道他在孙庆麟心中的地位已不如从前，孙庆麟根本不可能把什么有实权的好位子留给他，这几个参谋就是他为自己布下得几枚棋子，一旦有需要，就能试着进言左右局势。

想到他如今的地位，他对江城的恨意就如同被投入了干柴的烈火，烧得噼啪作响。这个人看着只是有些聪明，没想到运气却好，这次进军的路线虽然是孙庆麟定下来的，为了考验他，特意给了他最难的一条路线。他本来想看江城的笑话，没想到竟然能够提前攻进了关里。

这一场大仗，头功当然落在了陆同远和杨雨辰身上，依着孙庆麟的意思，这几个省的督军最少有一个要落在他们两人身上。邓长陵当然看不得这样的安排，没有此事，江城只是无根之木，若是真给了他的人一省之地，凭他们几个人的才能，真怕是要压不住了。

幸好孙庆麟还肯听他几句话，颠倒着给他分析过利弊，还真的对陆同远和杨雨辰起了疑心，把这个打算彻底搁下了。

离了三省日久，他和东瀛人的联系却没有断，被他们一步步半帮半迫着，还真为东瀛争了许多利益。他心里想的多是如何取孙庆麟而代之，所以一心忍耐，更多加逢迎，原来还只是传说他亲近东瀛人，现在却是着实了他是东瀛人派在孙庆麟身边的了。

“大帅难道就由着身边有这么一个？”是非伤好之后回到孙庆麟身边，第一句话就指向了邓长陵。

孙庆麟指着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说话，端着茶杯并不回答，脸上却有笑容。“四哥歇得够了，上来就说我的不是。”他们两人几十年相伴，说话还有几分像是少年时候的味道。

“你拼了这么多年，总算进关了，眼看咱们爷们就能纵横全国了，怎么能还留着这个祸害？”从江城联系了英美两国建兵工厂，是非就憋着想除掉邓长陵。

孙庆麟知道他看不惯，但还不想真和东瀛闹翻，只能笑着劝道：“他还有用，我想再留些日子。”

是非明白他想的深远，也就不说这些改了话题再问：“我听说小江他们这次是立了大功的，怎么一个省都没给他们？这样是会伤了将士们的心的。”

“你觉得，江城和杨雨辰到底是何关系？”他说这事，神色俨然，显然很是在意。

“什么关系？”是非听他问，也才留意到那两个人的亲密，“当然是和你我一样……”他说了半句，也觉得不是很合适。那两人虽然不如他与孙庆麟一般每日在一起，但早有人传说他们私下里有些不清不楚。

“我也知道杨雨辰算是个人才，所以还是留给江城吧。以后我退了下来，江城自然会把他有的全端给杨雨辰，你就不要操心了。”他虽然知道这两人的关系不对，但是军中官场这样的事情也不在少数，有这样一个人在江城身边，他也能更加放心地卸下一身的重担。

是非听他这样说，微微皱眉道：“你还真信那个杨雨辰？我看他为人谨慎，做事果决，不会安于他人之下，将来万一成了势，那就是江城的后患。”他喜欢江城这个孩子，也赞成孙庆麟培养他做接班人，可却真的不认为杨雨辰会是江城的助力。在他看来，杨雨辰比江城更有能力，又是跟过邓长陵的人，真的不能过于信任。

孙庆麟是能够理解是非的忧虑，但是之前江城的笃定让他很是放心，那个孩子虽然不够心狠，但做事一向有分寸，既然他如此认定这个杨雨辰，自然有他的理由。“你太小看江城了吧？”那两人若真如传言一般，就不要什么谁压谁一头。不过，既然要让江城接班，身份上就不能马虎。“你看亚男和他到底如何？”

“他要是真留心在杨雨辰身上，对亚男……”是非想想听说的事情，只是摇头，话也不多说了。有权有钱的人弄个把漂亮男孩子养在身边也没什么，但是像江城一样留情在杨雨辰这样的人身上，只怕真是情之所在。真把亚男拴在江城身上，一辈子的幸福就全完了。孙庆麟拍拍他剃得短短的头，哈哈的笑了出来：“四哥还是当年的性子，其实我的女儿，结亲什么的，最不重要的就是真心真情。”即使冠男还在，若是没有能力继承家业，也就只能找个合适的人结亲。现在他身边的几个女人，进府之初没一个对他真有情义，多年生活下来，也不比那些结亲前就有情的夫妻差。

冷眼旁观，江城是感恩图报的性子，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为了寿萱点点恩惠就帮她去争了正室回来。他这些年待江城很好，就算江城对亚男无情，想必也不会苛待他的女儿。“四哥还是不要担心了，我们看着江城从那么个孩子长到现在，对他还不够了解吗？”

“江城待人不错，但是却对每个人都差不多。对于女子，与旁人相同就是不爱，嫁给这样的人，亚男不会快乐的。”是非也是个父亲，他真不理解孙庆麟的满不在乎，难道他真的不想自己的女儿过得一世顺心？“假如现在是冠男，你也舍得把她嫁给江城？”果然问到冠男了，孙庆麟一笑，反问道：“四哥觉得，我能护着她们几个女孩子几年？”问过了，也不等回答就继续说：“就算是冠男，如果还是活着，也只能选人照顾她。胜男脑子不好，江城给他找的这门亲真的是合我心意，又有用又体面。将来即使我败了，科尔沁亲王那边也不会亏待了她，这就足够了。”

