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关系——隐身斗篷
隐身斗篷  发于:2014年0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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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商和文从画架上卸下画纸,刚要递给齐策,却被对方摆了摆手。

“放到桌子上就好。”

商和文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照做了。

齐策不知从哪拿出护照,他用一种可以称之为哀伤的眼神望着他,示意他过来。

他再次亲昵地摸了摸他的耳垂,低声道:“抱歉我想我没有办法送你去机场。我不想看见那种场面。”

“齐策……”

“其实那天,如果你就那样下车的话,我也不会去告诉他的……因为——”他再次露出狡黠的笑容:“秘密。”

商和文低下头,却又再次被齐策抬起下巴,“还有……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么?你在乎么?”

商和文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前者,还是后者。

齐策再次笑了出来,虽然那显得很勉强。

他最后深深望向他,轻轻说道:“好了,我没有要说的了。”

直到屋内再次恢复寂静,齐策鼓足勇气,从桌子上拿起那幅画。

他看了很久,喃喃自语道:“好吧,至少不是恨。”

15.

冷气开到最低的室内,一只修长手掌缓缓伸向床头柜上的水杯。

这是一只保养得当的手,苍白又修长,显得有些神经质,而奇怪的是,这只手上有着些许明显的伤痕。

它堪堪擦过水杯,抓了一个空,不由得顿了顿,摸索着向右一移,刚巧将水杯打翻在地毯上,发出不大的闷响。

修长的手指缓缓握紧,猛地砸向床头柜。

他弯下身试图捡起,却觉得指尖一痛,接着一股湿黏的液体涌了出来。

“混蛋!”他不知在向谁发脾气般狠狠将台灯扫落在地。

当然在这动作中不可避免的加深了指尖的伤。

门外立刻传来紧张的脚步声,果然,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推开门进来紧张地说:“少爷!怎么了?”

这声音是熟悉的,事实上在那次意外之后,他开始无法忍受这种人来人往的感觉。

他开始变得乖戾,几乎将所有人都赶走了,只留下几个还算忠心的下人。

这声音的主人,肖九便是其中之一。

但是奇怪的是,这次似乎并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你身边是谁!”他为了掩饰不安般厉声质问。

“额……”肖九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迟疑,吞吞吐吐地说:“他是……他只是来看看您……”

“看什么!这里难道是动物园吗?!”季柏雍气急败坏地随手抄起什么扔了过去,“滚出去!”

现在下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没有通报就把人带进来,季柏雍恨不得将他们全部赶出去。

屋内静默了几秒,他听见肖九紧张的对那人小声道:“走吧走吧,少爷心情不好……”

那人没有回应,季柏雍冷着一张脸,却敏锐的竖起耳朵注意着门口的动静。

极轻的脚步声响起,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听力敏锐许多,一定不会注意到。

季柏雍忽然睁大眼睛,徒劳地望向那脚步声的方向,忽然有种心悸的感觉。

这种极轻的脚步声,季柏雍印象里只属于一个人。

“你是……谁?”

那人沉默着走到他面前,注视着他的面容——他感受得到。

季柏雍听见那个人平静地说:“先生,把手指包扎一下吧。”

在那瞬间,季柏雍觉得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一般,仿佛时光倒流。

季柏雍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指轻轻的覆上绷带,冷笑着说:“怎么,齐策终于玩够你了么?”

那人的手指有一瞬间的微妙停顿,又像没发生一样继续着动作。

季柏雍打开他的手,凭感觉覆上他的脸颊。

还未包扎好的绷带再次散开,他指尖鲜红的血迹摸在那人脸上,他却看不到。

他继续刻薄地说:“真是会做人啊,一旦被抛弃就毫不迟疑地跑到旧主人面前讨好么?”

对方没有回应让他分外恼火,仿佛被欺负了短处一样恼羞成怒起来,他嫌弃地拨开那人的脸颊,厉声道:“不说话就滚!!”

那人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由得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无奈口气说:“您想让我说什么。”

明明就是带着侮辱性的挑衅,商和文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何等的回应。

从来都做不到针锋相对的嘲讽回去,但是让他说出类似“您说得对说得好”的话也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季柏雍毫无焦距的黑眸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想让你回答我,是不是被新主人赶出门了?”

那人又陷入长久的沉默,就在到达季柏雍忍耐的底线时,听到他艰难地说:“我只是……很想念您。”

明明是和上一句毫无关系的,没头没脑的一句,却让季柏雍不由得心跳加速起来。

他攥了一下指尖,却发现自己手指都用不上力气。

“想念我?”季柏雍轻嘲的笑了笑,“和‘心上人’在一起,还要想念我这个刻薄的前雇主?在已经还清了你所谓的‘恩情’之后?”

