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枫落下一枚棋子,“宫主,你准备怎么对付安珞凝,这一次那群人能够进得来,可全是这小子搞的鬼。”
“先不说这个,青枫,你先说说你和安珞凝是怎么回事,我看你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啊。”
“属下不敢欺瞒,应该是十年前吧,我下山游历,途径一户人家的后院时,听到了一些辱骂责打的声音,好奇之下就进去看了看,谁知是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正在打一个孩子,那孩子的心性倒是坚韧得很,只是用手抱着头,愣是一声不吭,旁边还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和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不同的是,那个孩子脸上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宫主,这种强烈的对比,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你说一个孩子看着这种场面还能如此轻松地笑着,长大以后定不会是好人吧。”
轩辕冷霜挑眉,笑道:“安珞凝这小子运气不错,让你给撞上了,昕榛刚给我说了他的大概,他是安启山与当时的飘香院花魁一夜风流之后留下的种,其母病逝后,飘香院老鸨不想浪费粮食就把安珞凝送到了凌云庄,安夫人得知是安启山在外面的野种,安珞凝的日子自不会好过,幼时常遭欺凌,不过他十二岁时消失了,从此再没有人知晓他的下落,六年后江湖上便出现了无意公子的名号。”
“我不忍心他一个孩子受这种虐待,也很欣赏他的韧性,就带他回了天山,教他学文习武,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的武学天分很高,筋骨奇佳,本想让他做我的传人,但是,天剑六十四式终究还是没有传给他。”
“为什么?”
“因为宫主,我等了百年都没等到你,所以我不想再等了,这孩子受了太多苦,我也不想他为任何事情束缚牵绊,没了一辈子忠于你的使命,他就还是他自己,不过就算我让他这么做,以他的心性,也是不会完全照办的。”
“青枫,安珞凝这个人不简单。”
“我知道,相处六年,他是个怎样的人没人比我清楚,那么宫主,你准备怎么处置他呢?不必在意我。”
“这个嘛,如果说他一个人就能把中原各大派的人物引进宫,以及做下之前那些栽赃嫁祸的事情,我却是不怎么信的,再者,冥辰宫外的七重机关,外人想要破除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知晓破解之法也不容易,幕后一定还有别人在操纵,说不定安珞凝只是一颗棋子,至于我会怎么做,青枫,太早知道剧情,看起来会很没有意思的,看戏的乐趣就在于——未知和猜测。”
青枫咂咂嘴,“宫主,你真的一点没变,不喜欢一下子弄死老鼠,要慢慢玩死它,我先替隐身暗处的那个人超度。”
“什么老鼠,我可不是猫,贪图安逸。”轩辕冷霜忽然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青枫,你又输了。”
“啪嗒”一声轻叩,白子半壁江山已失,大局已定。
“宫主,你……你使诈!”青枫气结,他明明记得左下角有三颗白子的,现在怎么没了?!
“哎?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
“可是明明是……”
“老规矩,到外面去喊三声‘我是笨蛋’,否则绕冥宸宫裸奔一圈。”
青枫那个气啊,偏偏又不能和眼前这个人动手,反正动手也不一定打得过他,到时候只会更惨。为了不让他有借口弄出更过分的惩罚,紧绷着脸,起身打开殿门,大喊道:“我是笨蛋!……”
我真他妈是个笨蛋,明知道这人会作弊,一直小心防范,居然还是让他得逞了,该死的!以后下棋绝对不能聊天,否则铁定会被他引开心神!
不对!以后绝对不和他下棋!
当夜,在阑珊殿伺候的仆人都听见了三声夹杂着无比怨愤的苍老却浑厚的叫喊,登时打了个寒颤,但是第二天却都一如既往地辛勤工作,仿佛完全忘了昨晚的事。
在主子近旁伺候,哪一个不是人精,自然是该记得的记不该记得的听过就忘。
有些东西是绝对不能让自己听见的。
第15章
做完一切准备之后,安珞凝被素竹和素心带到了一间极其华丽的卧室,整个房间以粉红色调为主,青铜方鼎正吐着袅袅熏香,暧昧旖旎。安珞凝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心说轩辕冷霜的品味真是独特。
素心说道:“安公子请在此等候,宫主处理完事情就会过来。”
妃子等待帝王临幸么?