是非听他这么说，咂咂滋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我说不过你，只盼真如你所料吧。不过我还是把话撂这里，要是杨雨辰安分也就罢了，他要不安分，即使你和江城拦着，我也要废了他。”

“这是自然。”孙庆麟正色说道：“我也不是吃素的，他要真有异心，当然不能容他。咱们爷们除掉个把人，还是很容易的。”是非想了想，忽然笑了，笑容极为诡异：“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孙庆麟熟悉是非，真是没见过他这样笑，不由得追问：“四哥什么时候也成了谋士？快说出来。”

“这次养伤，寿夫人曾去看过我，陪着她的除了二太太和六太太，还有一位韩小姐。”说到这里，他想起那日见到韩思婷的惊讶，还是不由得脸上显出神往。

“韩思婷？也不知道江城从哪里弄回来的，跟他长得太像，原本以为是他失散的亲人，但是江城又坚持说没有关系。小丫头长得不错，就是脑子被吓傻了。”他疑惑地看看是非：“四嫂什么时候把醋坛子卖掉了？你敢去打别的女人的主意？要不要我让老五把人收拾齐整了，送到你府上去？”

是非听他提到“四嫂”脸上有些尴尬，伸手搓搓下巴，“我家的醋坛子是要高高供着的，可不敢送给别人。我是想，让寿夫人把人配给杨雨辰，你觉得如何？”

“你的意思是……”孙庆麟沉吟片刻，一拍桌子：“就这么着了！也不说是配给他做妻子，只是送个女人给他，不怕他不收。而且她跟江城那么像，相信为了那张脸子，杨雨辰也舍不得不要。有了个女人在身边，江城也就不好再和他胡混了。”真没想到那个漂亮的傻女人，关键时刻还真能派的上用场，也不枉费了老五亲姐妹一般待她。“亚男年纪还小，总要四五年后才能出嫁。既然杨雨辰身边放个女人，那么江城身边也不该空着，我看把老五身边的璧儿给他送去吧。那丫头跟着老五许多年了，如今年纪大了，老五总说让我找个合适本分的军官给她，现在让她去伺候江城，几年以后就是正经太太，还离不了老五，我看真是样样都好。”

是非听他说完，哈哈笑着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你有办法，就让这两个女人横在他们中间吧。”

跟在杨雨辰身后的江城不停抱怨：“会馆里这些人都怎么了，看到我们笑得那么怪。”刚刚走进会馆的时候，几个侍者对着他们两人笑得古怪，实在让江城很不舒服。走在他前面的杨雨辰突然就站在了门口，他站得位置刁钻，刚好遮住了江城进门的路和大半视线。

“门里有人拿枪指着你吗？这么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算什么事？”用力推开他，江城一进门看到正从沙发边站起来的璧儿也呆住了。

沙发边是两只崭新的皮箱，璧儿虽然还是丫头打扮，但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最好的绸缎，头上束发的丝带上也镶嵌了宝石金珠，全不是从前那种简单的装束。

江城呆了一瞬，马上扫视屋中一切。“你陪姐姐过来的吗？姐姐怎么不去大帅那里？南海的景致还是很好的，服侍的人又多……”屋子就那么大，根本没有寿萱的影子。“姐姐人呢？”丫头在这里，寿萱怎么会不在？

璧儿对两人行礼道：“江少爷好。杨将军好。夫人还在奉天，这次只是我过来了。”她举止优雅适度，显见被寿萱教导得久了学得了几分主人的样子气度。

杨雨辰进门前脸色很好，现在却冷得毫无温度。这个丫头之前见过，尤其是帅府堂会那天，和六太太一比，越发显得米氏姿容普通。现在这种时候，这个丫头不出现在大厅而出现在江城房里，刚刚那些人又笑得……他直觉这不是好事。

江城皱起了眉头，“姐姐没来？姐姐让你来的？你是来照顾大帅的吧，带上箱子，我让人送你去南海。”寿萱不喜欢他和杨雨辰在一起，现在送这丫头过来，意思不言而明。他虽然感激寿萱也真把她当做了亲人，但不代表他能够容忍她介入他与杨雨辰之间。

“不是夫人……”璧儿被江城的神情吓得直想后退，可半步后就是沙发，她哪里有什么退路。“是大帅让人接我来的……”她看看杨雨辰，这个一向温和儒雅的年轻军官此时脸上也不好看，但是大帅吩咐的话她又不敢不说：“除了我，被接来的还有韩小姐。”她声音细小，但还是被对面的两人听了个清楚。

江城本来皱紧的眉头因为“韩小姐”三个字而舒展了几分，“你是送她过来的？她人在哪里？她全都好了吗？”那个像极了母亲的女人，真的很希望她能恢复正常。即使只是对前世的眷恋，他也不想看到那个女人受到伤害。