不得不说他对自己的定语还真准确。

商和文无言地低下头,剪下新的绷带,再次覆上向外冒着大滴大滴血珠的指尖。

而季柏雍毫不领情的抽回手,也在意料之中。

“用不着你多事!滚出去!”他这样说着,修长的手指攥成了拳,血迹顺着掌纹流了下来。没有听到商和文的任何声响,季柏雍有些不安地向前推了一把,不成想却挥了个空,他顿时恼羞成怒起来,恨声道:“你回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吧!我知道的!你终于得意了不是吗?!装什么体贴,是男人的话就不要这么虚伪!”

手腕被人轻轻握住,季柏雍本能的往后退去,却忽然感觉到手指上柔软的东西。

微暖的,柔软的,是唇一样的触觉。

简直像是被吻了。

季柏雍惊愕地忘了反应,手指被温柔的掰开,流血的指尖忽然被一股温热所包容。

湿滑的舌尖滑过他的指尖,季柏雍不由得战栗起来。

他徒劳无功的睁大双眸,“你到底!”

“没有这回事。”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平静声线。

“什么?!”

“我没有觉得开心,对于您的事……我……”他似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和您换也愿意的。”

季柏雍顿时语塞,过了半晌才生硬地说:“一年不见,你变得很会说漂亮话嘛。齐策果然调教的好。”

“……”

见商和文默认,季柏雍顿时沉下脸道:“你留着这套对付别人吧!如果这稍微有用的话,也不会被人赶出来了吧?嗯?”

就像任何一次一样,商和文没有接下他的挑衅,只是沉默地将他已经止血了的指尖包扎好,轻声叹息着说:“是的,我已经无处可去了。我早就……”

“不要装可怜!当初作出那种决定的人是你自己吧?被人玩弄了也只能自认倒霉!”季柏雍气势凌人地说:“你活该!”

“……的确。”

难得见到如此顺服的商和文,季柏雍只恨自己无法看见对方那沮丧的神情。

从他离去的第一天起,季柏雍就每天都要想一遍商和文那悔恨沮丧的神情才能安心入睡。

“有一天他会被人玩弄后毫不怜惜的丢掉,倒是他就会知道当初背叛自己的他有多么蠢。”这样古古怪怪的恶毒念头,竟然真的成真了。

季柏雍顿时愉悦起来,他扬起下巴倨傲地说:“你以为我这里是收容所么?齐策不要的东西我为什么要收留?你的话,稍微有点骨气也该知道不要吃回头草吧。”

他竖起耳朵,听见对方平稳地呼吸紊乱了那么一瞬,然后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听见商和文有些消沉的语气道:“那么我过两天再来看您,请您……千万保重。”

季柏雍怔了一下,顿时莫名其妙地暴怒起来,“你算是什么东西说这种话?!给我滚!!”

******

“总之,不许再放他进来,懂吗?”

肖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可是少爷,小商他是真的很关心您……”

季柏雍平淡地说:“那么你和他一起滚吧。”

肖九顿时闭了嘴。

他根本不知道哪里触碰了季柏雍那过于敏感的自尊心。

事实上这么多年,他觉得真的能应付这位少爷的也只有商和文一个。

他低叹了一声,退出了房间。

自从季柏雍失明后,别的且不说,一向恭顺的下人也开始逐渐变得阴奉阳违,欺负主人家看不见,有些人手脚渐渐的开始不干净起来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如果不是肖九看着,恐怕这个家都要被他们搬空了。

季柏雍的性子本来就不好,这下更是消沉和乖戾,肖九不敢将这件事告诉他,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直到季柏雍那次想起亡母,当他去找寻他母亲的首饰盒时,却摸到空空如也的盒子。

那时季柏雍的腿伤还没痊愈,他坐在轮椅里捧着首饰盒压抑着默默哭泣的时候,肖九也不禁鼻尖一酸,暗骂自己的没用。

不得不说,每到这时就会产生“如果商和文在就好了”这种念头。

也正是那次之后,季柏雍大发脾气,将多数下人都赶了出去。

而现在清静是清静了,可是就这么三两个人,守着这样大的宅子,光是打扫就能从早做到晚,而与此同时还要顾着少爷,他现在行动不方便,经常会打翻水杯,撞倒椅子,心情不好了就整整一天闷在屋子里不吃不喝,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种日子简直苦不堪言。

所以当商和文出现在他面前,央求他带他进去看看少爷时,肖九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季柏雍确实一扫平时的阴霾表情,露出许久不见的自负表情来。

“既然小商回来了,为什么少爷不让进门呢。”肖九喃喃自语道。

“他只是……”身边有人接话道:“只是想看我求他吧。”

“啊?”肖九吓了一跳,扭头望着表情缺失的清秀青年,不解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商和文悠悠望着二楼的楼梯口尽头,淡淡地说:“单纯的主仆关系。”

肖九一头雾水地看了看他,又随着他的目光望了望楼梯口,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觉得,你好像哪里变了……”

“是么?”