安珞凝自嘲地想着。
“嗯。”轻轻应声,从容地进了屋子,安分地在床上躺好。
趁着轩辕冷霜还没有过来,安珞凝冷静的思考着轩辕冷霜这个人,但是不知怎的,明明自始至终回想了好几次,还是摸不清他的心性。
随着情绪的急躁,身体又开始热起来,安珞凝咬牙,一手紧紧拽着床单,另一只手却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自己胸前。
“唔……”难耐地在床上扭动着,肌肉紧绷,身体像是绷紧的弓弦,挣扎蠕动所带来的摩擦完全无法减轻身体的酥痒,而床单和被褥都是滑润的丝绸,不但没什么实际效果,反而使得身体更加难受空虚。
“该死!这药居然这么唔……”
意识有些迷乱,但是神志仍努力保留着几分清明,安珞凝涉世已深,怎会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后面痒得厉害,恨不得有粗大的柱体狠狠地捅进去再抽出来。
“啊……”为了控制自己不乱动,安珞凝只得强压着欲望,双手紧紧地抓着床单,可是极力的压抑并没有取得很好的效果,高度集中的精神使得全身上下每一寸的感觉都异常清明。
滑润的丝绸,微凉的触感,让身体更加渴望被抚摸,被疼爱,被……狠狠地干。
药效竟然这么霸道。
安珞凝紧咬着下唇,汗透重衣,连指甲扎进掌心都恍若未觉。
有时候,当事情不在掌握之中,忍耐并不一定会有意义。可即便如此,却也不愿放开那最后一点坚持。安珞凝不会为了尊严而选择忍受痛楚,但是作为一个男人,却也不能接受被当成女人一样被人享用,更何况眼下,是自渎,还是用后面。
安珞凝以为轩辕冷霜定会来观赏自己的耻态,进而狠狠地羞辱自己,但事实上,轩辕冷霜不屑于这么做,他也没有这份闲心,下药,不过是让他明了自己的处境而已。
等到药效终于过去,安珞凝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脱力地倒在床上,疲累地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轩辕冷霜没有来,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下了药又不闻不问,扔在房里煎熬了一个晚上,真是无聊的恶趣味。或者他来过了,只是自己没有发现而已,但是……
安珞凝很快否定了这种可能,轩辕冷霜那么骄傲,根本不屑于听墙角偷窥,他既然来了,绝对会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来好好观赏,躲在暗处,除了看到自己的不堪没有任何意义。
他也不认为轩辕冷霜是有这种偷窥别人被药折磨的特殊嗜好的变态。
素心又拿了一套干净的青色衣衫,走到安珞凝身前,说道:“安公子,可要先沐浴一番?还是先用早膳?”
虽是问句,但显然没有征求安珞凝意见的意思,只是短暂地停了一会儿,却听到安珞凝略带调侃意味的反问:“这一次不用加一些药么?”
素心气息不变,双目平静无波,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那么安公子随我来吧,热水已经备好,至于药液,你若是需要,奴婢这就去拿。”
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安珞凝苦笑,原来那时候她的温柔体贴悉心照顾全是因为他是沈薇未来的夫君,没有了这个头衔,加之差点使得冥宸宫万劫不复,素心不对他痛下杀手已经是忍耐力极好了,更遑论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伺候。
青枫坐在青龙殿的主位,对座下这一代的青龙使说道:“以后你可以叫我先生或者前辈,你我都叫做青龙,宫人们可是会很困扰的。”
“呃?”年轻的青龙殿主有些错愕,他从未想过他能与传说中的剑圣相对而坐,而那人还是第二代的青龙殿主,“晚辈……嗯……青枫殿主尊为前辈,今后就叫晚辈景浩吧,青龙一词让您叫着有些……不习惯……”
“哈哈哈哈……”青枫爽朗大笑,他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很不错,初时还以为他是个沉默寡言,冷静自持的人,紧张起来居然这么可爱。
微微收敛了笑意,说道,“紫宸剑法为冥宸宫宫众必学的一套基本剑法,它是轩辕宫主所创,剑意在于剑随心动,心随意动,但是此剑法修炼至最高境界并非道家剑道所谓的‘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而是‘手中有剑,心中无剑’,领悟了此意,你的剑法将大为精进,这几日你与玄武等几人把以前所学全部熟练,三日后我会亲自教导你们。”
武林中人,凡是使剑高手,若能得到当世剑圣的指点,自然是欣喜若狂。
景浩兴奋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确定的再问了一遍,等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立刻运起轻功飞掠进内堂,不一会儿便拿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跪倒在青枫面前,“景浩多谢前辈指点。”
青枫走到景浩身前,“噌”地抽出宝剑,挽了个剑花,不禁赞道:“威道之剑——泰阿。”
“前辈好眼力!”景浩眼中难掩得意之色,这柄泰阿是他师傅传给他的,说是等到他能够自如地驾驭这柄剑时,他便已经领悟到了紫宸剑法的真意。
“紫宸剑法,不同的人可以舞出不同的味道,自然也就有不同的风格与威力,等你的剑法配得上这柄剑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那么轩辕宫主呢?您说是他创出了紫宸剑法,他舞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宫主?”青枫苍老的面容浮现出怀念崇敬的神色,虽然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记忆仍鲜活地仿若昨日。
“宫主的佩剑,名为青丝。”
那个人衣袂翻飞,剑势悠然,起伏跌宕之间,梅花纷扬飘散,而那漫天花雨中笑容浅淡的男子,倾世风华,仗剑而立,竟是盖过了梅花傲雪的风姿。
各色蔷薇遍布冥宸宫,那是唯一一片梅花林,月下白梅,欺霜傲雪。
因为那人独爱梅,所以宫主总是喜欢在那里舞剑。
只是后来轩辕宫主离开后,宁烨不知为何,竟将那片梅林尽数毁去,转而种满了雪白的蔷薇。
“前辈?前辈?”
