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此。」季杰轻嗤，「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长的那么相像的人。那……白天看到的那个赵海清，也真的是他罗？」

“恩。”

「那你要不要再给我解释下，这个世界和我那个世界到底有什么区别？这个世界有我吗？」

“当然有。”

「在哪里？」

“就是季杰。”

「说清楚一点！」

“我这么解释好了。你应该知道这里和你原本的世界是平行的存在是吧？”季杰点头，“我们先来做个假设，假如有A和B两个人，他们同再一个起跑点，一开始路过的风景都相同，看见同样一棵树看见同样一座湖，而在行进也许一公里之后，开始出现岔路，A选择往左拐B往右拐，接下来他们遇见的风景就不同了。”男人稍做停顿，似再等季杰消化这件事。

「继续吧。」

“拿你父亲季正铭举例，他在你原本的那个世界二十二岁时娶了你母亲刘雅云，这注定了他三十二岁时会遇见一场车祸过世；相反的，这个世界的他二十八岁时才和杨清惠结婚，自然会换的一个和乐融融的未来。懂吗？”

季杰忽然有些郁闷，没想到上辈子的她年幼失亲是因为父亲娶错妻子，这要她如何承受？她也是如此的爱自己的母亲刘雅云。

「我听懂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世界的赵海清不是同性恋也许是因为他没有遇见王甯……是这个意思吗？」

“可以这么说。这世界的赵海清的确是个单纯的异性恋者。”

真令人生气，没想到赵海清也是能爱女人的，尽管这个世界的他并非她所认识的那个，季杰还是觉得很吃亏。

「可是这样又不对了。这世界我的父亲季正铭娶了杨青惠，并非是我的母亲刘雅云，这样等于就扼杀了我出生的机会，那这个世界怎么可能还有我？」

“如果是说现在的话，这个世界的确已经没有你的存在了。”

「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够让你重生吗？又知道为什么我非得选择季杰的身体让你重生？”

「当然不知道啊，谁知道你有什么变态兴趣，非得让我重生在一个男人身上……等等，难道说——」不敢置信的睁大眼，「不会吧，现在我所待的这个躯体就是这个世界的我吧。」

“没错。因为你们刚好在同一个时间死亡，我才有办法让你的灵魂重新降落在这具躯体身上，不然，你现在早就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后悔了。”男人轻叹口气，对于他的震撼没有丝毫得意。

「所以这个季杰就是……我？」

“这个季杰就是你。”

「我们是同一个灵魂？」

“这就抽象了，每个世界的自己，这世上的平行世界多的去了，有几个世界就有几个你，形式不同罢了，你可以因为一些原因没出生，也能因为一些原因改变性别。”

好复杂，季杰突然觉得头好痛。所以他接受「季杰」这个身分是正确的罗？因为本来那本来就是「季洁」。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人可以长的一样，也能完全不同，那不晓得陈诚在她上辈子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模样？

“你们不认识。”

「喔。」有些失落，「那你呢？你说过你不是神，那你是只存在这个世界还是所有的世界？」

“每个世界里都有一个我，只有这个世界的我没看见……我想，现在在这里和你说话的这个‘我’就是这个世界的我。”

男人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悲伤，令季杰不自觉的想安慰他，想抱抱他，告诉他：是的，现在在这里的你是真实存在。他感觉，男人对于自己的存在也是茫然。

那会是怎样的心情，如同那永恒存在却不知自己从何而来的吸血鬼吗？

「那你在我上辈子的那个世界是……我认识的人吗？」

他语气带着期待。

男人再次逃避了这个问题。

没有反驳，那就是默认。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让我重生？以前你说过，是为了上辈子的我才……那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个世界的你是我的好朋友吗？还是我曾经帮助过你？还是……你亏欠了我？」

季杰心里没个定数，他脑中根本没个合适的人选，只好杯弓蛇影的将记忆中的中全都带进去做假设，好像正确好像错误，能窥探他脑海的男人一直没给半点意见。

22.

日子还是这么过下去。那日的事陈诚问了，但季杰只是给了个模糊的答案：「他很像以前我认识的一个人，打完之后才发现搞错了。」

「什么人？阿杰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很久很久以前……在还没认识你之前就认识了。」

「是国小的时候吗？」

「算吧。」

「那你还记那么清楚……是为了什么打他啊？」

这季杰就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他总不能说那人和抛弃他的前男友长的很像，一时激动就出手。现在想想，呼巴掌这种动作还真娘，正常男人应该是一拳往脸上揍才对。

也许是因为这点隐瞒，季杰和陈诚之间的相处开始产生一些嫌隙。当然，这嫌隙完全是季杰自己搞出来的心虚。那日之后，他又开始回想从前，回想赵海清的样子，他甚至有股冲动，想去那日的电影院外蹲定点等这个世界的赵海清。

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是想看看，只是想见，想看见他过的不好。

“季杰，你这样只是恶性循环，你不应该再让上辈子的事困扰新生的你。”

“我知道，我没想让他困扰我，但总是想看看。”