“该怎么说呢,虽然你以前也没什么表情,但是这次回来显得更……”肖九忽然觉得自己匮乏的表达能力难以找到恰当的词语。

商和文合上眼帘,抚了抚额头“嗯”了一声。

他大概知道肖九要说什么,不过可以的话,他并不想听到那种形容。

肖九终于放弃了,他转而认真告诫商和文:“反正,你可千万不要被少爷发现了,不然我们都死定了。”

这样说的时候,肖九也不由得涌起一股对少爷的歉意。

16.

没过半个月,便入秋了。

每年这个时候,季柏雍都是要病一场的。去年出了那种事,他的身体就一直断断续续的不好,一入秋就更加严重起来。

连着发了两天低烧,终于在第三天高烧起来。

徐医生来过,针也打了,吊瓶他是一向不主张的,故而除了物理降温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而究其原因也只是换季时惯例要病一病,也就不忍心驳他不肯去医院的任性。

季柏雍抱着被子睡得满头大汗,昏睡间只觉得有人用微湿的毛巾轻轻拭去自己的冷汗。

他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看个究竟,却觉得眼皮有千钧重,无论如何努力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他忽然一激灵的清醒了,却没有睁开眼睛,他知道即便是睁开眼睛,也没有任何用处。

一点光感也没有的世界就像一个噩梦,他有时会疑心自己再也无法清醒过来了。

不止一次的想到过死去,但是想着如果自己真的死掉的话,商和文这种人一定会开心不已吧,一想到他也许会在自己葬礼上带着齐策那个姘头说着“看啊,你也会有今天呀”这种风凉话,季柏雍就忽然充满了赌一口气的心情。

凭着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季柏雍被迫的开始学习适应黑暗。

那人似乎换了块毛巾,柔软的质地蹭在脸上很是舒服,季柏雍全身无力,闭着眼享受着他的伺候。

这个下人肯定不是肖九,因为肖九是出了名的粗手粗脚,做些力气活还好,一旦涉及到这种细致的工作,让肖九伺候绝对是给自己找罪受。

季柏雍闭着眼回忆着这是哪个自家下人时,忽然感到唇上一凉。

高烧让他的唇有些皲裂和滚烫,但即使如此,这触感还是毫无阻碍的传到他的意识里。

他仍旧闭着眼,心情复杂的任由那人在自己唇上轻轻地触碰了两下。

这算不上一个吻。

大概是那小心翼翼的触碰实在太过卑微,季柏雍竟然一时间也怔住了。

而等他仿佛惊醒般退开,季柏雍之前那一瞬间的心软早就挥发掉了。

“站住!”他用微哑的嗓音叫住那个想要夺门而出的青年。

“未经主人允许,偷偷潜入私宅,还猥亵睡梦中的男主人……商先生,您是有多空虚啊?”

果然,就知道从那双菱形般完美的唇中一定会吐出恶毒的话。

商和文抿了抿唇,对这项指控无言以对。

过了半晌,季柏雍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也听不到屋内的呼吸声或者脚步声。他开始疑心商和文早就走了,如果自己在对着墙壁什么的说话,那简直太蠢了。

“喂!”他摇摇晃晃的从床上下来,向门口摸索去,“说话!”

一双微凉的手扶住了他的腰间,面前传来商和文犹豫的声音:“我并没有恶意……对不起,我这就走,您回床上休息吧。”

身上的睡衣几乎被汗水浸透了,季柏雍的身体是滚烫的,他本能的觉得那微凉的手指很是舒服,便毫不客气地抓住他的手腕,厉声说“你以为季家是动物园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对不起。”

季柏雍用无神的黑眸望着他半晌,缓缓摇头说:“我真搞不懂你这个人。这种事你怎么能做的这么坦然?!”

商和文不知道他所谓的“这件事”是哪件事,不过如果说的是偷吻这件事,商和文觉得自己和“坦然”这个词根本扯不上关系。

这分明是“鬼迷心窍”才对。

于是他保持了沉默。

其实季柏雍失明后,对于商和文来说好像一下子克服了对视恐惧症,终于可以直视他的俊俏面容和黑眸了,但是那没有焦距的黑眸,却每每让他觉得苦涩。

“你又不说话……你!!”季柏雍颤抖着手指抓住他的领子,被穿堂风一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商和文急忙帮他顺了顺背,微微用力拉着他回到床上,用枕头垫着,让他半靠在床头。

“不用这么殷勤!你不就是丧家之犬一样……只是想要个落脚之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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