青枫这才回过神,自觉在后辈面前走神,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说道:“轩辕宫主必会在冥宸宫长住,你总有机会见识的,只是那青丝剑……不知宁烨将它封存在何处?”
当年他也曾仔细找过,但是却一无所获。
“看宫主舞剑,总会被他华丽的招式所吸引,从而忽略了剑法本身的威力所在,所谓舞剑,先是舞,再是剑,宫主说的手中有剑心中无剑,是已经将这剑法完全融于舞蹈之中,舞之优雅,掩去剑法本身蕴含的森森杀气。”
景浩垂下眼,细细回味一番之后,背心冷汗涔涔,再看一眼青枫,却见对方笃定的眼神,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
舞剑,先是舞,再是剑,那么杀人呢?生死博弈可不是舞剑,那不是供人观赏的舞蹈,而是血腥的杀戮,是介于生死之间的惊心动魄。
将剑法完全融于舞蹈之中,这样的人,是已经把杀人当做了享受,以漫天的血花来作为剑舞的祭奠。
舞出尘世间独一无二的风华。
怪不得,他会被人称作大魔头。
“景浩,你不必这么惊讶,其实宫主没有你想的这么可怕,当年血洗江南十六派,踏平飞鹰堡,屠戮徐家寨,这些事情背后的东西,不见得所有人都能知道理解。”
“前辈,我……”
“宫主其实很温柔很平和,你总会知道。”真好,宁烨的离开并没有带走了他所有的温柔,真好,宫主没有变回小时候那样对什么都没有感觉,疏离的像是存在于眼前的幻影一般。
“景浩,其实宫主……我现在才觉得,他开始像个人了。”
景浩看着年迈的剑圣脸上那祥和安宁的笑容,不知该说什么。
第16章
再说轩辕冷霜,重整冥宸宫的事情弄得他焦头烂额,虽然事情都不大,但是零零碎碎,处理起来还真的很头疼,所幸把手头的资料文牒一推,说道:“沈薇,你来做吧。”
“是。”
“对了,青枫年事已高,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别去打扰他。”
“嗯。”沈薇心中说道。
就是给她胆子她也不敢,当代剑圣,又是第二代的青龙殿主,怎么算都比她大上好几辈。
轩辕冷霜在走廊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想到被他晾了快两天的安珞凝,便向他所住的听涛小筑走去。
安珞凝此时正在院中浅眠,随意地披着一件白衫,惬意地享受着正午的阳光,膝上摊着一本泛黄的书,页边有些破损,想来很久以前的书册了。
轩辕冷霜就在回廊拐角处静静地看着安珞凝的侧脸,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个人也是以相同的姿势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安眠,面容安详宁静。
如今风云已更改,人事变迁,只是有些记忆,想忘却忘不掉,想留却留不住,曾经的承诺言犹在耳,而今不过是笑话一场。
不知不觉间,轩辕冷霜已经走到了安珞凝身边,瞥见膝上的书册,瞳孔微缩,杀机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随即不再刻意掩去自己的气息,说道:“安公子好兴致。”
“嗯?”安珞凝有些迷糊,只是嘤咛了一声,并未醒转。
轩辕冷霜有些气恼,但是看着那微醺的脸颊,心中莫名的有些悸动,不由得抚上安珞凝的眼睛,从鼻尖滑到嘴唇,指腹摩挲着殷红的薄唇,流连不去。
感觉唇上温润的触感,很是舒服,安珞凝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嘴,轻轻舔了一下,然而在下一秒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蓦地睁开眼睛,正对上轩辕冷霜似笑非笑的面容,惊觉刚才舔到的定然是轩辕冷霜的手指,顿觉浑身僵硬,血液似乎全都流到了脸上,仓促之下来不及细想,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身体却并未有任何动作,轻声说道:“轩辕宫主,你来了。”
语气轻柔地像是妻子终于等到了离散多年的丈夫,温暖醉人。
轩辕冷霜一怔,看了看刚才抚摸过安珞凝嘴唇的手指,挑起眉梢,说道:“安公子今日没睡好么?连本座来了都未察觉。”
“并非如此,珞凝过得很好,两位姑娘很是照顾,只是珞凝功力被封,耳力不似以前一般灵敏,宫主武功盖世,珞凝自是没能觉察。”安珞凝声音越说越低,最后更是将头低垂下来,几缕发丝掩住了表情。
一副无力反抗,楚楚动人的样子,端的是我见犹怜,虽然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不合适,但是轩辕冷霜却是完全不吝啬对安珞凝的赞美。
一个天生的戏子。
他打的什么主意轩辕冷霜不知道,不过也能猜出几分,礼物要慢慢撕扯开来才能在得到的时候体会出更多的乐趣,享受拆包装的那个过程比礼物本身拥有更大的意义。
伸手挑起安珞凝的下巴,冷笑,“安公子,其实你可以更好的,取悦一个男人,不是什么手段技巧都管用,至少本座,不喜欢人装腔作势,搔首弄姿,你说,违心的真实和虚伪的愉悦,哪个更得人心,你觉得本座……会选择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