毕竟季洁曾经是那样深爱着赵海清，爱到连生命都愿意舍弃，现在有多恨他当初就有多爱他，两厢比较之下，他对陈诚的感情仅仅是喜欢。

“你不该重蹈覆辙。上辈子赵海清是同性恋所以将身为女人的你抛弃，这辈子的他是异性恋，而你已经变成一个男人了。”男人的语气十分激动，若是他有形体的话或许已经一拳挥到他脸上。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他没有想过要再让赵海清来影响自己的生活，那一拳纯属一时冲动下的结果，只是……赵海清的出现也让他明白了一些事。

很快的季杰升上高三。又是个大考在即的日子，每逢周末陈诚又会来他家指导他念书。陈诚的成绩一向很好，他曾告诉过他自己立志当医生，要念B大的医学院，B大是国家的第一学府，季杰的成绩有些危险。

「阿杰你念B大的大传系好吗？」当初填志愿表时陈诚就以这个问句对他表示过期待，季杰总是不忍心拒绝他的，只好埋首K书。

现在他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没办法正视他，如果看了也是夹带着浓浓的怜悯。

大考的日子越逼越近，季杰看到自己的模考成绩总是差B大的标准差了一大截。上辈子他努力读书上了T大，也许他的程度就挂在T大上吧。

果不其然，学测成绩出炉，他的级分数远远上不了B大，而陈诚老早就保送B大医学系。他希望季杰还能和他一间学校，他和他在一起后心里总是没踏实过，他总觉得季杰一直站在一个「高度」上看待他，稍不留意便会稍纵即逝。

因为不安的缘故，陈诚开始对季杰紧迫盯人。每到下课时间就到季杰教室瞅着他念书，放学了也跟着他回家，甚至暂居他家大有不成功不罢休的气势。

这样季杰感到有些疲乏。陈诚依然对他很温柔，只是那眼里的焦虑和不安却是怎么藏也藏不住，他知道自己因为那日见到赵海清后，对陈诚的态度开始有所改变，每当看着他深情望着他的眼睛时，心里的痛与挣扎就会反应在脸上，变得僵硬且欲言又止。

「你这样不累吗？」

每每在上床睡觉前季杰都会这样轻声问陈诚。

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并肩躺在两颗枕头上，盖着同一件被子，被子下的手轻轻的互握着，一整天都忙着念书，黑暗中两人的眼睛却都意外清明的睁着。

他不知道陈诚有没有听懂他的问句，只是在他每次问完这句话时，他会突然紧紧握住他的手，坚定的在黑暗中吐出一句：「不累。」

可是那话里的疲惫却怎么也藏不住。

后来，当指考越是逼近而季杰的成绩还是没起色时陈诚就越是神经质。

「阿杰，你再把这两页算算，数学是你的罩门，你要将数学的级分数拉起来你一定可以顺利进入B大。」

面对陈诚眼里满布的血丝，季杰能做的事便是点头应允，而在指考终于结束的那天，一出考场季杰就这么对陈诚说了这句话：「陈诚，我决定填T大了，你在B大要好好加油。」

当时陈诚哭了，一听见这句话眼泪就像断线一样落了下来，但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两只手紧紧攒着他的衣角，无视于旁人的视线开始大哭。

季杰也没制止他，只是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额发。

哭吧，哭的透彻一点，这样将来才不会再难过。

等陈诚哭完之后，立刻将季杰拉到一旁的公共厕所，两人像野兽一样在一个矩形空间中低喘呻吟，陈诚像是要将心里的痛全传递给季杰一样狠狠的插他，而后者只是安静的承受，偶尔唇角溢出难耐的呓声。

完事之后，陈诚又仔细的将季杰身上的脏污清洗干净，动作是那么的细心温柔，一如他这三年来赋予他的感觉。

终是有别离的一天。陈诚的聪明不只用在课业上，很多事他也看的清清楚楚。只是一直都不愿意承认罢了。季杰看他的眼神虽有怜惜虽有依恋但总是少了些什么。

少了「激情」。那日他对着那陌生男子的那一巴掌虽然带了恨，但他从来无法勾起季杰这种炙热的情绪，有时他觉得，季杰只是把他当作无家可归的宠物狗一样养着，舍不得丢弃但绝对无法像爱人一样的爱着一只狗。

他原本以为可以靠着毅力换得「爱情」，殊不知他太高估自己的耐性，也低估了季杰的果断力，最终，他们终是要形同陌路。

而且他总觉得，他和季杰之间好像隔了个人。他一直猜不出那人是谁，会是那个那天季杰失控而挥拳伤害的帅气男人吗？

「阿杰……再见了……」他说的很辛苦，很努力才能把话里的哽咽咽下。

B大和T大是南北之遥，他读的又是医学系，再见面的机会难矣。

「再见了陈诚，这几年来很谢谢你。」

说完后季杰率先离开，他怕自己再面对那张可怜兮兮的脸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会丢失。

“这样好吗？”