面对江城一连串的问话，璧儿慢慢镇定下来，这几年她跟着寿萱见到江城的次数也不在少数，知道他的脾气，虽然神情冷峻，但也不会对她如何。“韩小姐比刚到帅府的时候好多了，不过还是有些呆呆的。她在杨将军的房间里，是大帅命令送到那个房间的。”江城与杨雨辰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不对。江城本来放松下来的神色又再度绷紧：“有什么话直说，一次全说出来。”

璧儿舔舔嘴唇，心中暗说，大帅的猜测真准，江少爷的每一步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大帅说，杨将军还没娶妻，本来是该找个名门淑女，但现今全国不稳，就先送韩小姐给将军作伴。她现在安静听话，也不会给将军添麻烦。将来有了合适结亲的小姐，也不会因她这样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和将军闹得不愉快。”

“好！很好！”江城难得一见的恼怒了，在门口前后转了两圈，最后站住了冲璧儿瞪眼睛：“你呢？你又是来做什么的？”居然就这样安置了韩思婷，孙庆麟到底在想项目？这主意又是谁想出来的？孙庆麟？还是又是邓长陵？

璧儿说到自己，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低了头声音越发小了：“大帅说少爷身边没人服侍，让我近身……”

“够了！”江城打断了她的话，刚刚怎么会那么糊涂还去问她来做什么，既然他们能给杨雨辰身边安排女人，为什么不会在自己身边放上人。这个璧儿是寿萱身边的人，孙庆麟很好掌握，她身份又不高，将来要是真想把亚男安插给自己，这个女人也不会对她构成威胁。这个出主意的人真是方方面面都算计到了。

江城一向镇定，现在这样失态，杨雨辰知道他是为了心里至上的感情，但这个璧儿是孙庆麟送来的，就算是生气也不能太露在面上。“军政的事情太多，你累了就休息休息，别这样吓着璧儿姑娘。”

被他这样一提醒，江城也警醒过来，这个丫头是孙庆麟送过来的，他的一举一动只怕都会被她传到孙大帅耳朵里。他脸上怒气渐渐隐去，显得有些懒懒的说道：“我最近事情太多，你跟着实在不方便。还是多陪陪韩小姐吧。”

杨雨辰还没等璧儿说话，就上去帮她拎起了两只皮箱，笑着对璧儿说：“韩小姐刚刚来北平，还是有个熟人陪着好点。等过段时间江城闲了，让他带你们去转转。”他对韩思婷全无意思，实在是不喜欢被与她绑在一起，所以江城一说送璧儿去陪她，马上就行动了起来。

把璧儿安置在隔壁原本是自己的房间里，杨雨辰这次是名正言顺的住进了江城的房间。两个人坐在沙发里面面相觑，都是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说出话来的还是杨雨辰，他凑到江城身边，把人抱住了安慰道：“我的心意你明白，不会为了别人改变的。”他知道跟着江城一定会有很多波折，所以也并没有非常在意。“安插女人也算不了什么，疏远她们就好了，不用为了这个生气。”

江城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窝着，才说：“韩小姐现在糊涂了，但是也不能这样随便就送给你。”

这样的回答让杨雨辰愣住了，他本以为江城为了被硬塞了女人，没想到却是为了韩思婷不值。他心里怎么能不嫉妒，箍着怀里的人就去解他衣领：“难道你喜欢韩小姐？那也别费劲了，一会搬到你房间来，你就去尝尝味道，好不好？”

江城被他压住，身上已经软了，但也不愿就此认输，两只手往他腰侧摸去：“你别是看着璧儿年轻水灵，所以才想把韩小姐推给我吧。”他的手摸进了杨雨辰衣服里，先是轻轻抚摸，摸得那片肌肤都热了起来，趁杨雨辰去扯他的衣服没留意，拇指食指一合，在那片皮肤上不轻不重地扭了两把。

杨雨辰被他掐得火起，再也忍不住，手臂一勾把人抱起，走到床边去一丢，自己就开始褪身上的军装。江城却故意不让他如意，一边往床下爬一边去系刚刚被杨雨辰抓开的扣子。“我这就去换了璧儿过来吧，给你去火。”

他这样做样子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杨雨辰又是气又是笑，把上衣往边上一抛，就扑到床上来捉人。“你敢去？！看来最近心疼你都是错的，非要好好整治一下你猜知道我的厉害。”一边说一边把江城按到了床边，三两下就扯开了扣子，也不正经地给江城脱，而是往后一拽，让两只袖子缠住了他的手臂。

这么一弄江城有些怕了，挣扎起来，“你干什么？快放开我。”他两只手卡在袖子里脱不出来，想撑起身子都很困难。

杨雨辰看他挣扎也不着急，慢慢按他趴伏在床边上，用困住他手臂的长衫把他的双手捆了个结实。“你还是就在这儿吧。这样子多诱人，隔壁那两个女人哪比得上。”

江城被他按住了，手也捆得死死的。他们两人一起时，杨雨辰一向温柔，从来没做过这个样子，不由得心里惧了，放缓了声音求道：“我刚刚说错了话，你就饶我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