看着季杰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开始放声大哭，男人轻轻的问着。

「这样是最好的。」语带哽咽，「我根本没办法给他所需要的那种感情，我给的爱情永远只是半调子，你也看见了，那时候陈诚差点连笑都不会。」

这种疲惫的爱情，如若持续进行下去，也只是让两人之间曾有过的甜蜜回忆都变的难堪。

而且那时候赵海清的出现也让他知道，他对陈诚永远不可能有更深一层的情绪。他会因为赵海清的出现迷乱心神，想起他的背叛即使过了好几年新还是会隐隐作痛，那陈诚呢？他想像着，假使有一天陈诚对他说：我劈腿了，要和你分手。他顶多也只是难过个几天，就振作了吧。

这就是差别。

他根本不爱陈诚，甚至再努力了三年之后，发现自己完全不可能爱上他。

顶多是喜欢，仅仅是喜欢。这使他愧疚，他无法再面对陈诚，再耽误陈诚，再蒙骗自己。

「嘿，不过你刚才竟然都没避嫌，偷窥狂的最高境界就是连针孔摄影都不用，直接看活生生的GV片，兴不兴奋啊你。」

知道季杰有心搞笑，男人也很配合的坏笑几声：“是啊，兴奋到让我现在想临阵磨枪直接上阵。”

男人的声音让季杰感到一阵踏实，他到底还是舍不得陈诚的，他喜欢陈诚是真的，因为陈诚对他的全心全意带给他一种名为「重视」的满足感，他舍不得离开他，说直白一点，他很自私，他太需要陈诚所给予的重视，所以他昧着良心的和陈诚说爱，期许自己真有一天能弄假成真。

终究不行。他和陈诚已走入一个瓶颈，他知道希望他也考上B大是因为怕失去他，没有信任联系着，这种交往又有什么意义呢？徒增烦忧罢了。

即使再和他同校四年……季杰看的很远，他都和陈诚做爱了，对他的感情却还是裹足不前，他会感激他，但这种感激不是爱，即使过了再多年还是一样。

少了什么，他对陈诚就是少了什么。

还好还有男人存在。虽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可这是他自重生那一刻开始就一直陪在身边的声音，他依赖着，眷恋着。

23.

季杰格外享受这二次得来的大学生活。

「阿米你把打光板偏上一点。」

「好。」

季杰指挥着，俨然一副导演模样。他现在是B大大传系二年级生，正在进行一个老师交代以「偷窃」为题材的小短片，约莫三十分钟长度。当初一听到这个主题季杰便自告奋勇的担当导演和编剧一直，他相信自己能做出一个有别以往耳目一新的作品。

偷窃。偷什么？偷钱偷心？偷实质的还是偷抽象的事物？季杰写的剧本是偷人生。

这种类型的题材其实也不难见，举凡真假王子，有些电视剧也会出现贫穷女和千金小姐身分互换的情节，可是季杰写的剧本却是自出胸臆，完美的将「偷窃」那人一开始的欣喜到茫然到后悔到接受……心理历程全都忠实记录，因此组员们对于这次的作业都格外用心。

又是个从早上忙碌到傍晚的日子。他们拍的是户外景，在没有充足日光的情形下今天的拍摄作业只好告一段落。

「大家辛苦了。」

拿出外送的饮料分发下去，众人疲累的脸上无不出现一丝久逢甘霖的欣喜。

“也开始懂的人情世故了啊。”男人语带戏谑。

“人总不能一直天真不是吗？”如果一杯饮料能换得组员心甘情愿的作室，何乐而不为？

上辈子的她大学生活就一直在打工、学校、家里三点一线，和其他同学完全没有交流，从小到大就一直忙碌且活的郁郁寡欢的她，根本就一直没什么亲近的朋友，这辈子的他不愿再如此，既然重生了就要把生活过的不一样，才值得不是吗？

“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男人淡淡的留下这句话又消失无踪，季杰也没理会他，赶紧就和组员一起观看今天拍摄的影片。

T大虽和他家在同一个城市，但自从他从男人那里得知季正铭是他真正的父亲后，不知为什么看见他和杨青惠恩爱就开始别扭起来。也许是想到刘雅云吧，他上辈子的母亲。

所以他大一时就决定搬出来自己住，让自己的心情沉淀好再回家，有些事情理性的明白是一回事，情感的认同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的生活过的累却充实，季杰甚至还加入了系学会，即将到来这届小大一的迎新活动就是他举办的，加上课业的沉重，独自生活的家务压力，真不是一个「累」字能总括。

即使如此他还是很高兴，和同学的交流也没懈怠，总是说说笑笑的交流，回到家也不寂寞，因为男人总是会在他脑海同他说话，让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并不孤单。

真的比上辈子好的太多太多，两次都是自己在外租屋，心情却是截然不同，他是个有家能回的人。当然他和男人还是经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斗嘴，诸如：房里新添置的柜子应该选什么颜色，日常用品究竟该该重视品质还是价钱，甚至连内裤的花色男人都会提个一两句意见。

“季杰你这样不行，老是选这种保守的花色……看见旁边那见大红子弹型的内裤了没？你就是这样桃花才会一直不开，不都开过荤了，还真受的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